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仁義禮智信(21)

第85章 仁義禮智信(21)

話音一落。

衆人駭懼間看往姜成渝。

像世間所有光芒皆彙聚在他身上一樣, 耀眼得不敢直視,強光讓所有人被刺得睜不開眼。

驟失視覺,地面又是一陣震顫, 恍如地動山搖般, 衆人迎來了颠山倒海的搖晃。

驚駭同時不得不緊緊抓住龜背, 在天旋地轉的晃蕩中,他們恢複了視覺。

一陣料峭的嚴寒率先鑽入骨縫——

衆人四望,目之所見,是鋪天蓋地的冰川。

白色、藍色幾乎擠占了這片天地的所有空間, 閃亮的黑色冰山矗立着, 隐約還能看見地表有黃色的冰面,再延伸而出, 還有冰山如翡翠般閃爍……

冰川?

他們怎麽剎那間到這來了。

呼吸間寒氣噴湧, 冷從心裏透出,至四肢百骸, 衣服、鞋子薄得像紙一樣, 帶不來一絲的溫暖, 冷得人直打顫。

他們不知何時已立身玄冰之上,巨龜消失了, 姜成渝消失了,就連孟玉山——

等等!

方才姜成渝說了什麽?

謝禮?!

謝禮竟還沒死?

衆玩家大吃一驚。

能活到現在的, 哪個不是游戲大廳裏有名有姓的人, 謝禮一個憑借運氣的人, 怎還能活到現在?

他們逡巡着, 試圖從剩餘的人裏找出謝禮在哪。

可放眼望去, 現下在的人幾乎已是上了龜背的所有人,大家差不多都認識, 沒哪個是謝禮。

思索間,衆人經不住打了個哆嗦,顧不得再思考問題,本能用出了可以隔絕寒氣、取暖的魔法、法術。

不知是哪位拿出的保護罩将所有人籠罩起來,熊熊的火焰也在保護罩中燃燒。

可是——

衆人來不及欣喜就發現,火光帶來的,似乎只有視覺上的溫暖,他們的軀體沒有一絲的暖意,甚至更冷了。

冷得他們不住發抖,方才還能釋放法術的雙手已經開始僵硬,他們只能朝攏着的雙手哈氣。

一口氣息噴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更冷了。

趁着雙手還能活動,玩家幾乎使出了所有與暖有關的道具卡,可除了越來越冷以外,他們沒有任何收獲。

嘴唇已失去了血色,臉頰卻被凍得通紅、僵得做不了表情,手指在漸漸失去知覺,四肢骨骼像是被凍上了一樣,連伸手都變得困難。

隐隐的白霜在皮膚表層出現……

他們快被凍上了。

“難不成,我們所有人就要這樣凍死在這裏嗎?”

這幾乎是大家雖未說出口,卻不約而同都産生了的念頭。

他們試着朝四周攻擊,術法并未失效,術法碰撞冰面後,冰面馬上産生碎裂,火焰靠近冰面之時,冰面也會有逐漸要融化的跡象,雖然微弱,但仍是有用的,可唯獨這火焰暖不了他們。

無論他們離火焰、離取暖器多近,可火焰與他們之間像是有了一層隔膜,他們感受不到任何與“暖”有關的東西。

“術法沒失效,可為什麽……”

他們被凍得太厲害了,雙腳已經完全僵住,沉重得幾乎提不起來——自從他們修行有成,已經很少體會這樣的無力感了。

以往的副本哪怕對身體有影響,可遠遠到不了這種程度,他們可以繼承各自的身體素質,一個個哪怕進了副本裏,也依舊身輕如燕,力大無窮。

可如今,僅僅只是再為尋常不過的寒冷,就能将他們毀滅。

驚疑、不安一一自他們心中劃過,最終悄無聲息。

直到有一位玩家,突然從道具卡中取出了羽絨服。

玩家們像是突然想到最原始的方法一樣,都拼命往身上套衣服,一件又一件地,玩家都裹成了球。

這似乎終于有用了。

他們硬得快要像冰塊一樣的身體軟化了許多,手上那看不見的冰似乎也在消融,終于不再那麽直挺挺地僵着了。

可也僅僅如此了,他們的雙手和腿并未恢複知覺。

“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凍死在這……”有玩家說,“得快去尋找線索。”

手腳失去知覺雖然對他們施行術法有一定影響,可在幾次嘗試之後,他們很快就能重新适應下來。

召喚出各自的代步工具,玩家終于在冰川中尋找起來——

乍然看來,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冰川,即便有危險,對他們來說也不足畏懼,可随着時間過去越久,他們心中的焦躁就愈盛。

身體的狀況在惡化,如果再找不到辦法,他們将與曾見過、又未曾重視的屍體一樣,在寒冷中失去一切。

似乎是覺得他們還不夠凄慘一般,天空開始失去光亮了——

他們似乎很熱,身體裏在不斷流出汗液,可他們卻感受不到,只覺得寒冷,透心的寒冷。

很快,大家發現了更可怕的問題。

坐在代步工具上的他們,似乎正在與代步工具凍結在一起,流出的汗液在身體表層凝固,凍得失去知覺後,若非肉眼查看,他們根本察覺不到身體的異樣——

他們正在成為一座座冰雕。

幾個反應過來的玩家立刻癱軟着手在剝身上的衣服,衣服吸收了汗液,已經硬邦邦的,幾乎和身體長在了一起。

玩家們這時候也知道他們必須合作,也再沒什麽隔閡地将發現告知其他人。

火焰熊熊燃燒着,冰在消融,他們将軟化後潮濕的衣服脫下,幾近赤·裸。

冷……無邊無盡的冷……

眼看太陽即将失去最後一抹光輝,在衆人的合作下,終于有人有了新的發現。

“快……嘶……快過來看,這座山好像不太一樣。”

冰山嶙峋,巍峨聳立。

衆人立身其下,只覺自身渺小不可言狀。

抛開其龐大與壯闊,這座冰山一眼看上去并無奇異之處,只唯獨有一個切面平整光滑,幾乎能映照出衆人的身形。

奇怪的便是,這冰山下隐隐綽綽的,像有什麽東西在發光,如螢火微光般似綠非綠、似黃非黃。

衆玩家驚疑不定。

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再拖下去,只怕……

所有人都會成為這片冰川中再尋常不過的冰雕。

視線交錯間,默契已得。

玩家提起餘力,朝冰面釋放術法,斑駁的色彩打在冰面上,爆發出耀眼的光輝。

鑽山的工具也被取了出來,“嘣嘣嘣嘣”地響着。

地面震顫,他們似乎聽見了冰塊碎裂的聲音。

可唯獨眼前的那發光的冰面,像是只被微風輕撫過一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下一秒。

冰面再次爆發出耀目的光彩,所有的攻擊自冰面反彈而回。

玩家各有代步工具,倒也沒有特別狼狽,幾乎都已閃躲開了。

倒是那些工具本是死物,無能閃躲,被炸了個當頭,碎成了渣。

玩家心中猶自慶幸,比之打在姜成渝身上會出現的情況,現下只是複現他們攻擊的能力多多少少就有些不夠看了。

只要能躲,玩家就沒再怕的。

他們難得的衆體一心,不約而同地朝冰面釋放技能。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一輪又一輪的光芒閃爍着,在衆人都幾乎累癱之際,冰面上終于出現了微弱的裂痕。

那光芒更耀眼了——

而且。

這似乎不是螢火的光芒,而是龐大的條狀東西在發光。

看得到希望後,衆人更努力了。

只是周圍實在昏暗,各自的代步工具都亮起了瑩瑩的潤光,照亮了四周。

冰層縫隙在擴大,他們心中的希望之光也一同在點燃。

當晨曦的第一抹光亮重回大地之時,那裂縫終于發出了“咔擦”一聲。

幾近累倒在地的玩家臉上個個都忍不住綻放出了笑容。

那光滑冰山下的東西也顯露出了痕跡——

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周身點翠,混如一體,是謂青龍。

下一秒。

冰川震蕩,綿延千裏的無窮冰川似受震蕩,“咔擦”聲不絕。

衆玩家大覺不妙,幾乎都飛身而起脫離了地面。

果真不過眨眼。

冰面雖未裂開,卻有了裂紋,以一化百,以百化千,無窮無盡。

那發光的冰山在這剎那間綻放出爆炸般的青天光彩。

一聲龍吟。

山體炸裂,青龍脫困,盤旋直奔天際,天幕霎時換了顏色。

藍天白雲,一碧如洗。

春風過境,帶來萬裏蒼翠。

萬紫嫣紅在綠意之上肆意揮灑,滿目春色。

冰消雪融。春天來了。

玩家這才發現,寒冷已不知在何時悄然退下,身體在春天的滋潤下重新煥發生機。

他們……贏了?

衆玩家頗為不敢置信,姜成渝的主場,原來這麽容易就破除?

破除之後呢?

衆人任務不同,卻大多都與姜成渝有關,可姜成渝呢?他人在哪?

這真的就是他所謂的主場嗎?是不是太輕而易舉了一些?

玩家心思不定,卻突然聽聞一聲:“那青龍要跑!”

舉頭望去,只見天際青龍隐于雲間,正奔往日出方向。

日出……是東方。

東方、青龍……

那時乍然消失未曾被抓住的思想突然間被攫取——

青龍……東邊……春天,萬物複蘇。

龜……水……冰川……冬天,不,不是龜,是玄武!海面上那只生物是玄武!

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他們現下已知青龍方位,那四方方位皆已獲得,只要找到姜成渝并對其限制,這個副本他們就通關了!

那青龍既被姜成渝封印至此,現下脫困,勢必要尋人複仇,此刻青龍匆忙而去,不定就是去找姜成渝呢!

只要他們跟上,必能找到姜成渝所在。

衆人充滿鬥志,循青龍而去。

***

萬裏冰川之下。

姜成渝一臉可惜:“我倒是想看看若你和他們一起,這事情會有多麽趣味,可惜……可惜啊。”

謝禮回視于他:“閣下真确認一切會如你所想?”

“嗯?”姜成渝一挑眉眼,“我本沒這樣想,可他們的行徑……”

姜成渝笑了一下,狀若謙虛道:“怎麽說呢,目前他們的所作所為,沒一步脫離我的預測。按我寫下的劇本繼續走下去,他們難逃一死。”

他饒有興致看着謝禮:“或者說?你又發現這其中的漏洞了?”

他眼中充滿興趣:“若真是這樣,你不妨說出來。但凡你說出一點,我就放過他們中的一人。怎麽樣?這筆交易很劃算吧?”

謝禮并不接話,盯着他看了幾秒,說:“你在害怕。”

“?”姜成渝掀起眼皮,大有你在說什麽屁話的樣子,但他自诩斯文人,才不說這樣的詞彙,便只說:“說說看,我在怕什麽?”

“既然不怕,為何總将我與衆人分隔開,不正是擔憂我與其他玩家合作,輕易撕破你的劇本麽?”

姜成渝楞了一下,又哈哈笑了兩聲,看謝禮的眼神像在看傻瓜:“你不會以為激将法真對我有用吧?”

“帶你在身邊,純粹是如你所願。是你讓我保護你的安全,可你這人偏生招人恨,他們都想殺你。為了省事,便只好請你和我一起,離他們遠一些了,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可是用心良苦啊。”

“是麽?”謝禮卻只看他,自信依舊,“你不該讓我有機會縱覽全局。你确信自己、還立于不敗之地麽?

姜成渝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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