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好想吻他
第10章 好想吻他
游明宇站在不遠處,“走吧,回家。”
易紹南雖然點頭,但站着沒動,視線停在不遠處的汽車上,游明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一輛黑色商務車,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人,跟易紹南又有什麽關聯。
如果車子沒有停下,沒有黑衣保镖朝易紹南比槍斃的手勢,也許游明宇不會過問太多。
“你得罪誰了?”游明宇問。
黑衣保镖正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好像在示意易紹南随時保持聯系。
易紹南斂住目光,實話實說:“我老板,阮熠冬。”他說後三個字時,看向游明宇的眼睛,游明宇眼裏明顯有波瀾,很快又冷靜下來,但言語間帶了些許擔憂的憤怒:“易紹南,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為什麽要跟姓阮的攪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在查我嗎,”易紹南不答反問,語氣出奇得平靜:“正好今天都告訴你。”
原來什麽事都瞞不住易紹南,游明宇不想在這種地方跟易紹南吵,要拽着他離開,大概因為風衣夜間沾了露氣,摸上去有點滑,游明宇的手滑至他袖口,最後觸碰易紹南的手。
他的手有點涼,游明宇的語氣忍不住緩和下來:“回家吧。”
易紹南回握住游明宇的手,“你過來,明宇。”
“幹什麽啊。”游明宇覺得他莫名其妙。
可能是腦海裏剎那浮現崗亭人的臉孔,讓游明宇慌亂猜想,他先是握了握易紹南的手,再探了探他的脈搏,還好、還好,脈搏有跳動,脖頸處也是溫熱的。
他剛剛在路上聽司機師傅講了一路,知道這些基因垃圾是人為制造的,至于他們曾經被利用做什麽,游明宇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現在當地已經處置了不少,剩下的都是各項指标正常,對周圍無害。
至少目前對周圍無害。
起先兩個人并肩站着,接着,易紹南稍微往後退了一點,站到游明宇後面,他握住游明宇的手,四只手交疊在一起,最終以相擁的姿勢形成瞄準動作:“明宇,你以前射程成績很漂亮,600米對你來說很困難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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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易紹南說完,游明宇搶先了一句:“我不知道困不困難,至少我現在還活着。”
“你也還活着。”這就夠了,游明宇側過臉。
游明宇要松開手,但易紹南顯然沒有放下的意思,手臂只是順着游明宇的力量垂下來,“我知道。”
“要不咱們再搬家吧,搬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游明宇提議,但很快,他注意到易紹南耳朵上挂了一只麥,閃爍着細微的銀色亮光,“有人在監聽你?”
易紹南的眼睛像微風拂過的湖面,漣漪清淺而破碎,他斂住目光,寂靜地點頭。
探照燈巡視結束,固定地照向中央空缺處,整個廢棄大樓像豁開的巨人口腔,龇牙咧嘴。深夜霧氣彌漫,混着潮濕的塵土氣息,讓人呼吸困難。
難怪自游明宇醒來以後,易紹南一直三緘其口,什麽都問不出來。
他一直在監視之下,能在這種情況下,守着游明宇醒來,還能護住一個孩子,已經是奇跡。
易紹南淡淡地開口:“阮熠冬被綁了,今天來找我的人是阮家秘書,”他擡起眼眸,“這件案子的審判人是劉司銘,劉上校。”
游明宇問:“他親自審?”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勁,“劉上校前段時間停職了,不可能親自審他——”
“為什麽不可能,”易紹南的喉結艱難地動了動,“一碼歸一碼,如果你是劉上校,也會來審我。”
易紹南接着說:“阮熠冬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你說落到劉上校手上,他會不會受到非人對待?”
游明宇不知道。
易紹南笑了笑,“明宇,如果是你,捉住了我,你會讓我死嗎。”
游明宇堅定地搖頭。
接着,他聽見易紹南用幾乎懇求的語氣說:“回基地。”
游明宇以為易紹南會說一句‘算我求你’,又或者‘這裏太危險了’,至少這樣的話都能讓他動容,但易紹南只是很平靜地講:“基地有內鬼,我擔心阮熠冬遭受暗害。”
“他本來就該死。”游明宇顯然不認同他的看法。
作為遠近聞名的黑暗勢力,阮家吞噬了四大家族,蠶食這片土地太久,從開設賭場,到涉D,聽說十餘年以來一直有雇傭兵,如今一家獨大。姓阮的每個人都該死。
自游明宇醒來後,他的确失去了大部分記憶,最開始他甚至分不清基地的戰友誰是誰,更不認識自己的毛巾、鞋襪,連自己穿多大的衣服也不太記得。他也跟旁觀者一樣好奇,0334行動,明明是警方能辦的事,為什麽會牽扯到基地,基地屬于軍方。後來他才知道,阮家做的事,牽扯到走私,現在看來,他們甚至利用基因變異,批量制造基因垃圾,這些都有可能引起戰争。
“你不了解他,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打火機發出輕微的摩挲聲,再‘咔’得一下,火苗蹿上來,迅速照亮易紹南的臉龐,游明宇看見他稍微偏頭,動作熟稔地點煙,吸了一口,又撣了撣煙蒂。
過了一會兒,易紹南說:“本來我以為搬家,至少可以撐三個月。”撐到游明宇接受手術,現在看來,一切都在偏移軌道。
“那秋克呢。”
寂靜中,游明宇忍不住問了一句。
從上一次游明宇跟秋克見面,司機無故遲到,讓秋克落單,游明宇就知道,這些監聽易紹南的人,恐怕早就知道秋克的存在。沒有對他們下死手,估計是因為易紹南手裏還捏着什麽把柄。
“我會照顧好他的。”易紹南說。
話聊到這裏,游明宇便沒有繼續追問了。
良久,易紹南的手機震了震,是條語音,秋克用奶聲奶氣地聲音說:“晚安,”還說:“親親。”
“走吧,”易紹南将手機放回到口袋裏。
工廠區難打車,兩個人順着河道往前走,偶遇摩的師傅,問他們打不打車,游明宇說‘不用了’,擡頭的時候,撞上摩的師傅的臉——蒼白的一張臉,跟崗亭那個一樣。
易紹南見況說道:“他是人類,應該是被基因污染了。”
“這些被污染基因的生物,被稱作Erebus,跟希臘神話裏的寓意一樣,瀕死的人在冥土感受到黑暗,看不見一點光,有人也叫他們厄瑞,一旦被感染,每個厄瑞都長得一樣。”
游明宇平複了一下心情:“剛才那個、不算是厄瑞嗎。”
易紹南将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裏,低着頭,呼吸埋在衣領中,“算,只是這裏偏,管得不嚴。”
“只要他不違法犯罪,誰又管得着。”易紹南回過頭,身後是空曠的街道,“有些人是不幸被感染,為了家人,他們也想活下去。”
提到家人,游明宇下意識看了一眼易紹南。
他沒有什麽家人概念,也許等他想起養父母,就會感念他們的恩情,但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好像都源自易紹南身上那種天然的吸引力,說是吸引力也不全對,因為易紹南讓他感受到充沛的安全感,哪怕易紹南讓他回基地,是為了讓阮熠冬不被暗殺。
“是怎麽感染的,”游明宇問,“像電影裏咬人嗎,通過血液傳播?”
易紹南笑了一下,笑容慢慢散去,“是一種注射劑,這種注射劑很貴,通過細胞癌變,改變基因序列,也不是什麽人都感染得起的,如果不是被逼上絕路,沒人會選擇這條路。”
“他們是心甘情願被感染的嗎。”
“是。”易紹南答,“因為可以換取高昂的酬金,只不過壽命很短,不超過十年。”
游明宇不能理解,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感染病毒。
那天晚上,兩個人沒有回家吃飯,在附近的燒烤店吃宵夜。距離城市中心,正常人就多了,幾乎看不到任何厄瑞,就好像剛才在城西看見的都是幻覺一樣。
隔壁桌是幾個喝酒的,大聲吆喝着劃拳。
而游明宇和易紹南這一桌,點了不少烤串,兩個人卻各懷心事,連碰杯都很少。
煙氣缭繞,十二點整,一樓商鋪有挂鐘叩響,游明宇起身結了賬,跟易紹南一同回家。
今天上樓時,游明宇走在前,他覺得易紹南很奇怪,為什麽每次都會問他‘晚上想吃什麽’。上一次是喝魚湯,今天是燒烤。也許是他多慮了吧,他沒有放在心上。
易紹南身手好,走哪兒都不會吃虧,他又擅長處理人際關系,是一個非常能自洽的人。也許游明宇不在他身邊,他過得更自在一些,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要回基地,游明宇心情有些沉重。
“你總要面對這一天。”易紹南幫游明宇收拾東西。
其實游明宇随身物品并不多,可能易紹南也不希望他離開得那麽快,還在他的行李箱裏面放了不少短袖。游明宇怕熱,冬天很冷的時候,他經常在羽絨服裏穿短袖。
眼看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游明宇鎖上拉鏈,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你電話還打得通嗎。”
是怕他再次消失吧。
“打得通。”易紹南說。
客廳陷入沉寂,易紹南靠坐在一旁的沙發扶手上,游明宇站起身,兩個人離得很近,可能易紹南坐姿放松,支着兩只長腿,讓游明宇産生一個念頭——他借着找東西的由頭,俯身擠到易紹南兩腿間,還故意用膝蓋頂開易紹南的腿,易紹南不自覺耳廓發熱,低垂着眉眼。
游明宇心髒狂跳不止,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見易紹南的睫毛。
像一把撲扇,輕盈,微顫,再擡起,游明宇撞見易紹南的眼睛,是驚心動魄的一瞬,準确擊中游明宇的心髒。
好想吻他。
易紹南下意識閉上眼,游明宇的呼吸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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