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92章
找過蘇志榮後, 墨宴與白琅并未于院落內逗留太久,又一同回了方慕雅的院子內。
鳳鳴跑去找方慕雅玩,白琅便回了房間去練字, 墨宴尋了個空隙,到外邊無人角落去把鐘馗找了過來。
這次鐘馗剛來,墨宴不等他問,便先主動開口:“近日冥界內情況如何了?”
鐘馗還反應了會兒才回答:“重新整頓得差不多了, 目前正在核實鎮壓厲鬼的名號,只是暫時還未查出究竟是哪只厲鬼出逃。不确定是否為名單缺數。”
回答完, 他又問:“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可是人間界出何事了?”
墨宴神情嚴肅:“尚未能完全确定,但目前有個猜測,冥界規則可能洩露到人間界來了。”
鐘馗皺眉:“洩露到人間界了?不可能啊, 冥界規則只有死後入冥界者才有可能知曉,這如何能被洩露?”
墨宴此前只同慕箐芍知會過相關可能性, 尚未同鐘馗細說, 便将有關莊府莊陶莊瑜他們娘親慕欣葉所化作的惡鬼之事, 詳細再同鐘馗說了一遍。
莊致季會守着慕欣葉屍骨, 很大可能便是知曉這能增強“惡鬼”怨氣, 能讓它更加肆無忌憚去作祟。
但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罕見, 墨宴便并未同太多人提及,只報備給慕箐芍了解一下。
鐘馗聽着,亦是皺眉:“會不會只是巧合?民間邪術衆多,此前亦出現過這樣類似的巧合, 後續将那邪術封禁了便是。”
墨宴:“我之前亦是這麽考量的, 只是近日我又遇到了與凡間歷練的司命星君, 冥界動亂已傳至天界, 司命星君亦測算出冥界規則很有可能被洩露了。”
天冥兩界素來各司其職, 無任何糾紛瓜葛,三界動亂時更是有過合作解決的前例,照理來說天界之人不會無緣無故給冥界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司明熙會這麽說,至少有□□成把握可以确定,他所言非虛。
鐘馗眉頭皺得更深。
若真是牽扯到冥界規則之事,那可就是有可能引起又一次三界動亂的大事了。
天冥兩界人員較少,又受天界神格冥界魂體約束,不會利用規則來做擾亂凡界秩序之事。
但凡塵人間的“人”則不同,人有七情六欲,便是有自生而成的規則,都有人因種種私念而肆意枉顧,更何況是能颠覆三界的特定規則。
目前為止冥界出過最大的亂子便是前陣中元日的冥界動亂,厲鬼亦是在那時才出逃的,慕欣葉化作惡鬼卻是更早兩月左右的時間。
既然不是那厲鬼洩露的規則,又究竟會是何“人”?
鐘馗想不明白,他還未曾處理過這類的事宜。
墨宴也沒指望他能得出答案,拍拍他的肩膀:“總之,你再幫我喊一下孟婆吧,今夜我想我還是需要再同她詳細聊聊,順便再問問關于我體內怨氣的事宜。”
鐘馗嘆口氣,應下來:“那行。你這幾日身體如何了?應當沒再做什麽對你身體不利之事吧?”
他本是随口補充着一問,墨宴卻沒回答。
鐘馗直覺不對:“你別告訴我那又用那個陣法了?”
墨宴:“那倒沒有,也就是用了點我自己的魂力去找我自己的記憶。”
“不是,你體內怨氣都積聚這麽多了你還用你的魂力?你是真不要命了啊?!”鐘馗這次沒被他輕松似的語氣糊弄過去,“你就不怕孟婆那邊找不到其餘方法麽?你以前明明不是這種孤注一擲的性格!”
受到生前遭遇的影響,化作魂體後墨宴便成了利己主義,只在乎自己,不在乎旁人,鐘馗真沒見過他這麽不管不顧的模樣。
以至于等“恨鐵不成鋼”之後,鐘馗才反應過來他方才話中的另一個重點:“找尋你的記憶?你有什麽記憶可找的?”
墨宴回答:“那司命星君說,此事最重要的一個節點,便是我與小白琅共同缺失過的一段記憶。但我并不知我究竟何時失憶過。”
鐘馗亦感奇怪:“你身為黑無常并不需要歷練,亦不曾喝過孟婆的湯藥,不應該會有失憶啊。這話保真麽?”
墨宴點頭:“嗯。雖然那司命星君看着也不是太靠譜,但正事當頭,應當還不至于信口胡謅。”
鐘馗陷入深思。
思着思着又察覺自己被墨宴給繞進去了:“不對不對,現下最緊要的不是這個。所以你就為了這段不知是什麽的記憶,在孟婆那邊還沒有反饋的情況下直接動用你的魂力了?”
墨宴吊兒郎當似的:“那不然?這可是我和小白琅的共同經歷诶,我怎麽能忘。”
鐘馗:“?”
鐘馗:“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墨宴終于不再鬧他:“好了我不開玩笑了。主要還是因為司明熙說那段經歷同規則洩露相關,既然我們現下并無其他線索,我便想試着從這段記憶着手。只是我不論怎麽搜查,都找不出我究竟失去過哪段記憶。
“當然,其次還是因為這與小白琅亦有關。”
他多補充了一句,但好歹還是那個分得清主次的墨宴。
記憶相關的事宜鐘馗了解不多,最後只道:“具體的我再彙報給孟婆吧,失憶的事宜還得是孟婆專業些,我就不陪你瞎糾結擾亂思緒了。”
墨宴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你比較有自知之明。”
鐘馗給了他一個白眼,揮掉他的手,接着問:“白琅現下的歷練進度如何了?”
“玉珠的黑霧淡了一些,應當算是有進展了。”涉及白琅事宜,墨宴态度稍微端正些,“目前已知是小白琅的怕打雷心結被解開了,我不知黑霧變淡是否與這個相關,還需有個機會多驗證一下。”
鐘馗聽說過白琅害怕的那些事宜,問:“那你打算如何驗證,帶白琅克服一下畏高畏黑?”
墨宴:“嗯。有這個打算,只是尚不知該如何做。”
鐘馗幫着思索片刻:“那要不你試試将白琅帶去高閣,讓他直面所懼之事?”
“不行。”墨宴反駁了這個方案,“我不會去做讓小白琅畏懼之事,他會不開心的。”
鐘馗還想再勸:“只是試一下罷了,不都說直面所懼之事,是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麽?”
墨宴還是不同意:“不行。小白琅生前過得已經夠痛苦了,這些都是他生前的遭遇給他留下的陰影,我不能讓他遭遇一次這樣的痛苦。”
墨宴見過白琅面對畏懼之事時的狀态,這絕對不是“直面恐懼”便能解決的。
若是不找出他真正症結所在,直面只會加重他心底的畏懼。他決不願看見白琅被逼到那一步。
墨宴黑眸間情緒淡淡,顯然鐘馗的這個提議已經惹了他的不快。
鐘馗無奈:“行吧行吧。反正你與白琅相處最多,如何處理看你自己吧。我不摻和到你這個癡情人的計劃之中了。”
“還有事沒?沒事我走了,省得看你單相思得我都牙酸。”鐘馗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是被墨宴這無意識護短的舉動膩歪到了。
這都還只是單相思呢都這麽護着了,若日後真成了,冥界又得多他一個怨魂。
墨宴總算斂了神色,朝他揮手:“慢走不送啊,記得知會孟婆一聲。”
“知道了知道了。”鐘馗随口應一聲,緊接着便在原地消失不見,只餘下一點聲音輕飄飄落在地上,速度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快。
墨宴轉身要走,結果剛出一個拐角便撞見到不知何時站在這裏的白琅,差點吓一跳:“呼,原來是小白琅,你怎麽在這裏站着?”
白琅身上的氣息墨宴已經很熟悉了,在正常清醒的狀态下,他一般不會太注意白琅在他附近一段距離的狀态。今日這般不能被白琅知曉的對話,只要不是湊得太近他亦不會在意。
白琅站在原處,看着拍胸口的墨宴,還很好奇:“你也會被吓到嗎?”
墨宴無奈一笑:“當然了。我對你不設防,我只會關注旁人過來的動靜,不關注你。也就只有你還能吓到我了。”
白琅慢吞吞地“哦”了一聲,接上他方才的問題:“我出來找你,剛剛聽到你的聲音就過來了。你在和誰說話嗎?”
他剛走到這邊來,并未聽到方才墨宴同鐘馗的交談,只單純地疑惑着。
墨宴沒隐瞞太多:“就你上次見過的那個,鐘馗。”
白琅了然,又問:“那他人呢?”
墨宴面不改色:“他有事,先走了。”
鐘馗确實還得忙着去繼續他的捉鬼事務,這不算說謊。
白琅亦無其餘表示,只覺得這鐘馗走得還真快。
墨宴繼續問:“你特意出來找我可是有何事?”
白琅想起自己的事,把自己揣出來的宣紙展開給墨宴看:“給你看這個。”
宣紙上寫的是白琅方才對着墨宴寫的臨帖所練的字,他練的是比較端正的那一版,相較于墨宴而言還顯得格外稚嫩,但看得出來白琅在下筆前有過思慮與考量。
整頁字跡隐約間已能看出幾分白琅自己這多日練字來的書寫習慣,和幾分墨宴的筆鋒習慣。
就好似在借着墨宴的字跡,于反複的斟酌揣摩間,亦在逐漸了解着墨宴。
白琅看着墨宴,灰眸間浸入幾分淺淺的期盼。
只是他自己似乎并未意識到,這樣興致勃勃的分享欲意味着什麽。
墨宴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下來,誇贊他:“你今日練字進度進步很大,真厲害。”
得到誇贊,白琅才滿意,将宣紙直接塞給了墨宴。
墨宴:“這是……要送給我嗎?”
白琅點點頭:“嗯,給你的。”
墨宴到這會兒才仔細注意到宣紙上寫的內容。
——平安健康,自在如意。
很普通尋常的八個字,卻如一根輕羽,輕輕落入墨宴心湖,泛起漣漪。
這是白琅贈予他的又一份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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