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第二天，利闌意醒得比平時都早。

平時他鬼混完回來，起碼睡到大中午才醒，今天早上九點多就睡不着了，不知是昨晚睡得早，還是因為與池燃的邂逅讓他心緒不寧。

他吃了個早午飯，就在酒店裏百無聊賴，時而看看電視，時而翻翻雜志，無論坐着還是躺着都不太自在。

現在距離‘夜生活’開始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找點什麽事。

人無聊的時候，就容易胡思亂想，想着想着，他就又想到了池燃……

池燃現在怎麽這麽帥了？當然，他以前也挺帥。

只要一想到池然昨晚在舞臺上演出時光芒四射的樣子，他心裏就止不住地癢癢。

也不知道昨晚在酒吧，一開始撩他的舉動，會不會太唐突？會不會讓他覺得反感？

嗯，池燃好像确實有點不自在。

正常好朋友多年未見，就該給個大大的擁抱啊。

可是為什麽他想摟池燃，池燃卻躲開了？

池燃不會還在介意當年兩人的不歡而散吧？

不可能吧，這都九年了，他還記着？再說當時他們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做事沒分寸無可厚非，池燃不至于記這麽多年吧？

也不知道現在，池燃還把不把他當成朋友？

利闌意越想越煩躁，騰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他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既然心有疑慮，就直接去找池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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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補上昨晚沒吃成的敘舊飯。

他到酒吧的時候，正是下午，整條街安靜得像是失去了生命力，與夜晚的燈紅酒綠霄壤之別。

酒吧大廳一眼望去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小麥膚色的寸頭男人正在舞臺角落擦拭設備。

利闌意有印象，這個兄弟他昨晚見過，也是池燃樂隊的成員之一，好像是個鼓手。

“喂兄弟。”利闌意自來熟地上前，“池燃在嗎？我找池燃。”

那人聞聲擡頭，觑眼打量着他，“找池燃有什麽事嗎？”

利闌意禮貌地笑笑，“一些私事。”

言下之意，關你p事。

不怪利闌意腹诽，因為這個寸頭看他的眼神，實在有幾分探究的意味，直勾勾的，讓人有些不舒服。

“池燃不在。”寸頭将手裏的抹布放下，悶頭走近利闌意，将他帶到吧臺邊坐下，順手倒了喝的遞給他，“利闌意是吧？叫我阿铮就行。”

利闌意不禁挑了下眼皮，這人認識他？

阿铮解釋道：“我認識你姐姐，常聽她說起你。”

“你怎麽會認識我姐？”在利闌意的印象裏，他姐是個文靜的乖乖女，來酒吧這些場合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到我的培訓班上課。哦，我晚上在這裏演出，白天多數時候在培訓班當老師，今天正好是休息。”

利闌意追問：“我姐跟你上什麽課？”

“一些私課。”

空氣冷了半分鐘。

阿铮後知後覺自己這麽說好像在刻意針對，忙解釋道：“私人一對一的架子鼓課程。”

利苒意這樣的乖乖女，從小學習舞蹈、鋼琴，什麽時候對架子鼓感興趣了？利闌意看這個阿铮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審視。

阿铮似乎察覺到他目光不善，可不知還能說些什麽，就悶頭又給他添了點酒。

利闌意發現了，這個阿铮行事耿直，不太會說話，人好像倒也不壞，甚至對自己還有幾分讨好的意思？

“池燃去哪兒了？”利闌意憶起來意。

“他女朋友找。”

“池燃有女朋友了？”利闌意脫口而出，問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略微激動了點。

轉念一想，其實他完全沒必要這麽激動，池燃當年在學校就好多人追，都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還單身？

想起來，那個時候喜歡池燃的女孩子是真多啊，還有好多女孩隔三岔五地給他送零食，送自己做的巧克力和小蛋糕，不過池燃從小就不吃這些，最後都填了利闌意的肚子。

利闌意似是又想起什麽，“他女朋友是叫方靈嗎？”

“你認識方靈？”阿铮看向他，“我們這家酒吧方靈是大股東，大家平時都開玩笑叫她老板娘。”

行吧。

利闌意心想，池燃和方靈，一個老板，一個老板娘，是挺般配。

這件事，在九年前不就已成定局了嗎？他怎麽過了這些年，把這茬給忘了。

“池燃不在，我就先走了。”利闌意的語調沒有了來時的活躍。

他跟阿铮點了下頭，轉身出了酒吧。

正在思索接下來去哪裏浪呢，電話響了。

利闌意看了來電，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舒展開來，“喂，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靠！利少，你回京城了？”對面是個清亮活潑的男聲。

“對啊。”

“你回來怎麽不找我玩啊？”

“這不正打算找呢，你就送上門來了。”

“嘿嘿，有空嗎有空嗎？出來吃飯啊。”

“可以。”

“那我發個地址給你，一會兒見哈。”

“好。”利闌意挂了電話。

這通輕松的對話，讓他重歸故裏的感慨心态緩解了不少。

這個活潑開朗的男生叫汪顏喬，是利闌意的同班同學。

兩人約在一家銅鍋涮肉。

利闌意剛到包廂門口，就看到一顆毛茸茸、黃唧唧的圓腦袋埋在桌前，認真地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他上前挼了兩把這看上去手感甚好的腦袋，“什麽時候燙的小卷毛？”

“哎呀。”汪顏喬擡頭，露出唇紅齒白的一張臉，嫌棄地拍掉利闌意的魔爪，“別一上來就薅我頭發。”

“就上部戲，劇情需要。”汪顏喬現在是個小演員，他跟利闌意同歲，看上去卻顯小不少，大概是長了一張娃娃臉。

他熱情地給利闌意倒水，“說起來，多虧了利少，要不是你跟導演認識，人家也不一定能看上我這個新人。”

“小事，那導演跟我外公熟，我正好見過幾次。”利闌意趁人不注意又挼了兩下小卷毛，“那不主要還是咱們喬喬可愛嘛，哪個導演不喜歡？”

“切~”

他跟汪顏喬相識于初中，那個時候，因為池燃的關系，他在學校已經沒上小學的時候那麽獨來獨往，汪顏喬是他同桌，性格又開朗，兩人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朋友。

由于利闌意上學的時候就有些混不吝，汪顏喬叫他‘利少’，他叫人‘喬喬’、‘瞧瞧’或是‘瞧一瞧’。

“利少，你怎麽想起來回京城？”汪顏喬吞了一大口熱騰騰的嫩牛肉，“我看到你昨晚發了條朋友圈，定位怎麽是……池燃的酒吧？”

那是利闌意剛到酒吧門口的時候，随手發的，以此記錄自己‘開辟新地圖’的第一站。

誰知道正好是池燃的酒吧？

利闌意沒好氣地睖他，“我說你怎麽這麽熱心地打電話約飯？原來是吃瓜來了。”

“嘿嘿，吃瓜是人類的本性，你不能讓我泯滅人性吧。再說了，最主要的，當然還是我關心你這個老同學喽。”汪顏喬眼冒星光，“快說快說嘛，啥情況？你回來該不是為了找池燃的吧？”

“你覺得有可能嗎？”利闌意無語地斜他一眼。

“有可能啊，保不起你利大少吃膩了港城的‘大魚大肉’，忽然有一天，想起自己的初戀白月光。人嘛總愛懷念自己失去的東西，偶爾吃一口回頭草，那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淨瞎扯。”利闌意漫不經心地撈了片肉，“昨晚上，我只是随便進了家酒吧，誰知道正好碰上他呢。”

“你果然碰到池燃了！”汪顏喬難掩激動，“咋樣，你們有沒有說點啥？或者做點啥？”

利闌意瞪了一眼他賊兮兮的臉，“沒有，請停止你無聊的想象。”

“嗐也是，你利少如今到處神龍擺尾，哪裏還會像上學的時候那樣死心眼地盯着誰呢，那時候你春心萌動，可真叫一個單純青澀……”

“行了啊。”利闌意打斷他，“你再說下去，這鍋肉沒法吃了。”

汪顏喬哈笑了兩聲，“那你們總不能什麽都沒聊吧？這都有九年？快十年沒見了吧，那歌怎麽唱來着？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能聊什麽？”利闌意沒什麽興致聽他唱麥，埋頭扒了口飯，低聲嘀咕，“他又不知道，當年我對他的那些想法。”

“靠！你說什麽？”

汪顏喬像是聽聞了火星撞地球一樣的離譜消息。

“你當時不是準備了很久要跟他表白的嗎？我記得你倆好像還單獨約會過吧，去看的電影？你後來沒表白嗎？說起來，你當年去港城去得急，後來又不願意提，這麽多年，我一直有個疑問，你怎麽跟池燃斷了的？”

是啊，他也想知道。雖然港城和京城相距甚遠，但現在通訊和交通都發達，這九年來，汪顏喬沒事就跟他發消息、打電話，有時間還去港城找他玩了好幾次，可是池燃……

那個曾經跟他最親的朋友，卻漸漸和他失聯了。

利闌意呷了口酒，猛烈的白幹刺得他眉間一皺，“都這麽多年了，我哪還記那麽清楚。算了，都過去了。”

“哦。”汪顏喬盯着他淡定吃肉的臉，遲遲說，“你這樣想是好的，據我所知，池燃這些年也沒閑着，大家都朝前走，哪有什麽過不去的。”

利闌意狀似不經意地接話：“他……一直都跟方靈在一起？”

“這誰跟你說的？方靈跟他……”汪顏喬略思片刻，似乎在找一個合适的措辭，“大部分人應該都把方靈當池燃的正宮，這倆人都是玩音樂的，有共同語言，走得近正常。不過，方靈不常在京城，天南海北地去演出，倆人聚少離多。”

說到這兒，汪顏喬伸手擋住嘴，一臉八卦，“我聽說，倆人名義上是男女朋友，私下應該是各玩各的。”

“艹！”利闌意大跌眼鏡，“池燃現在也這麽混？”

“欸，你這個‘也’字用得妙。”汪顏喬吐槽，“就允許你利大少勾三搭四，人池燃就不能有幾個紅顏知己了？”

利闌意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繼續夾肉吃。

“不過，站在朋友的角度，我要說句公道話。”

利闌意擱下筷子，滿懷期待地望向他，等他說幾句朋友間的公道話。

“你比池燃，要渣！”

利闌意：“……”

“你還真別不愛聽，池燃大概挺受歡迎的，貌似挺多人追他，不過倒沒聽說他有除了方靈以外的女朋友。”

“那男朋友呢？”利闌意脫口而出。

他想了想，池燃昨晚之所以對他那麽疏離，該不會還和當年一樣，‘恐同’？

是的，池燃恐同。

汪顏喬開竅早，利闌意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風雲學校的嫩0了。利闌意倒是不介意別人的性向，能玩到一起去就行。

可當他興致勃勃地将自己新交的朋友帶到池燃面前時，池燃的态度并不好，甚至之後還幾次三番讓他離汪顏喬遠點。

後來，當他終于鼓足勇氣，要跟池燃出櫃時。

池燃親口跟他承認自己恐同。

其實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因為追池燃的女孩子一個都沒修成正果的，後來奇奇怪怪的揣測多了，漸漸也有些小男孩追過他。

利闌意相信，以池燃的魅力，這些年肯定也有男的對他動過心思。

所以，忍不住好奇，這些年，池燃會不會交過男朋友？

利闌意注視着汪顏喬，似乎在等。

一時間，他也搞不清自己心裏想要的。

到底是一個‘肯定’還是‘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