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疾病(8)
第43章 疾病(8)
403裏沉寂了一會, 夢秋聽見一句冷冷淡淡的回答:“沒有。”
夢秋失望地低下了頭,她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于是她只能道:“那能不能, 把這一票投給我堂姐?”
她想了想補充說:“棄票次數不能超過十次, 救人這一票應該也計算在其中, 這一票最好還是用掉,反正也要用了,投給我堂姐——”
宿舍裏并沒有人回答她。
時間已經将無,她不想錯過堂姐最後的一舉一動, 只好重新看着屏幕中審判席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堂姐, 心下悲痛。
【現在,每位玩家有1票投票權, 被投票玩家均有機會離開審判席】
【請玩家們開始投票, 投票時間30秒】
話音一落。
票數幾乎就呈現了出來——21號1票,17號13票, 13號19票。
如果僅以票數高低計算, 顯而易見, 13號最有希望離開審判席。
【正在檢測有效票數,請稍後】
【票數檢測完畢, 恭喜13號玩家獲得有效支援票】
謝禮重新品味了GM的這幾句話,越聽越覺得這幾句話有問題, 真正決定誰能存活的, 似乎不是票數的多少, 而是最關鍵的“有效支援票”。
“疾病世界”與當時維托告知他的信息雖然有了不同, 但大體上還是吻合的, 不管是每天的投票、還是“保命符”。
那時說的保命符是校醫好感,而現在GM在檢測有效支援, 極大可能這個有效支援約等于校醫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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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的好感轉化進了投票之中?
不,不對,應該是校醫的好感寄托在了某一位或者某幾位玩家身上,換句話說,36人中,有人的身份與校醫相似——被他投了支援票的人,如果不是病人,就能夠活下來。
如果有,那會是誰呢?
【請13號玩家離開審判席,現處理兩位“病人”,請稍後】
屏幕中,21號和17號像被什麽東西突然剝奪了意識一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屏幕也唰地黑了下來。
而他們耳朵裏,也聽見了似乎是樓上、也或者是樓下傳來、亦有可能是他們這一層傳來的驚悚地尖叫。
尖叫、談話聲維持了挺久。
很快,整幢樓安靜了下來,樓中的許多人卻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看着天花板、看着床板、久久不能安眠。
尤其是本土的玩家們。
在他們“談笑風生”中——兩條人命就這樣消失了。
人死在他們的投票之下。
他們興許壞,可也許沒那麽壞,至少他們議論時,沒想着這人真的會死。
可當這個人真就這樣死了,他們心中似乎又不能平靜了。
好像有虧欠,又似乎有慶幸,隐約還有幾絲絲的惡毒,但好像又有些自我譴責,他們的情緒實在太過複雜,需要時間來彌平。
只有極少數的人在一次次的自我說服中,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有什麽錯,不投其他人死,死的可能就是他們。
#
淩晨六點,刺耳的鈴聲回蕩在宿舍樓中,像是光明降臨,黑了一夜的宿舍裏終于有了光。
在床上坐了一夜的夢秋幾乎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宿舍。
她要去找尋那屬于她堂姐的屍體……
至少、至少能讓她入土為安。
當然,玩家的速度遠比她快多了。
沒有人想和一具陌生的屍體多待一夜,所以幾乎不用夢秋去一間間敲開門,她就看見四樓已經有人有說有笑地從走廊盡頭那間房走出來了。
在看見走出來的只有三個人時候。
她幾乎肯定了這就是堂姐住的房間。她在門口站着,既急切地想進去驗證死去的人是不是她堂姐,又不敢進去,怕死的人真的是她。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面。
她靜靜站着調整了一會情緒,舉起手抹掉眼淚,走進了412。
#
412走出來的其中兩個人到三樓才想起來,412有屍體,他們今晚應該換間房住,正好三樓空的房間多,兩人随便挑了一間後,正打算離開。
“奇怪,你衣服上的房間號不見了。”
被提醒的玩家拉着衣服看了一眼:“好像真不見了。欸,你的也不見了!”
兩人互相看了看,發現衣服上确實看不見房間號了:“可能房間號是一日一算吧,誰知道,管他呢,先做早飯去。”
同一時間。
四樓的謝禮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經過一番試驗後,他發現衣服沒了編號後可以随意進入任意房間,便立刻和老黑分頭行動,準備将4樓先查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線索。
才查看了三間房,謝禮就發覺他全身冒汗,接着就呼吸困難、連氣都喘不上了,眼前看見的一切都很模糊、每一步都很費力,甚至有些站不穩——這種感覺很熟悉。
他曾經經常有這樣的感覺,可自從變成“何志”以後,他雖然虛弱,卻也僅僅只是虛弱,這身體本身很健康。
現在……
謝禮扶着牆,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謝禮聽見一個聲音略耳熟的人在叫他,他睜開眼,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只以為自己還在走廊裏,剛查完第三間房出來。
那耳熟的聲音正是昨天那小胖子:“嘿嘿,我見你倒在了走廊裏,就把你扶進來了。放心吧,你沒什麽大事,就是身體太虛,沒吃早餐,所以低血糖了。”
謝禮:“……”
低血糖?
也算是全新的體驗了。
“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叫我!我不知道老黑大哥怎麽看上你和你合作!但我見他很聽你的話,你一定有什麽隐而不發的絕技!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打探你的秘密,就是……”小胖子扭扭捏捏地,“能不能在老黑大哥面前幫我多說幾句好話啊!”
“……謝謝。”謝禮從床上起來,小胖子急忙來扶他,還給他手裏塞了一管似乎是飲料的東西:“拿着吧,這是我從一個未來世界裏帶回來的,好像叫什麽營養劑,能快速補充營養。看你身體好像不太好,出去以後可以多備一些,以防萬一。”
謝禮沒有逞強,接過後仰起頭就要把這營養劑喝下去,卻隐約好像看見上鋪的天花板那白色的牆壁上、似乎有一塊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他把喝了一口的營養劑遞給小胖子,爬上上鋪去看那一小塊區域——果然不是錯覺。
白色的膩子粉牆壁上被塗了一層塗料,摸起來是光滑成膜的,看起來像是丙烯酸聚合物。
宿舍燈光亮起時,被塗過這個小圖案就會反光——這畫的也是個小小的笑臉太陽。
小胖子也看見了那個圖案,說:“原來那上面也畫了一個啊。”
謝禮回頭問:“你在其他地方看見過?”
小胖子連連搖頭:“不是其他地方,就這房裏啊,剛才我帶你進來時候,看見這間宿舍剛進門那衣櫃上就畫滿了這樣的太陽。”他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和你上面這個一樣,也是透明的。”
謝禮從上鋪下來,去往衣櫃的方向——果然。
衣櫃表層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太陽,數量很密集,好在是透明的,一眼也看不清,但這也難免讓人惡寒。
一種奇怪的感覺産生了,他伸手摸上那一個個的小太陽,緩緩、緩緩地回頭,看向衣櫃對面的洗手間。
洗手間門是木頭做成的外開門,上面刷了與被套同樣的灰青色。
盡管心中已有所猜測,謝禮還是拉開了這扇門。
同一時間。
冥府。謝禮直播間。
與謝禮同視角的鬼衆們瞬間恐懼值劇增,不少鬼都不由自主脫離謝禮的沉浸視角,吐槽道:“這房裏原先住的人是不是有病啊!”
其他被吓到的鬼衆們紛紛點頭附和。
——洗手間鏡子的玻璃上、洗手臺上、廁所和浴室的門內門外,乃至于廁所的牆壁上、全畫滿了一個又一個太陽、大的、小的,一個又一個地鋪滿了整個洗手間,連洗手走道的牆壁上也沒放過。
盯的時間久了,那一個個太陽笑臉似乎産生了扭曲,他們成了哭泣、怪笑的模樣、血淋淋地、都在盯着進來的每一個人。
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壓迫着謝禮的神經,他好像窺探到了真相的一角,但似乎又缺了些什麽。
#
走出那間宿舍時,老黑已經查看完其餘所有房間,并朝他搖了搖頭。
顯然,沒什麽線索。
謝禮回頭多看了一眼——這間畫滿太陽的房間,是405。
小胖子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功勞說了一遍,尤其誇大了謝禮的“病情”。
老黑沒說什麽,小胖子就當他還沒聽見,一直在重複說重複說,說到看着兩人進了412。
作為消息靈通的生活玩家,小胖子當然知道死掉的17號就在這間屋子裏,而且還沒被搬下去。
一種不幸的預感油然而生,但想着這怎麽也是個機會,小胖子還是跟着一起進去了。
小小的宿舍裏一下擁擠起來。
擠着洗手間那張高低床的下鋪上睡着一個短發女子,她的睡顏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要不是那蒼白的唇色和毫無起伏的身軀,不會有人将她往死亡去想。
而床鋪旁,兩個女孩站在那,一個傷痛欲絕、一個滿臉愧疚。
守在這裏的,自然是夢秋和喻盼娣。
夢秋當然想把堂姐搬到樓下去掩埋,可是,第五葵盡管只是個女孩,可不算強壯的夢秋并不能将她抱起,而喻盼娣失去了雙手,也沒有辦法和夢秋一起把人擡起來,兩人有心無力。
其他本土玩家大多不想面對17號真的已經死了的事實,也不會過來。
至于外來的玩家們……
雖說這樣很殘酷,可在他們絕大多數人眼裏,這游戲裏的人甚至都不能叫做人,它們只是一堆被設定好的程序罷了。
畢竟這群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又重生了多少次,次數多到他們都快對學校裏的幾萬人都一清二楚了。
死就死了,一堆數據而已。
謝禮顧念着夢秋的一水之恩,還是開了口:“老——”
夢秋朝他吼道:“不用你假好心!”
話一出口,夢秋覺得有些後悔,可她實在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果昨晚上你和老黑給我堂姐投票!她說不定就不會死!”
“現在她死了!你又假惺惺來做什麽好人!”
謝禮沉默了一會,轉身就要離開,只是離開前,他看了眼一直站在第五夢秋面前,似乎和她同仇敵忾的喻盼娣,提醒道:“36個人,108票,投出的票共有99張。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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