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誰是你兄弟
第54章 誰是你兄弟
易紹南接下了,他吸煙的樣子很安靜,帶着淡淡的無所謂,這種神情讓游明宇覺得陌生,但易紹南偶爾側過臉,微微發怒,再厭倦地閉眼的模樣,又讓他無比熟悉。
他很難用一個詞去形容易紹南,在游明宇心裏,易紹南随時在Alpha和Omega之間切換,有Alpha攻擊性極強的一面,也有Omega愛發脾氣的特質。
但現在隔得時間越久,游明宇覺得易紹南身上的Omega特質越明顯——不是容易招惹Alpha的特質,而是Omega的身份終于在易紹南和諧了,不再自卑,他看起來非常自洽,懶散,冷漠,不好惹,不笑的時候,連眼角那顆痣都顯得十分冷酷。
讓游明宇難以自拔的是,無論什麽時候見面,易紹南會縱容他的親吻、擁抱甚至撫摸,縱容他放肆,将所有偏愛都給他。像在火山領略風景。
天空微微發亮時,游明宇回到燒烤餐廳,空氣裏回蕩着餐具清脆的碰撞聲,陳建華不知夢到什麽,整個人驚悚地抖了抖,撞得桌子微顫,再睜開眼:“卧槽——”他扒拉着手表,“睡過頭了!”
他再一擡頭,瞧見游明宇撐着下巴,像是睡着了一樣。
“游明宇!”陳建華推了他一下。
游明宇睜開眼:“嗯?”
“真尼瑪離譜……”大華瘋狂吐槽,“竟然喝醉了,趕緊撤。”
游明宇整個人睡眼惺忪,打了個巨響的哈欠,惹得工作人員紛紛回頭,他這才捏了捏下巴,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說着,他拎着外套,跟大華一同火速離開了餐廳。
一直到坐上大巴,陳建華還在奇怪,“我酒量挺好的,怎麽就喝醉了?”
“我喝了多少?”陳建華還在問:“很多嗎?”
游明宇皺眉,“不是你說要吃燒烤嗎——”他輕微打了個嗝兒,“誰知道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好吧,要不是因為跟游明宇在一起,陳建華發誓,就算是明天要提着人頭,他也不敢喝那麽多,0034行動牽扯到很多隊友的性命,他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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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打帶回來的樣本很快得到分析,是一種罕見的病毒,通過入侵上呼吸道,再感染肺部,加速身體各個器官的衰竭,目前看來劑量較輕,不致死,但有極強的感染力。
若控制好劑量,打在畜牧上,會讓畜牧成為病原體載體,與之接觸過的鼠蟲會以驚人的速度四肢抽搐,直到徹底窒息。
警方先一步查貨這批‘藥物’,研發中心停産三天,但周四這天早上,天剛灰蒙蒙亮,園區湧入大量的操作工,戴着各自的工牌,紛紛在入口處等待安檢。
陸澤州披了件灰色大衣,對着為首的徐警官微微致歉:“您慢走。”
保安就站在不遠處,按了按手中的遙控,下了逐客令,園區自動門緩慢拉開。
走在他們這條道兒上走的人,有今天沒明天的,見警察、蹲局子如同家常便飯,這兩年阮家獨大,壟斷了當地資源,說是只手遮天都不為過,區區警察豈是他們的對手。
陸澤州壓根兒沒放心上。
七點整,園區食堂傳來清晰的鐘聲,最後一批工人通過安檢,全都進車間了。
“去查一下,”陸澤州低着眉眼,看上去漫不經心,再擡眸時,眼神清亮,“你身邊的人。”
費德明剛要說什麽,電話震了震,接起來一聽,半晌他都沒說話。
陸澤州察覺到不對勁:“誰?”
費德明回過神來,‘欸’了一聲,說:“他在。”
“誰啊。”陸澤州開始不耐煩。
周圍都是手下,費德明揮手,示意他們站遠點兒。過了一會兒,費德明挂上電話,思忖片刻說:“澤州,你的老朋友,在警局——”
“叫他去死。”陸澤州一字一頓地說。
費德明繼續說:“他說十點,不見不散。”
陸澤州冷哼一聲,“十幾年了,他還沒死?”
“聽說高升了。”費德明答。
不出意料,陸澤州帶着費德明親自到了警局,他從正門進,輕車熟路推開宣傳大廳的門,裏面沒有開燈,光線呈現灰冷,腳步聲回蕩在大廳上方,随着臺階下降,聲音逐漸清晰。
靠近舞臺側面的觀衆席坐着一個人,身影英挺、威嚴,頭發剪得很短,今天倒是沒穿制服,陸澤州走進了一些,他竟然沒回頭,還雙手環胸,擡頭望向大廳上方的旗幟,眉宇凝重,再舒展開來。
是杜承業。神情跟十多年前一樣冥頑不顧。
陸澤州記得很清楚,杜承業當初殺陸澤州大哥的時候,都沒有用主力眼,一擊斃命。
冷光從玻璃窗透過來,落在陸澤州肩頭,現在離得這樣近,陸澤州終于看到了他臉上的皺紋,老東西,他在心裏罵,卻不想率先打破沉默,而是坐在過道另一側觀衆席,輕輕拍着衣襟。
“澤州。”沉毅的聲音響在空氣裏,帶着淡淡的笑意。
陸澤州擡眸,懶懶地掏出煙,“杜司令,好久不見。”
杜承業走過去,見陸澤州沒點着煙,他拿出打火機,陸澤州借着他的火兒,終于點燃那只煙,徐徐吐出眼圈:“廢話少說,找我什麽事。”
“你那些貨是那要掉腦袋的。”杜承業好心提醒。
“我九個腦袋,不怕掉。”陸澤州說。
杜承業靠坐在一旁,撓了撓鼻尖,“你小弟招了,前兩天剛從緬甸帶回來的樣品,致死率7%——”
這話一說,陸澤州終于擡起頭,“關我屁事,法人又不是我。”
“我勸你趕緊收手,現在還來得及。”杜承業擡了擡眉,表情看上去很放松,但眉宇間帶着幾分不怒而威。詳說起來,他們算是同齡人,杜承業只比陸澤州年長兩歲,今年39,歲月将他們劃分至命運的兩端,一條是無盡的灰,另一條是無限光明,顯得彼此格格不入。
陸澤州仿佛聽到什麽笑話,“好啊,讓劉司銘跪到我面前,他求我,我就收手。”
“澤州——”
每次杜承業這樣喊他,陸澤州就想起很久以前,讓他越發惱火,“基地不好混吧,你丈人還沒退,手握重權,快退休了才提拔你。”
“混得一般,”杜承業也不生氣,“不像你,位高權重的。”
陸澤州置若罔聞,嘲諷道:“劉司銘升沒升,這樣的好機會,你不帶着他?”他說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微微上揚,接着,他的聲音沉下去,“擋人財路,如殺父母,這事兒你別管。”
說完,陸澤州擡起眼眸,撞上杜承業幽深又隐忍的眼睛,“掙完這票,我再找劉司銘算賬。”
“或者你回來,”陸澤州提議,“繼續跟着我幹,現在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杜承業撣了撣煙蒂,思緒拉長,半晌才開口:“十三年前,我大伯跟着陸家做事,那時候你家裏挺亂,蛋糕分配不均,當家的不作為,用了我大伯,卻不給位置。他手上有十幾條命,都是警察,但他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大廳安靜,氣氛沉默又壓抑。
“死在陸家馬桶,渾身上下被打穿,一共十七個窟窿,”杜承業笑了笑,“陸家人挺厲害。”
陸澤州不認賬,“又不是我幹的,找老爺子算賬。”
“當初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杜承業的目光裏帶着舊日情誼,果然,陸澤州一聽到這話就來火,“少特麽提這些,要不是我,你政審能過?再說了,當初殺我大哥,本來對你有利,就算最後不是我上位,你大伯也必須死,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不能留。”
原來杜承業是在怪陸澤州當初對他大伯見死不救。
往事是一筆爛賬,根本算不清,十幾年未見,杜承業還是這幅臭德行,永遠只做最有利的選擇,什麽兄弟情,什麽江湖義氣,全是放屁。陸澤州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費時間,“我先撤了。”
杜承業的視線跟過來,沒有挽留,也沒有妥協。
直到陸澤州走到大廳入口,離杜承業有些遠了,他才回過頭來,指了指外面,将事情串起來一想:“今天這動靜是你搞的?”
杜承雙手環胸,挑釁地擡眉,面容又恢複平靜,點了點頭。
“你特麽……”陸澤州想起突然被檢查倉庫就來氣,“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他手底下的人太多了,魚龍混雜,這些年以來,一直都有各種各樣的眼線,陸澤州從沒放在心上,可能是因為他在當地只手遮天,就算被發現了,誰又能奈何得了他?還不是當祖師爺供着。
“彼此彼此。”杜承業偏了偏頭,還看着腕表說:“快到飯點兒了,你不回家吃飯?”
是了,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劉司銘,能直戳陸澤州的肺管子,還有一個人能讓陸澤州血壓飙升——杜承業最了解他,最知道如何激怒他。
不過陸澤州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他有兩個孩子,阮熠冬給他生的,是雙胞胎,就是不巧了——”陸澤州拉長聲音,眼神裏透着陰鸷,“死了一個,也是肺炎,那才是第一代産品。”
杜承業腮幫子緊了緊,太陽穴緊繃。
陸澤州見他難受,終于笑出來:“承業,我跟劉司銘,你到底選誰?誰才是你兄弟?”
杜承業沉默了。
“你好好兒想想吧……” 陸澤州背對着他,潇灑地揮手,聲音回蕩在大廳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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