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回去之後,利闌意動用了不少門路調查苒意和孩子的消息。

然而可能是悅利做了手腳,怕被扒出來跟池燃有關系,所以瞞得很嚴。

利闌意想查一下糖塊兒的親生父親到底是不是池燃,卻沒有完全确鑿的證據,只查到孩子的出生日期,是在兩人婚禮之後的七個月。

也就是說,早在兩人婚禮之前,苒意就已經懷孕?

隔天,利闌意收到池燃的微信,說打算帶小孩去游樂場玩。

如果有空可以一起過來。

利闌意當然不會放過任何跟孩子親近的機會,推掉工作,趕了過去。

去的不是當下京城最熱門的那個游樂場,而是利闌意小時候愛去的那家。

這些年,由于新游樂園的入駐,這間老游樂園的的生意已大不如從前,但聽說兩年前翻新了一下,現在模樣大改,多了不少好玩的項目。

一到入園處,就見門口立着醒目的‘今日閉園’的牌子。

一位園長模樣、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笑眯眯地迎上來,跟池燃熱情地握手打招呼。

從二人的談話中,利闌意聽出了,這園子現在貌似有池燃的股份,還是大股東。

怪不得呢,大周末的,說閉園就閉園,池燃現在不愧是頂流,出來玩還挺有排場。

不過也是沒辦法,不清場的話,憑池燃現在的人氣,是不可能随便出來玩,萬一人群擁擠搞出點踩踏啥的,得不償失。

跟人寒暄完,池燃就走過來,牽起小糖塊兒,帶孩子進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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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塊兒今天梳着兩個彎彎的羊角辮,穿着向日葵的碎花裙子,芭蕾風的小皮鞋。

她夾在兩個大人中間,一手牽着一根手指,用力地邁着短腿,蹦蹦跳跳,像只開心的小兔子。

一路都有專門的工作人員,面帶微笑地在前面陪同引路,又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不讓人覺得打擾。

大股東的待遇,果然不一樣。

利闌意瞥了池燃一眼,忍不住諷道:“從前棉花糖都不肯多買一根的人,現在竟然拿錢投資游樂園?”

池燃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這樣你想來玩的時候,我就能随時陪你來。”

利闌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這人現在是一言不合,就要來句肉麻的嗎?

他不領情地冷“哼”了聲,“你以為游樂園這種小把戲,對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來說,還有吸引力嗎?”

說完,将腦袋扭過去。

池燃望着他的後腦勺,輕嘆:“真不如小時候好哄了。”

行至一個賣周邊的小攤前。

糖塊兒忽然甩開兩人的手,邁起腳丫興興沖上去,“我要這個,要這個!”

兩顆烏溜溜的圓眼珠子,在一車琳琅滿目的卡通發箍、帽子、包包……上游走。

她拿起一個黃鴨帽子給自己帶上,又選了同款的藍色給池燃,“爸爸戴,戴這個。”

池燃矮下身子,配合地讓孩子帶上。

然後兩人臉頰湊到一起照鏡子。

望着鏡子裏一大一小帶着親子款帽子的兩人,糖塊兒咧開嘴,笑得很燦爛。

“糖塊兒戴這個帽子真可愛。”池燃輕撫她的頭,“我們也挑一個給舅舅,好不好?”

糖塊兒乖巧點頭,眼珠子在小攤上睃巡一圈,挑了同款的一個粉色鴨子帽,揚着小手遞給利闌意,喃喃:“舅舅戴。”

利闌意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嚷道:“你自己看,這麽粉的東西,是我一個猛男該戴的嗎?”

“哇嗚——”糖塊兒一下哭了起來,她不明白利闌意為何突然生氣,反正不喜歡她挑的帽子,還大聲嚷她。

小女孩兩頰一下漲得通紅,豆大的淚珠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利闌意一見她這副模樣就沒辦法了,認命地蹲下哄她,“好好,我戴,我戴還不行嘛。”

糖塊兒果然止住了哭泣,淚眼朦胧地望着利闌意。

或許是利闌意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戴只粉帽子,戳中了小孩的審美,糖塊兒竟然又嘻嘻笑了起來。

三歲小孩果然是一會兒打雷下雨,一會兒豔陽高照。

她一手拽着一個,要工作人員給他們拍照合影。

兩大一小,頭上戴着一家三口的親子款卡通帽,站在園區标志入口,本來應該是挺溫馨的畫面。

可利闌意被迫帶上的是一個粉帽子,只是很敷衍地配合了一下。

照片裏,這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入園之後。

利闌意心情好了很多,他時刻提醒自己今天的主線任務是跟小侄女培養感情,所以積極地帶着小孩一會兒玩礦山小火車,一會兒玩茶杯碰碰車,還有各種過山車……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想玩。)

小糖塊兒被逗得咯吱咯吱笑個不停。

連玩了幾個項目之後,糖塊兒好像有點累了,嚷着要爸爸抱。

池燃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動作熟練,還挺像那麽回事。

利闌意不禁側目望着他。

池燃對上他的桃花眼,片刻後問:“怎麽?你也累了?”

小時候,當利闌意還是個小蘿蔔頭的時候,倆人一起來游樂場玩。

有些熱門項目要排隊,利闌意從小就比較嬌氣又沒耐心,排了一會兒就累癱在地上耍脾氣,說什麽都不願意走了。

為了讓他能玩上項目,池燃只能将他背到背上排隊。

當時,池燃比他高一個頭,但說到底也還是個孩子。

隊伍裏不時有游客打量他們。

利闌意逢人看過來,就解釋一遍,“這是我哥,我累啦,走不動路了。”

游客們紛紛誇‘哥哥好懂事’、‘哥倆感情真好’。

利闌意的桃花眼彎成一道窄窄的線,心安理得地趴在池燃背上,摟緊人脖子。

此刻的兩人對視良久,眼神裏都流露出些動容的光。

顯然是想到了同一件往事。

半晌,利闌意輕咳了聲,率先将眼神移開。

池燃也轉過眸去,遠遠望到前面有賣棉花糖,問背上的小孩兒,“糖塊兒,要吃棉花糖嗎?”

“好呀。”小女孩雙眼直泛光。

三人來到棉花糖鋪子前。

池燃要了兩個,一個粉白兔子的給糖塊兒,一個黃藍小狗兒的給利闌意。

利闌意別扭着不願意接,“小孩子吃的玩意兒。”

池燃嘴角勾了勾,讓小孩兒遞給他。

糖塊兒滿懷期待地揚着小手,都快塞到人嘴裏了。

利闌意只好接下,怕這小東西又哭鼻子。

最後,糖塊兒見池燃沒給自己買,一臉天真地問:“爸爸不吃嗎?”

“爸爸不用。”池燃瞥向旁邊正拿着小狗棉花糖舔來舔去的人,“舅舅喜歡跟爸爸吃一根。”

利闌意瞬間臉紅了,剜了池燃一眼,嚴肅地警告:“孩子面前別亂說!”

池燃不以為然地聳肩。

糖塊兒一邊舔着棉花糖,一邊無語地望着兩個大人,“哎呀沒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利闌意瞪大了眼:“你知道什麽?”

“我們幼稚園班上小男生喜歡我,也會把自己的糖果跟我分享啊。”糖塊兒蹙着毛茸茸的兩條眉毛,認真道:“爸爸喜歡舅舅,舅舅喜歡爸爸。”

“靠!這誰告你的?”利闌意驚得眼珠差點掉出來。

“媽媽呀,從糖塊兒懂事起,媽媽就跟我說了,舅舅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什麽?”

“爸爸其實是糖塊兒的幹爸爸呀。”小女孩歪着腦袋,”媽媽告訴我,爸爸是舅舅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是舅舅最喜歡的人,因為糖塊兒沒有親爸爸,所以爸爸才幫媽媽一起照顧糖塊兒。可、可是……糖塊兒好可憐啊,不僅沒有親生爸爸,現在連媽媽也沒有惹……”

說着說着,小女孩自己戳中了自己的傷心事,扁着嘴又欲落淚。

利闌意心裏也不好受起來,忙都湊上去輕撫她的腦袋,安慰道,“沒事,以後糖塊兒有舅舅,舅舅一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小糖塊兒,好不好?”

他憐愛地輕捏了捏小孩的鼻頭。

糖塊兒吸溜了幾下鼻子,趴在池燃背上,止住了哭泣。

中午,三人在園區的餐廳,吃了一些快餐。

下午走走逛逛,又玩了幾個項目。

橘色的夕陽,給整個園區籠上一層金色。

糖塊兒坐在旋轉木馬上,兩只小短腿蹬得賊開心,腦袋歪來歪去,跟一旁的兩個大人捉迷藏。

“糖塊兒,看這邊。”利闌意舉起手機給她拍照。

昨晚華老爺子聽說自己還有個曾外孫女,激動得差點立馬飛過來,但醫生給他測了好幾次血壓,都偏高,實在不适合坐飛機,就給按了下來。

利闌意準備多拍幾張照片,發給老爺子看看。

照片裏,小女孩眯眼一笑,弦月般的彎眼角,簡直跟苒意一模一樣。

利闌意忽然鼻子泛酸。

身邊的池燃察覺到他的情緒,“想你姐了?”

利闌意沉默地垂下眼眸,盯着照片裏小女孩的笑臉,“好在,糖塊兒看着挺開朗。“

“苒意去世前一周,把糖塊兒送去了我媽身邊。”池燃輕籲了口氣,“現在想起來,她當時應該就已經察覺到自己狀态不對,不想給孩子留下陰影,闌意,這件事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沒有照顧好你姐。”

利闌意眼露自責,“我也對不起她,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她有抑郁。”

斯人已逝,過分地痛定思痛,也沒有意義。

利闌意攥緊了拳,調整了一會兒情緒後問:“糖塊兒一直是路阿姨在帶嗎?”

“以前都是苒意自己帶,最近待在我媽身邊,這也是苒意的意思,她不希望這麽小的孩子參加媽媽的葬禮。”池燃眼裏露出不忍,“現在糖塊兒的情緒已經算穩定了,剛開始那幾天,不吃飯也不睡覺,特別可憐。”

“辛苦路阿姨了。她最近身體怎麽樣?”

“我媽現在挺好的,已經不需要住療養院了,我在京郊給她買了套院子,她現在每天跳舞彈琴,還交了不少朋友,過得自由又舒心。”

利闌意發現,如今再說起路文珍時,池燃臉上的神色似乎輕松了許多,相較從前的不願多提,現在話也多了不少。

“闌意。”池燃喚人名字,幽深的眸凝望着對方,在陽光裏是透明的琥珀色,他的眼眸很深,似乎醞釀了很多的話,末了卻又悄然移開眼,“如果當年……我和你姐結婚另有隐情,你能不能……“

“不原諒。”沒等對方說完,利闌意就利落地開口,“不管你們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但對我造成的傷害都是真實的。”

在他随性灑脫的人生裏,池燃是唯一一個可以傷害他的人,他只向這一個人展現了全部的、柔軟的真心,可池燃卻用冰冷的利刃,在這顆心上刺了一刀。

利闌意看向他,涼薄的眼神連绮麗的霞光都焐不暖,“池燃,現在的我們,做朋友挺好,其他多餘的心思,勸你還是趁早打消。”

“如果我偏不呢?”池燃迎着他的目光,“闌意,我想追你。”

利闌意聲音一沉,壓迫感十足,“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遍體鱗傷!”

池燃不在乎地輕笑了聲,搖了搖頭,另起了個話題,“明天我要進組了。”

他從口袋裏掏了張名片遞給利闌意,“這是葉醫生,苒意的主治醫生,之後如果想知道更多關于你姐的事,可以聯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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