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老太太疼她, 嘴上念叨了兩句,就拉着她說起了她對這樁婚事的看法。

齊大非偶,她到底擔心, 只是攝政王親自求娶,給足了誠意,又豈是池家能拒絕的。如此種種,她還是想先問一問玉滟。

玉滟知道家裏人擔心, 甚至這些擔憂, 她早就有過。

沒急着說話,她仔細思索了一會兒, 未語先笑道,“我知道您,伯母, 還有母親擔心什麽。”

“我也曾擔心過。”玉滟微微笑起, 略帶些回憶的姿态, 但卻又從容安穩。

那是被經歷打磨過的樣子。

池母立時就有些心疼,如果可以, 她寧願自己的女兒一生都喜樂無憂,可生在人間, 終究難抵世事無常。

“我甚至想此生不嫁,永遠呆在出雲觀,寄情于山水。”玉滟笑起。

“瞎說。”池母忍不住說。

“但我恰好遇到了泊淵,剛發現他的心意時,我是躲着他的, 可後來……”玉滟頓了頓, 掠過褚琛的強逼沒有說。

“他待我極好,疼我寵我, 事事依從,便是比之祖父祖母還有爹娘都不差什麽。人心都是肉長的,我慢慢也被他打動。可我偶爾會想——”

玉滟語氣一轉,淡了許多,越發認真,“若那人不是褚琛會如何?”

老太太三人神情都是一動,了悟了她言下之意。

“若是換一個不擇手段的,人品低劣的,卻又有權有勢的人,我會如何?”

“清清!”池母忍不住說。

“美貌不是我的罪過,但人生百态,我不能去賭。”玉滟輕聲說着,“若是我要嫁人,沒有比泊淵更好的了。人好,對我也好。”

“只是人心易變。”老太太心疼她的周到,而這周到,卻是被磨砺而來。

“誰人能不變?便是我尋一門當戶對之人,性格純善溫良之人,也不能保證他不會變。”玉滟笑道,“我喜愛泊淵,不求将來,現在只是和他相處,便每日都是開心的,這就夠了。”

屋外,褚琛的動作一頓。

母女幾人的聲音很輕,但他自幼習武,耳聰目明,隐約也聽見了一些。

之前種種難免讓他心中有些複雜,但更多的是心疼。

初時,到底是他的不是。

直到最後一句話,聽得清清對家人那樣說,歡喜頓時控制不住的在心中彌漫。

這話清清也曾對他說過,但再如何說,都不如在她家人面前說的這一句。

她會對家人這樣說,想來,是真的。

褚琛不覺間停了盤着流珠的手,嘴角微勾,垂首有些出神。

發現他的心情似乎忽然變得極好,池萬青有些莫名,但還是趁機多問了些事情。

不多時,老太太出來,對他點了點頭。

池萬青心中一松。

他心疼孫女是真的,但池家一大家子,容不得他不多想想。

“王爺盛情,池家倍感榮幸,這門婚事,我便鬥膽應下了。”池萬青起身拱手,笑道。

褚琛盼着流珠的手一頓,只覺整個人瞬間松懈下來。

成了。

“老先生請起。”他起身親自去扶。

池萬青有些僵,好容易才忍住惶恐的反應,笑呵呵由着褚琛将他扶着坐下。

午時,池家留了褚琛用午膳,而後他告辭離去。

得了長輩的允許,玉滟親自去送,待行到人少處,便覺衣袖浮動,褚琛握住了她的手。

“清清,明日我便請媒人登門。”他笑道。

玉滟耳熱,嗯了一聲。

“婚期就定在今年可好?”

“會不會有些急?”玉滟有些遲疑,眼下已經八月,到年底只剩下四個來月了。

“是有些急。”褚琛也不反駁,語氣之中反而很是認同,“只是我急,已經迫不及待想娶了清清歸家了。”

玉滟面上更熱。

一個念頭飛快閃過,她忍不住想,自己今天似乎總在臉紅。

“可好?”她不開口,褚琛追問。

玉滟心跳和呼吸都亂了,眼睫顫啊顫,不覺泛起水意。

“……好。”好一會兒,她才說。

“委屈清清了。”褚琛深深呼吸,低聲笑道。

又過了一會兒,玉滟小聲回複,“不委屈的。”

褚琛低笑,玉滟也在笑,她抿着唇,揚起嘴角。

一直将人送到門口,她目送褚琛遠去。

-

第二日,媒人攜帶聘禮,登門提親。

池家應允。

繼池家二姑娘歸家這件大事發生後,很快又發生了第二件大事,有人登門提親啦,還成功啦!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頓足,分外後悔,只恨自己晚了一步。

直到,他們得知求親的人姓褚。

褚乃國姓,雖不是所有姓褚的人都是皇族宗室,但多半也脫不了關系。

有人嘀咕難怪池家答應的這麽痛快,心中不由好奇起那人的身份來。

玉滟剛剛歸家,正是歡喜戀家的時候,每日呆在自己閨中小院,竟也呆不夠,閑來去祖母院中走走,母親院中看看,還有伯母,妹妹。

如此一來二去,不知不覺就好些天過去了。

每日衾寒枕冷,一兩日還好,眼看着好些日子,褚琛有些坐不住了。

他往池家送了信,約玉滟出門游玩。

晉省有大河,有天下罕見的大瀑布。

激流奔馳滔滔向前,而後墜下百丈,濺起水霧,有虹彩浮現,乃天下奇景之一。

褚琛還未看過。

玉滟年少時倒是随長輩出門看過兩次,她本身更愛山水之秀美,對這樣磅礴宏麗的景致不怎麽感興趣。但一想自己這些時日只是和褚琛書信來往,沒怎麽見面,心下一軟,又有些心虛,到底應下了。

瀑布離省城可不算近,要一兩日的路程,既然要出門,總要仔細安排一番的。

眼看着東西收拾了大半,只等着出門,一行意料之外的人到了沈家。

是京中來的宣旨官,為的是聖旨賜婚,來時一行儀仗俱全,可謂大張旗鼓。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一遭,打了池家一個措手不及,連得了信匆匆趕來的知府都驚了一下。

得知賜婚人選後,他又有些憐憫。

沒記錯的話,池家二姑娘前幾日才定下婚事,這賜婚,也不知是福是禍。

池家很快做好準備,年輕俊秀的翰林展開聖旨,朗聲讀出裏面的內容,而後請玉滟接旨。

玉滟經過一開始的震驚和忐忑後,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下意識看了眼自家祖父,起身接過聖旨。

翰林看了眼玉滟,忙又躲開目光。

難怪能使攝政王動了成婚之念,這位王妃的容色,實在是動人心魄。

“拜見王妃。”翰林後退一步,躬身見禮。

這一動作落下,在場的人頓時醒神,随之見禮。

聖旨已下,玉滟就是鐵板釘釘的攝政王妃,百官平民見之行禮。

玉滟驚了一下,見着自家長輩都行禮,慌亂之中上前一步,後又醒神。

“諸位請起。”她忙道。

衆人這才起身。

“聽說攝政王在此落腳,不知在何處,微臣可有幸前往拜見?”

知府從得知賜婚的人選後就愣了一下,聽到這裏後頓時一驚。

等等,難道前幾日來池家求親的就是攝政王???

玉滟微微一笑,道,“我會轉告的。”

沒有得到确定的答案讓翰林有些失望,但聽到玉滟的回答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勞煩殿下了。”他躬身見禮。

玉滟微微一笑。

宣旨衆人沒有打攪,很快退去,前往晉省驿站。

知府和池家人等親自送了人出門,見着人走了,忍不住對池萬青拱了拱手。

“我在這裏恭喜池老了。”

“大人客氣。”池萬青依舊謙遜。

“這樣大的喜事,池老竟也不透露一二,今日驟然聽聞,可真是吓了我一跳。”知府忍不住抱怨。

池家豪富,又會做人,他道任這些年相處的也算愉快,只是官大一級,他在池家面前偶爾也是有些強硬的,只是誰也想不到,池家竟然能和攝政王攀上關系,他不由的開始用心想過去幾年,可否有得罪池家的地方。

池萬青笑呵呵的,有些無奈,又有些壓抑不住的歡喜。

這種事,歡喜才是正常的。

“這麽天大的喜事,雖然我們心裏知道,但就跟做夢似的,不到最後,這心裏啊,不踏實。這種情況下,誰敢多說,您說是吧。”

這番話知府還是很贊同的。

攝政王啊,那是什麽樣的人物。借他個膽子都不敢想能和攝政王攀上關系,更何況池家。

這邊玉滟領了旨,另一邊褚琛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命人去傳宣诏官。

玉滟正想着要送信過去,那邊褚琛的消息就過來了。

人他已經見了,讓她不要忘記明天的行程。

宣诏官面見褚琛,鄭重行禮後,恭敬将陛下親筆手書奉給他。

褚琛打開一看,裏面是當今的敘舊,又說讓他大婚在京中大辦,他已經開始命人鄭重籌備。

似乎是擔心他不同意,後面絮絮叨叨好一番勸說。

褚琛笑了笑。

自然是要在京中辦的,若是在晉省,難免會讓人覺得他對清清不夠重視。

終于得以迎娶清清,自然要足夠隆重盛大才好。

這些事情褚琛早已經傳了信回去命王府的人籌辦,只是天子來信,他還是要回複的。

當今也算是褚琛親自教養長大的,那是他的侄兒,但褚琛始終記得對方是天子。

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從未有過逾越。

先是拒絕,表示王府會準備,然後又問候過幾句。

等墨跡幹的時候,褚琛問了翰林一些關于京都的事情,最後裝好信就讓他離開了。

眼看着已經八月底了,秋日漸深,院中的桂花開的越發繁盛。

濃郁的香氣中,石榴也愈發豔紅。

玉滟尋了幾個紅透了的摘下,本來準備給褚琛送去,又有些遲疑。

石榴的寓意不同別的,她——

想着紅了臉,玉滟到底留下了,讓人擺在盤子裏賞玩。

池母就是這時候到的。

偌大的院子,花木扶疏,她一擡眼,就瞧見自家清清穿着漂亮的衣裙在期間穿梭,頭上的華勝步搖微顫,珠玉華服,也唯有她壓得下這樣明豔的色彩,非但不顯得繁複,反而越發嬌豔。

“清清。”見着人,她心情都好了。

“娘。”玉滟立即歡快的應道。

“嬸嬸。”一旁又鑽出個小腦袋,正是池玉瑤,這些天從玉滟緩過來,她就幾乎整日粘着她,今天也不例外。

“玉瑤也在。”池母笑道,過去叫了玉滟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

丫鬟細心的鋪了錦墊,秋風習習,送來瓜果的甜香,很是舒爽。

池母這次來要說的是宴會一事。

“聖上賜婚,是大喜事,只是大肆慶賀到底張揚了些。你祖父祖母便想着,尋了由頭,辦一場秋宴,也算熱鬧熱鬧了。”

玉滟微微點頭,只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可……”她看了眼玉瑤,到底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面頰微紅起身走到池母身邊小聲說,“我明日,不是,說好要出去一趟的嘛。”

池母嘆氣,瞪她一眼,說,“你現在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早知那夜她就不該放她出去,倒是養大了這丫頭的膽子,連同男子出游都敢去了。

玉滟面頰越熱,撒嬌道,“娘~”

“罷了罷了。”池母瞪她後又有些喪氣,說到底也是家裏同意了的,她們也沒想着要堅詞拒絕。

“準備宴會發出邀請,尚需十餘日的時間,夠了。”她說。

玉滟微微一笑。

她自然知道準備一場宴會需要時間,只是擔心家裏另有安排,所以還是先提了一下。

咳……

這些時日沒顧得上褚琛,玉滟想着,心跳快了些。

生氣她覺得不至于,但有想法是難免的。

既然說好了,第二日,玉滟便啓程離開了。

褚琛親自來接,馬車載上她,一路不急不緩出城去了。

從這裏往瀑布,要行一日多,待到明日傍晚才能到。

玉滟這些時日沒怎麽出門,見着外面熱鬧的街市,不由有些動心,想着回來的時候要好好逛逛才是。

褚琛自袖中握住她的手,邊看着書,邊聽玉滟這些時日在家都做了什麽,不由一笑。

餘光瞧見她一雙水眸間或的偷看他一眼,分明是有些心虛的樣子。

竟還知道心虛。

這些時日在家呆的倒是開心,渾然把他忘了。

褚琛心裏有些氣,可見着她這靈動歡快的樣子,到底還是高興多一些。

“在家玩的高興?”他問。

玉滟立即應是,貼心的反問,“嗯,你呢,最近在幹嘛?”

“你不知道?”褚琛放下書,微妙的反問。

“知道……”玉滟的聲音變低,忽然想起這些時日她們雖然沒見面,但每日通信卻是沒斷過的。

“我就是,順嘴問問。”她讨好的對褚琛笑了笑。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出了城,沒了熱鬧可看,玉滟不免有些無趣,便就湊到褚琛身邊去看,瞧着又是那些經史子集的書,頓時有些無趣,勉強看了幾眼竟有些困了。

“別看書了。”玉滟去按下他手中的書,笑吟吟道,“我們,嗯,下會兒棋吧。”

雖然她對下棋只是尋常,但相比在這兒幹坐着,就有趣的多了。

“我倒是不怎麽想下棋。”褚琛溫笑,不急不緩的将書放好。

“那彈琴?”玉滟又想。

她沒等到褚琛的回答,只覺手臂一緊,褚琛就把她拉到了懷中坐下。

“可以做些別的。”唇瓣摩挲着玉滟的耳珠,他輕聲說。

玉滟渾身不由緊繃,但腰肢因為那只灼熱的手而軟了下來。

衣裙鋪散開來,如花朵綻放。

褚琛将人扣在自己懷中,慢條斯理的忙活着。

“唔……”玉滟被逼的流露些許哭腔,卻又要強忍住,只好憤憤的咬住他的肩。

之後的路上,玉滟都沒怎麽下車,一開始是不好意思,後來純粹是累的。

她就知道!

瀑布的确雄偉壯觀,褚琛坐在望江亭中,看着遠處的景致,不急不緩的描畫。

只是他的畫中,瀑布墜落,江邊的亭中,有一隐隐綽綽的紫裙女子,那女子身影淡淡,明明看不真切,卻給人一種神秘迷離的感覺,不由猜想,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神妃仙子。

玉滟坐在一旁看着,不由屏息。

自己長得好看她是知道的,但看到褚琛筆下的自己,還是會讓她驚訝,這真的是她嗎?她有這麽美嗎?

不管有沒有,在褚琛筆下,她就是這樣的美麗。

在瀑布處盤桓了兩日,順便還看了看周圍的景致,玉滟兩人就往回走了。

“你以後住哪兒啊?”玉滟忽然想起這件事。

她早就想知道了,但是之前不好問,等到定下婚事,她覺得可以問一問了,又忘了。

“京城,寧州,晉省,清清想住哪兒?”

這倒是把玉滟問住了,她第一個想法自然是住在晉省,但再一想,那是很長很長的時光,總住在一個地方好像也不太行。

見着她想的認真,褚琛低笑一聲。

“笨。”他捏了捏懷中人的鼻子。

忽然被他這樣說,玉滟頓時有些嗔惱。

“去哪裏都行。”褚琛道,垂首碰了碰她的眉心,“天下之大,還請清清陪我一一看過,可好?”

玉滟的眼睛頓時亮了。

“好!”沒有細想,她立即坐起身高興的說。

天下奇景無數,她只看過寥寥,若是一一看過,那自然是極好的。

回到家後,眼看着就是宴會開始。

但在這之前,玉滟聽說了一件大事。

沈道成倒了。

朝中有人參他三條大罪,貪賄,渎職,謀財害命。得了陛下的允準後,這件事迅速就辦了下來。

池萬青說起這件事時,語氣滿是感嘆。

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這件事會這樣順利,池家細心籌備一年多,只為了能萬無一失的拿下沈道成,但這世界上哪裏會有萬無一失的事情,在這之前,家中已經準備好了好幾個應對的方法,但現在,竟一個都用不上了。

因為什麽,池家上下都知道。

玉滟微怔。

之前褚琛答應過她,她聽了,卻沒完全信,之後更是從未過問過。

沒想到……

“那沈家其他人呢?”玉滟出了會兒神,又問。

“沈家抄沒家産,除沈道成押解至京城外,其他人都遣返原籍,想來,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看到了。”

玉滟一擡眼,眸光輕動。

沈家的原籍,正是晉省,而失了沈道成的庇護,小小沈家,不值一提。

“那沈蘊和呢?”她又問。

“這倒是沒有提及,但想來,只看佑寧縣主預備如何做。”

玉滟若有所思,雖然相處的不多,但以她看來,姚慕蘭與沈蘊和的感情其實并不算如何深厚,兩人相處隐約有些嫌隙在。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她也不在意了。

左右,那兩人再如何,見着她都要見禮的。

想着玉滟不由笑了笑。

這樣想似乎有點狐假虎威,還有些小人得志,可她就是忍不住開心。

“清清,你想怎麽做?”沈蘊和那裏池萬青不操心,見着玉滟笑的輕松,池萬青也笑了笑,然後問。

“祖父,我,我不知道。”池玉滟頓了頓,慢慢說,她心中的恨意不知不覺似乎已經沒有從前那樣濃郁了。

大抵是自己過得好了,就不想過多理會那些不好的事情。

玉滟曾經想着,她要讓沈家家破人亡,要讓沈家的人生不如死。

但現在,她只是想起,竟覺得實在是浪費時間了。

池萬青神情一動,溫和的看着玉滟,等待她做出選擇。

“祖父,您看着辦吧。”好一會兒,玉滟一笑。

“只是別牽連家中就好,不行的話,什麽都不做也好。沈家失了曾經的富貴榮華,已經是最讓他們難過的事情了。”

玉滟現在過的很好,而比起沈家,她更在意自己的家人。

沈家雖然已經倒了,但誰知道他後面還有些什麽人。

“清清,你的性子這樣溫和良善,也不知是好還是壞。”池萬青不由感嘆道。

若嫁的尋常人家,池家自然能庇護玉滟一生,讓她不必沾染那些污糟事情。可她要嫁的,是攝政王,還是這般性子,以後也不知是福是禍。

“祖父,您怎麽也這麽說。”玉滟說着就笑了。

“也?”池萬青重複,立即想到了一個人。

玉滟赧然的抿着唇笑了笑。

池萬青便就了然了。

“攝政王如何說?”他心念一動問道。

“他說挺好的。”

“那就挺好的。”池萬青沉吟了片刻,一笑道。

池家籌辦的是賞秋宴。

時間進了九月,菊花開的正好,金的粉的紫的紅的,一片絢麗。

池家準備了不少帖子,卻還有些不夠,外面甚至有人請托來求,好不熱鬧。

玉滟之前不在家還罷了,等她回來,池母就送了好些帖子給她,都是一些和她有過來往的姑娘們。

她倚在榻上,翻看了一會兒,最後笑着嘆了口氣。

其實在閨中的時候,玉滟并沒有多少知心的友人,一是因為她不愛出門,也不愛應付那些繁雜的心思,二則是她這張臉,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有一個太過漂亮的朋友的。

十幾載的時光,她和一些姑娘來往的也算不錯,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但也無所謂。

玉滟放心愛帖子,她大概是生來就感情較淡,倒也不在意,甚至更喜歡獨自相處。

她思襯片刻,問,“娘還有別的叮囑嗎?”

小樓一福身,道,“夫人沒說什麽。”

“那就不見。”既然家裏沒有想要她見的人,玉滟便不甚在意的放下帖子,說,“左右,等過兩日都能見到的。”

宴會這天一大早,池家就熱鬧起來了。

午時剛過沒多久,客人們斷斷續續開始登門。

離家三年,玉滟再一次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與她一般年歲的都已經成婚,有的遠嫁,有的就留在晉省。之前她剛剛歸家的時候,曾經的三兩友人也未曾聯系,後來定下婚事,方才有帖子上門,只是她那時正一心休養,沒有理會。

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看到故人們。

不管大家心中作何想法,在面上,都是笑臉相迎,她更收獲了不少祝賀來。

三年不見,故人如舊。

玉滟依然那樣美,甚至比起曾經,更多了份嬌豔來。有人感嘆,有人嫉妒,她怎麽就這麽好的運氣,明明都和離了,竟然又得了攝政王的喜愛。

這命啊,羨慕不來。

“清清。”有人輕笑,過來挽住了玉滟的手。

玉滟側眸,未語先笑,有些驚喜道,“怡姐,你幾時回來的?”

眼前的女子面容秀麗,又帶着些英氣,名王知怡,是晉省通判家的姑娘。

算起來,她可以說是玉滟最好的朋友之一了。兩人從小相識,後來王知怡先她一步成婚嫁去外地,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

“我朋友成了王妃,這樣的大喜事,可不得回來看看,順便沾沾光。”王知怡笑道。

“怡姐你也打趣我。”玉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王知怡笑盈盈,拉着她說話,“這算什麽打趣。”

姐妹兩人有些時日不見,低聲說了好一會子話,王知怡左右看了眼,道,“說起來,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幾個人,還有個瘋婆子。”

“哦?”玉滟輕聲,笑着看她,等她說下去。

“你還是這樣。”王知怡一邊說一邊笑,嘟囔說,“原本還想吊一吊你的胃口呢。”

“那便勞煩怡姐,為我解惑啦。”玉滟失笑,配合的做出期待的樣子。

“是沈家的女眷。那周氏瘋瘋癫癫,跟人念叨說你不守婦道,勾引攝政王,害了沈家。”王知怡一斂表情,有些不喜的說。

玉滟頓時皺起了眉。

“但我也只聽說這一回。”王知怡有些複雜的看着玉滟,說,“那周氏似乎一直被管束着,只是那次趁機逃脫出來。我原本想着替你盯着點,可第二日就聽說,那周氏疾病去了。”

“我瞧着,八成是沈家人做的。”

玉滟的脾性如何,她是知道的,斷不可能如那周氏所說。而且她也想趁機賣玉滟一個好,沒想到那沈家的人竟下手這樣恨。

周氏,死了?

玉滟忽然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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