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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鬼跟人是很難共存的，因為兩者本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種族了，哪怕他們具備生前的記憶，但卻很少會具備生前的感情，少數具備的，感情還是已經扭曲了的那種。

且鬼怪所生存的環境，也并不适宜人居住。

所以當嫏嬛融入兇鬼群時，頓時便感覺到了一股令人生理性反胃的氣場。

不過她還是強行忍住了想幹嘔的感覺，哪怕兇鬼大部分智商都不高，但明顯的異常他們還是能察覺到的。

更何況，這種感覺，她也不是第一次體會到，有一定抗性了。

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嫏嬛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她把這稱之為輻射。

沒錯，就是輻射，九州的很多生物都需要在特殊的地方居住，這種地方往往也只會适合他們居住，其它人居住久了輕則頭暈嘔吐，重則死亡暴斃，而群鬼聚集的地方，自然也會自然而然被改造成适合他們居住的地方。

每個修士身上都有‘輻射’，所以如太虛天這樣的聖地，連山上的仆役，都必須得有修為在身，且工作時間還有限制，一旦到了那個時間，不想退休也必須得退休。

如果不這樣的話，仆役一開始是會出現類似高原反應的症狀，頭痛、失眠、食欲減退、疲倦、呼吸困難，之後這種輕微的不适就會逐漸衍生為全身乏力，咳嗽……衍生到最後連床都下不了，不拿名貴丹藥去救治的話，便只有等死這一條途徑可走。

當然，九州是沒有輻射這種說法的，他們自有另一套解釋。

他們認為這是因為有修為在身的人身邊都彙聚了‘道’，這種玄之又玄的存在對同道來說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普通人既無法理解也無法感受到，偏偏又時時接觸着，無法承受‘道’的重量，所以身體才會被拖垮。

這種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任何修士修煉到高階，都具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哪怕将自己的道場選擇在窮山僻壤鳥不拉屎的情況，只要修士會在其中修煉，這處道場就會潛移默化的發生改變。

盡管修士本身并沒有改變道場的想法。

然而普通生命在高層次生命面前只能被動的承受這一切，不發生改變，它們就會像嫏嬛曾經試圖将符文寫在普通紙上的紙一樣，除了毀滅，沒有另一條路可選。

高層次的無意或有意的幹涉，普通生命都會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改變本質。

所以如果一個地方出現了一群鬼的話，那這個地方就注定了有一天會變成森森鬼域。

嫏嬛體會過這種無力的感覺。

她的父母甚至兄長修為都比她高上很多，因此在面對她時都會收斂自己的氣場，但情緒激動時就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

當然，這個疏漏主要還是出在兄長那，畢竟父母已經養了一個孩子了，有經驗了。

嫏嬛到現在都記得那一次，就因為她兄長施岳無意間洩露出來的氣息，她就直接吐血昏迷了三天，事後還躺了将近一個月才養好，這是高層次生命對低層次生命最簡單直白得壓制，他們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單單只需要靠氣勢，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殺人于無形。

與太虛天的那些存在相比，此時面對的對嫏嬛來說還真的算不上什麽，也就是類似于暈車的不舒服而已，能造成這種效果，還有一半原因還是因為這些鬼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太臭。

不過嫏嬛能承受，不代表李勝就能承受，大多數普通修士，其實都是接觸不到這種氣勢壓迫的。

所以李勝臉色随着走近，也變得越來越白，跟被抽幹了血的幹屍沒什麽區別，甚至眼睛都因此有些外凸，額角青筋暴起，在走至群鬼中時，嫏嬛甚至明顯察覺到他身體本能的抽搐了一下，穢物都湧上了喉管，然後被他又重新咽了下去。

老實說，場面看上去是有些惡心的。

但嫏嬛反倒因此高看了他一眼。

生理反應是很難遏制下去的，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可得，嫏嬛覺得，就算她之前的猜測有誤，她也是願意收下對方的。

嫏嬛對李勝稍微重視了一些，但此地顯然不是收攏人心的地方，嫏嬛的心思更多的還是放在了周圍的環境上。

周圍群鬼的陰氣混雜在一起，濃稠晦澀，幾乎快濃到液化的程度，讓人有些呼吸困難，視野被壓得極近，哪怕用出靈識，能輻射的區域也不過周圍兩米，好在這個距離，也足夠嫏嬛觀測到群鬼不敢闖進去的原因了。

‘門口’并沒有布置什麽複雜的陣法，只有一塊一米多高的巨石靜靜的屹立在那，散發着薄薄的光亮，頂多覆蓋了周身幾厘米，巨石兩側是靜靜燃燒的白色火苗，火勢不大，甚至給人一種風雨飄搖之感，仿佛随時都會熄滅一般，但卻又極為堅韌，就像是生命綻放燃燒的微薄光輝。

不明亮、不脆弱，但是偉大，只為守護而生。

嫏嬛皺起眉道系人生頭。

巨石還好說，只是普通的鎮魂石而已，區別只是這塊石頭更大一些罷了。

但這些火苗可不簡單，這些才是真正阻攔住兇鬼步伐的存在。

鎮魂石安魂鎮魂的作用，鬼物若是靠近鎮魂石一身的實力都會被壓制一到五層左右，不過若是實力強橫，卻是可以完全無視鎮魂石的存在。

所以鎮魂石最多讓鬼物忌憚，但火焰卻是讓鬼物連靠近都不敢。

嫏嬛皺眉卻不是因為她也不能靠近，恰恰相反，這種火焰只針對鬼物，對普通生命而言跟普通火焰沒什麽差別，只要不作死拿去煉化或者吞服，什麽事都不會有。

這個火焰誕生的原因，才是讓嫏嬛皺眉的主要原因。

焚魂焰，一種人工研究出的火焰，火種取自那些為無關路人燃燒生命之火的存在的生魂，取材條件苛刻，甚至可以說萬裏挑一，也就是說，一萬個肯伸手賠上自己的命救助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中，才有一個能成功取出生魂。

然後讓生魂在保持自我意志的情況下反複折磨九九八十一天，這種情況下還無悔救人的生魂，才能被制成火種。

也只有這種火，才能讓兇鬼懼怕，止步不前。

這種火焰，幾乎可以說是惡鬼兇鬼的天敵，對有智慧的生靈也有一定克制作用，不過由于其做法有傷天和，哪怕是在中州，也是被明令禁止的，要不是太虛天藏書豐富，嫏嬛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火焰。

不過哪怕如此，如果‘門內’真的有群鬼渴求的東西的話，他們也是會飛蛾撲火的，現在卻止步不前，最大的可能便是，讓焚魂焰燃燒的燈油。

焚魂焰燃燒的燈油制作條件很簡單，說是燈油，其實就是屍-油，如果嫏嬛沒猜錯的話，這裏用的燈油應該是由群鬼血親的屍-體煉制而成的，也只有這樣，才會讓群鬼忌憚。

畢竟他們非自然産生的鬼怪，由執念而生，報仇既為自己，也為血脈之親，所以他們本能不會去傷害自己血親最後遺留在世界上的東西。

除非哪天燈油被燒完了，他們才會因此暴動起來，而在那之前，哪怕再暴躁，他們也能忍耐住，甚至本能的守護燈油，不讓其它人靠近。

幕後之人以群鬼的血親來限制他們，不可謂不狠毒。

說實話，嫏嬛自認自己有一個當反派的覺悟，如果讓別人犧牲就能讓自己活命的話，她連猶豫都不會猶豫一下，更不會覺得愧疚，她是人性本惡論的支持者，也認為自私這個基因是刻在任何生物骨子裏的。

也因為如此，嫏嬛上輩子就不曾對愛情産生過期待，參加朋友婚禮時，對他們宣誓的什麽無論貧窮或富貴之類的誓詞也沒有任何觸動，她認為這種誓詞還不如‘我将違背我自私的天性’這種話更動人。

可天性，又哪是那麽容易違背的？

但哪怕嫏嬛自認自己自私自利，這種行為也是做不出來的，生在魔道中，嫏嬛不認為自己比誰高尚，可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她還是做不出來的。

畢竟壞人嘛，往往都喜歡自己身邊聚集着一堆心思淳樸的好人，所以除非生死大敵，遇上這種人，哪怕成不了朋友，嫏嬛也不會刻意打壓。

正因為成不了這種人，才會更加欣賞這類人。

所以盡管跟布置這一切的人素未謀面，嫏嬛也不由生出了厭惡。

她下意識摸了摸手中的傘具，倒沒有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狡詐惡毒而溜之大吉，示意李勝跟緊後，便毫不猶豫的從群鬼身體中穿過，走到了‘門前’。

說是門，其實只是一個通向峽谷的裂縫，入口狹窄，被鎮魂石堵住了洞口，只需将石頭挪移開了，便能進去。

嫏嬛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個傀儡，操控着它抱起巨石，然後往後退了幾步，露出了一個可供人側身進去的通道。

然後嫏嬛便跨過了焚魂焰側身擠了進去，又操控着傀儡把鎮魂石放回原位。

緊接着傀儡走向了群鬼自爆。

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