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這些問題讓周辭陷入沉思。

低頭想了一會兒, 他擡起眼皮看向方簡，淡笑着問：“你覺得呢？”

方簡微愣，臉上緋紅不退。

“我、我哪兒知道呀！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猜猜呗。”

“我猜——”她頓了頓, 這才反應過來, “哎不是，周辭, 是我在問你，很認真很嚴肅地發問，怎麽你還把問題給我抛回來了？”

周辭笑道：“談判技巧。”

方簡：“……”

可真有你的！她眯了眯眼, 奸笑起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既不想撒謊，又不好意思講實話啊？”

周辭微微揚眉, 反問：“什麽實話？”

方簡氣得沒話說：“你！”

他歪着頭瞧她，笑了笑。

“我對你好, 照顧你，你覺着屬于這三種情況中哪一種？”

方簡喝完勺子裏的雞蛋糖心, 又喝一口湯, 身體暖呼呼的，拿眼瞥他：“我覺着是第三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周辭, 你是不是快愛死我了？愛我愛得無法自拔，非我不可, 我每一根頭發絲兒對你來說都無比金貴？我就是你永遠的女神！”

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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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憋着笑看她, 不由誇贊：“很欣賞你這份自信。”

方簡挑了挑秀眉, 垂眸看着碗裏漂浮的米粒。

“切，我開玩笑的！就知道你是膽小鬼, 不敢承認自己對我有意思。”

她想起什麽，擡眼望向他，目光變得犀利。

“周辭，你對別的女人這麽好過嗎？”

“廢話。”他都不屑回答。

方簡會錯了意：“你是說，當然對別的女人也這麽好過？”

周辭板起臉來，沉聲：“那我能這麽些年沒女人麽？”

方簡摸着腦袋嘿嘿笑：“倒也是哦，你不是找不着，是不想找。”

她喝完最後一口湯，心滿意足舔了舔嘴唇，沖他眨眼。

“所以，這麽多年來，我是唯一一個享受到你這麽多關懷的女人？”

周辭笑了：“你們女人都很在意這種事？”

方簡嫌他掃興，翻了翻白眼：“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被偏愛？”

周辭：“如果給你偏愛的是別人，你還會這麽高興嗎？”

方簡被他問得愣住，陷入沉默。

似乎……确實不太會。

除了青春期最胖的那幾年，她從小到大都不缺追求者。只是，那些追她的人，從來沒有像周辭這樣細心體貼地照顧過她。

他們總是追了一陣，追不到，就放棄了。

不會像周辭這樣，持續對她好。

但周辭卻從來沒有追過她。

他對她的好，有時像出于責任，有時又像出于愛情。

她承認自己大多時候都很遲鈍，可她不是個傻子。

“如果——我是說如果，”周辭淡淡開口，目光停在她臉上，“如果我們沒有結婚，沈嘉銘單身，我和他都給了你偏愛，你會跟誰談戀愛？”

方簡又是一愣。

“提他幹嘛？”她撇撇嘴，滿臉不高興，“晦氣！”

周辭定定看着她，語氣平和：“逃避就是還沒完全放下。”

方簡攥緊拳頭：“我哪有！我就是生氣！想起這些年大好青春——”

周辭打斷這話，冷靜問道：“你現在幸福嗎？”

方簡愣愣看着他，不知該怎麽回答。

現在日子平平淡淡，每天上班下班，好像談不上什麽幸福或者不幸福。

周辭又問：“剛才喝米酒湯，吃溏心蛋的時候，幸福嗎？”

這個問題不難，方簡點點頭，無比确定：“很幸福。”

周辭：“這一刻呢？”

方簡回味起甜酒雞蛋的香甜軟滑，又點了點頭。

“剛才的幸福感還在持續，這一刻也很幸福呢。”

周辭笑着摸摸她的頭：“只要當下是幸福的，過往多少痛苦，都是越過的山，游過的海。回首時可以有任何情緒，但別忘了，當下的你很幸福，只要你不松手，就沒人把此刻的幸福從你手中偷走。”

方簡默默看着他，眼中蓄滿了淚。

“傻瓜，哭什麽？”他笑起來，溫柔捧起她臉頰，指腹輕輕撫過淚痕。

“你好會灌雞湯啊……”方簡吸吸鼻子，“這些話聽得我心裏好暖！”

“你就說這雞湯有沒有用吧？”

“有！太有了！”方簡狠狠點頭。

深吸一口氣，她認真看着周辭，擡手抹了抹淚。

“是不是以為我還喜歡沈嘉銘，心裏還是放不下他？”

周辭搖搖頭：“不會，你沒那麽傻。”

方簡：“嗯，我就是氣不過。”

周辭：“可要不是他，你就不會嫁給我了。”

說起來，自己還得感謝他呢，周辭心裏暗想。

這事兒不提還好，一提方簡就窘得想找地縫鑽。

“哎呀我當時、當時真是被他氣壞了，所以才這麽沖動？”

“還在後悔？”周辭笑眯眯問。

“以前挺後悔的，現在——”她紅着臉，結結巴巴，“現在感覺過得也、也挺不錯，反正就、就這樣兒呗，像你家家規說的，湊活過呗，還能離咋的？”

周辭笑意更深：“不巴巴地惦記跟我離了？”

方簡攥着拳往他肩上捶，力氣小得不像打人，倒像是撒嬌調情。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就是想離，你讓嗎？”

“不讓。”周辭想都沒想，搖頭。

“就知道你不讓，所以我才勉為其難湊合跟你過的。”

“确定不是因為我做飯好吃，長得帥，身材好，那啥技術也不賴？”

“……”方簡啧啧搖頭，“不帶這麽自戀的昂。”

周辭嘚瑟起來：“這三點都是你親口誇過的。”

她轉過臉看別處：“我就随、随口一誇，你還真記在心上了。”

周辭點頭，表情鄭重：“牢記在心，尤其是最後一句。”

那啥技術也不賴。

方簡臉上爆紅，心裏小鹿亂撞，呼吸加快，身體開始發熱。

“記性真好哈哈哈。”她尬笑着起身，端起碗往外走。

“幹嘛去？”周辭跟過來。

“你都給我煮夜宵了，我就洗洗碗呗，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吧？這碗和勺沒沾油，沖一沖就行了，好洗。”

“用不着，歇着吧你。”周辭從她手裏搶過碗，快步下樓。

洗完碗回來，見她房門還開着，她倚在門框上，抱着胳膊看他，周辭笑了笑，問：“睡不着？等着我給你念書？”

方簡搖搖頭，擡起雙手，兩個大拇指都豎起來。

“還是想親口再誇誇周總，周總做的甜酒雞蛋天下第一好吃！雙手給你點贊！”

周辭：“這玩意兒不需要任何技巧，有手有材料就行。”

方簡：“不一定，我就肯定做不出來。放心吧，這種事交給我，一定給你搞砸！”

周辭樂呵呵看着她，陷入沉默。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方簡摸着臉問：“幹嘛老看我？還笑得這麽奇怪。”

又沉默片刻，周辭冷不丁開口：“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她靠在門框上，雙臂交疊，波浪長發垂下，眼裏面龐上秀眉微微挑了挑，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不經意間風情流轉。

周辭看得微愣，幾秒後回過神。

“你對我是什麽感覺？有沒有一點女人對男人的……”他垂下眼眸，避開她視線，“喜歡？”

方簡定定看着他，目光從這張面無表情的帥臉移到發紅的耳朵上，憋着笑有樣學樣：“你覺得呢？你覺得，我對你有沒有一點，女人對男人——”

她故意拉長尾音，停頓片刻才繼續：“喜，歡？”

周辭面容一震，擡眸盯着她，眯了眯眼，笑了。

“方秘書推拉技巧不錯。”

方簡嘚瑟地晃晃腦袋：“周總過獎。”

周辭目光極其認真：“不如我們玩個游戲？”

方簡：“什麽游戲？”

狗男人臉上雖然挂着笑，可這笑裏似乎藏着什麽情緒，必定有詐，方簡暗暗提高警惕。

周辭：“我先回答你之前那個問題，你再回答我這個問題。”

方簡：“我要是不想回答呢？”

周辭：“那我也不回答你的問題。”

方簡：“我要是玩兒賴，你答完了我就不答了呢？”

周辭：“那我就想方設法扣你工資。”

方簡：“……”

不愧是你，周！扒！皮！

她将碎發別到耳後，清了清嗓子，滿臉不屑：“玩兒呗，誰玩兒不起似的！你到底為什麽對我好？”

方簡伸出食指：“說實話噢，撒謊公司立馬破産！”

周辭唇角抽了抽。

好狠的詛咒，不愧是你，方秘書。

“什麽原因都沾點兒。”

“啥意思？”

“什麽原因都沾點兒。”

“我對你好，體貼你照顧你，是出于丈夫對妻子的責任，出于大人對孩子的憐愛，也是出于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他看着她，目光真誠得無以複加。

這個回答讓方簡呆呆愣了半晌，直到他再次開口。

“你呢？簡簡，你對我什麽感覺？有沒有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哪怕一丁點？”周辭問道，臉上是淡淡的笑。

“我……”方簡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陷入困惑。

她承認，有時候周辭确實很迷人，也很讓她感動。

可被短暫的迷住和感動，就是關乎于愛情的喜歡嗎？

如果說這就是喜歡，那怎麽跟喜歡沈嘉銘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沉默良久，方簡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周辭朝她走近一步，低頭，英俊面孔忽地逼近，幾乎與她臉碰臉。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已經喜歡上了，只是簡簡很遲鈍？”

說這話時，他幾乎只有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