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雛菊③
沒人做聲,過了一會兒,才有人試探着開口。
“小松澤欺負女孩子。”
話也不算錯,盡管小松澤腦袋上還挂着好幾塊沒掉下去的麻婆豆腐,腦袋油津津的,就像放進油裏沾過的串串,紅油還滴滴嗒嗒地往下流。
跡部景吾眉頭深蹙,往他身後看,圍着的學生讓開,露出被欺負的蘇提。
他目光微沉,打量了下小松澤,視線最後落在蘇提身上,走近幾步,将她細細地看了遍。
蘇提低着腦袋,睫毛都有些濕潤潤的,小小尖尖的虎牙緊緊咬着唇,縮着肩膀站在桦地崇弘身邊,在他高大身材的襯托下顯得特別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除了頭發和衣服稍微亂點,就是手心裏那道有點觸目驚心的小口子。
其實傷口不深,也不長,但是因為流血沒處理,鮮紅色的血就這麽從掌心一直淌到指尖,又滴在了白色的瓷磚地面。
手心有點痛,蘇提才想起劃痕,悄悄地把手背到身後,垂着頭,像個做錯事怕被批評的小孩子。
被倒了滿腦袋的盒飯,小松澤頭上除了豆腐還有粘粘的米飯粒,他費勁兒地用校服袖子擦掉,嘴裏還在罵罵咧咧的,一邊又閉着眼睛到處去摸紙。可是經了剛才的鬧劇,誰都不願意伸手幫這個忙。
跡部景吾原本還算溫和的神色早已斂起,眼睑半垂,看向小松的眼神冰冷。
不同于一般英國上流推崇的紳士儒雅,他天生就長了張挑釁的臉,斜飛入鬓的眉更多了淩厲,充滿逼迫感。
冷冷地睨了跟無頭蒼蠅樣亂撞的男生一眼,他聲音壓抑着怒氣,一字一頓低沉道:“小松澤雲。”
“給我紙!”小松澤雲忙着撇去臉上飯粒,根本就無暇顧及其他。
原本圍住的其他人感受到陡然低沉下去的溫度,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往後退散開避開風險。
不是因為小松澤雲,而是因為跡部景吾,長居高位,他身上本來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意味,平時尚好,現在渾身卻醞釀着低氣壓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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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看不見的小松澤雲還無知無覺,嘴裏肆意咒罵。
好讨厭,蘇提小臉煞白煞白,尖尖的小虎牙快把唇都咬出血,手一點點握緊成拳。
“你……”桦地崇弘向來木木的臉上怒氣集升,凝聚的眼神有幾分駭人,又聽見聲輕笑。
他側過頭,追随數年的竹馬表情有些陰鸷。
“誰在笑?”臉上黏糊的飯粒總算除掉,可是油還在臉上,辣呼呼的,小松澤實在不敢睜眼,聽到聲音只當對方是在嘲笑他,又惱又氣道:“笑什麽笑?找抽啊!”
随手抄起東西就朝笑聲方向砸去,吓得其他人倒吸氣,全都神情緊張地看着他作死,心裏直接為小松澤點了支蠟燭。
跡部景吾伸手攫住扔過來的文具盒,順手放上了旁邊的桌子。
當的一聲,鐵盒和桌子碰撞出的聲響讓小松澤雲警惕,他終于發現氣氛有點安靜的過分。
“你誰?”
“誰在那裏?”
不再去看這個蠢貨,他冷笑了聲,長臂一展,撈過桌上的礦泉水,泛着青白的骨節用力,一圈一圈把瓶蓋擰開。
擡起手,舉到小松澤雲頭頂,手腕一點點傾斜,無色的液體從瓶口裏傾瀉而出。
水流嘩嘩地從上而下,從頭發,到臉,一步步往下沖刷。
小松澤雲被澆了個透心涼。
周圍的人一直屏氣斂息不敢開口,直到這下驚呼出聲。
“靠!”小松澤用力擦了一把臉,不過眼睛上的油倒是剛好被水給沖刷掉了,他睜了幾下眼終于睜開。
氣勢洶洶地朝面前的人怒瞪過去,兇惡的樣子着實有幾分吓人,卻在看清楚跡部景吾的臉後怔住了。
那雙狹長的眼寒光逼人,眼神銳利又冷漠。
即便小松澤雲不想承認,可心裏的确忌憚着跡部景吾。
他不願在衆人面前露怯,便硬着脖子反而上前,可氣勢上卻已經矮了對方一頭。
“你想幹嘛?”小松澤雲昂着腦袋,虛張聲勢。又看着跡部景吾松開手,瓶子哐當一聲砸在他的腳面上,些許水花濺出,落在皮膚上透出涼意。
“我看。”跡部景吾眼底閃着冰冷的光,又把玩起一瓶水,聲音略顯涼薄:“你腦子确實需要清醒清醒。”
“一瓶水不夠的話,那就再來。”
“到你清醒為止。”
***
上課過了五分鐘,老師才姍姍趕到,準備的道歉還沒出口,又被教室裏的情況給吓了一跳,問了學生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在最能幹的幾個學生都在班上,除了教學之外的事倒也不用他管,只是鬧了這麽大的動靜不給個交代也說不過去,安撫了幾句,直接撥了家長通知冊上留的電話號碼讓他們自行商議解決。
作為班長,讓事情發展成這樣,立華奏十分生氣,盡管表面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樣子,卻生生的在小松澤雲面前單手折斷了一只鋼筆。
繼被油淋了一頭,被水澆了一身,他最後又被墨水噴的一臉。
小松澤雲本來想發作,但是看見那只斷頭的鋼筆整整齊齊的裂口,求生欲讓他閉上了嘴。
然後被拖到教室外不知道哪個地方,去接受班長愛的教育。
其他人收拾收拾教室繼續上課,蘇提則被跡部景吾領出了教室。
手上的傷倒也不用去醫務室,運動的時候更容易受傷,網球場休息室裏治療皮膚損傷之類的藥品要更全備。
但是品種再全的藥也抵不過病人不配合,跡部景吾拿着沾滿碘酒的棉簽,皺着眉看着把手藏在身後的蘇提:“你把手拿出來。”
“不,不。”她搖了搖小腦袋:“不用啦,就這麽點傷口,很快就會自己愈合的。”
用碘酒有那麽——那麽疼。
對此,蘇提深有體會,還不如等它慢慢好呢。
“把手伸出來。”
“不要。”
跡部景吾指了指她身下坐着的床,沉聲道:“你确定?”
“我……”蘇提低下頭,才發現傷口比想象的深的多,血還沒止住,滴滴點點落下,雪白的床單上一下就多了好些紅痕。
“對不起!”她連忙擡起手,滿臉抱歉:“……弄髒了你的床單,我會把它洗幹淨的。”
跡部景吾嘆了口氣:“不是床單的問題。”
他已經放棄思考對方的腦回路到底怎麽長的了。
“把手給我。”這次跡部景吾沒再征求她的意見,直接抓住了女孩細瘦的手腕,在她握拳之前把棉簽按了上去。
“痛痛痛!!!”痛覺神經相當敏感的蘇提驚恐道:“怎麽下手這麽重的!”
跡部景吾無動于衷,手卻輕了點,凍着臉繼續塗藥:“你要是老實點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別動,再塗的話更痛。”
受到威脅的蘇提只好老實了,心裏給自己一二三的數羊,數這數着又心疼起了那碗叩在小松頭上的麻婆豆腐。
還沒吃上幾口呢。
小小的手就躺在他的寬掌裏,跡部景吾手拿着藥粉,有點晃神,本來只是條劃拉的小道,結果女孩的皮膚太好也太脆弱,一點點小口子都很明顯。
握在手裏的手特別軟和,帶着微微的肉感,像貓咪的小爪墊,讓人很想捏捏。
他微微收緊手心。
“藥上好了嗎?”蘇提唉了聲,打心眼裏畏懼那些和醫院沾上關系的瓶瓶罐罐。
跡部景吾回過神,拿起一個小瓶子,裏面裝着棕色的粉末,輕聲道:“還有這個,效果很好,不過會有點刺激性,稍微忍着點兒。”
“好……那你輕點。”蘇提捂着臉,一只眼睛閉着,一只眼睛又在指縫裏偷偷看。
上次太過倉促,這次近距離看,男生的睫毛很長,又長又密又黑,垂下來的時候沒有之前那麽咄咄逼人,反倒多了絲溫柔的感覺。
“好看嗎?”他啓唇問道。
蘇提點頭點得毫不猶豫,完全忘了自己偷窺被抓的事實:“好看。”
想了想,又補充道:“你笑起來好看,不笑也好看,不過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
“嗯。”他揚起唇角。
然後把小棕瓶裏的粉倒了出來。
我說你好看為什麽還要恩将仇報!
痛感鑽心,沒想到藥粉那麽刺激,蘇提痛的身體都一哆嗦,想把手抽回來,卻被對方牢牢地抓住。
“你撒開我呀!”她力氣大,但跡部景吾力氣也不小,粗寬的手掌跟鐵鑄似的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蘇提掙脫不了,最後只能等藥抹勻,痛得眼淚汪汪的:“嗚嗚跡部景吾你怎麽能這麽讨厭!”完全忘了在一分鐘以前誇對方好看的事情。
可無論怎麽喊跡部景吾絲毫不心軟,直到把藥塗完才松手。
結果發現小姑娘眼眶通紅,瞳仁分明的眼蓄滿了水霧,沉壓壓的,圓溜溜的眼睛就這麽看着他,随時都可能往下掉豆子。
他讨厭?跡部景吾毫無道理地命令道:“不準哭。”
蘇提皺了皺鼻子,紅彤彤的兔子眼睛眨了好幾下,硬生生忍住眼淚。
他沉聲開口:“小松澤雲是需要教訓,可你就一點錯也沒有嗎?”
“有。”蘇提認錯很快,跡部景吾有點奇怪,又聽她幹巴巴地自我反省:“我不該浪費糧食。”
“……”即便知道對方的思考迥異于常人,可每次聽見跡部景吾還是會忍不住詫異:“只有這個嗎?”
“嗯!”
蘇提重重地點頭,眼裏滿是倔強:“就只有這個。”
跡部景吾臉色沉了下來:“你再想。”
“我不!”她激動地拒絕:“我才不要跟那個,那個……”
跡部景吾挑眉,看着蘇提費勁兒地組織語言,搜集惡毒的形容詞:“不要給那個油膩的中年少男道歉!”
要不是場合問題,他還真想笑出來。
被油潑了一臉,可不是油膩麽。
“總之,”蘇提昂着脖子,手緊拽床單,晶瑩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頑強的就是不肯掉下去:“我不會跟小松澤君道歉的!”
不想接受左右各五十大板的處理方法,那不是公正,而是委曲求全。
明明就是對方出爾反爾,答應的事情轉眼卻欺騙,之前分明就說好的。
明明之前手那麽痛都能忍住不哭,可是現在只是跡部景吾一句話,心裏的難過就快崩潰決堤。
可是。
太糟糕了。
太狼狽了。
蘇提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掩飾性的別過頭,就是不肯扭頭看他。
又傷心又委屈。
果然跟猜想的一樣麻煩不斷,跡部景吾按住太陽穴無奈地嘆了口氣,卻又有點哭笑不得:“不準哭。”
“我……哪有……”聲音分明帶了絲細細的抽噎。
跡部景吾擡起手,微涼的指尖拂過女孩有點發紅的眼眶,溫熱的皮膚上有淡淡濕意。
他低低謂嘆一聲:“真是個麻煩精。”
作者有話要說: 寫幸村精市的時候滿腦殼都是許墨。寫大爺的時候想到李澤言。但是最近和他們分手了,居然敢掐我脖子上我手铐,分了分了分了,只有大爺的懷抱溫暖我心。
哥哥君應該可以出場了遼,摩拳擦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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