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自己的路

第9章 自己的路

比賽結束，也到了佐伯他們該回家吃飯的時候。

依依不舍的和今天新認識的中國朋友道別，佐伯四人便叽叽喳喳的離開了神社。

聞霄放下手，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還是喜歡上了這四個異國的新朋友。

馬谷笑問，“怎麽樣，今天的比賽有沒有什麽收獲？”

“有。”聞霄點點頭，并沒有因為贏得輕松就目中無人。

“我還是第一次在沙子上打網球，感覺……嗯，不同的地面也會對比賽有影響。”

“是啊，一個真正優秀的網球選手必然是要迅速适應變化的環境的，你今天就做得很好。”

“我只是在比賽開始前就感覺到地面很滑了。”

“哈哈哈，吃飯吧，餐食簡陋，不要嫌棄。”

——

馬谷戶提供的晚飯就是很簡單的茶泡飯和各自一碟的小菜及納豆。

茶泡飯制作簡單，熱茶水澆涼米飯，再加點醬油和海苔。[1]

聞霄端着米飯，眼巴巴看一會兒碟子裏的小菜。

“馬谷前輩，謝謝…您的款待。”

好簡陋，好普通，好單調的一頓飯啊。

在他記憶裏，只有因為發燒沒胃口而喝白粥的時候，才會這麽…寒酸。

日本人平時就吃這些東西嗎？

他勇敢嘗試了一下從沒吃過的納豆，很好奇它都拉絲了為什麽還是能吃的東西。

于是接下來，坐在對面的馬谷戶就看到了‘中國小孩努力馴服納豆’的珍貴影像記錄。

聞霄和納豆打起來了。

納豆十分、非常、無敵的粘，筷子夾起來後拉絲又長又粘還完全不斷，想要得體禮貌的吃一口十分困難。

馬谷戶哈哈笑着，手中筷子在空中轉了幾圈。

“像這樣，把拉絲攪斷就可以吃了。”

“……謝謝。”聞霄有點累，他打網球都沒這麽累過。

學着前輩的樣子，他終于吃了第一口納豆。

在芥末、醬油、濃重的抹布味甚至是腳臭味直撲向肉/體與靈魂的一瞬間，他突然就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嘗試這種看起來就難吃變質的東西。

但既然嘗試了就要勇敢的咽下去。

直接吐了是沒有禮貌的。

咕咚一聲，聞霄囫囵咽下納豆，又連忙拿起旁邊的茶杯。

【品嘗日本納豆，精神力+0.1。】

聞霄意外，詢問系統為什麽這樣也能有獎勵。

【難吃的食物挑戰了您的精神，您戰勝了納豆，精神力提升。】

那我再吃一口呢？

為了獎勵，聞霄決定就算再難吃，也要把納豆吃光。

幸好系統還算有良心。

【挑戰食物類獎勵只第一次有效，之後不再獲得獎勵。】

聞霄迅速把伸向納豆的筷子插進米飯裏。

“哈哈哈，納豆就是這樣，喜歡的人會很喜歡，不喜歡的人會很讨厭。”

馬谷戶并不知道他和系統的對話，只當他很有禮貌，不想表現出對主人家食物的不滿。

“既然不喜歡吃納豆，那就嘗嘗小菜吧。”

小菜倒還挺好吃的。

聞霄把茶泡飯和小菜都吃光了，最後心一橫，還把剩下那一小碟的納豆也吃進肚子裏。

果然沒再有獎勵提醒了。

馬谷戶無奈，“覺得難吃就不要吃了。”

“但我已經吃過一口了，如果剩下的話會很浪費。”

聞霄又喝了杯茶水，終于沖淡口中納豆的味道，“而且難吃也就難吃那一小會兒，現在已經好了。”

【馬谷戶好感度提升。】

收拾好碗筷，馬谷戶便帶他坐到和室外的廊下。

前方是寺廟開闊的庭院，天空上明月高挂，清亮的月華如水般照在寺廟的瓦片上。

聞霄學着對方的樣子盤起膝蓋，閉眼嘗試冥想。

“忘記所有的事，只去感受此刻的大自然……感受風，感受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聞霄不太能理解對方是什麽意思。

“聞霄，網球之路的盡頭有兩種不同的境界，一是無我境界，心無旁骛、心無雜念且富有經驗的人才能看到。”

“二是修羅神道，又被稱為地獄之路，必須經歷過多數敗北，将那些不甘與執着融入網球，再加以百倍千倍的努力才可能領悟。”

馬谷戶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

一片黑暗中，聞霄看到很遠很遠的前方，隐隐出現兩扇發光的大門。

一扇彩色光華流轉，璀璨溫暖。

一扇紫紅霧氣籠罩，陰暗冰冷。

無我境界和修羅神道，兩扇大門靜靜等待在黑暗盡頭。

似乎遙不可及，又仿佛唾手可得。

聞霄直覺覺得，只要自己此刻堅定不移的走過去，肯定很快就能走到那兩扇門前。

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任何阻礙，他可以打開任意一扇門。

邁出一步，腳下觸感奇特，像是踩在柔軟又結實的水面上。低頭，黑暗蕩開水波般的漣漪，在漣漪的淺淡光芒裏，聞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又或者，那是長大後的他。

短短不過瞬息的倒影中，似乎是15歲的他穿着紅黃白配色的隊服，眼神堅毅的轉向後方。

而後漣漪消失，聞霄回過神，疑惑扭頭看向身後。

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像是張開血盆大口靜等獵物的野獸。

遠遠沒有另一邊那兩扇散發微光的大門安全。

但倒影裏的他，義無反顧的往那片漆黑裏走了。

聞霄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不過倒也沒有害怕的感覺，只感到平靜、如虛無般的平靜。

沒有猶豫多久，他邁步，既沒有跟随倒影中的自己、又沒有靠近兩扇大門。

他朝着另一片無人知曉的漆黑走去。

真正想要成為世界第一的人，要學會走自己的路。

他想成為的是頭狼、是領導者，而不是亞狼、更不是跟随者。[2]

——

蟬鳴的庭院廊下，馬谷戶驚訝看着身旁冥想的男孩。

在初次嘗試冥想時就順利進入意識深處，這已經足夠讓人驚訝。

但更讓人驚訝的還是此刻男孩周身逸散流轉的兩種力量——流淌着七彩色的無我之光，如從地獄之門中湧出的修羅霧氣。

光與霧融為一體又泾渭分明，形成一幕壯觀而又有趣的圖景。

馬谷戶見過太多的網球選手。

有人領悟了無我、有人參透了修羅，也有人打開過兩扇大門，兩者皆會。

但這樣奇怪的光影，他還是第一次見。

男孩長密的睫毛輕顫幾下，緩緩睜開一雙褐色的眼睛。

在他睜眼的瞬間，兩種流轉的力量如脆弱的泡泡般破碎，瞬間消失在空氣裏。

夜裏的蟬鳴聲更響了，幾只小小的螢火蟲在不遠處的灌木中閃爍着最後的微光。

【初次冥想結束，精神力+1。】

馬谷戶回過神，撚着胡子笑問，“冥想的感覺怎麽樣？”

“嗯……很好，很輕松。”

“有在冥想的世界裏看到什麽嗎？”

“看到兩扇大門，不過我沒過去，我去了別的地方。”

聞霄揚起笑容，把盤着的腿垂到走廊邊上，踩着更下面的石子小路。

“為什麽不進去？”

“因為我要當世界第一啊。”聞霄理所當然的說。

“世界第一不能和別人一樣，所以我才不走別人走過的路呢。”

馬谷戶哈哈大笑，卻不是在嘲笑孩子的天真，而是真的、發自肺腑的感到高興。

“哈哈哈，好，有這樣的氣魄是對的，就這麽堅持下去吧，你一定會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

深夜，旁邊的老人家已經睡着了。

聞霄第一次在榻榻米上蓋着別人的被子睡覺，不習慣、很不習慣，所以完全睡不着。

他想了想，好奇問系統。

“之前那個挑戰食物還有嗎？是不是只要是難吃的東西，我就都可以挑戰。”

【可以這麽理解。】

“那除了日式納豆，還有中式納豆、美式納豆、法式納豆嗎？”

【日式納豆，起源于中國古代的豆豉，由禪僧自秦漢傳入日本寺廟，也被稱為唐納豆或鹹納豆，東南亞各國也普遍食用豆豉，歐美并不流行。】

聞霄理解了一下，但沒理解明白。

“可是我吃過豆豉，沒有納豆那麽的……獨特。”

【食物做法經過一代又一代的發展，會延伸出符合當地人口味的不同的分支。】

【無論何種豆豉，都只有一次獎勵的機會。】

“好吧……”聞霄遺憾嘆了口氣。

“那還有別的嗎，能告訴我嗎？”

【泰國昆蟲沙拉，秘魯青蛙汁，瑞典鲱魚罐頭，英國仰望星空派……】

這些東西，聞霄聽都沒聽過。

“昆蟲沙拉是我理解的那個昆蟲嗎？”

【是的。】

“青蛙汁是我理解的那個…”

【是的。】

“鲱魚罐頭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是的。】

“仰望星空派又是什麽？”

【是一種由黃油、面粉、羅非魚和蝦仁等材料制作的點心。】

“那這個應該挺好吃的。”

雖然沒吃過羅非魚，但聞霄吃過其它三種原料制作的食物，怎麽想都不可能難吃。

終于有了點困意。

聞霄最後問了系統一個問題，“那屎呢，吃屎也能加獎勵嗎？”

【……如果您執意想要嘗試的話，精神力+1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