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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 元旦。”
唐星笑意盈盈,臉上顯出少有的向往,“每年這時候, 我們公司都會舉行迎新年會,會把每個記者當年做的優秀報道制作一個集錦,現場還有抽獎。我其實很少參加集體活動,所以到了紅雲後,能和同事們一起度過這,讓我有一種特別的歸屬感。”
唐星說得輕描淡寫,但嚴煦很清楚, 她極少參加集體活動的緣由是什麽。別人避之不及的團建年會,在她眼中卻是少有的歸屬感的來源。
“不過, 不知道是不是我運氣不好,每到這一天,總會被分到臨時的工作, 經常只能在群裏看其他同事給我直播……今年難得來了總部,聽說這邊的活動比之前分部的陣仗要大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那不如我們做個約定。”嚴煦墨色的瞳仁定定望着她, “今年元旦, 不管你能不能趕上公司的活動,我們一起跨年。”
唐星眸子微微瞠大, 愣了兩秒, 而後, 笑着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12月31號這天, 唐星坐在通往青塘鎮的大巴上, 望着鄉間公路兩側光禿禿的梧桐樹和遠處連綿的高山,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真不知道她這運氣算是好還是不好。
之前還想着, 有機會參加總部的元旦年會,沒想到,總部的年會是直接設在假期之後的。因為年末這一天,所有的記者都被派出去了。
喬漾被派到醫院門口蹲守新年的第一個新生兒,夏茜茜去了高速公路收費站,采訪在節假日裏堅守一線,對車輛進行交通違法排查的交警們,劉志傑去了東源村,報道鄉村群衆跨年慶祝的新形式……
唐星則被派往秀江市下轄的青塘古鎮,聽說,在青塘古鎮的雲臺山上有一座日照塔,建于清朝時期,塔內懸挂着一口高三米,口徑兩米的銅鐘,每年元旦前夜,都有游人排着長隊等待鳴鐘祈福。
唐星的任務是将游人敲鐘的視頻實時拍攝下來,做一個簡單的報道,在元旦當天發出。
因為元旦期間青塘古鎮的住宿爆滿,唐星沒有定到酒店,只在日照塔附近約了一家民宿,來接站的是一對老夫妻,兩人很熱情地跟唐星介紹了當地好吃好玩的地方。
民宿的房間比較小,只有一張單人床和簡單的衛浴設施,但勝在幹淨整潔,唐星放下行李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門了。
走到樓下,正碰到老板娘在廚房做晚飯,唐星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老板娘将菜起鍋了,在地圖上搜索出日照塔的圖片,詢問道:“老板娘,這裏去日照塔怎麽走比較方便一點?”
“你也是來敲鐘的嗎?”老板娘将菜端到大堂的餐桌上,“我們這邊很多小姑娘過來敲鐘,回去就找到對象了诶!”
唐星笑道:“我是來做報道的。”
“都一樣,都一樣。我們這個鐘很靈的,不過要過了零點才開放。你可以打個三輪車過去,在山腳下先逛逛。這兩天山下有集市,很熱鬧的。你可以去買個祈福牌啊,放個河燈啊……”
“好的,謝謝。”
唐星搭着小三輪到了山腳下,這才發現,山腳下早已熙熙攘攘擠滿了人。集市上賣什麽的都有,有各式各樣的小吃,有琳琅滿目的紀念品,有現場作畫的,還有老板所說的祈福牌。
賣祈福牌的是一個中年婦女,一見唐星就熱情地吆喝:“小姑娘,買個祈福牌吧,新年順順利利,心想事成啊。”
唐星低頭仔細翻看祈福牌的樣式,朱紅色的木牌,用金漆刻着不同的祝福語,底下纏着如意結和穗子。
中年婦女見她有意,繼續介紹:“小姑娘有沒有對象啊,可以買個錦繡良緣呀,或是心想事成啊,我這兒剛有個小夥子買了一個,說拿去許願表白成功的。”
唐星笑了笑:“那要怎麽許願呀?”
中年婦女一本正經地說:“把這牌子啊挂到在這山中随便哪棵樹上,打個結,許個願就行。”
唐星抿唇笑着點了點頭,最終選了一塊“歲歲平安”的福牌,揣進兜裏,順着人流往山上走。途中經過一顆大樟樹,樹上被挂滿了祈福牌,密密麻麻的紅綢垂下來。
唐星掏出剛買的祈福牌,找了一根低矮的樹幹,踮着腳挂了上去。
她沒有許願,仰頭看了好一會兒,轉身走了。
日照塔下排起了長長的游人隊伍,唐星拿出手機拍攝了幾個角度的遠景和中景視頻後,開始守在塔樓的出口等待采訪完成敲鐘的游人。
夜漸深t,山上的氣溫越來越低,唐星出門時沒戴圍巾,這會子感覺到寒氣直往脖子裏鑽。她原地不停地踏着小碎步,不住往掌心呵着熱氣。
時間慢慢接近零點,山下有人在放煙花,五彩的煙花在夜空炸開,将整個山頭都映照的五光十色。
唐星用手機拍了一小段,習慣性地打開嚴煦的微信,停頓了兩秒,發送了過去,附言:【請你看青塘的煙花。】
半個月前,嚴煦被臨時抽調到一起特大詐騙案的專案組,需要跨省取證,直到唐星出發前他也沒回來。
這屬于人為約定遇上不可抗力,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了。
嚴煦很快回複了一條信息:【看過同一片煙花,是不是也算一起跨年了?】
“咚——”不經意間,零點的第一道鐘聲敲響,悠長肅穆的鐘鳴響徹整座雲臺山,似乎将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
唐星仰頭看着天空中還在繼續盛放的煙火,忽略掉心底那一抹幾不可察的失落,不假思索地回複:【算。】
第一個完成敲鐘的是一位在外地上班的程序員,他三十多歲的模樣,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穿着厚厚的羽絨衣。接受采訪時,臉上還帶着掩不住的疲憊:“我下午一點就在這兒排隊了,年前我剛剛辭掉了自己996的工作,實在卷不動了,不想卷了,結果敲鐘也要排隊,還是要卷,不過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卷了。新的一年,希望好好享受人生吧。”
“新的一年,一切都會更好。”唐星真誠地道。
程序員點點頭,很快轉身走了。
這之後,唐星又随機采訪了幾組敲鐘游人,當中有溫馨的一家三口,有結伴出游的同學,也有親密無間的情侶。
唐星拍好素材後,用手機端裏的剪輯軟件簡單剪輯了一下,配上吸睛的标題制作成短視頻,并附上簡單明了的現場情況敘述,發給了值班編輯。
與編輯對接溝通,确定定稿後,已經是一點多了。
排隊的游人較之前少了大半,唐星嘆了口氣,來都來了,不如也湊個熱鬧。
她排到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身後,快輪到時,女孩突然将位置讓了出來,對唐星說:“你先吧。”
唐星愣了愣:“你不敲嗎?”
女孩兒往後面看了看:“我等朋友一塊兒。”
唐星道了聲謝,上前檢票,守在銅鐘旁的工作人員往後看了一眼,征詢道:“你是一個人敲嗎?這鐘比較沉,估計得花點力氣。”
“我和她一起。”身後響起一道清潤的男聲。
唐星訝然回頭,嚴煦穿着黑色的長款棉服,渾身仿佛都在往外透着寒氣,一看就是小跑過來的。他微微喘息着,呵出的熱氣在空氣裏變成了氤氲的水霧,只停頓了一下,就将脖子上的格子圍巾取下來,繞到她的脖子上,也不說話,只沖她笑着。
“要敲鐘的話,快一點啊,後面還有人在等着。”工作人員提醒。
突如其來的驚喜撞懵了唐星,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嚴煦牽着手推到銅鐘的鐘椎之前,兩人一同扶着鐘椎緩緩撞向鐘身。
“咚——”又是一道清音,響徹塔樓。
從出口離開時,唐星還恍若在夢中,不可思議地望着嚴煦:“你不是還在出差嗎?怎麽會在這兒?”
嚴煦的眸子像星辰一樣亮亮的:“我說過,要陪你一起跨年。”
他的表情太過認真,以至于讓唐星又産生一些虛妄的幻想,她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垂下眼:“其實也不用這麽當真。”
“不,我認真的。”
嚴煦從身上掏出一塊祈福牌,遞給唐星。
唐星笑了起來:“你也買了嗎?這牌子,得挂到樹上許願才靈。”
嚴煦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我想試試別的方法。”
“欸?”
在唐星怔忪的目光中,嚴煦将其祈福牌放到了她的掌心。
“我的願望是——成為唐星的男朋友。”
唐星瞠大了眼,直直地看着他,手中接着那祈福牌,險些沒拿穩。
嚴煦眼疾手快接住了,連同她的手一同握住了。他眼中笑意更深:“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
唐星的心跳得厲害,感覺到不尋常的溫度從他的手傳遞過來,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她整張臉都燒紅了。
身後又游人擠過來,嚴煦就勢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拉,嵌進了懷裏。
唐星擡頭時,他掌心托着她的後腦,低頭親了上去。
唇瓣的溫熱觸感和咫尺之距的俊顏令唐星睜大了眼,只覺大腦轟隆隆一聲,心跳在那一霎那都停止了。
他吻得很溫柔,細細碾磨她的唇瓣,掠取着她的氣息。
唐星整個人都是僵硬的,被他親得失了力氣,嚴煦攬住她的後腰,循循誘導,她漸漸開始有了回應,抵在他胸膛的手,無意識地穿過他的腰,回抱住他,唇齒纏綿。
過了好一會兒,嚴煦放開她,高大的身子微微俯下,将她整個人都攏進懷裏,埋首在她耳畔,輕輕地道:“唐星,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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