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智捉內鬼

智捉內鬼

清晨的靜溪院家仆井然有序幹着手頭上的事, 院中的花草打理井井有條，含苞帶着水珠的花骨朵朝着太陽升起的地方仰着枝葉，微風吹地空中顫顫晃動。

桂年哼着小曲心情頗好, 自然的泡好養嗓子的茶水給待會下來的季南書，還特意讓小廚房多研究些性溫的藥膳, 變着法子給季南書補身體。

上次發現季南書從小姐房間出來，桂年多留了心眼觀察, 發現側卧是閑置下來了，每晚季先生自然地穿上睡衣就去敲小姐的門。

掰着指頭算下來時間不短了，說不準季先生肚子裏就有動靜了呢, 桂年可是操碎了心, 就擔心依照季先生控制身體的飯量不容易受孕。

差不多的時間兩人還沒下來, 桂年擦幹手上的水, 指揮一旁打掃衛生的吉雪道，“你去把早飯端上桌，我上樓喊小姐和季先生下來吃飯。”

吉雪點了點頭, 當即放下了毛撣跑去洗手端菜, 眼睛一直撇着樓上的方向。

二樓除了桂年外其家仆一般不能上去, 要打掃也是桂年跟在後頭盯着，小姐的卧室更不用說，能進去的家仆只有桂年。

上次吉雪去樓上告訴白雲溪扣押人逃跑的事，也是得到了桂年準許才敢上樓，不然被發現立馬逐出院子。

白家家仆公認，在六小姐院子裏伺候最是省心舒服，其他的主子脾氣多少有些怪, 所以能進來靜溪院伺候的每一個敢不聽話，不想丢了這份好差事。

正準備着上樓呢, 白雲溪就下來了，桂年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視線繞過小姐看到了後頭氣鼓鼓的季南書，那一雙鳳眼恨不得給白雲溪後背瞪出洞來。

氣氛微妙，桂年還從未看過一向乖順的季先生會對小姐露出這樣的表情，難道是吵架了？

不應該啊，桂年摸不着頭腦。

季先生脾氣好，在院裏對誰都笑呵呵的，對待小姐就更不用說了，桂年都能看得出季先生有多麽喜歡小姐。

那自家小姐脾氣如何桂年是知道的，吵架這種事在小姐小時候就不幹了，況且小姐能和季先生為什麽吵架，桂年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想來只是簡單鬧脾氣，過一會就好了，桂年是這麽想的。

直到兩人落座，喜歡靠着白雲溪坐的季南書拖着椅子坐到了桌子另一頭，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白雲溪對此絲毫沒有表示，拿起準備好的早報旁若無人的看了起來。

夾在中間的桂年一時間不知道先去誰那裏好，尴尬地左右看了看，努力圓場道，“這桌子大，季先生您坐那兒夾不到。”

“那麻t煩你幫我分些放盤子裏。”季南書扭過臉，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拒絕交談商量的姿态明顯。

“這……”桂年拿不準主意，只好求助地看向小姐。

白雲溪眼睛都沒擡一下，“他既然喜歡，那就讓他坐那兒吃。”

“小姐……”桂年勸說的話住了口，“好的。”

拿了盤子來夾了些季南書平日裏愛吃的，放下時悄悄觀察了眼他表情，季先生的臉色看起來更生氣了，筷子戳的盤子裏燒麥千瘡百孔，還是不是發出不滿意的哼聲。

白家最重視餐桌禮儀，糟踐糧食更是不允許，桂年一邊瞟着擔心小姐生氣，一邊祈禱季先生別在跟盤中食物過不去，急的後背冒出汗來，打岔的詢問道，“季先生，不然先喝點養嗓子的茶，早上泡的現在溫度剛剛好。”

“不喝。”季南書語氣僵硬，啪地摔了筷子，打到盤子邊緣的木制筷子反彈掉到了地上，米粒蹦到四下亂飛。

本就因為兩位氣壓低迷而安靜的餐廳，這一聲脆響直接敲碎了平衡，吓得屋內伺候的家仆動都不敢動一下，低垂着腦袋不敢去看，擔心惹火上身。

桂年使眼色讓吉雪上前把地上收拾幹淨，打哈哈道，“我早就說筷子得換一批新的，今天下午就去同吳管家提一聲，據說象牙筷子耐用，不然就換那個材質好了。”

“不吃出去。”白雲溪神情冷淡，看向季南書的眼中帶着淡淡厭煩。

季南書睜大眼睛，拍着桌子吼了聲，“誰稀罕！”頭也不回離開餐桌，一屁股坐客廳沙發上去了。

“哎！”桂年皺巴起臉，今日奇了怪了，季先生怎麽脾氣那麽大，再看小姐臉色不善，似是真的在生氣，也不敢過多勸說。

好不容易小姐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怎麽就不能聽話溫順些，小姐多麽不容易，偏偏要鬧脾氣的。

桂年心底自然是偏向自家小姐，但對于季南書又說不了什麽，左不過是在心底抱怨兩句不懂事。

白雲溪早飯沒吃多少，看樣子是真被氣着了，用完早飯後就離開了院子，再打聽已經出了白家。

大黃吃飽後帶着圓滾滾的肚子，嗅着味道找到了季南書，前爪扒拉着他褲腿哼哼唧唧要上來，身後的小尾巴搖歡快。

大黃長大了不少，短窄的嘴筒長了不少，耷拉下來的耳朵立起一只，圓溜溜的眼睛像兩個黑葡萄，歪着腦袋疑惑時看起來蠢的厲害。

季南書腳輕輕撥開它到一旁，惡狠狠的兇它道，“別來打擾我。”

小狗聽不懂，還以為在同它玩，蹬着後退撲了上來，對着鞋尖一通亂咬。

“你個壞東西，就知道發脾氣！”季南書提着大黃後頸放到膝蓋上，這一聽就知道在指桑罵槐呢。

問小姐桂年不怎麽敢，但問季先生倒是可以，桂年倒了茶水放茶幾上，“季先生啊，您和小姐這是什麽了啊？吵架多傷感情，有什麽事好好說，小姐能明白的。”

一提到白雲溪他臉色差了不少，嘴角下撇不滿道，“我也是瞎了眼了，以為自己喜歡的是什麽好人，沒想到也跟那些人一樣，心黑！”

桂年表情變了又變，“季先生，話不能那麽說，別的不提，小姐對待您的好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

季南書像是沒察覺屋內氣氛陡然變得怪異，撫摸着大黃脊背，無知覺的自顧自說道，“都說喜歡一個人，不能光憑着她對你好，還得看人品。”

桂年帶着怒氣，聲音拔高了不少，“小姐人品如何，北平的人都是清楚的。”

“她人品好，人品好會看不順眼自己的手足嗎？”季南書被激怒地站起身，沖着屋內家仆道，“我比你們更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要是真人品好，怎麽會看五小姐不順眼。”

輕蔑了哼了聲，“有了高檔俱樂部，就想把五小姐手底下的賭場查封了，我都替她心寒，那俱樂部的生意還是五小姐從上海拉回來的呢。東西到手後就卸磨殺驢，也就白雲溪能幹出這事來！”

“你！”桂年驟然站起身。

罵白雲溪的話跟罵在她身上似的，氣的渾身發抖，緊抿着唇迫使自己別說些不該說的話，零界點時突然發現抱着狗的季南書沖她眨了眨眼睛。

轉而繼續高聲說道，“她還讓我不要說出去，不知道老夫人聽到她要架空五小姐，心裏會作何感想。這白家外頭看起來銅牆鐵壁的世家，實際內裏早就破敗不堪了。”

桂年疑惑地眨眼，一時間拿不準季南書是什麽意思，等到人抱着狗上樓後，恍然大悟的反映過來，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對啊，她怎麽沒能想到其中緣由，季先生那樣的脾氣恨不得把小姐捧在手心裏，而小姐那脾氣更是不會把人惹成這樣還留在身邊的道理。

只能是兩人合夥演了一出戲！這戲怕是跟之前扣押的女人逃跑有關系，想通後桂年立馬轉變表情，沖着看熱鬧的家仆道，“今天的事情誰都別說出去，不然被我發現有你們好果子吃。”

到晚上白雲溪才回來，風塵仆仆地脫下外衣，接過桂年遞來的茶水漱口，“人呢？”

“在樓上呢，一天沒下來。”桂年抱着衣服，詢問道，“晚飯要不要喊季先生下來吃？”

“早飯吃成那樣，我看他是不餓。”白雲溪提着帶回來的木箱子，也沒說要不要用晚飯，自行上了樓。

看起來就像是被氣的沒了胃口，桂年扭頭瞧桌上備好的飯菜，嘆了口氣吩咐吉雪道，“小姐不吃，就拿下去分了吧。”

吉雪快速瞥了眼樓上，湊到桂年身邊擔憂問道，“小姐和季先生矛盾得鬧多久啊？”

“誰知道呢，我還沒見小姐生那麽大氣過，季先生也不知道輕重，什麽都往外面說的。”桂年嘀咕。

吉雪幫着一起收拾桌上的食物，“那姐姐覺得，季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你來的完可能不知道。”桂年四下看了看，見周圍沒別的人才道，“我看你老實，這事我只告訴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其實啊白家家主的位置本來是要給五小姐的，不論是按照輩分還是當時手頭掌管的業務，都應該是五小姐更有說服力。”

“啊？那為什麽……”吉雪聽到什麽不得了的秘密，捂住了嘴巴。

桂年搖頭，“這就得問老夫人的想法了，所以其實五小姐和咱們小姐一直不對付，以後看到五小姐激靈點，別把氣撒在你身上。”

吉雪道，“多謝姐姐。”

桂年拍拍手道，“今晚我值夜吧，你讓廚房備着點馄饨什麽做的快些的食物，小姐晚上沒吃東西，半夜可能會餓。”

“我現在就去。”吉雪小跑着離開，小姑娘比來時抽條了不少，瘦巴巴的小臉蛋也養出了嬰兒肥，笑起來時甜甜的。

桂年臉上笑意褪去，長長嘆了口氣，倒是希望小姐所猜測的內鬼是假的，這院內裏裏外外的人桂年相熟，哪個都不希望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