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高考結束o

第31章 高考結束o

高考伴着蟬鳴而來,暑熱攪動着空氣,盛夏将緊張的氣氛推向了更高的浪潮。

林聽按部就班的答題,踩着最後的鈴聲停筆,考場裏沒有開空調,大敞的窗戶吹進來接近于人體溫度的風,林聽的後頸覆了一層薄薄的汗,微長的劉海貼在鬓邊。

“都不要動,”監考老師維持着秩序,“等老師收完卷再按順序離場。”

林聽把筆扔進了透明的文件袋,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腕,他看着密密麻麻的答題紙,長舒了一口氣。

兩天時間,四份答卷,交代了十八年的青春,重擔在停筆的那一瞬遠去,高考完應該是極輕松的才對。林聽坐在考場最中間的地方,扭頭看向窗外,春日裏的綠意被夏日驕陽曬成了深綠,靜谧的海棠早已不見了花。

林聽沒什麽情緒,眸光很平靜,好似這不是高考,只是一個普通的做完試卷的下午,密密麻麻的答題紙被監考老師拿走,他拎着文件袋大步出了考場,門外都是輕松的歡笑,就連監考老師的聲音都帶着讓人難以忽略的笑。

“祝大家前程似錦。”

學校外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低語彙合成喧嚣,校園裏的風都好像輕松了不少,林聽下了樓,在教學樓門口看見了靠在立柱上等他的南枝,以及在對面立柱旁的薛安以。

“寶貝兒!”南枝向着林聽奔來,“走,班長說今天要辦謝師宴,我已經跟我爸媽還有你奶奶都說過了,咱們直接打車過去。”

南枝勾着林聽的肩膀,不動聲色的瞥了薛安以一眼,薛安以的目光像是兩道針芒,南枝擋住了林聽,将針芒截斷。

“好啊,”林聽跟着南枝走,頭都沒偏一下,他就像是沒有看見薛安以一樣,目光停在遠處的樹影上,“去哪?”

南枝笑的雀躍,他說:“班長說吃烤肉,他在群裏發了定位,過會兒我看一眼,這裏人太多了,咱們去路口那邊打車。”

林聽點點頭沒有說話,但他似乎也被南枝的雀躍感染,一同跟着笑了笑。

六月初的下午五點還是熱的時候,烈日懶在雲上,将天穹燙紅。他們擠出了人群,并肩走了很久,他們過了那座長橋,看着将落未落的夕陽被樓分割出棱角。

南枝真的很興奮,樹上偶然掉落的葉子都能吸引他的注意,他盯着泛黃的葉脈,沒多會兒便又扔在路邊,這明明是他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街道,可南枝還是歡喜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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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一塊去齊州,”南枝在林聽身前倒着走,“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一起去D大。”

林聽愣了一下,說:“為什麽要跟我一起?”

南枝也愣了一下,驚訝地說:“你不想我跟你一起?”

林聽連忙否認:“不不,不是,”他擺了擺手,擺出了虛影,“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突然要去齊州?你以前從來沒說過。”

南枝這才松下了臉,稍稍緊繃的肩膀也跟着松了下來:“就是一直沒想好才跟着你選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想學什麽,也真不知道想去哪,”他仰頭看看天,“前途啊,迷茫啊,就跟着你選吧,最起碼還有個認識的人。”

他這一副悵然的樣子看的林聽笑出了聲,林聽擡手抓過南枝的書包帶,劃了個圈讓人走正,南枝順勢搭上了林聽的肩膀,他靠着林聽很近,在嘿嘿傻笑。

“前途啊!”南枝突然喊了一聲,吓得林聽哆嗦了一下,他笑着收了聲,噘着嘴搖了搖頭,“迷茫啊…”

壓抑了三年的放縱像是燃爆的煙花,在這個小小的烤肉店裏炸出了最絢爛的光,不知是誰搬來了兩箱啤酒,酒精揮散,焦糊的肉香混着他們故作成熟的歡笑。

林聽被南枝帶着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不是很好,現下有些暈乎乎的,頭腦變得不太清醒,思維與反應都變得遲緩了不少。

但就算他再暈再遲鈍,他也忽視不掉坐在他斜對角的、來自薛安以的目光。

那道目光越過餐桌,穿過烤爐,在酒杯的碰撞與這麽多人交叉的視線中,穩穩的落在林聽身上,帶着洶湧的熱意,像是要給林聽烙上烙印一樣。

林聽不喜歡薛安以這樣盯着他,他撐着頭,想用胳膊擋一擋,但薛安以卻不放過他,林聽得自己好像是薛安以盯死的獵物。

“我去洗手間。”林聽拍了拍南枝,拉開椅子逃也似的離開了那灼熱的視線。

烤肉店裏空調開的很足,林聽的胳膊都是涼的,他洗了把臉,抽出紙巾擦幹了頭發上的水珠,沾了水的劉海有些沉,遮到了眼下。

酒精把腦子攪亂了,有一種名為“薛安以”的情緒趁機混了進來,薛安以躲了林聽近三個月,林聽也避着薛安以近三個月,他本已經不再想這些事了,但今天的薛安以還是攪動了那一池将将平靜的水。

“他想幹嘛啊…”林聽煩躁的揉了揉劉海。

洗手間裏點着熏香,并不是太好聞的味道,林聽只呆了一會兒,他又洗了洗手,随意的甩掉還在滾落的水珠,他拉開門正打算回去。

但他只邁出一步便停下了腳步,在走廊盡頭的燈光下,薛安以正靠着牆等着他。

走廊的天花板上一共有三盞燈,三盞燈間隔的牆上嵌着四盞壁燈,燈管柔和且均勻的灑落,在薛安以身上留下了或明或暗的影。

薛安以走了過來,林聽在他靠近的時候下意識退到了走廊盡頭的窗邊。

“你為什麽躲着我?”薛安以停在林聽面前半米處,“還拉黑我。”

他問的很平靜,就像是在問林聽“今天晚上要吃什麽”一樣,但林聽卻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他茫然的看了薛安以一眼,下一瞬換成了帶着些許鄙夷的驚詫。

“你問我為什麽躲着你?”林聽反問道,“這個問題不是該我來問嗎?我得罪你了嗎薛安以?你為什麽突然不理我?”

言畢林聽哼笑一聲,他偏過臉,不去看人:“不過我好像問了很多次了,也問了很多人,但這些人要麽就是不知情,要麽就是知情但是瞞着我,就連你也只是用‘沒事’來應付我,”他又笑了一聲,笑的很冷,“你有什麽臉來問我啊,賊喊捉賊嗎。”

林聽又後退了半步,整個後背貼在了窗戶上。

他們沉默着,但并不安靜,走廊外的吵鬧聲傳了過來,變成了恰時的白噪音,林聽的酒好像醒了一點,但他眸光失焦,變得空洞。

過了好半晌,他才聽見薛安以說:“對不起。”

薛安以向前走了半步,依舊與林聽保持着半米的距離:“我好像是應該跟你好好說的,我這樣做太獨斷了,但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我怕說完以後你就不理我了。”

林聽擡眸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偏過臉去。

“但現在你還是不理我了,”薛安以笑了一下,有些苦,“我有點後悔,我還是選錯了方法。”

他又上前半步,逼近了貼着窗的人,他聽見了林聽有些急促的呼吸,眸光滑過林聽顫動的瞳仁,落在人緊抿着的唇上。

“對不起,”薛安以說的很小聲,像是只說給林聽一個人聽,“能原諒我嗎?”

針芒一樣目光。

刺得林聽手腳都發麻。

林聽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對上了那兩道針芒,指尖幾乎要将窗沿摳爛,指甲被盯得有些疼。

他緩緩松氣,說:“理由。”

薛安以幾不可查的勾了勾唇,他說:“我不想你不理我,你不理我我會很難受,難受的渾身疼。”

林聽聽了撇了下嘴,用眼尾剜了薛安以一眼,他猛地将薛安以推開,踏着灑落的光快步向外走去,他煩躁到了極點,只給薛安以留下一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理由。”

林聽快要走到走廊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他回過身來,忍住了在薛安以臉上揍一拳的沖動,說:“你除了會敷衍我還會幹什麽?你做夢讓我原諒你。”

說完,林聽消失在明亮的燈光裏。

謝師宴仍然熱鬧的進行,林聽一眼就看見了南枝,以及他盤子裏堆得快要冒尖的烤肉,林聽拍了拍臉,做出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他拍了拍南枝的肩,示意南枝讓一讓。

“去了這麽久?”南枝拖着椅子,給林聽讓出一個過道,“再不回來可就什麽都吃不上了,這些人跟八輩子沒見過肉一樣,太可怕了。”

說着他輕輕敲了敲林聽的盤子:“看,”他動了動眉毛,一臉驕傲的笑,“我給你留了一盤子,按你喜歡的都烤的焦焦的,快吃,不吃真涼了。”

林聽坐了下來,回了南枝一個笑,他夾起一塊烤肉送入口中,唇角沾染了冷卻的油,在燈下泛着光。

沒過多久,薛安以也回來了,他也像個沒事人一樣與旁人說笑,只是依舊會把目光放在林聽身上,不動聲色,卻又滾燙。

林聽不太自在,尤其是剛才跟薛安以聊過幾句之後,薛安以的話像是單曲循環的音樂,在他的聽覺神經上不停的釋放刺激。

“你怎麽了?”南枝用手肘拐了一下林聽,“怎麽出去一趟把魂丢了?”

林聽咬着筷子,偏頭看向南枝,他搖了搖頭說:“可能喝的有點多。”

南枝打量着林聽,顯然并不相信這個說辭,他扣着林聽的手腕,摸到了微涼的腕骨,他捏了捏那腕骨,把筷子從林聽口中拿出來:“你每次跟我撒謊都會裝傻,”南枝喝了一口啤酒,“咱倆都認識快二十年了,你牙縫裏卡着什麽菜我都知道,我跟你說你騙不了我,我觀察了你三個月,你不對勁,你很不對勁。”

林聽對上南枝的眼睛,就像是面對着X光,南枝扒開了他的皮,連最後一丁點肉渣都不給他留,非要将他的骨頭暴曬在光下,還想要林聽親手指着某一塊說這塊骨頭有問題。

“南枝呀…”林聽癱在了椅子裏,“你這麽了解我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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