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Psycho

Psycho

Psycho:52.

腕表的每一次報警震動, 都挑戰着她的耐心,葉伏秋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奔向步行街出口,直接打給了祁醒的助理。

電話響起立刻被接通, 葉伏秋抖着嗓音開口:“陳助理!快去找祁醒!他不好了!”

陳助理急了一瞬,“葉小姐你怎麽, 這……”

葉伏秋想着只有她才能叫醒祁醒的癔症,于是直接問:“你知道他在哪裏嗎?!他跟你在一起嗎?!”

“他在自己的公寓。”陳助理也不隐瞞,但是下一句卻說:“您還是別去了,他不會給您開門的。”

“昨天工作結束後,祁總有吩咐,這幾天他休息,也不回祁家, 不許任何人打擾。”

葉伏秋沒忍住對對方斥道:“他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麽能救這樣由着他把自己關起來!”

陳助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葉小姐, 對不起。”

“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這樣過來的。”

葉伏秋站在街頭,聽見這一句, 急切的表情恍然停滞在臉上。

不知怎的,她回想起上周末他邀請自己過聖誕的場景。

【下周六有空?跟我過個節。】

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詢問, 可如今她再回想起來。

祁醒他不會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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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伏秋眼底突然發酸,擡頭去攔出租車。

他想她陪在他身邊。

在最黑暗, 最不可控的時候,陪着他。

可她卻沒讀懂。

…………

出租車以市區內交通允許的最快速度趕往祁醒所住的公寓住宅區。

她跑到樓門下, 竟遇到了陳助理。

陳助理靠在單元樓下的花壇邊,看見葉伏秋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葉小姐!”

葉伏秋看他這幅模樣, 訝異詢問:“你不會一直在這裏守着他吧?”

“他不讓任何人打擾,我又怕他真出人命。”陳助理一臉疲憊和無奈。

說完, 小陳把門禁卡交給她,“葉小姐,拜托你了。”

現在只有你能撬開他的那道門。

葉伏秋緊握着門禁卡,任由它硌疼手心,點頭。

“我去試試。”

陳助理會在樓下再等一會兒,如果葉伏秋成功進去,确定祁醒人沒事,他再離開。

但怎麽會沒事,她的手表都快炸了。

葉伏秋搭乘電梯上樓,進入祁醒這一戶的外庭,頓然被一股不明言說的死寂撲面。

沒有任何猶豫,她踏進這一片氛圍,像一支帶着翠羽的箭,刺穿了暗淡死氣。

葉伏秋沖向門口,劇烈按響門鈴,對着通話器喊:“祁醒!你在家嗎?!給我開門!”

難道正在癔症的狀态中……!?

如果是那樣,對方根本就聽不見她的呼喚。

就在葉伏秋琢磨猜測的時候,表盤的震動停了下來,她一愣,擡起手表一看,心率逐步往下掉,回歸正常範疇。

高高懸挂的巨石猛然墜落,砸得她心裏碎了千百瓣。

結束了。

葉伏秋唰地落了一行淚,轉頭更拼命地敲打門板,即便手疼得發麻也顧不得。

“祁醒!開門!你讓我看看你怎麽樣了!”

“你這樣把自己關着算什麽?”

“你為什麽不明明白白告訴我,你今天需要我啊!”葉伏秋吞聲飲泣,噎得說不利索:“你只要說,說我需要陪你,我就不會去了啊……”

“對不起,我應該再多問你一句的……”她自責不已,敲門的力度也漸漸弱了下去。

抽泣中,她腦海裏不自覺構想出門板那邊的畫面。

初醒的男人是該多麽疼痛,在劇烈的耳鳴中失去平衡,握着刀子癱倒在地。

他背靠着櫃門,劃破的傷口不斷滴血,在潔淨的地板上結出一小片赤紅的湖泊。

祁醒的眸子從垂搭的黑發中擡起,沉渾與痛苦隐匿在他淡漠的眉眼中,享用孤獨的悲鳴。

葉伏秋啜哭着,額頭抵在門板上,因為他的避而不見,心擰成一團,急切如焚。

她對裏面說:“你不是叫我攔住你嗎……”

“祁醒,你叫我攔住你的。”現在這樣躲着她又算什麽。

她必須要進去,要眼見着他到底怎麽樣。

葉伏秋一點點回神,盯着眼前裝在門板上的指紋密碼鎖。

四位密碼。

祁醒公寓的密碼是什麽?

葉伏秋不記得他的生日,又不了解他家人的生日,一時間犯了難。

但轉念一想,祁醒不像是會用生日這些尋常數字作為門禁密碼的人。

對。

所以。

【葉小姐,這幾天他不讓任何人打擾。】

【每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葉伏秋大膽猜測,手指伸到輸入欄那裏,一字字的,按下了今日的日期。

1225

門禁立刻顯示密碼錯誤,她立刻清楚,換下另一個猜測。

既然不是今天。

那就是明天!12月26日!

“密碼正确——”

門鎖落下,門開了。

葉伏秋擡頭,心裏轟然。

果然,他會把最痛苦的日子作為密碼,每日輸入,每日記憶,永遠不忘。

葉伏秋推門闖入,“祁醒!”

她跑進廚房,一眼就看見他撐在盥洗盆旁邊的背影,染着血的廚房剪刀被扔在地上。

祁醒個子高,身材強壯,平日裏杵在那兒總給她一種松柏般的堅韌不可摧的強勢。

可此刻葉伏秋望着他的背影,只覺得他像一棵繃緊了,受盡千萬次砍推,即将摧折的竹。

葉伏秋眼神不止晃動。

這時,祁醒回頭。

如困獸般兇惡又破碎的漆黑目光,幾乎吓得葉伏秋想後退,但她忍住了。

祁醒撐在櫃臺上的手爆起青筋,所有隐忍藏在僵硬的身體線條裏,開口語氣很重:“你怎麽進來的。”

往日裏笑着逗弄她的腔調全然消失不見,他的嗓音又低咬字也重,讓她徒增委屈。

葉伏秋鼻尖發酸,“我,我猜的……”

“祁醒,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祁醒偏開眼,呼吸粗重,或許在忍痛,尾音有些不穩:“告訴你什麽。”

“告訴我,你這幾天比較危險,”葉伏秋惶恐,讷讷:“這樣我就不會離開你了啊。”

他沒有說話,艱難直起身,把地上的剪子踢到一側:“回去,我又沒叫你來。”

葉伏秋怎麽能順他意思,又不敢太用力碰他:“我不回去!你傷到哪裏了,給我看看。”

“葉伏秋!”祁醒頭一次對她這麽兇,而後立刻放輕語氣:“算了吧,我本身就沒想你過來。”

“你不用自責,是我不讓任何人上來的。”

她咬住嘴唇,伸手打了下他的臉頰,“祁醒!你清醒一點!”

“不是你叫我攔住你的嗎!”葉伏秋落淚,“不是你說,讓我拼盡全力攔住你嗎!”

她往前一步,直接抱住他的腰。

逐漸蔓延的鐵鏽血腥味,被女孩身上桂花香逐漸淨化。

祁醒深色的褲筒已然洇成更暗的顏色,本就有點站不住,她撲過來一抱,他借力,直接半倒在她身上。

男人傾倒向自己,葉伏秋努力接住他,急得不行:“你哪裏疼?說話啊!”

祁醒用力推開她,臉色已然發白,“沒事兒……葉伏秋,聽話,回去。”

“你非我跟你發火是不是!”她真的生了氣,拽着他衣服不肯撒手。

他目光淩厲,沉道:“我也沒跟你扯閑話,我說,你回去,聽得懂嗎?”

葉伏秋頓然紅了眼眶,流動的失望在打轉。

她的這番目光刺痛他骨髓心底,祁醒眉頭一抖,拉過她來低頭吻了上去。

他瞬間的爆發力太大,葉伏秋幾乎是撲到他懷裏,被他扣着後腦被迫仰頭承受他有些粗暴的啃吻。

血腥味和花香融-交糜-爛,他使勁折磨她的唇舌,咬她細膩的唇瓣,讓她吃痛,讓她知難而退。

結果,渾身顫抖的女孩卻踮起腳來,雙手圈住他的脖頸。

把自己送了上來。

對方的強勢和愠氣,給予葉伏秋洶湧的,他還在這兒的真實感。

他還存在,他還沒事,他還有力氣吻她。

葉伏秋滾燙的淚順着臉頰滑下去,笨拙獻出柔軟舌尖回應,與他交纏。

細碎的吮-啧聲代替一切充滿了空間,黏膩的不止是他們交換的津-液,還是沒完全止血的傷口。

他們拼命地貼近對方,讓彼此的心率融合成一體,讓激情與動情,代替所有疼痛和恐懼。

他還在失血,洶湧地吻了她幾分鐘,便率先脫身。

一個吻之後,兩人原本僵硬的對峙不化而解。

祁醒撐在她肩膀處,微微喘息着問:“不怕麽……我那麽兇你,身上全是血……”

“我要是怕,當初就不會答應你了!”葉伏秋嘴唇腫着,抱緊他,反複強調:“我不怕,祁醒,我比任何人都不怕。”

“我怕你像這樣把自己關起來,萬一真出事怎麽辦……”

“你別讓我那樣恐懼行不行,我真的會生氣的。”

祁醒伸出幹淨的左手,圈住她的腰肢,把臉邁進她頸窩裏。

像一頭受傷垂尾乞憐的狼狗。

“你是不是故意不說清楚的,你是怕我看見你那個樣子,我會怕是嗎?”葉伏秋眼眶脹痛,恂恂問着:“十二月二十六日……是什麽日子?”

“做噩夢的日子,”祁醒用嘴唇摩挲她的肩膀,仿佛下一刻就會露出尖齒咬破她的皮膚,“我不想你看見。”

看見他那可憐脆弱的蠢樣。

葉伏秋雙手撫上他的臉,搖頭,“別讓我離開你,行不行。”

“我就要在這個時候,我就是現在要你在我身邊。”

不是陪在你身邊,而是,我要你在我身邊。

緊閉又堅固的門被一次次鑿動,最後破出裂痕,光透了進去。

祁醒漆深的眼眸盡是不解,他天生智慧過人,卻怎麽都讀不懂她的倔強,于是低頭,再次親吻她。

不同于剛才,他溫柔至極,帶着無法尋覓的答案,像認主般吮-舔,如對待救命浮木,他抱她越來越緊。

他吮着她的唇瓣,眉頭壓動着情緒,很輕,很快地說了句。

“秋秋。”

“我有點疼。”

葉伏秋再度落淚,點頭,張開嘴吃吻他的嘴唇,“嗯,我知道。”

“我這不是來了嗎。”

“沒事了,祁醒。”

葉伏秋閉眼與他擁吻,撫摸着他的臉頰,指腹往後摸,略過他那耳廓,還有缺少了一小角的左耳垂。

別再遮藏了,你的傷口,我會一一愛護。

世人疏遠敬畏你,他們說你無情,說你兇狠,可我偏偏。

要做這個踏進牢籠吻你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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