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城隍的請求(20)
第26章 城隍的請求(20)
石敢當其實就是刻了“石敢當”三個字的泰山石, 在風水行業中,泰山石是重要的法器,可用來驅邪避煞鎮不詳, 出現在這裏的用意顯而易見。
只是……這裏鎮壓的會是什麽?
和那些屍體有關系嗎?
他跟着餘可一路走出數十米, 終于見了那些石敢當。
林立的石敢當就像墓園的墓碑, 一座接一座,一眼看去幾乎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一般來說,就算用來鎮壓邪祟,也只用豎那麽一兩塊, 可這裏的石敢當密度過高, 倒像是力量不夠數量來湊似的,很是奇怪。
謝禮對風水一無所知, 原本很難從中分析出什麽, 可現場的情況根本不需要什麽知識,只要長了眼睛, 都能看得出來——
這些泰山石都快要損毀了。
像是從地底蔓延出了什麽力量, 如絲如縷地附着在山石上, 使石頭下半部分沉積出了黑霧般的色澤。
餘可閑不住,見這石頭下半截奇怪就忍不住去戳了下, 只見堅不可摧的泰山石石碑便像風化的石頭一樣,輕輕一碰就滑下一灘碎沙。
餘可吓了一跳, 那石頭碰上去陰涼涼的, 黑色像會吸附在手指上似的, 他手都抽回來了, 一股陰冷卻順着指尖鑽進了骨頭中, 讓他整根手指都僵了。
“禮哥,這石頭有毒。”餘可邊揉搓邊吹着自己手指, 把他的感受描繪了一遍,“這些石頭放在這裏,不會就是鎮壓那些屍體的吧?”
“反了。先有石頭,後有屍體。”謝禮不願再詳說,他往周圍看了一圈,确認再無遺漏之處,且眼看日光已經由盛轉衰,便說:“叫上思宇,我們離開。”
“啊?這些石頭我們不再看看了?”餘可問。
謝禮回答:“我們不懂風水,也不懂怎麽降妖伏魔,再看多少次也沒用,這些事情得交給專業的人來。”
“哈?”餘可問,“那我們不是完不成城隍的請求了嗎?”
“城隍都還沒找到,你就知道這請求是讓我們降妖伏魔了?”謝禮問他。
餘可:“說的也是。可萬一呢!”
謝禮神情肯定,他搖頭:“不會有這個萬一,讓我們去和妖魔鬼怪打一架,和讓我們送人頭沒有區別。城隍只要是個正常的,都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那、那萬一城隍不正常呢?”餘可抓了抓腦袋:“而且禮哥,為什麽你這麽肯定城隍不會讓我們和妖怪打一架啊?”
謝禮說:“我們暫且将殺人的生物定義為槐樹精。如果真是槐樹精作怪,那從一開始我們的一舉一動就都在祂的監視下,祂為何放任我們調查?”
餘可:“禮哥你的意思是,他不能傷害我們?”
“身份卡不僅僅是身份卡,這既是我們的催命符,同時也是護身符。目前可以确認,死去的人都是不正常死亡,這個死亡既有GM操作,也有槐樹精的手筆。可現在,GM通過第一輪抽卡,光明正大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在倒計時沒到之前,除非自己找死,否則可确認我們不會死在槐樹精手裏。顯而易見,打槐樹精就是一種快速的自己找死方式。”
“再者,身份卡中既沒有道長法師身份、我們也不曾擁有法術、或者說超能力,就說明所謂的請求不會是讓我們去降妖——因為我們和妖怪的力量不在同一個量級,除非這游戲故意拿我們取樂,如果這種情況,不如直接躺平或者直接考慮投誠槐樹精,也許存活的幾率會更大一些。如果真要讓我們打,至少也會出現所謂的神器為我們短暫提供力量,或者走劇情的NPC,沒有這些,我們上去就是送菜的。”
“何況我們現在連城隍是誰都還不清楚,能做的就是掌握更多信息以備不時之需。可別忘了,明天就是本輪游戲中第二次抽卡了。”
一聽見抽卡餘可就一哆嗦。
抽卡錯誤死亡的人一死就是七個,他們統共就35人,現在已經死去了十多個,可沒幾次七個可以死了。
#
時間不耐用,他們回到沈家時,今天又要過去了。
和沈逸棠打過招呼,又和他說了如今懷仙鎮的現狀後,謝禮去了沈家的祠堂,當年的二夫人便是在這間祠堂中誦經禮佛的。
祠堂中燭光曳曳,一排排的靈牌壓在桌案上,非常有分量。
錢管家從案桌的抽屜裏取出一直被好好保存着的幾本佛經,将之遞給謝禮:“這就是二夫人最常誦念的佛經了。”
謝禮接過,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都是比較經典的佛經,例如《心經》、《金剛經》、《楞嚴經》、《妙法蓮華經》、《阿彌陀經》等。
謝過錢管家後,謝禮便打開這些經書看了起來。
看得出來,這些經書有很嚴重的使用痕跡,因為翻閱次數多,頁腳和書頁邊緣已經發卷發毛了。
沒看幾頁,謝禮就發現這佛經不對。
他病至絕處之時,也看過佛經,雖不敢說可以全文背誦,但大抵略知一二,遑論手中佛經每每在關鍵語句處,竟會莫名多出幾個字。
發現這個問題後,謝禮立刻叫來沈逸棠,并委托錢管家去尋找同名佛經來與之比對。
等到更深露重時,他們幾人合作,終于将書中多出的字全部謄抄出來,又重新對謄抄的內容進行排序,湊出了一封訊息。
信上一清二楚地寫着沈老爺如何找上二夫人,又如何與她達成協議,最後又如何用藥迫使她“病倒”,讓她不得不服下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并威脅她在規定時間去往城隍廟,迎接她的死亡。
除此之外,大篇幅記載的,是對肚中那不知如何産生的“孩子”的恐懼、厭惡、詛咒和怒罵以及自我不斷的懷疑和不安。
越到後面,所寫的文字越難成文,零零碎碎寫着“怪胎”、“鬼”、“去死”以及各種癫狂的詛咒言語。
沈逸棠最先失态:“不可能!我爹不會做這樣的事!”
餘可越看越氣憤,他抖着手裏的信紙,恨不能将它摔到沈逸棠腦門上:“很明顯了,你爹為了救你,找仙長合作,用特殊方法往你二娘肚皮裏塞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孩子’,用二夫人的命換來那孩子,又用那孩子換了你十八年的命。”
他陰陽怪氣繼續說:“如今十八年之期到了,你爹又故技重施找了仙長,打算用沈小少爺的命繼續替你延壽呢。”
沈逸棠眼前一花,往後退了半步,險些跌倒在地上,但他的語氣很堅定:“不、不會的。”
“怎麽不會?”餘可說,“你想想你爹那該死的堅持!為了你都能家財散盡!幾條命想必也不在話下。”
沈逸棠按住了額頭:“人命與銀錢豈可混為一談。”
餘可:“哼!說得好聽!混不混的還不是你嘴巴一張的事情。”
謝禮見狀出口安撫正義感爆棚的餘可:“糾結這些沒有意義。”
餘可見謝禮也幫沈逸棠說話,立馬急了:“可不計較這個,我們也想不出其他了!城隍不知道去哪裏找,他爹也死了,那些什麽仙長的,不是都說是騙子嗎?除了他,可不什麽線索都沒剩下了!”
“二夫人的消息是線索,今天見到的石敢當也是線索。”
餘可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蒼蠅:“禮哥,我是很想相信你的,可你不是說我們不是專業的嗎?那石敢當我們可不就沒辦法驗證了……那還能算什麽線索!”
謝禮沒生氣,只問他:“如果二夫人記載的內容就是全部真相。鎮上的人為何而死?”
“這……”餘可答不上來。
謝禮又問:“屍體為何聚集在那?石敢當又作何用?為什麽沈家附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為什麽所有出現問題的人都死亡了,可本應該在‘安全區’的沈小少爺卻昏迷不醒?又為什麽沈大少爺進入懷仙鎮之後,鎮裏的人就不能再離開了?”
“嗯……”餘可無奈地将憋着那一口氣吐掉,“所以禮哥,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謝禮道:“毫無疑問,這些事情的關鍵就是沈大少爺沈逸棠。他可是唯一的沈家人了。”
沈逸棠:“所以我竟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麽?”
“不,也許沈小少爺現在還活着,正是因為你。”謝禮回答他。
沈逸棠卻苦笑一聲:“他是餌。讓我到懷仙鎮來的餌。”
謝禮不置可否:“所以重點從來不是續命,而是——你是什麽人?”
他解釋道:“改天換命不是易事,為何僅僅只是鄉鎮富豪的沈老爺能夠在家財霍霍一空後還能請到仙長為你續命?是巧合?還是沈老爺付出了什麽同等的代價?可當年的沈老爺還能付出什麽呢?金錢沒有、權力也沒有、壽命……沈老爺已然活到今年,以衆人口中他的身體情況來看,活到現在算得上是實為不易。”
“莫不是那仙長竟是千年難遇的好人,無償為你續命麽?可他若真是好人,又豈會牽連二夫人這位無辜呢?”
謝禮這麽一說,餘可也反應過來了:“是啊!我禮哥說得有道理!而且光是續命也就算了!看現在這樣子!那殺人惡魔還惦記你呢!這才故意将沈小少爺撂倒,誘惑你來懷仙鎮,又擔心你跑出去,把出懷仙鎮的路都給封了!你到底是什麽寶貝疙瘩這樣遭人惦記啊!”
沈逸棠已重新收拾好情緒,雙目充斥怒火:“我不管什麽身份不身份,我只想将益箴救回,他既然能視所有人的生命為無物,那必将付出同等的代價,不将他碎屍萬段,我誓不罷休!”
“沒錯!有理想!我與你同在。”餘可非常大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翻了個白眼,“放大話誰還不會啊!得拿出方法!方法知道嗎?!”
他走到謝禮面前:“禮哥,現在我們做什麽?”
“确認沈逸棠的真實身份。”謝禮說。
餘可:“啊?怎麽确認啊?”
謝禮笑了一下,掏出一張卡片,将之輕舉着,說:“我已有猜測,這張卡也許能用來确認。”
他手裏拿着的,正是進入剛這個世界、乞丐身份讀取完畢時獲得的技能卡——乞讨。
餘可往謝禮舉着的右手看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最後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笑臉漸漸成了苦瓜臉,他踮起腳大膽地碰了碰謝禮的額頭:“也沒發燒呀!”
沈逸棠也表情龜裂,大有一副被人騙得團團轉後懷疑人生的樣子。
餘可繃不住了:“禮哥你不會是壓力太大發昏了吧?”
謝禮環顧二人表情,又看向那撲克牌大小、閃爍着流光,呈現出五彩斑斓的銀白色光芒的半透明卡片——原來這技能卡只有他能看到。
也對,若是人人都能看見,一個“乞丐”哪有機會拿着卡片戳人一下,讓人回答你的問題,可不得神不知鬼不覺麽。
謝禮拂開餘可的手,開了個玩笑:“我手裏這是‘皇帝的新衣’卡,只有有心人才能看見。”
“皇帝的新衣我知道。”餘可說:“可有心人是什麽人?”
謝禮沒回答他,只是走到沈逸棠身旁,将卡片輕觸他的手背。
沈逸棠只覺得被什麽清清涼涼的東西呲了一下,可随後就沒什麽感覺了,就像剛才的感覺只是幻覺一樣。
而那邊,謝禮手中卡片已幻化成銀白色光線,成了千羅密布的星網,将沈逸棠全身籠罩起來。
謝禮道:“現在,我希望你能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沈逸棠疑惑。
謝禮盯着那将沈逸棠的大腦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銀白光線,問:“在成為沈逸棠之前,你是不是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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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