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紅腫的眼睛

紅腫的眼睛

“看什麽呢？”顧和澤順着白雲溪視線看去, 一片黑洞洞什麽都沒有，“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嘛？再不走我怕是要留在白家過夜了。”

白雲溪收回視線，“顧家主讓你先來白宅, 都是借着祖母的面子，真留下怕是半夜要派人來敲門了。”

耽擱的那麽點功夫, 走到白宅門口時顧家汽車已經在外頭等着了。

看見自家少爺出來立馬下車迎接，不動聲色上下打量人, 見沒什麽不對勁的狀态才開口，“家主讓我來接少爺回去，太晚了就不勞煩六小姐送了。”

白雲溪颔首, “也好。”

顧和澤搖下後車窗, 桃花眼笑起來眼尾炸開一條條小紋路, 趴歪頭看着白雲溪道, “哎！六姐姐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忘記，要不是白祖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院裏藏着位季先生呢。”

白雲溪, “送你們家小少爺離開吧。”

顧家人歉意笑了笑, 自家小少爺口無遮攔也不是一兩天了, 專挑着不能得罪的老虎須子摸，好在六小姐不計較這些。

顧和澤不死心，汽車開動了還探出半個腦袋，沖着白雲溪喊道，“要是不給，我明天就自己來看！”

今晚的靜溪院格外安靜，不管多晚都會在客廳等着的身影不見了, 桂年小心翼翼打量小姐，看不出她的喜怒來。

雖然季先生拜托了她不要告訴小姐, 但桂年還是明白主子是誰，斟酌片刻道，“小姐，剛才季先生回來，我瞧着狀态不對勁。”

白雲溪側眸看向她，桂年知道這是小姐願意聽，詳細解釋道，“季先生似乎是被什麽人欺負了，回來時臉上都是眼淚，沒精打采上樓休息，還讓我不要告訴您。”

“知道了。”白雲溪回卧室時路過次卧門口，沉重的木門緊緊閉着，擡手敲門等了片刻，無人回應。

咔嚓一聲門開了，走廊上的光投射進漆黑屋內，半盞夜燈沒留。

白雲溪閉了閉眼睛，适應黑暗後來到了木質大床邊，撥開層層疊疊垂下的輕紗，被子隆起一片小山丘，裹在裏頭的少年只露出半截頭頂的軟毛。

白雲溪知道少年沒有睡着，只是單純不願意見人，印象中他很少會出現這種狀況。

在床邊坐下，白雲溪沒說話地看着窗外，窗簾漏了一條縫隙，月光在地毯上留下一道劃痕，白雲溪記得次卧的窗戶對着的是前院。

寧靜的夜晚突然傳來一聲小狗哼唧，被子裏沉靜寡言的人窸窸窣窣動了下，随後哼唧聲更明顯了，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他的慌張無措。

白雲溪揚起唇笑了下，自己都沒察覺面對季南書時無意識的放松，拍了拍隆起的被子，“桂年說你回來的時候不開心，發生什麽事了？”

學個鹌鹑躲着的季南書一直沒睡，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全是白雲溪和那位顧小少爺相處的畫面，光是匆匆一眼便能看出他們關系的親近，怪不得一整天六小姐都陪在他身邊。

想來六小姐尊重白老夫人，白老夫人喜歡的人，想必六小姐也是喜歡的。

敲門聲季南書是聽見了的，明明心裏頭是開心六小姐來找他，可又擰巴着生氣，便憋着不說話。

一邊幹着急害怕六小姐真當他睡着離開，一邊又委屈六小姐陪了旁人一天，連檢查練字都忘記了。

開門聲響起時季南書脊背繃直，眼珠子滴溜溜轉悠，撈過非得上床陪着他睡覺的大黃進懷中，屏住呼吸聽微不可察腳步。

回來時季南書故意反鎖了門，沒想到就那麽被打開了，驚訝後轉念一想，整座白宅都是六小姐的，開個上鎖的門沒什麽大不了。

等察覺到床墊輕微陷下去後，季南書明白六小姐就坐在他床邊，不自覺收緊了手臂，小奶狗吃痛哼唧出聲，一下臊得他面紅耳赤。

慢吞吞推着大黃出被子，季南書頂着團得亂糟糟頭發探出腦袋，借着月光能看清他紅腫的眼睛，還一抽一抽好似要哭泣。

季南書往下挪了挪，被子遮蓋住大半張臉，悶悶回道，“沒什麽。”

“沒發生什麽，怎麽哭成這樣？”

一句帶着笑意的詢問，卻将季南書構建好的心理防線徹底擊碎，眼眸浮上一層水霧，使勁眨眼試圖看清床邊的人。

寂靜環境下将心中欲//念無限放大，呼之欲出的念頭堵在嗓子眼，噎得季南書渾身燥熱難耐，紅潤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心下一橫坐起身，閉着眼睛抱住了白雲溪。

管他什麽顧家小少爺，還是王家小少爺，季南書破罐子破摔想，現在住六小姐院子裏的人是他，花重金捧着的人也是他。

只要沒指定下婚事，六小姐就是他的六小姐，北平誰不知道他季南書是白雲溪的人。

季南書貪婪嗅t聞着白雲溪身上幹淨的味道，垂在身側的手漸漸環上腰肢，将整個人陷入她懷抱中。

甚至季南書冒出了更加大膽的念頭，他才不要效仿戲文中的不屈貞骨，哪怕是将來六小姐成婚娶了旁家公子，只要還願意來找他，他就不會離開六小姐身邊。

下定的決心倒是大膽放蕩，但心底那塊柔軟的角落意識到六小姐将來會娶位門當戶對的男子時，針紮般泛起細密疼痛。

真要季南書問出口，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仰着臉睫毛輕顫，滿肚子的話最後落得個靜谧無言，徒留有眼淚往下落。

少年的容貌自然是符合白雲溪心意，身上每一處的骨骼肌肉更是按照她喜好生長，不然白雲溪也不會在季南書脫光衣物站在面前求着庇護時，沒多蹉跎人的答應下來。

此時哭的梨花帶雨，漂亮的像是櫥窗裏精致的陶瓷娃娃，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忍不住想要探尋砸壞後碎片會散落成何種美麗花樣。

肆意滋生的陰暗想法逐漸擴大了嘴角笑意，手掌順着少年脊柱摸了上去，帶起的顫栗令身軀軟塌了腰，季南書覆滿水霧的眼裏滿是懵懂青澀，咬着下唇咽下嗚咽，渾身軟綿只能攀扶着白雲溪支撐。

帶着涼意的手指捏住了少年後頸，不輕不重反覆揉壓，白雲溪眼眸越來越深邃，耳畔傳來急促隐忍的呼吸，無聲催促着她繼續接下來的暴行。

“嗷嗷嗚～”

被冷落的大黃四只大腳踩在蓬松被子上，遇到堆疊處前後腳并攏跳了起來，胖乎乎的身子咕嚕滾砸在了白雲溪腿上。

季南書從暧昧中抽離，拎着大黃後脖頸将它抱回了懷中，低聲訓斥道，“大黃…不能這樣。”

雪白面頰上兩坨紅暈如日落晚霞，含着汪春水的靈動眼眸悄悄打量着她，似乎在害羞剛才的擁抱，又似乎在暗示着其他些什麽。

異樣的情緒迅速抽離開，白雲溪不過眨眼瞬間又成了眉眼溫柔的白家六小姐，捏着少年後頸的手撫摸過耳垂落在了眼下，指腹在薄薄眼下皮膚上摩挲，湊近了些道，“眼睛腫了，等會兒讓桂年拿冰袋上來敷一會兒。”

“好。”季南書小幅度點頭，被六小姐摸過的地方仿佛要燒起來一般。

白雲溪，“真不打算和我說嗎？”

季南書心裏暖暖的，搖了搖頭，“我真的沒事。”

少年又恢複了精神，淺笑起來露出唇邊淺淺的梨渦。

白雲溪眼中劃過一絲淡漠，柔聲道，“早些休息。”

抱過白雲溪後身上殘留着隐隐約約茉莉花的香味，季南書本是對氣味不敏感，唯獨六小姐身上的味道令他一下就能分辨出。

“六……”季南書再擡頭時，空蕩蕩的房間無半點人影，若不是鼻尖萦繞着的香氣，還以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難過至極的錯覺。

六小姐走了，他都沒能發現。

大黃百無聊賴啃着他手指，季南書向後倒下砸進枕頭，大黃緊跟着窩在他頸窩，小小的腦袋搭在了季南書下巴處，安安靜靜不動彈了。

第二天起來季南書睜眼都費力氣，對鏡一瞧雙眼皮腫成了單眼皮，頂着個核桃似的眼睛別說出門了，他連見人都不願意。

磨磨蹭蹭出房間時還得先看看走廊上會不會碰到白雲溪，到樓下餐廳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上浏覽早報等待早飯的人。

季南書既開心能陪着六小姐吃早飯，又懊惱昨晚不該不聽話省去冰敷，潦草洗了把臉就當作完事。

埋着腦袋直奔着位置坐下，坐下後腦袋埋得更低，跟平日裏白雲溪看報紙裏頭，他看報紙外頭的活潑樣般若兩人。

白雲溪不動聲色看了眼，舉着的報紙遮蓋住了嘴角笑容。

倒是桂年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心裏頭還擔心季南書被欺負的事，端早飯上桌時變着花樣同他搭話。

一看季南書低頭不要願意看人，說話還支支吾吾模棱兩可，心裏頭更擔心了。

“季先生啊，您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或許咱們能幫你解決呢？憋在心裏頭會把身體憋壞的。”桂年苦口婆心勸說，生怕季南書被旁人欺負了回來不敢告狀，俨然把他當成了院裏的人。

“沒什麽。”季南書轉着身子躲避桂年打量，面對熱情的關心，最終漲紅着臉擡了頭，“我真的沒什麽的。”

桂年，“哎呀！您這眼睛怎麽腫成這樣，怎麽昨晚不喊我取冰袋來覆着。”

季南書哪裏會說是嫌棄丢人，又是讓桂年看見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又是朝人要冰袋，他沒臉沒皮也僅限于在六小姐跟前，面對其他人時要面子的厲害。

“沒事的，中午就能消腫了，我有經驗。”季南書餘光瞅了眼白雲溪，看報的人此時正認真注視着他，藏不住的笑意令季南書不自然地揉了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