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
神官們開始誦經請神。
此事究竟是神婚還是烏龍, 端看這位木頭神祇會不會再“顯靈”一次。
殿中香火大熾,吟誦聲嗚嗚嗡嗡織成一片。
晏南天悄無聲息走到雲昭身側。
他偏頭,輕聲問:“什麽時候對太上殿動的手腳?”
雲昭冷不丁吓了一跳。
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那個紅鸾卦——他以為“神婚”這事兒是她幹的。
她勾唇冷笑:“你不信神?”
他也笑:“是你不信神。”
但凡信那麽一星半點,也不敢這麽渎神。
雲昭表情微妙:“神都在面前了,還能不信?”
晏南天虛起雙眸, 望着那道人偶般的身影, 眉眼彎出一個譏諷的弧度:“這位神,他能做什麽。”
雲昭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回答:“……能吃供品。”
晏南天噗哧笑出聲。
神龛上, 那位神微微撩起鬥篷,放下手中的包子, 幽怨地盯了雲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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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昭表情無辜, 用眼神問:難道不是?
太上本神彎了彎眼睛,勾了勾唇,還她一個假笑。
晏南天蹙眉。
他看不見這番眉眼官司, 卻能感知到她的情緒波動。
他敏銳地問:“看個神龛這麽高興?”
雲昭悠悠回眸,挑眉壞笑:“神龛上有他的神像啊, 這就叫——愛屋及烏!”
晏南天定定盯她, 眼角眉梢挂着笑,卻不達眼底。
雲昭絲毫也不虛。
“阿昭。”他懶聲開口,“騙騙別人可以, 不要把自己也騙了。這東西就是個被符文咒辭牽引的行屍走肉, 真當他能娶你啊?”
乍然聽聞那個消息, 他也險些被唬住。
但是過了這麽一陣, 早已緩過神來。
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但他心下已然斷定就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家夥做了手腳——除了她, 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把主意打到太上的頭上。
方才她與太上那番“親近”,顯然是故意。
他低笑着,歪身用肩膀去撞她,挑眉道:“逃個婚而已,鬧這麽大陣仗。待會兒看你如何收場。”
雲昭往神龛邊一讓,冷笑着叫他名字:“晏南天。”
“嗯?”他懶懶地瞥着她。
“你讓我不要在意你娶不娶別人。”她道,“如你所願,我不在意。”
他眸色微冷:“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昭笑:“但我就是這個意思——無論你在不在意,我都要嫁給別人!”
晏南天微笑:“你不可以。”
雲昭也笑:“不,我可以。”
他擡手摁了摁額角。
片刻,他低低笑起來,擡手指了下前方,好脾氣地對她說:“看着吧,拿回卦簽之後,他會跟随神官們的禱言指引,返回後殿去——控制這樣一具行屍走肉并非難事,阿昭以為呢?”
雲昭側眸瞥向神龛。
太上本神點頭确認:“太吵,只想躲清靜。”
雲昭:“……”
敢t情三千年來,木偶神一直就這麽被人用噪音攆來攆去?
怪慘的。
晏南天微微偏頭,袖手,好整以暇地用眼神點了點前方,示意雲昭一起看戲。
只見那位六親不認的神祇在供奉寶燈的玉檀架前定定站着不動。
大神官率四名神官,舉起冥燭寶香與道幡,嗚嗚嗡嗡地吟唱請神之咒。
唱了半天經後,大神官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摘下那一支紅鸾卦簽,畢恭畢敬交到木頭神手上,換走他手中的橘子香爐。
“太上,紅鸾卦簽在此,請降神喻。”
大神官垂着雙眸,不敢窺伺神明臉色,只靜待其變。
手握姻緣紅簽,這位淡漠的神祇沒有任何反應——他根本沒有半點要把它貼回去的意思。
片刻之後,冥鈴與誦咒聲齊齊響起。
木偶神目中無人地轉身,提步行向後殿。
大神官微微松了口氣,回身向皇帝拱手:“陛下,看來屬實是鬧烏龍了。”
太上沒顯靈,可真是阿彌陀佛,太上保佑。
萬幸太上不是真要娶妻。
屏息半天的衆人齊刷刷舒出一口長氣——都是有頭有臉的,誰也不想真給雲昭那個小魔星磕頭。
夫人們紛紛掏出香帕扇脖子:“呼……吓死個人。”
方香君那幾個笑得幸災樂禍。
湘陽秀與雲滿霜對視一眼,也不知該喜該愁。
在場諸人中,也就一個溫暖暖重重咬住了唇,絞住衣角,遺憾得真情實感。
晃眼間,那位木頭神祇便移動到了側後殿,只留下一個遙遠的背影。
嫌這裏太吵,躲清靜去了。
晏南天微微沖雲昭笑:“阿昭雖然逃婚失敗,我卻要被人笑話一輩子——至此,你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雲昭冷眼望去。
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這一夜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晏南天也耗去了不少心神。
此刻塵埃落定,眉眼不禁恹恹泛起了懶色。
他從未想過失去她,更是從未考慮過沒有她的将來。
方才有幾個瞬間,當真是如墜冰窟,連心跳也消失了。
這種感覺一次就怕,他絕對不允許再有任何差池。
雲昭寒聲道:“你以為我還會嫁給你?”
晏南天笑容篤定:“你沒得選。這場烏龍之後,除了我,誰還能娶你?倘若你覺得下月初二太遲,我可以奏請父皇将婚期提前——明日緊了點,後日如何?”
他微偏着頭,眸中有笑有嘆。嘆她不懂事,笑她太天真。
“阿昭,”他垂眸,想拉她的手,“答應我,往後不要再往任何香爐裏面放橘皮,包括我的香爐——你知道的,我心眼很小,會記仇。”
他已勝券在握,甚至懶得掩飾惡意和占有欲。
雲昭冷冰冰沉下臉。
她向後一閃避開他的手,正想張嘴罵人,忽地聞到了淡雅橘香。
眼前陡然一花。
一襲華袍撞入眼簾。
她的身前憑空出現一道瘦高的人影,沒有預兆,悄無聲息,連風都不曾帶起。
簡直活像撞了鬼。
只見這“鬼”面無表情,目空一切,只平平擡起手臂,“啪”一聲,将手中的紅鸾卦簽直通通貼在雲昭腦門上。
——就像用符紙封了個僵屍似的。
雲昭:“……”
他的手還是那麽重,腦門被戳出“咚”一聲響。
視野被那紅鸾卦簽遮了一小片。
一時間,整個太上神殿中連呼吸聲也不複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高呼:“太上顯靈!”
神官們反應了過來,一個接一個撲跪在地上。
噗通、噗通!
就連皇帝也不得不緩緩垂落單膝,率衆人拜神明。
“參見太上正神!”“拜見太上!”
晏南天僵在一旁。
他瞳仁震顫,額角綻出青筋,咬緊牙關,抵死不跪。
雲昭歪了歪頭,偷眼越過紅鸾卦簽,瞥向眼前這位陰神。
這個木頭神軀并不看她,他比她高得多,一雙漆黑無光的眸子直通通從她頭頂望出去,不眨眼,不呼吸,一動不動。
簡直就像是一具被人從別處搬過來的人偶。
雲昭回眸望向神龛。
只見太上本神手中的供品包子掉了下去,嘴角微抽,語氣複雜:“……我也太不矜持了。”
雲昭:“……”
大神官率先緩過勁來,暗中與皇帝交換眼色。
皇帝眸光微閃,輕輕搖了下頭——情況未明,絕不可再有任何忤逆神明之舉。
大神官深吸一口氣,重重以額觸地:“恭賀太上,紅鸾星降,喜得神妻!此乃我大繼之福啊!”
衆人齊呼:“大繼之福,恭賀太上!”
晏南天面色慘白,瞳仁劇烈顫抖,他扯開唇角,無聲低喃:‘不,不可以。’
場間最鎮定的當屬雲昭。
畢竟視野被紅鸾卦簽遮了大半,很影響她調動情緒。
她擡手摘下那支簽。
剛摘到手裏,眼前驟然一花——那木頭神居然又給她貼了回去。
他動作太快,誰也看不清。
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雲昭擡眸瞪他,卻見他依舊睜着一雙不眨的黑眸,視線從她頭頂平平掠出。
雲昭:“……”
她飛快地再次将它摘下。
還沒捏穩,額頭便又“咚”地一痛——又被這木頭神貼了回去。
雲昭瞪向神龛。
他幽幽嘆了口氣:“我辦事,總是負責到底。”
雲昭只好生無可戀地頂着那張簽。
神婚是真正的大事。
一時之間,皇帝百官與衆神官也無法拿出個章程來。
太上本神已經不耐煩了。
他敲了敲雲昭的肩膀:“走。”
雲昭不解。
他無奈到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一直盯着簽。”
雲昭:“……”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對衆人說道:“大婚,我與太上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快。明日可能緊了點,不如就後日。”
衆人:“……”
“哦對了,”雲昭補充,“大婚那日,所有爐子裏都要放橘皮!每一只香爐都要!”
好叫晏南天知道,她心眼更小,更記仇!
她就是個小人,得勢便猖狂!
放完話,雲昭頂着紅鸾卦簽,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向後殿走去。
那木頭神果然跟着她。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他步子比她大得多,很快就移動到她前面。
他往後退一步,又到了她後面。
來來回回對不準。
雲昭:“……”
他本神也挺無語。
“哎,”他戳了下她的肩膀,“我不是沒要求的,你回頭要跟他們說。”
雲昭表示洗耳恭聽。
他指了指後殿:“看見沒有,整個殿裏不是白慘慘就是紅閃閃,你說怎麽住人?我早就忍無可忍。”
雲昭非常理解他的不容易:“行,你說換什麽樣?”
他笑吟吟地,神色十分期待:“大紅配大綠,能鑲金邊的地方全鑲上!夜明珠不怕多,能擺多少擺多少!”
雲昭:“……”
她忍不住偏過頭,看了看他本體那張淡漠出塵、睥睨衆生的臉。
是他要的,這說出去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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