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順勢而為

第49章 順勢而為

“費德明。”

費德明站在廊檐下,裝作沒聽到。

接着,這道聲音了點怒意:“費德明!”

“欸,熠冬。”費德明應聲,下意識擋住阮熠冬的去路。

原來這就是阮熠冬,易紹南站在角落,看得很清楚。

執行0034行動之前,易紹南見過很多人的照片,唯獨沒有見過阮熠冬,坊間對他的傳聞十分割裂,說他很邪,又野又驕縱,連他丈夫——陸氏繼承人陸澤州都管不住他;也有說他樂善好施,常年資助特殊學校。費德明不是說他今天不來嗎,怎麽臨時來了,易紹南拿不準主意,決定靜觀其變。

“誰來了?”阮熠冬定定地問。

空氣裏湧動着陌生而濃郁的Omega信息素,絲毫不加掩飾,擺明了要在這種場合宣誓主權,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帶來的人——家中的Omega大多都已成家,未成家的小輩也懂得體面。

果然,周圍無一人應聲,家眷們低頭私語。

阮熠冬回看了一圈,心下黯然,他偏了偏頭,示意費德明讓開,費德明忠于陸澤州,自然是不讓的,阮熠冬氣息起伏不定,接着又平複下去,就在周圍人頓時松一口氣時,阮熠冬突然抄起花架上的花瓶,周圍人立刻擁上去阻止他——

還是慢了,花瓶頓時砸得稀巴爛,回蕩在廊道間,伴随着一陣厲聲:“給我滾!”

空氣短暫地靜默了片刻,伴随着輕微發動機聲響,很快,那股嗆鼻的Omega信息素淡了下去。

晌午光線有些刺眼,人群中的小壽星懷裏抱着一只玩偶,仿佛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阮熠冬稍微俯身,将小家夥抱起來,步伐從容地朝主廳走過去。

一直等人群散開,費德明才用手絹擦了擦額前的汗。

幸好阮熠冬發現是姜凡來了,若再讓他察覺到別的什麽,費德明必定是兩頭不讨好,難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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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紹南收回視線,懶懶地靠在一旁吸煙,直到費德明清了清嗓子,他才擡起頭,聽見費德明說:“剛才你也看見了,”費德明點煙,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煙圈:“我提醒過他別帶來,他不聽。”

“但我不了解他,”易紹南撣了撣煙蒂,停頓片刻,又說:“他們。”

費德明猛吸一口煙,戀戀不舍地踩熄:“我帶你去個地方。”

*

費德明帶易紹南到另一棟老宅的書房,煙灰缸裏還有煙頭,桌上文件淩亂,看得出來,作為陸澤州的秘書,費德明對這裏很熟悉,他先用密碼打開保險櫃,從中取出一個牛皮信封,東西沒有封口,費德明倒出來很方面,還用手撫平。

接着,一疊照片出現易紹南面前,上面是風格迥異的Omega單人照,有的高挑纖瘦,有的斯文柔美,還有的略帶侵略性,但也是嬌得恰到好處,惹人憐惜,美得各不相同。

易紹南一張一張看着,大致數了一下,有十來個人,最後一張才是姜凡,姜凡這張照片很樸素,穿一件灰藍色衛衣,頭發柔軟蓬松,笑得很乖,全然不是費德明所說的乖戾,“都是嗎?”易紹南問。

費德明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拍了拍衣襟,“前面那些人我都解決了。”

提到這些,費德明十分頭痛,“這個姜凡,不知使了什麽法子,讓澤州對他非常縱容,難除——”

他說這句話時,忽然擡起眼眸,對上易紹南的視線,“不行你上,價錢好談。”

這是要易紹南以身犯險了,爬到陸澤州床上去,易紹眼裏沒有懼意,低頭笑起來,風淡雲輕道:“行啊,但我不想那麽早死,”他聳了聳肩,故作害怕,“阮熠冬下回生氣就不止砸花瓶了。”

費德明思忖着,想到他查過的一些事,一個大四肄業的年輕人,在學校天天打架找事,最後被校方差點勒令退學,是易紹南那個再婚的爹來學校求情,才給他頒發了肄業證書。

瞎跑過幾天外賣,幹過咖啡師,氣到店長被扣工資,又跑去高速公路收費站做事,一個看似普通不能再普通的Omega,後來竟然把喬勇差點兒幹死,截了喬勇的貨不說,還轉手賣給費德明的手下。

助手之前還問費德明:“要見嗎?”

費德明平常不過問這些小事,是助手拿來一張照片,随手放在桌子上,費德明才注意到易紹南的長相,立刻要求見到易紹南。

一個nobody,長得有幾分像阮熠冬,死了也不足為惜,挺好。

很明顯,易紹南并不上當,但他沒有把話說死,“我需要一些時間。”

“嗯?”費德明翹着二郎腿,眉梢間有淡淡的笑意。

如果易紹南不同意,他們之間的談判就止步于此,費德明不願意強人所難,容易有隐患,這個虧他已經吃過了——之前有Omega答應得好好的,一旦爬上陸澤州的床,就要翻身做主人。

易紹南拿起姜凡的照片,這才注意到相片左下角有輕微的鋼印,翻過來一看,是一串日期,距離現在已經有三年了,而其他照片日期最多相隔不超過一年,也就是說陸澤州每年都在換人,姜凡跟他的時間最長,怪不得費德明這樣恨姜凡。

“只要除掉姜凡就行了是吧?”易紹南問,“不管用什麽方法。”

費德明點頭。

易紹南将照片收攏,重新放回到牛皮紙袋中,“辦法我有,但我有一個條件。”

“說。”

“我得了解一下你老板的喜好。”易紹南靠坐在辦工作桌前,氣定神閑。

費德明眼裏閃現戒備,聽見易紹南繼續說:“別誤會,我雖愛財,也很惜命,”費德明複雜的目光淡了下去,“澤州一般不讓人跟,好多事他都自己去辦。”

看來陸澤州冷落費德明很長一段時間了。

易紹南想了想,朝費德明走近了一些,稍微彎着腰,帶着恰到好處的馴服感:“我得事先聲明,我不好陸澤州這一口,他再有錢,畢竟成家了,我還沒結婚呢,”他笑了笑,年輕的臉龐寫滿無所謂,和對花花世界的眷戀,“但幫你除掉姜凡,我做得到,不僅如此,還能讓你重新回到以前的位置。”

這句話簡直撞到費德明心坎上了,但他也是個老狐貍,“你要什麽。”

“——我要財務自由,畢竟是這麽大的事兒。”易紹南悠悠地說。

費德明同意了。

就這樣,易紹南有了更多理由待在費德明身邊,陸澤州的确不将費德明帶在身邊,但出席任何活動都會讓費德明遠遠地跟着,只有芝麻大點兒的事兒才會找上費德明,什麽毛衣穿着薅脖子,難受得要死;什麽胃痛,要人喂藥;還有他發完火兒,要費德明收拾滿屋子的狼藉。

費德明一面擔心他主子擔心的要死,一面又恨姜凡天天在陸澤州身旁吹耳旁風,挑撥離間。

這天,費德明來接陸澤州出席一場剪彩儀式,姜凡在二樓幫陸澤州挑領帶,“這條太花哨了,這條也不好,”他翻着衣帽間,最後抱出一堆領帶出來,全扔在沙發上,再挑出幾條放在陸澤州衣領間比對,“就這個吧——”他眼睛亮了亮,将那條暗藍色的領帶留下了。

但姜凡手上還有一條,拿着占手,瞧見費德明也在,他索性扔給費德明,領帶撲到費德明臉上,費德明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就握住領帶,最後什麽都沒說。

陸澤州哪顧得上這些小事,只忙着看手機,任由姜凡幫他系領帶,還說:“快點兒,寶貝。”

姜凡的得意簡直要溢出來了,像個花蝴蝶圍着陸澤州,根本不把費德明當人看,“你先出去吧。”

一般這種難堪的時刻,易紹南都裝作沒看見,畢竟要想人前顯貴,人後不知道要怎樣遭罪,誰樂意讓旁人看見。易紹南最近頭發長了,都快遮住眼睛了,他也不去剪,還經常不洗臉,整個人看上去挺頹廢的,不過費德明倒是滿意,覺得易紹南識趣。

剪彩儀式結束得很快,陸澤州去了後臺貴賓室換衣服,易紹南就站在門外,聽見裏面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響,接着,陸澤州開始罵人:“離婚?老子給阮家掙那麽多錢,怎麽離?!真特麽見鬼了——”

費德明斟酌着措辭:“姜凡說現在挺沒名沒分的……”

原來不是阮熠冬要跟陸澤州離婚,是姜凡要求,易紹南靜靜地聽着。

“他算什麽東西?!也敢要名分!”陸澤州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我看他就是吃飽了撐的。”

說着,‘轟’得一聲,陸澤州推開大門,帶着幾個保镖出來了。

費德明朝易紹南遞了個眼色,易紹南往後退了一步,看來易紹南的提議很奏效——要順勢而為,姜凡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多行不義必自斃,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自從費德明原封不動地轉述了姜凡‘想讓陸澤州離婚,永遠跟他在一起’這句話,陸澤州很少在姜凡那邊過夜了,有時候忙起來連電話都不接,全都推給費德明聽。

費德明常說:“抱歉,澤州在開會。”

姜凡在電話那端鬼叫,“費德明!叫陸澤州接電話!”

一開始費德明還能好脾氣地應付,到後來姜凡越來越歇斯底裏,要死要活的,費德明聽着煩,把電話丢給易紹南,要他看着辦。

這種燙手山芋,稍不注意又是炸彈,但又不能不接。

易紹南一般都把電話開免提,也不說話,任憑姜凡發瘋。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事,費德明說了,這些年以來,陸澤州身邊Omega不斷,從不缺伴兒,主要原因是陸澤州出手闊綽,特別是對他睡過的Omega,膩了是膩了,但基本也是好聚好散,有幾個找死的,想翻身做主人,是陸澤州讓費德明除的。

以姜凡這樣不依不饒的性格,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畢竟沒有人能在陸澤州身邊待這麽久。

這天下午,易紹南像往常跟着費德明辦事。

不過今天來的地方不是商業合作場合,是一所特殊學校,收留了這個城市的聾啞兒童,從3、4歲、到十幾歲的都有,學校占地很大,頗受當地重視,隔三差五就有人過來訪問。

陸澤州最近心煩,手裏的錢洗不出去,捐了兩千多萬出去。

校方再三邀請,陸澤州才答應出席,見見這些他認為的‘奇形怪狀’的孩子。什麽場面他沒見過,校方急切地想要抱住他的大腿,陸澤州自然心知肚明,但也懶得拒絕。

一行人結束會議,準備離開會議室,另一個身影飛奔過來,陸澤州不要旁人招待他,嫌礙手礙腳,非要親自推開那扇詭異的巨型大門,接着,‘轟’得一聲,有什麽東西撞了過來,有人應聲而倒。

人群圍起來,輕聲喊着:“柏老師?”

陸澤州撫了扶太陽穴,覺得心煩至極,恨不得把這棟樓拆來重建,要不這個鬼走廊能這麽窄,一推門就把路擋住了。陸澤州置身之外的樣子讓易紹南覺得有點想笑,因為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的腳,還有反應,只不過被撞懵了,接着,陸澤州語氣古怪地說:“又沒死——”

一群人扶柏老師起來,易紹南隔得遠,大致看了一眼,是個年輕人,Omega,但應該比易紹南稍微年長一點兒,長相清秀,很瘦,看上去讀了些書,又有幾年工作經驗的樣子。

陸澤州本來一秒鐘也不想對待,擡頭撞見斜上方的‘心理咨詢室’幾個字樣,再低頭看着面前昏倒的年輕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他怔了怔,突然改變主意,問:“這兒還有心理咨詢室?”

Alpha看Omega的眼神很容易辨認,游明宇就是這麽看易紹南的,帶着低沉的欲望按兵不動,沒說想要,也沒說不想要,但志在必得,休想從Alpha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模樣,易紹南太清楚了。

易紹南看了一眼值班表,心理咨詢室每周一到周五對同學們開放,從早上9:00~12:00,下午2:00~5:00,周末時間不限。陸澤州也在看。

機會來了。易紹南眼角浮現不易察覺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反派已上線,have f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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