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利闌意輕“咳”了聲,“那他……”

他本來想問昨天暈倒之後,池燃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有沒有對他說什麽?

可一對上汪顏喬那張八卦的臉,他又有些難以啓齒,于是換了個問法。

“我……我昨天暈倒之前是不是說了什麽?”

“沒吧。”汪顏喬撲閃着眼珠,“你昨天整個人都稀裏糊塗的,喝了酒還過敏,不是醉話就是夢話,沒有人會當真的,你放心吧。”

利闌意暗自咬牙,放心你個大頭鬼!汪顏喬!我真的謝謝你!

“那池……”利闌意欲言又止,“那你今天就一直待在這裏?沒別的事要忙嗎?沒戲要拍?沒劇本要看?”

“沒啊,我一個十八線,哪那麽多戲要拍?”

汪顏喬樂呵呵地從包裏掏出個switch,“我今天就在這裏邊玩游戲,邊陪你,這樣你就不覺得孤單了吧?”

利闌意無語,我謝謝你讓我覺得不孤單!

游戲機叽裏咕嚕的音效吵得他頭疼,“我的意思是,醫院這麽無聊,你要有別的事就去忙,讓其他人、來換班就行。”

“嗯?換班?”汪顏喬斜着眼珠子瞄他一眼,又飛速地收回到屏幕上,邊龇牙咧嘴地打boss,邊對他說,“不用換班,醫生說你挂完這兩瓶水,就能出院了。”

“什麽?”利闌意語帶驚意,卻聽不出喜色。

“對啊,你的過敏反應已經退下去了,我剛剛問了醫生,能出院了。”

“沒有吧。”利闌意舉起爪子在身上四處撓來撓去,“我這兒還癢呢,這兒也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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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顏喬在他光滑的脖頸上掃了一眼,語氣了然,“利少,你就直說吧,到底想幹啥?”

利闌意跟他對視片刻,“喬喬,幫我去護士站,借支紅筆。”

……

“擡高點,鏡頭擡高點,上面那幾瓶水全部給我拍進去,顯得我很嚴重。”

利闌意又閉上眼,皺着眉,做出難受的表情。

“脖子來一張特寫,上面的‘紅疹子’,拍得吓人一點。”

汪顏喬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把手機丢給利闌意,“好了,自己慢慢選。利少,我也是真的服你啊,你想見池燃,直接打電話讓他過來看你就好了,何必這麽麻煩呢?”

利闌意選了兩張看上去最慘的照片,配上哭泣/可憐/衰/的表情,發了朋友圈。

“你懂什麽?直接打電話能一樣嗎?要測試一個人是不是真的關心你,就得用這種方法。”

汪顏喬想起昨天池燃抱着利闌意一路狂奔往醫院趕的情形,“我看池燃挺關心你的,不用測試了。”

“我看不見得。”利闌意又想起上回在草莓熊遇到的那個清冷氣質的帥哥,池燃明顯對那人也挺上心,那人醉倒了,池燃還悉心送人回家。

一想到池燃對他的關心,不過跟對別人的一樣。

利闌意心中就泛上一股說不出的郁結,像是泥濘又擠塞的河堤,爛糟糟又堵得慌。

“喬喬,你知不知道平湖別居?”

“知道啊,是個高檔小區,環境不錯,我有朋友住那裏。”汪顏喬歪在窗邊的沙發上打游戲,“怎麽?你不想住酒店了,要買個房住啊?”

“不買。”利闌意輕擡起打點滴的手,側過身來問汪顏喬,“幫我跟你朋友打聽個人呗,就住在平湖別居,開暗紅色的Roma,跟咱們同齡一帥哥。欸,你朋友是我們這圈子的嗎?那帥哥長得挺招人,你朋友要也是gay,大概率對這帥哥有印象。”

汪顏喬放下游戲機,睜大眼珠子看他,“我朋友不是gay。”

“哦。”利闌意遺憾地咂嘴,随後端起床頭櫃上的水喝了一口。

汪顏喬接着道:“但你說的帥哥,大概率就是我朋友。”

“噗——”利闌意剛喝進嘴的水噴了一床,“靠!喬喬,你說話能別這麽大喘氣兒嗎?”

“靠!我是被你驚到了好嗎!?”汪顏喬撲倒他的床邊,手機裏翻出傅楚音的照片給他看,“是不是這個?”

利闌意接過手機,點了幾張,“還真是,哇,京城真小。”

汪顏喬挑眉,警惕地注視着他,“你要幹嘛?不會看上我朋友了吧?”

“你有長得這麽可愛的朋友,怎麽不早介紹給我認識?”利闌意嘴角勾起一抹蕩漾的笑。

汪顏喬冷眼警告道:“我跟你說!不許打小楚音的主意!”

“小?楚音?他哪裏小?”利闌意翻了個大白眼,“為啥你們一個個都這麽護着他?”

“不讓你招惹他,是為你好。”汪顏喬語有深意地勸道。

利闌意“呿”了聲,“我不管,你把他電話給我。”

汪顏喬無奈,“利少啊,不是我說你,你剛才不還心心念念池燃的嗎?現在又招我朋友是幾個意思?”

“誰念池燃了?”利闌意面色不爽地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

他水已經挂完了,但還推說有點累,賴在病床上,不願意出院,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利闌意按亮了枕邊的手機,瞄了一眼,嘴裏嘟囔,“這都快下午三點了,距離我發朋友圈已經過去五個小時,他要真的關心我,至少給我來個電話問一下吧。”

“或許他還沒醒呢?昨晚陪了你一夜,還不允許人家補補覺嗎?”

利闌意悶“哼”一聲,“中午還登錄雲村上傳了一首新歌,早就醒了。”

汪顏喬眨了眨眼,連網抑雲傳了新歌都能立馬發現,還說沒有心心念念?

兩人話音剛落,電話還真響了。

利闌意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結果看來電提示并不是池燃,只是個陌生號碼,臉上的精氣神又散了,手指無力地按下接聽,“喂?”

“喂,小闌,我是阿铮。”

“哦。幹啥?”

“我們早上在醫院的時候,你身上的紅疹不都消了嗎?現在怎麽又變嚴重了?”

“沒……”利闌意這朋友圈又不是發給阿铮看的,也沒耐心跟他多言,只不過話一出口,他忽然意識到什麽。

阿铮還沒加他微信好友呢,哪能看到他朋友圈呢?

看來這個電話,是別人要他打的。

利闌意忽然戲精上身,哀嚎起來:“沒想到啊,早上還好好的,現在又嚴重了,我現在渾身無力,呼吸困難,喘不上氣……咳咳……”

洞悉真相的汪顏喬一臉嫌棄地望着他。

“那醫生怎麽說……”阿铮語氣明顯轉急,可話筒裏的聲音忽而變遠了些,阿铮似乎轉過頭去跟誰說了會兒話,之後話鋒忽轉,“那你聽醫生的話,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什麽?”利闌意不死心地追問,“我這麽嚴重,你們不來照顧我嗎?”

“可是小闌,你說話聲音中氣十足,聽上去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啊。你真的、還不舒服嗎?”

這話一出,利闌意就知道自己裝病失敗。

但阿铮木頭木腦,怎麽可能三兩句話就察覺到他的異樣,誰在背後聽電話?還這麽迅速地聽出他在裝病?

答案呼之欲出。

利闌意試探地問:“阿铮,你那邊有點吵,旁邊還有別人嗎?”

“嗯?”阿铮愣了幾秒,應該又去跟人交談了,“沒……沒有別人。”

“阿铮啊,我可還沒認你當我姐夫呢,想清楚再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阿铮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回答,急出一腦門汗。

不多會兒,電話挂斷了。

汪顏喬無奈地望着他,“阿铮一看就沒啥花花腸子,你說你欺負一個老實人幹啥?”

“我哪有興趣欺負他?”利闌意心道,他想欺負的,另有其人。

他越想越覺得,阿铮這個電話閃爍其辭,背後一定是池燃在搗鬼。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池燃關心他,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來而要讓阿铮打?

池燃,是在躲着他嗎?

池燃,為什麽要躲着他?

利闌意掀掉棉被,一股腦下了床,然後開始收拾。

“怎麽了?你這是終于舍得出院了?”汪顏喬在旁邊看得不明所以。

“出院。”

“好吧。”汪顏喬應道,上去幫忙一起收拾,他這個發小執行力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早就習慣了。

“記得把電話號碼發給我啊。”利闌意叮囑。

“什麽號碼?”

“你朋友啊。”利闌意語氣玩味地吐出三個字,“小、楚、音——”

“你還想着這茬兒呢?”汪顏喬有時候是真不明白,他家利少這腦回路是怎麽來回跳躍的。

他本以為利闌意一心念着少時沒吃到嘴的白月光,這怎麽轉頭又對他朋友感興趣了?

不過也對,渣男嘛,吃着碗裏想着鍋裏的,胃口大着呢。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給,依照利闌意的性子,仍然有一萬種方法能搞到手。

況且,他不覺得這次,戰無不勝的利少依舊能攻無不克。

利闌意得了電話號碼,當晚,就開始興沖沖地行動。

電話撥通後,傳來一個清冷又有些散漫的男聲,是那晚在酒吧的那個小可愛沒錯。

利闌意嘴角泛笑,“楚音,還記得我嗎?前兩天,咱們在池燃的酒吧喝過酒。”

那邊思了兩秒,“記得。”

“哈哈,你知道我怎麽有你電話的嗎?最近有件特好玩的事兒,汪顏喬,你朋友對吧?也是我發小!今天我跟他閑聊無意間提起你,發現他跟你是好朋友,哈哈,世界可真小,咱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分呢。”

傅楚音似乎沒耐心再聽他寒暄下去,“有什麽事嗎?”

“倒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

利闌意拉開酒店窗簾,望着窗外霓虹惑眼,“只不過晚上有點無聊,想出去走走,你有興趣出來喝一杯嗎?”

“不了吧。”傅楚音語調淡淡,似乎沒啥精神。

“怎麽了?心情不好嗎?”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傅楚音遲遲“嗯”了一聲。

“那就更應該出來散散心,自己一個人悶着那不得悶出病來。”利闌意眼珠轉了一圈,“心情不好,适合吃點甜的。我知道有家酒店私廚的黑森林做得特別好吃,不過在郊區有點遠,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去你家接你。”

利闌意本來以為他興致不高多半會拒絕,可沒想到的是,這次傅楚音幾乎沒猶豫,就答了一聲“好”。

“ok。”利闌意挂了電話。

精心打扮一番,興興出門。

水晶燈璀璨的餐廳裏。

傅楚音帶着黑色衛衣的兜帽,表情疏離,似乎不想跟任何人交流,只是專注地握着金屬小勺,撥弄蛋糕上的車厘子。

對面,利闌意盯着他的臉欣賞了一會兒。

好看是好看,冷也是真的冷。

不過,越是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越讓利闌意有征服欲。

他眼角綻笑地望着人,“只聽喬喬chuyinchuyin地叫,你的名字是哪幾個字?”

傅楚音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人尃傅,楚地之音。”

“挺好聽的,這名字稱你。”利闌意誇道。

傅楚音似乎并不想跟別人多聊自己的名字,把話題轉走,“你呢?”

“我叫利闌意,勝利的利,意興闌珊的闌意。”

傅楚音聽罷,眉間動了動,“好特別的名字,卻也……有點傷感……”

利闌意臉上的表情忽然凝滞,倒不是別人說他的名字傷感,讓他不高興了。

而是很少有人,會這樣解讀他的名字。

大部分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是或禮貌或恭維地誇一句,“好有意境”。

然而,利闌意自己也認為,他的名字就是消極悲傷的,利鴻彥在幫他們三個子女起名時,就已經偏心。

‘尚’意、‘苒’意,都是美好的字眼,到了他這裏就只剩‘意興闌珊’。

在利鴻彥的期望裏,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便心滿意足,至于他這個最末的兒子,利鴻彥一開始在他身上投注的耐性就是有限的。

不過這些想法,他鮮少與人提起,想不到這個剛認識沒幾天的傅楚音,竟能與他想法相契,讓他不免又多看了兩眼。

“這家黑森林好吃嗎?”利闌意問,這人說自己喜歡吃蛋糕,可坐這兒這麽久了,也沒吃幾口,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

“好吃。”傅楚音點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冷清的庭院。

“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每次見你都心事重重。”利闌意語調放得很溫柔,“你要是想傾訴,可以随便跟我說,把我當樹洞。我這個人,最會保守秘密了。”

傅楚音慢慢轉臉看向他,停了一會兒問:“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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