49 章

第 49 章

鈞澤捏了個過水訣弄幹淨身上, 從結界中出來才發現天上的異變。

憐頌也才在目睹鈞澤殺人的愕然中更驚訝地發現兄長父親此時都在、天上混亂一片。

“發生什麽事了？”

憐頌等一行只看着天上，甚至不再關注死去的同伴。

鈞澤則立刻丢下憐頌等人，快步趕回觀看臺的方向。

他在進出觀看臺的全是人流的拱門處見到了今日被帶來一起觀禮的苁袅, 卻不見月筱筱。

“姐姐在哪兒？”

他問苁袅。

苁袅一臉着急, 轉眸擡首地往天上看去, 道：“應事府發了有酬金的任務, 她上去救公主了。”

說着就給鈞澤看手裏腰牌上應事府不久前發布的任務。

鈞澤掃過看完，不再管苁袅, 立刻禦劍上天。

天上滿是天兵，還有逃離向九都城內外的應事府女娘們，可謂混亂一片。

……

月筱筱等人此時則已穿過虛界門抵達一處安全地。

此地似乎是一處無人的十分寬敞精致的府邸院落，月筱筱起初還想這兒怎麽有點眼熟，四周又瞧了瞧，腦中靈光一閃，反應過來這是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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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先前跟她不對付的那個被屠了滿門的顏岚的家麽。

怎麽是這兒？

月筱筱下意識的, 立馬看向江煜。

恰逢落金雲飄落, 江煜正給商羽搭脈，同時對金娉解釋道：“此處已經被封, 無人會尋，暫時安全。”

月筱筱心道原來如此。

金娉蹲在昏迷的商羽身邊，問江煜：“如何？”

搭脈的江煜緩緩蹙眉。

金娉一直都很冷靜，但此時多少有些急：“他驟然昏迷落馬，還無故顯現魔族人特征, 我起先以為他體內有什麽，可我先前在天上便已查探過他全身, 根本什麽都查探不出。”

江煜放開搭脈的手，抱起商羽, 冷靜自持道：“走，先找間屋子再說。”

月筱筱這時便想擡手打個招呼說她走了。

她這趟不為別的，奔着府裏那巨額賞金來的，既然人都救出來了，別的也沒她什麽事了，她自然想走。

不想打她面前抱着商羽走過的江煜顧不上看她，金娉也一時沒留神她。

這就算了，月筱筱可以自己悄悄走，結果走開幾步，江煜突然回頭沖她來了句：“跟上。”

啊？

月筱筱指指自己：我？

她跟上幹嘛呀？

玉娘：“讓你跟你就跟呗。”

月筱筱只得跟上。

随便找了間有床的屋子，将商羽安置好，江煜金娉兩人一時沒有溝通說什麽，各自拿了傳文牌在手裏，要麽低頭在看，要麽在傳送傳文。

月筱筱見他們都忙，自己也摸出傳文牌，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跳起來——五百萬紫晶！

巨！！！款！！！

江煜和金娉則當着昏睡的商羽與看腰牌的月筱筱的面，冷靜地交流了起來——

金娉：“我們先前猜測今日婚禮會不會有意外發生，竟真被我們料中了。”

江煜沉着神色，點頭道：“防了又防，做了各種萬全的準備，卻沒想到這個意外會是商羽。”

金娉同樣沉着臉：“仙界與天帝憎惡魔族多年，不肯三司會審就要直接殺商羽。”

“暗中謀劃之人好手段，竟讓我與商羽當衆成了仙界的叛徒。”

“這次幸好我們事先有所防範，沒有被打得完全措手不及。我去救商羽的時候，曌妍他們沒有動手，事後亦沒有救我，你也沒有現身，否則整個公主府與光華宮都要一起共沉淪。”

江煜：“你的屬下趕去大營了？”

金娉點頭：“去了，我發現不對，便讓曌妍與身邊随侍發傳文給大營那邊。”

江煜幽幽沉吟：“這趟沖着你與商羽來的，你大營六萬的公主府兵馬，怕是這次也要成為衆矢之的。”

金娉果斷道：“不管，先讓他們從大營安全撤出再說。”“我的兵，只有我本人和我的腰牌可以叫得動，其他人休想染指。”

月筱筱已經後退着大跨一步，默默用術法控水封住了耳朵——不聽不聽，和她無關，她什麽都不參和。

玉娘無語的口吻：“你聽聽會如何？”

月筱筱：反正我不聽。

江煜這時注意到月筱筱的身影，從裏屋走出來，神色不明地看看她。

月筱筱眨眨眼，納悶這人怎麽這個神情瞧他。

江煜開口來了句：“你膽子比天高比地闊是麽，當時那種情形，竟敢騰雲沖過去救人。”

當時情況雖然突然，但他已經有了安排，不想被月筱筱插了一腳，讓她将人救走了。

月筱筱眨眨眼，一時有些愕然。

她想這世子什麽态度什麽口氣，他們很熟麽，沒有吧，他怎麽還訓上她了。

我……？

月筱筱一臉莫名其妙。

江煜繼續沉聲道：“你怎麽敢的？刀槍劍影是鬧着玩兒的嗎？當時若有萬一，或是運氣不好，十條命都不夠你交待在那裏！”

“……”

我……

他……

月筱筱越發莫名。

在金娉正要趕上來解圍的時候，月筱筱怼回江煜道：“世子，我們不熟。”

江煜：“……”

金娉趕忙打圓場道：“別吵別吵。”

她先示意江煜稍安，接着淡笑着對月筱筱：“今日多謝你救我。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公主這麽客氣，月筱筱簡單抱了一拳，亦很客氣的樣子。

金娉打量月筱筱，聊起道：“你是曌妍的朋友？”

月筱筱放下抱拳的手，回道：“是，我們一起在仙鄉長大，曌妍是我最好的朋友。”

金娉彎了彎唇角，道：“有你這樣的朋友，已經不只是曌妍了，連我都跟着沾光。”

月筱筱：“公主客氣了。”

禁不住瞥旁邊的江煜一眼，心哼這才是九重天貴人同人說話時該有的氣度麽，他剛剛像個什麽樣子，跟她欠他似的。

玉娘這時插嘴：“你竟聽不出來他在着急關切你？”

月筱筱心道：我就聽出他語氣很差。

床上的商羽這時有了些動靜，金娉和江煜立刻轉身上前。

商羽幽幽睜開眼睛，看見金娉，又擡擡眼看見江煜，輕嘆了口氣：“何苦，公然救下我，你們二人日後如何在九重天自處？”

金娉緊緊握着商羽的手，在意又動容的神色，道：“別說這樣的話。”

又忙問：“你此刻感覺如何？”

商羽幹咳了聲，人雖虛弱，但精神分明，話語裏帶着困惑：“我除了先前驟然昏迷，并沒有覺得自己身上哪裏有不适。”

沒有跟着圍過去的月筱筱站在原地看腰牌，鈞澤給他發了傳文：在哪兒？你在哪兒？姐姐？

一連發了很多條。

月筱筱回：不用急，我無事。

想了想，沒有提自己救了金娉的事，怕傳文牌會暴露自己。

鈞澤發過來：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月筱筱：不用，我來找你吧。

又道：九都城如何了？若是學堂安全，你留在學堂裏，不要亂跑，若是不安全，盡快回落金野。

鈞澤：走不了了，九都城戒嚴了。

此時的九都城裏外上下通通戒嚴、天兵把守搜尋。

鈞澤禦劍落地時原想用虛界門去找月筱筱，卻發現虛界門此時在九都城裏也已經用不了了。

他因此只能給月筱筱發傳文，幸好月筱筱有回複且回複的快。

他走回學堂的路上也遭到了天兵的盤查，此時天上地下全是天兵，空中的水幕鏡早已消散，先前的熱鬧喜氣不再，到處是一派蕭瑟肅穆的氛圍。

鈞澤因有學生的身份，很快被天兵放行，返回學堂。

而此時的學堂因為一名死在小花園的學生，上下裏外也正在戒嚴中。

鈞澤回了學堂，便聽見身邊走過去的幾名學生的議論：

“顧潮雨死了。”

“誰？誰死了？”

“就是經常跟着憐頌，身上還總佩劍的那個。”

“啊？他怎麽死了？”

……

鈞澤往學堂內走，沒有流露任何神情。

他根本不怕被查，當時鬥法的結界消散後，結界法陣跟着便清除了所有痕跡，顧潮雨除了胸口那個被捅穿的窟窿和涼透的身體，現場根本沒留下其他任何線索。

而人死後，不久後身體就會湮滅消散，如今顧潮雨的屍身能被留下，明顯是死後屍體被人故意保留了下來。

鈞澤猜測或許是憐頌等人想留個麻煩給他，讓學堂查出是他殺了人。

但鈞澤也覺得可能不是憐頌，畢竟以憐頌的風格和脾氣，若要以殺人罪治他，早弄得人盡皆知，讓他一回學校的時候就被教習拿住了。

鈞澤此時也根本不關心顧潮雨的死為什麽會被發現、自己會不會被查到。

他只關心月筱筱此時是否無恙，什麽時候過來找他，會不會在天兵盤查的時候遇到麻煩。

但他此時什麽都做不了，除了發傳文，他只能等。

而這時他的傳文牌一直在嗡嗡地震個不停，拿出來一看，是吳恙望夜陸語桐他們，一會兒震驚今日婚禮出的這場令人咋舌的意外，一會兒在聊顧潮雨的死。

吳恙：我這會兒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好好的婚事，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望夜：顧潮雨誰殺的？憐頌？他們內讧了？

陸語桐：要命！九都城怎麽進不去啊？進不去我怎麽回家！

吳恙：我倒是趕回來了，現在街上全是天兵，抓了好多應事府的女娘！

吳恙：筱筱呢？筱筱在哪兒？她還在九都城嗎？當時沒沖上天吧？

望夜：應事府的人都瘋了嗎？她們當時怎麽敢沖上天的？

陸語桐：好煩啊！城外一大群人，不少都是從九重天回來的，天兵就是不肯放人！我們也不行！我娘說紫霄帝君已經派兵駐守把控了全城！

陸語桐發這翻話的時候正站在城外的自家天馬馬車旁邊。

城外全是馬車和人，城門被天兵堵得死死的，此時任何人不能進，任何人也不能出。

圍聚在城外的人與車馬隊伍全擠在城門外議論紛紛。

然而就在這時，頭頂濃雲彙聚，又一批天兵從天而降。

所有人都擡頭看去，陸語桐也跟着擡頭眯眼，納悶怎麽又來了天兵，這麽多，還有完沒完了？

人群中卻有人喊了聲：“是光華帝君！”

“光華帝君怎麽也來了？”

“不知道啊？”

啊？

光華帝君？

陸語桐拉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往天上看。

天兵太多了，她是沒看到光華帝君的影子的，只瞧見一大隊人馬朝城中的方向飛去，身影穿過了不久前紫霄帝君于九都城上空布下的結界禁制。

這下城外的人們不幹了，一個個沖守門的天兵喊：“我們不能進城，也不能飛，光華帝君為什麽可以？”

“就是啊，讓我們進城！”

而這時天上下來一隊兵馬，越過人群，來到駐守城門的天兵前。

為首的将領向守城門的将領撂了光華帝君的牌子，肅穆道：“我等奉令接守九都城西城門。”

守城門的将領也撂了紫霄仙府的牌子，沒有讓開：“我等亦是奉令。”

持光華帝君牌子的天兵又摸出了一塊金色腰牌，舉在手中：“帝君奉天帝令。”

守城門的将領趕緊躬身擡手抱拳地退開。

此時城內，光華帝君帶來的天兵一落地便四散，各隊中為首的将領手中都有一份九都城地形圖，而那張地形圖不止是地形圖，圖上此時标注了許多發光的或靜止或移動的小點。

光華帝君則眯眼掃視街上，神情一派嚴肅。

九都城城君府，岑霆穿過游廊快步進入廳內，打斷了紫霄帝君與九都城城君的談話。

岑霆來到紫霄帝君身邊，附耳低聲說了什麽，紫霄帝君凝眸肅穆，幽幽道：“他怎麽來了？”

岑霆繼續附耳低聲：“他們帶了地圖，似乎在依圖尋找什麽人，如今已經抓了一些。”

又道：“幾處城門來報，光華帝君的人接手了城門，說是得了天帝的令。”

紫霄帝君聞言想了想：“直接去問，看他們到底在找什麽。”

九都學堂某處花園的逼仄一角，苁袅灰白着臉色滿面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但在她的認知中，她明白這一定是因為誤食了什麽她不該在仙界碰的東西，所以才會有如此痛苦的反應。

什麽？

她到底碰了什麽？

怎麽會？

她細細回想，自從來到九都城，吃的都是月筱筱遞給她的東西？

玫瑰奶茶？

那些零嘴？

不該。

那些她都能碰的。

她努力回憶，可實在太疼了，不得已，她摸出腰牌，給那個每個月固定會聯系一次的“線人”發傳文，可不等她的傳文發過去，“線人”給她發了消息：今日婚禮的喜糖不要吃。

喜糖？

苁袅瞪大眼睛。

可已經晚了，她已經吃了。

原來是喜糖嗎。

苁袅抖着手重新發送傳文：可我已經吃了。

“線人”：你在哪裏？

苁袅：九都學堂。

“線人”：不要動，找地方躲起來，現在給你送解藥。

有解藥？

太好了。

苁袅的眼睛頓時亮了。

月筱筱這邊，她要走的時候江煜再次叫住了她。

月筱筱沒忍住，暗自翻了個白眼，轉身：“幹嘛？”

江煜走向她，問：“回九都城？”

月筱筱：“是啊。”

口氣懶懶，不太好。

江煜從懷裏摸出什麽，遞過去，叮囑道：“拿着。”

月筱筱一看是他的世子腰牌，愣了愣，一時不明白，沒有接。

江煜遞着腰牌，看着她：“若我沒料錯，此時城中到處都是搜查，十分混亂。”

“今日你們應事府參和了這麽一腳，岑霆就算別的不抓，也一定會抓你們應事府的人。”

“拿着我的腰牌，有人查你，就撂我的牌子，不會有人為難你。”

“……”

月筱筱愣了，垂眸看看遞給她的腰牌，眨眨眼，心道：這人怎麽一會兒一個樣。

玉娘：“他還怪好的呢。”

又問：“你猶豫什麽？”

月筱筱接牌子，接過便擡手抱拳：“謝了。”

又道：“改日還你。”

沒有多言，轉身離開。

江煜突然道：“以後別再管不該管的事。”

“好。”

月筱筱沒有回頭，擺擺手，走出屋子，召喚落金，騰雲離開。

江煜一直看着她離開的身影。

金娉這時走來，看看天上，看看江煜，開口道：“你似乎總是很關注她。”

江煜收回目光轉身。

他沒有搭理這話，而是道：“今日的糖裏摻了東西，我父親已經帶人入城了，想必那群魔族今日就會浮出水面。”

金娉默了默，神色幽幽，卻不太看好，說：“他們無事人一樣安然在仙界潛伏了許多年，不可能沒有防範與組織。”

“若真能這麽容易的将他們抓出來就好了。”

“就怕他們還有後手，可以應付自如。”

江煜道：“今日抓不出有明日，明日抓不出有後日，不是初一就是十五，總能抓出來，抓一個算一個。”

“我只怕九重天乃至天庭都有他們的幫手。”

金娉突然道：“你覺得紫霄帝君、九都城城君與魔族可有幹系？”

江煜幽幽：“如今魔族都堂而皇之地潛入我仙界了，別說他們，誰都有可能不幹淨。”

頓了頓，“記得我先前與你提過的‘赤金油’嗎？”

金娉：“可查出來什麽了？”

“什麽都沒查出來。”

江煜眯了眯眼：“魔族在我仙界下的這盤棋，怕是早已布局多年，其中深淺如何，你我怕是都沒有摸到五成。”

金娉認可這話，亦道：“今次商羽與我已經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我仔細回想，怕是我帶人潛入魔族的時候，便已經招了他們的道。”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江煜背手，眺望天際，那裏早已沒了月筱筱的身影。

他幽幽道：“只看今日能抓出多少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