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溫澤念看着懷裏的孟寧。

孟寧很白, 一種冷調的白,連海灘熾烈的陽光都改寫不了。整體的長相漂亮清秀,就連鼻尖都是秀挺小巧。唯有眉毛濃密, 有種野生感, 一點點鋒利透出來, 這讓她看上去有一些倔。

說這話的時候眼皮半垂,也不知是不是瞧着自己拱起的膝蓋。

溫澤念可以逗她一下,但溫澤念沒有,溫澤念說:“好的。”

孟寧別扭了下。“好的”什麽“好的”,過分一本正經, 太像行走在那南洋風情挑高大堂裏人人仰望的女經理。

那的确是溫澤念的某一面。

可溫澤念勾下腰, 那身原本筆挺的制服在腰際堆疊出柔軟的褶。

孟寧下颌微揚,去承接她的這個吻。到這時, 她又一點不像殺伐果決的女經理了, 唇軟糯得一抿就化, 還有Riesling帶花果調的清淡酒香。

孟寧擱在沙發上的腳趾用力,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往上拱一拱,去加深這個吻。她的舌尖在溫澤念唇齒間放肆,溫澤念不抵抗,任她予取予求。

白日裏的矜傲和此刻的順從在溫澤念身上交織出奇異的矛盾感,令孟寧欲罷不能。

此時窗外的雨當真落下來了,洋洋灑灑鋪滿露臺, 說不上是詩是畫。

她們在夜雨裏接吻,交纏的聲音如雨絲一般細膩。

直到溫澤念那不太嚴實的嘴輕輕“嗯”一聲,孟寧放開她。

她生理期, 又沒做好摘下佛珠坦誠相待的反攻準備,再吻下去就不禮貌了。

雖然剛才那如雨細密的接吻聲回想起來, 跟“禮貌”一詞着實扯不上關系。

孟寧為這想法有些好笑,又本能的一陣不好意思,以至于臉上的表情很分裂,眉眼軟化着,唇角緊抿着。

她感到溫澤念的視線和射燈一同落下來,收斂了神色:“怎麽了?”

溫澤念的一只手徐徐落下,像是要落在她側頰,卻臨時轉了道,只把她額邊一抹碎發勾回耳後,語調慵懶道:“沒怎麽。”

便把故事繼續念了下去。

孟寧再一次阖上眼,直到溫澤念的聲音熄滅,她才從溫澤念懷裏起身,理了理自己頭發。

溫澤念半扭着腰,一只手肘支在沙發背上,撐着頭望向她。

她說:“我們總得克服人類的劣根性,戰勝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溫澤念笑出了聲。

逗着她問:“你是人類學家?還是哲學家?”

孟寧不理,往下道:“這其實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畢竟我們的身體很親密,也很契合。”

溫澤念含笑問:“噢,契合嗎?”

孟寧一時失語言,好在溫澤念也沒追問下去。

她得以再繼續:“其實想明白了也沒什麽,這種占有欲,就是生理引發的一種人類共有的心理反應。”

溫澤念沒說話,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些什麽。

孟寧想:她的睫毛好濃。

孟寧自己的睫毛長,但纖纖的。

不像溫澤念,她化眼妝,但據孟寧觀察,應該沒塗睫毛膏,睫毛有種天然的美感,在眼下打出露濃般的花影。

溫澤念擡眸的時候沒肯定也沒否定她那句話,問的是:“你剛才說,我們總得克服人類的劣根性。”

“你說的是,我們。”

孟寧一怔。

“所以說,你這麽多天沒來找我,是因為你也有這份劣根性?”

今晚分明沒歡愛,孟寧脊背卻沁出一股熱意。

這是什麽抓重點的能力。

難怪人家能做行政經理。或者不做行政經理的話,可以改行去做福爾摩斯。

溫澤念問:“又沒有人找我搭話,所以激起你對我占有欲的原由,是什麽?”

孟寧在心裏答:是因為你技術太熟練。

讓我在登上極樂的時候都忍不住分神去想,你經歷過怎樣的前任。

但她是不可能這樣回答的,她那張臉很有說服力,斂起笑意的時候清冷而認真:“我是說,如果我面對同樣的情況,肯定也會有這樣的心理。”

“這很正常,我們只要想通了原因,就很容易克服。”

溫澤念拖長調子“嗯”了一聲,也聽不出是認同還是反對。

孟寧說:“我該走了。”

溫澤念拿起沙發上那張信箋遞她:“再見。”

她折三折放進信封,又收進口袋。溫澤念起身拉開衣櫃,找了把傘給她:“我喜歡借你傘。”

孟寧接過時望着傘帶,那位置曾被用來綁溫澤念給她的房卡,而現在房卡就在她的制服口袋裏。

溫澤念說:“因為借了傘,總有還的時候。”

“所以,每次借你傘的時候,連雨都變得可愛了點。”

******

孟寧撐着傘走回宿舍。

雨氣清寒,讓人很快懷念起方才一吻的悱恻與溫暖。

孟寧在雨霧裏慢慢走着,反思着那一吻。

她都不知自己怎會莫名其妙的邀溫澤念吻她。

或許燈光柔暖,靠墊舒适,連随風而舞的薄紗都輕曼,一切的環境太适合接吻。

又或許,溫澤念的那句話取悅了她。

讓她确信“占有欲”不是自己多餘的心思,溫澤念也一樣。

她腳步拖得更慢,看路邊新發的草芽被夜雨洗出一抹新綠,旁邊矮坐的神像石雕不知源于哪一個神話故事,她忘了。

吻就吻了吧。

她生理期跑去找人,什麽都做不了,平白拿了頁科幻故事,付出一個吻是理所應當。

但為什麽心裏隐隐別扭着。

她回房洗澡睡覺,第二天早上鬧鐘響起,她叫祁曉起床。

祁曉一頭半長的頭發蓬亂得像獅子,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就開始嘻嘻笑。

孟寧走向洗手間的時候瞥她一眼。

直到訓練完,兩人來到海灘控制室。女救生員的生理期不是秘密,需填寫上報方便工作分配,祁曉看她填表時突然慘烈的“啊”一聲。

其他隊友看過來,祁曉趕緊擺手:“沒什麽沒什麽,腳趾撞到櫃角了,簡直是人間酷刑哈哈哈。”

直到其他隊友散了,她才拉一把孟寧壓低聲:“你昨天也填表了對吧?”

昨天早上隊長跟她交代沙灘車的養護,她眼尾瞥着孟寧纖長的個子站在這裏填表,一時也沒往心裏去。

這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昨天就生理期,那你去找那誰做什麽?”

“聊天。”

祁曉捂住臉:“我還以為我的千年枸杞精奏效了呢!我又買了!”

孟寧嚴肅問她:“你到底多少錢買的?”

祁曉報了個數,孟寧怔半晌。

交代一聲“晚上回宿舍再說”,便先去工作了。

下班回到宿舍,孟寧拿過祁曉的手機,幫她跟賣家交涉退款的事,祁曉蜷腿坐在床上欲哭無淚。

就在這種心情下,她都覺得孟寧真好看,倚在牆邊埋着頭,纖細的頸項勾着,認真的時候沒笑意,眉微微蹙着。

就連溫澤念這種姬圈天菜,想跟孟寧圓一場绮夢這件事,都顯得一點不難理解。

過了會兒,孟寧走過來把手機遞她:“好了,賣家同意退款了。”

孟寧剛才本想要不要舉報這家店鋪,一看月銷量,得了吧,倒閉應該也就這兩天的事。

笑着逗祁曉一句:“這麽貴你都給我買,要不是咱倆屬性一致,我都懷疑你暗戀我。”

祁曉揚起一根食指搖兩搖:“咱倆現在屬性不一致了,雖然給了你學習資料,但不知你領悟力如何,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一致回來。”

孟寧:……

祁曉手機“叮”一聲,她點開看銀行卡退款到賬,松口氣拍拍胸口:“不過你放心,你不是我的那杯茶。我花這麽多錢是因為,”表情嚴肅的一握拳:“苦了誰也不能苦了姬圈天菜!”

孟寧:……

溫澤念怎麽苦了?溫澤念那句“看到你皺眉的樣子我就能……”言猶在耳。

孟寧怕祁曉瞧出她神情的異常,微微埋下頭。

晚上獨自去海岸線散步,回來洗完澡把自己扔到床上的時候,她盯着溫澤念昨夜借她的那把傘立在牆邊,輪廓模糊,只有淺月白的花體“C”是一片幽暗裏唯一的視覺重點。

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昨夜從溫澤念的行政套房出來,她心裏別扭的感覺所謂何來。

今天祁曉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祁曉知道她昨天生理期,第一反應便是問——“那你去找那誰做什麽?”

無論在誰看來,她和溫澤念的關系都是床伴。

而昨晚溫澤念在沙發上擁着她的肩念故事、爾後接吻的那一幕,太過溫情脈脈。

太像……戀愛。

無論她為昨晚那個吻找到了多麽合理的理由,事後想來,果然還是太過越界。

她沉心反思,決心這幾天都不去找溫澤念。

只是不知道這樣下去,心心念念的科幻故事,能否讀得完。

她就這樣一直耗到又一次休假,那把傘就一直靠在宿舍牆邊,她也沒去還。

本該是明天一早出島,但祁曉有一場想看的電影今晚點映,兩人便放棄晚餐時間抓緊寫了值班報告,打算搭今晚的最後一趟快艇出島。

往日這種活動,祁曉都熱衷讓孟寧陪她去,這次約了宋宵,卻沒約孟寧。

語重心長跟孟寧說:“你這身子啊,別勞累,得多養養,別動不動就暈。”

又拍拍孟寧的肩:“我又在直播間給你買了活珠子,你可一定要吃。”

“什麽是活珠子?”

“就是毛雞蛋!”

兩人來到碼頭,夜幕的降臨不過一瞬間的事。最後一抹夕陽像過分頑皮的貓尾巴,打着彎一旋便在天邊沒了蹤影。夜色是蓋向毛線球的紗,惹得貓爪這邊撥一下、那邊撥兩下,便在人間鋪了個平平整整。

天邊挂着星,只一顆,不知是不是啓明星。

後來發現,那不是星,是燈,并在徐徐向碼頭靠攏。

祁曉:“……诶?”

孟寧扶了扶肩上的雙肩包:“好像是游艇。”

“不知又是哪個有錢人在辦party了。”

在這片海域,時不時能瞧見私人游艇出海,在海面中央飄蕩,只為在夜色包裹中開一場徹夜狂歡的party。

這時游艇卻好似往岸邊開來。

祁曉覺得奇怪:“這會兒靠岸幹嘛?這種類型的party,現在應該才開始吧,離靠岸時間還早着呢。”

游艇卻真的不疾不徐,破開海浪,越靠越近。

甲板上有人。

幽暗的海面浩瀚,游艇的燈光照不透,只能看到一個纖細挺立的模糊身形。

孟寧比祁曉更先反應過來那是溫澤念。

後來她想,為什麽呢?

大概每一次的極盡纏綿中,她掌心摩挲,對溫澤念身形的每一寸了解得太透徹。她知道每一道曲線是如何起伏,在不同的光線條件下會呈現出怎樣的輪廓。

又或者,那只是一種直覺。

游艇緩緩向岸邊靠近時,祁曉跟着反應了過來:“是Gwh!”

甲板上的燈光更明晰了些,而那是孟寧第一次看溫澤念穿紅。

她穿一件類似古希臘神廟女祭司的曳地長裙,兩道細細的紐紋肩帶挂在纖薄的肩頭,剛好露出肩峰凸起的一寸。明明是聖潔的款式,偏偏那種紅更接近于發暗的绛色,像凝在心頭的一抹鴿子血。

溫澤念徐徐端立于甲板,眺望海岸,沒笑意。

笑意是在距離已能望見孟寧的那一瞬,忽然出現于她臉上。

連孟寧身邊的祁曉都呆了下——那實在是過分夢幻的一幕,像漠然的夜裏忽然綻放的昙花,你知道她的存在不會長久,不然這樣的絕美對人間來說,就太多而奢侈了。

祁曉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孟寧。

孟寧臉上的表情不驚訝,只是一種惘然。

祁曉在那一刻突然就讀懂了孟寧的心思——孟寧比她更熟悉溫澤念,所以更難相信這樣的一幕是真的,更難将這樣的絕景、在瞬息之間與曾在自己身畔承歡的人劃上等號。

直到游艇緩緩靠岸。

那些樂聲、歡鬧聲顯得模糊而渺遠,它們被關在客艙內,而此刻靜谧的甲板上只有溫澤念一人。

她帶着那樣的笑容對孟寧伸出一只手,而她穿無袖晚禮服的時候,那手臂的線條和瓷白的膚色,總讓人想起斷臂維納斯本應存在的雙臂。

孟寧站得很安靜。

安靜到祁曉忍不住扭頭又多看了她眼。

那種惘然的表情還未在她那張清秀的臉上消褪,她只是一手摁着雙肩包的包帶,靜靜站着,望着溫澤念伸向她的手臂無動于衷。

可祁曉又一次讀懂了她的心思。

大概在面對這樣的溫澤念時,人人仰望的情緒總是共通。祁曉又一次明白過來孟寧的默然,不是一種抗拒,而是一種難以置信。

于是她輕搡了下孟寧的手臂,嘴裏輕道:“去呀。”

她嘴唇動得輕微,帶着笑,聲音也輕,只想讓身邊的孟寧聽到她小聲的提示,而不想讓溫澤念發現她曾說過什麽話。

她心裏甚至帶着某種悵然。

後來她對着那樣一幕反思了很久很久。

那種悵然是人對着一個春天、一朵玫瑰或一片煙花時才會生出的。因為太過絕美而璀璨,你心裏幾乎認定那種美一定會轉瞬而逝。

不會長久。

孟寧還站着,她又輕搡了下孟寧的胳膊,還保持着那種微笑的表情讓溫澤念看不出任何端倪,嘴唇輕輕蠕動對孟寧說:“去做你的夢。”

孟寧醒過神來一般,向着碼頭邊走去。

溫澤念探出一只手來,把她拉上甲板。

她站在甲板上回頭,而此時的游艇已開始緩緩駛離岸邊。曾撫摩溫澤念鬓發的海風開始輕輕逗弄她的碎發。

孟寧一直望着祁曉,像望着一種平穩的、庸逸的、凡常的生活。

祁曉笑着對她揮了揮手——去吧,去做你的夢。

別管這場美夢有沒有醒來的一天。

畢竟人這一生能夠做夢的機會,又有多少呢。

******

一直到游艇遠遠的駛離了,孟寧才收回望向岸邊的視線。

她甚至不用問溫澤念是怎麽知道她和祁曉今晚要提前離島的。

溫澤念是空降C酒店的名譽行政經理,她可以調用察閱一切員工資料。

而抛開這一切,溫澤念像海島上無所不知的神。

她笑問孟寧:“要進去玩一玩麽?”

“今晚為什麽有party?”

“有人過生日。”溫澤念道:“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有一場party,徹夜狂歡。”

******

孟寧随溫澤念走進客艙。

這裏的裝修像某種威士忌吧,又被過多的酒液淹出了過多的放肆。燈光幽暗而迷離,人人面孔在這樣的光線裏顯得模糊,可以掩藏起無數的欲望、心思和貪念。

人人覺得安全,人人更加恣意。

孟寧只能瞧見他們個個穿着晚禮服,不知party開始多久了,顯然已喝過一輪,連空氣中的酒精分子都開始發酵。老式唱片機裏放的卻是重新編纂過的藍調,節奏勾人而更加明快,人人高舉手臂扭動曼妙腰肢,随音樂輕晃。

或許這就是party為什麽要在游艇上舉行的原因,連海浪的蕩漾都趕來為旖旎氛圍添彩。

溫澤念問孟寧:“你喝什麽?”

孟寧直到這時,才敢好好去看她的臉。

她的一身裝扮從來都重點清晰。穿黑色晚禮服時抹紅唇,穿暗紅晚禮服時,臉上的妝淡得近乎素顏。

當然她不是真的素顏,孟寧借着随海面輕晃的燈光,能瞧見她眉毛描繪出精致的形狀,唇上的大地色唇釉閃着淡光,使那薄厚得宜的唇瓣看上去更顯潤澤。

音樂喧嚷,人群擠鬧,孟寧必須湊到溫澤念耳邊說話:“威士忌,純的,加冰!”

溫澤念有些訝異的看了她眼,含笑,像是置疑她怎麽一上來就玩這麽大。

附到她耳畔問:“你生理期結束了麽?”

她倆冷了這幾天,按理說生理期應該早結束了,溫澤念只是确認一下。

孟寧點頭。

溫澤念的笑意就更甚了些,帶着她往裏走。

一路路過好些人。有些不認識溫澤念的眼露驚豔,有些認識溫澤念的點頭打招呼。

孟寧完全不了解溫澤念的交際圈,按照設想溫澤念回國的時間應該不多,不知怎麽仍有這些認識的人,大概大家總歸一個圈子。

孟寧今日離島,沒穿制服,穿一件灰色衛衣配淺藍牛仔褲。她本覺得和這一屋子穿晚禮服的人格格不入,後來發現,那些同溫澤念打招呼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實屬平常。

孟寧這才明白,當圈層高到一定程度時,人對規則是漠視的。

她們并不覺得來參加party一定要穿晚禮服。也不覺得溫澤念帶一個穿衛衣和牛仔褲的年輕女孩來party有任何不妥。

溫澤念把孟寧帶到吧臺邊,沒有調酒師,一切全靠胡來。

溫澤念從冰桶裏鏟起一大塊,又湊到她耳邊跟她确認一遍:“生理期真的結束了吧?”

孟寧說:“你真的很啰嗦。”

溫澤念睨她一眼笑了聲,把冰塊嘩啦啦倒進酒杯,操起一瓶威士忌灌進去。

動作流暢,有種利落的漂亮。

照此模式又複制一杯,自己端起,對着孟寧揚揚手:“幹杯!”

孟寧端起圓口的水晶杯,卻被她攔了下。

她們躲在吧臺的角落,因燈光照不透而更顯幽邃,海浪鼓噪着船身輕晃,在酒還未入口前就已有了暈眩的快感。

溫澤念瓷白的手臂伸過來,與孟寧小臂交疊,與她交杯。

孟寧已被海浪晃得有些醉了,并未抗拒,湊到杯口,感受到溫澤念皮膚的熱氣,和她吐息裏的酒香。

溫澤念已經喝過酒了。

心思绮麗燥熱,加了大量冰塊的烈酒沖進喉嚨,冷得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溫澤念倒起酒來一點不吝啬,她也就乖乖全部喝光。

溫澤念問:“還要麽?”

“要。”

溫澤念揚揚眉毛,又給她倒上一杯。

她兩只手肘向後打開,倚在吧臺上,時而喝口酒,望着眼前舞動的人群,直到她連睫毛根都随酒意灼燒起來。

她問溫澤念:“跳舞麽?”

溫澤念:“你想跳麽?”

“想。”孟寧說:“但我不會。”

溫澤念笑了,唇角勾起,被那暗紅色的禮服帶出些妩媚。

她湊到孟寧耳邊,呼吸潤着孟寧的耳垂:“我會。”

******

溫澤念牽着孟寧走入舞動的人群。

這重逢後的第一次牽手發生得太自然了,幽暗的燈光沒注意她們,醺醉的人群中也無一人注意她們。

溫澤念的掌心那麽柔軟,不用聞也知帶着香。

孟寧忽然想:不知今晚溫澤念噴什麽香水?

客艙裏混雜的味道太多了,各種人的香水味、酒味、煙味。每次湊近溫澤念耳邊說話時那短暫的一流連,根本聞不出她今夜是什麽香。

溫澤念對孟寧道:“請吧,跳舞。”

她站在原處不動,望着溫澤念。

“其實,也沒什麽規則。”溫澤念笑了:“你的舞姿只取決于,你想怎麽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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