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4章
“砰!”
一聲槍響震醒睡夢中的尤爾。
尤爾從床上坐起,第一時間掀開窗簾去看外面的情況。
窗外黑黢黢一片,孤零零的幾棟房子和夜色融為一體,尤爾環視了一圈,一道亮光在天與地的交界線上一閃而逝。
半秒後,槍響慢一步在耳邊炸開。
此後很久,再也沒有聽到槍聲,尤爾望着最後發出光亮的地方,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咚咚,咚咚咚!”
用力的砸門聲将尤爾拉回現實,聲音急促響亮,像是有什麽催命的東西在後面追趕,尤爾從卧室出來,發現隔壁房間也開了門。
宿林從房間裏出來,往不停發出刺耳敲聲的大門看去,臉上挂滿煩躁。
“有沒有人,救命!”外面的聲音被恐懼浸染,大門不堪重負,似乎要被生生砸開。
兩人都沒動,尤爾從門後拿出劈柴的砍刀,就在這時,“嘭”的一聲巨響,門被徹底沖開一下子撞在牆上,一道人影從半空飛撲到客廳,重重砸在地上瞬間沒了氣息。
宿林将尤爾攔在身後,門外站立着一只狼型生物,身上冒着黑氣。他踏進門,揪起那人的衣服用鼻子嗅了嗅,确認死亡以後,猩紅的眼睛轉向了屋裏另外兩個活人。
尤爾的砍刀被宿林接過去,手裏多出一把輕巧的匕首。尤爾反手握住刀柄,盯着那只狼人。
狼人體型不大,是剛異化不久的後生狼人,身上的黑氣是沒完全吸收的邪念,這類狼人要避免接觸人群,因為這些黑氣會引出人類的邪念,進而被感染,惡念越多的人越容易被感染。
狼人在這座村莊異化,真是一感染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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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這只狼人給尤爾十分熟悉的感覺,尤其是狼人走路的姿勢,尤爾不可置信道:“提卡,他是提卡,他異化為狼人了。”
提卡身上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龇起尖牙朝兩人撲過來,提卡看準更大的目标朝宿林進攻。在狼人沖過來的時候,尤爾瞳孔一縮,看見狼人身後被血夜糊在一起的毛發上纏繞着一杆獵槍。
尤爾從邊上溜過去,收起匕首在櫃臺下翻出一根麻繩,喊了一聲宿林,把麻繩抛給他。
宿林将砍刀柄卡在提卡的獠牙間,伸長手臂接住麻繩,提卡将手臂掙脫出來爪子一揮,麻繩斷成兩截。
即使是剛異化的狼人,力量也人類時期提升好幾倍,殺死他容易,但要束縛他就難了。宿林被提卡撓了一爪子,胳膊上多出一道血痕,提卡朝宿林嘶吼,脖子忽然被半根鐵鏈拴住,往後跌倒。
提卡爪子向前掙紮着,尤爾奮力往後拉扯,因為用力眼睛轉變為豎直獸瞳,提卡扭頭一甩,尤爾抓不住力,被鎖鏈帶着一同甩了出去。
在即将撞到櫥櫃時,宿林雙手接住橫空飛來的尤爾,将鎖鏈繞在手上向後一扯。
狼人打着圈摔倒在地,鎖鏈絆住了他的大腿,沒有第一時間起來,抓住空隙,宿林把提卡綁了起來,提卡側躺在地,嘴裏發出威脅的叫聲。
片刻後,提卡安靜下來,兇光從眼睛裏消散,迷茫的轉向不遠處相互查看傷口的兩個人。
“尤爾,宿林。”
抹了一把手上的血漬,尤爾走上前道:“沒事的提卡,你異化成了狼人,我們只是暫時控制住你,你別害怕。”
提卡有些懵懂地環顧四周,看見地上掉落的獵槍。
“那是...越飛哥的槍。”提卡死死盯着那杆獵槍,語氣慌亂道,“我想起來了,我殺了人,我殺了越飛哥,還有人被我變成了狼人,我只能看着,我沒法控制住自己......”
尤爾道:“沒事沒事,失控只是一時的,天亮沒事了,只要熬過今晚,就什麽事情都沒有。”
“真的嗎。”提卡眼淚掉下來,“可是我不想活了,爸媽在吵架,他們會把提米驅逐掉,要知道我是狼人肯定也不會放過我。越飛哥殺掉了被我感染的人,他認出我沒有開槍,他在喊我,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把他殺了。”
提卡看着自己沾滿鮮血的身體,顫抖起來:“我不想變成狼人。”
尤爾張了張嘴,見提卡朝槍的方向挪動。提卡哆哆嗦嗦地挪到獵槍旁邊,用腦袋将獵槍往尤爾的方向抵,爪子不甚不熟練做了一個開槍的姿勢。
“尤爾,殺了我吧,好不好。”
尤爾抿起嘴,彎腰撿起那杆槍,默不作聲地上了膛。
提卡對着黑洞洞的槍口,腦袋放在冰涼的地上,閉上眼睛。
忽然,手裏的槍支被人從身後抽走,宿林捂住尤爾的眼睛,只聽一聲果斷的槍響,刺鼻的火藥味徐徐鑽進鼻腔。尤爾移開擋在眼前的手,黑紅色的血從提卡身下流出。
蹲在提卡面前,尤爾看到提卡胸膛還在起伏。
宿林打的很準,正中額頭,但使用獵槍的畢竟不是獵人,這是最快的死亡方式,但仍需要一段時間。黑氣一股股鑽入有彈殼的額頭,試圖延長狼人的生命。
“疼嗎?”尤爾問。
提卡眼前一片血色,他想說話,嘴裏先湧出大量的鮮血,尤爾把他嘴裏的鮮血擦掉。
“還行。”提卡目光有些渙散,“就是有點沒力氣。”
“尤爾,把我丢到驅逐門去好嗎。”
尤爾點頭道:“好。”
兩人帶着提卡來到驅逐門前,裏安垂着頭,背靠神明塔,驅逐門只吞噬活物,裏安已經死了。
尤爾用腳在裏安肩膀上輕輕一蹬,裏安斜着倒下去,驅逐門感受到活人氣息,緩緩打開。
黑色的觸手從門內伸出,纏上提卡的腿,宿林松開手,觸手把提卡卷進門裏,驅逐門轟然關閉。
前天提米被驅逐門吞噬,相隔一天,提卡也進去了。
頭頂亮着的神明塔忽然像是供電不足般閃爍一下,尤爾仰頭望向光芒暗淡的神明塔:“真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宿林揉了揉尤爾的腦袋。
清晨,村民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夜晚發生了什麽,緊急召開集會。
琪娜捂住嘴哭泣,兩個孩子都是狼人,兩夫妻變成大家議論的對象。琉金臉上挂不住,兩人在集會上旁若無人地吵起來。
而村裏唯一的一個獵人也死亡,大家感受到事态失控的忐忑。
壓抑的氣氛中,女巫忽然現身,她穿過人群站在神明塔前,什麽都沒說,冷眼旁觀集會進行。大家拿不準佩佩過來的目的,都有點緊張,平日裏現在該鬧得天翻地覆的村民也格外安分。
尤爾旁若無人地走上前:“佩佩女巫怎麽來了?”
村民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過來,都沒敢出聲。
女巫輕擡下巴:“找人。”
尤爾眨了眨眼睛。
女巫伸手捏住尤爾的臉:“這不是你該問的。”
村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看到女巫說了幾句後重新看向神明塔,尤爾則走了回來。
就在大家打算進入下一個話題的時候,突然聽見女巫“啧”了一聲。
衆人一下子轉過去。
佩佩聲音中喊着怒意:“神明塔的神力本來就弱,你們這麽頻繁開啓驅逐門,是嫌活膩了?”
有村民反駁:“我們是為了驅逐狼人啊。”
女巫冷笑一聲:“你們驅逐的最好都是狼人,神明塔撐不了多久,到時候神明塔徹底熄滅,魔物沒了壓制,白天你們也對抗不了他們。”
村民們臉色難看起來。
“可是現在獵人死了,除了你根本沒辦法殺死他們。”
“不是你們自作自受?”女巫道。
“如果你早點出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越飛,我殺的?”女巫揪起前排一個村民的衣領,冰冷地望向全場,“霍根、罕薩、妮娜,我害死的?”
人群陷入死一樣的寂靜,尤爾真心實意地問宿林:“為什麽死的不是他們?”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是全場可以聽到的程度。
一旁的老板都聽呆了,不明白這時候尤爾過來湊什麽熱鬧。
還是得文出來打圓場,女巫在場村民們怨氣再大也有所顧忌,得文硬生生把話題轉移到後生狼人身上。
異化的提卡擁有感染能力,誰也不敢保證在場的沒人被感染,得文讓村民們多注意一些身邊的人,發現狼人蹤跡盡早報告,驅逐門已被使用,今天沒有理由殺生。
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集會解散。
在去酒館的路上,尤爾只見到零星幾個村民,經過血月和昨晚,不算熱鬧的村莊更加空蕩,寂寥的像個人間陵墓。
酒館一天都沒生意,下午才來第一個村民,這個村民經常賒賬吃白食,老板看見他往往會罵他一頓,今天不知怎麽的,老板罕見的沒有趕走他。
招待完第一個顧客,老板把尤爾塞拉叫了過來。
聽完老板的話,尤爾吃驚道:“老板你要離開?”
老板點頭:“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現在村莊這麽點人,我是個商人,不管生命還是金錢我都看的很重要,這個村莊我已經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也對,二十多人村莊,其中還不知道藏有多少狼人,離開是個英明的決定。
“老板什麽時候走?”
“就今天,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來跟你們說一聲。”老板從包裹裏拿出兩袋厚重的錢袋,給兩人一人一個。
“這是離別禮,店鋪就留給你們兩個了,反正你們各項業務都熟,不想幹也可以直接關掉,反正沒幾個人。”
塞拉拿過錢袋鞠躬感謝。
尤爾道:“老板想好要去哪兒了?”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老板拍拍肚皮,“你們不介意也可以跟我一起離開,繼續當我的夥計。”
塞拉笑笑,用手勢做幾個動作,大致是拒絕的意思。
老板從酒館後面牽出一輛馬車:“這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好好保重吧。”
中巷街道空無一人,寒風吹動馬匹的鬃毛,老板登上馬車,朝兩人揮揮手。
告別老板,尤爾和塞拉相顧無言,都走回酒館內,尤爾問:“你還想繼續開下去嗎?”
塞拉點點頭,用手勢道;老板、托付、我們、好好、經營下去。
“行,就算沒人,也可以當做私人廚房。”尤爾跟着塞拉來到後廚,“今天做蜂蜜蛋糕?”
塞拉抿嘴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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