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巴托奇亞共和國

雪莉現在很頭疼。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面前的人解釋，自己最開始，是真想等他長大的。但五個月足夠發現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問題，她只是喜歡死前陪伴自己、見證自己誓約的那個人，不管那人是糜稽還是伊爾迷，其實都無所謂。

可以疼，可以寵，唯獨無法複制生死一線時那種荷爾蒙爆發感。

更何況，她實在是來得太早，反而把糜稽的性格往別的方向帶，遠沒有東果陀共和國時表現的那麽臨危不亂。對于一個揍敵客來說，實在太危險了，伊爾迷也是這樣認為的。

糜稽知道雪莉又在思考如何騙他。正要開口，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接着心裏突然湧出一陣疲憊。

算了。

“去大廳吧。”他收回伸向雪莉的手，表情克制的顯得有點冷淡，“別讓他們等久了。”

雪莉拉開房門。

在長廊上，糜稽走在前面，雪莉在後，走了幾分鐘，陰暗的走道突然響起低沉的聲音，“喂，十九歲對吧。”

“恩。”

“我盡量……”糜稽話說了個開頭就自己停住，連他也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麽。

大廳大概是揍敵客最明亮的地方，長方形的大餐桌每隔半米就有一個多頭燭臺，幾乎不晃動的燭光，照出基裘電子眼下的陰影。她搖着羽扇，聲線稍稍拉高，“阿娜達，糜稽也長大了呢。”

“啊。”席巴端着小酒杯，默默抿了口。

基裘睨了他一眼，“不過對方年紀好像跟伊爾迷差不多大，你怎麽看？阿娜達。”

“啊。”席巴搖了搖空掉的杯子，繼續給自己倒酒。

“阿！娜！達！”

酒杯直接被聲波震碎了！孤零零坐在餐桌所有人對面的傑諾一個激靈，一下從半睡半醒的狀态坐起來。

席巴盯着自己濕漉漉的手，一邊接過梧桐遞來的毛巾，一邊回答自己的老婆，“你知道的，我向來放心你對孩子的教育，為什麽不問一下他們自己的想法，對吧，伊爾迷？”

基裘覺得很有道理。

伊爾迷眨了眨眼睛。

梧桐默不吭聲地拿起重達五百斤的掃把，将特制酒杯總重七百斤的碎片掃走。

“媽媽……糜稽不可能誕下優秀的後代。”伊爾迷頓了下，非常自信的繼續道：“我和雪莉二十六歲的時候會結婚。”

席巴：“！”

基裘：“！”

傑諾：“哦呼。”

先奇犽一步進場的柯特：“！”

不過基裘的驚訝點顯然和其他人不一樣：“為什麽還要等三年！”

“我已經不是沒秘密的小孩子了，媽媽，為什麽不再問問柯特。”伊爾迷不想回答，學着席巴甩鍋。

基裘電子眼閃動的頻率加快，“伊路反抗的樣子也好可愛，對吧，柯特。”

“嗨，母親大人。”

柯特面無表情，心裏卻在想，自己除了知道伊爾迷有幾次任務一結束去盯梢雪莉，見縫插針讓她認識西索和幻影旅團，私下見過一次獵人協會副會長……以外，連伊爾迷為什麽要那樣做都不知道啊。

他能怎麽辦呀，他也很絕望啊。難怪一背着糜稽幹壞事就拉上他，就是為了現在嗎？

奇犽就是在這一刻進入大廳的，他穿着黑色背心，頸部和四肢都纏滿繃帶，氣息有點低沉。他腳步極快的坐到柯特身旁，同伊爾迷隔了兩個空凳子的距離。

柯特袖子底下的手攪了攪，小小聲的打了聲招呼：“哥哥。”

“啊。”

奇犽頭不耐煩的往桌上轉了一圈，“死胖子還沒來嗎？”

伊爾迷眼角彎起來，就像一個帶着笑臉面具的假人，“生日快樂，奇犽。”

奇犽抖了抖。

席巴重新給自己倒了杯酒，他向來不插手兒子之間的博弈，奇犽也好，伊爾迷也罷，等到他們成長到彼此都能全力以赴的時候，他才需要多看兩眼。

那可是是流着揍敵客血的孩子。

對吧，爸爸。

傑諾遙遙沖他舉了舉杯。

一飲而盡。

奇犽眨了眨眼，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曾曾祖父馬哈。

錯覺吧。

雪莉覺得她來參加揍敵客的生日會有點不合适，不過來都來了。糜稽給她拉開靠伊爾迷那邊的椅子，她說了聲謝謝，坐下後發現這家人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

已經不是“畢竟是那個揍敵客”的那種怪法了。

糜稽知道媽媽的監控範圍囊括了整個揍敵客，自然也知曉剛才走廊發生過什麽，心情有點不爽。厚手往桌上一拍，造型敷衍的鐵皮盒子在上面打轉，又滑向奇犽的方向。

“諾，禮物。”

“就這點？”奇犽拎起來，随意的在手上抛了抛。

“閉嘴吧，最新款，一個就夠炸掉我們家。”

“切。”

然後奇犽把目光移向唯一的陌生人。雪莉撐着下巴，已經無視了其他揍敵客的眼神，從風衣口袋裏掏出商場慣有的緞帶禮盒。

“生日快樂。”

奇犽看了眼席巴才矜持的接過，“謝謝。”

劣質而不講求密封性的包裝，瞞不住在場所有揍敵客·甜食黨的鼻子。伊爾迷抑揚頓挫的感嘆道：“真貼心，是巧克力呢。”奇犽是他們家被保護最好的人，別說每次外出任務都是伊爾迷親自帶他，下面的管家更是到了可以為半點和奇犽相關的風聲而殺人的地步。

那麽問題來了，作為一個外人，她是從哪裏得知奇犽喜歡巧克力的。

長桌之上，所有人的氣都壓抑起來。

“啪咔！”

奇犽手上的禮盒落了，揍敵客數代以來最好的天賦者此時還沒有覺醒，敏銳的感官只能帶給他極為可怕的感覺……就像七頭無比可怕的兇獸沖他張開獠牙，汗水順着他的額頭劇烈滾落。為什麽，連糜稽也會有那麽可怕的氣勢。

這時候，雪莉開口了。

“一直承蒙糜稽照顧，收到不少糖果。”她只看着奇犽，聲音平靜，“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換一種。”

奇犽在她的注視下，猶如寒冬暴雪中行走的旅人終于進入溫暖的屋舍，蒼白的嘴唇恢複一點血色，“不必了，我很喜歡。”

随着他這句話，餐桌的氣氛平靜下來。柯特垂着振袖，藏在裏面的小扇子一抖，幾塊紙片乘着風，托起地上的禮盒放到他的手裏。

他悄悄把禮盒重新放回桌上，不過此時，大廳已經進入了下一個話題。

“為了慶祝奇犽十一歲的生日。”

基裘頓了頓，沖席巴問道：“阿娜達，外面是這樣說的嗎。”她的三子思考模式和家裏人相差太大，萬一他又在生日當天發脾氣可不好。

“大概吧。”

“那麽，大家一起舉杯吧。”基裘放心的繼續，“黑市最新出的毒素，僅有的500毫克全被阿娜達買下當生日禮物了，你開心嗎？奇犽。”

從奇犽的表情看來他并不是很開心。

雪莉盯着自己面前的金屬杯被倒入半滴黑色不明液體，一旁的管家溫和的問：“您是想搭配酒，還是飲料？”

“可樂吧，謝謝。”

“您稍等。”

糜稽低聲對她說：“不要喝。”

伊爾迷沖她的方向推了推杯子，修長的指頭敲了下自己的杯壁。雪莉轉頭看他，對上十分平靜的眼神。

杯子再次發出一聲被敲擊的清脆。

雪莉這次懂了。

她撫摸過自己的杯沿，沉在最底下的黑液一點一點往上滑，半滴不漏的貼在她用氣形成的指膜上。

伊爾迷的手越過她，十分自然的接過管家遞來的罐裝可樂，拉開環，将自己的杯子和雪莉的推到一起，準備全都倒上。

雪莉收回摸過他杯子的手。

兩人碰了下杯。

伊爾迷面不改色的一口喝完那自己那杯，掏出手機看了眼，然後對基裘道：“不早了，我先送她出去。”

“大哥……”糜稽開口。

伊爾迷看了他一眼，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糜稽低下頭，他旁邊的奇犽臉色一白，連手臂都開始微抖。柯特小口喝着自己的黑茶，餘光見到梧桐正朝這邊過來，便一聲不吭。

基裘就像沒注意到眼前的一切，羽扇張開，擋着頭，低聲和席巴說着什麽。

傑諾已經睡着了。

下山路上。

“你變強了。”

“恩，有做特訓。”

“不是指那個，心結解開了？”

“也許吧。”

“承惠五億戒尼。”

“你不是吧。”

“治療費一億，剩下四億是你對他出手的代價。”

“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啊，大哥。”

“他不鬧就很反常，錢轉平時那個賬戶。”

“還有，已經沒必要叫我大哥了。”

那是個很溫暖的房間，夕陽的暖光照在布藝沙發上，游過茶幾上的果盤，最後吻住一個微弓的赤|裸後背。

從白皙而消瘦的肩胛骨往下，十二只腳的蜘蛛紋身，多了一個不該存在的蛇影。

“嘶——”一陣白煙從皮肉上冒起，帶着刺鼻的焦臭味。

被入侵的可憐除念師雙手都在顫抖，“不行，我背負不了這力量。”

“框！”茶幾被踢翻，蘋果滾落一地。

隔壁房間，芬克斯大聲招呼道：“阿飛，完事沒有，我們這邊下本還缺個輸出。”

“不玩，滾！”

“哦。”

飛坦眸色陰沉，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心想他一定要宰了那個女人。

“少爺，希爾小姐的身份證剛才購買了離開枯枯戮山的火車票。”

西索示意對方安靜，他要先接個電話。

“我要之前那些人的情報。”雪莉聲音裏帶着極力壓抑的欲望，“越詳細越好。”

“那你想用什麽來換呢？甜心。”

“讓你爽?”

“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基裘指的三年是把目前這一年也算進去，文裏下一年的十二月就是小傑和奇犽的時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