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太上追妻

太上追妻

突發惡疫, 事态緊急。

皇帝即刻戒嚴京都,敕令大都尉秦真帶領禦醫首座張蟲亮、大內高手順德、擅長尋覓蛛絲馬跡的啞叔一幹人等,随同雲昭前往平、宿兩州調查。

雲昭帶上活地圖陳平安、鑽地龍遇風雲, 以及雲滿霜交給她的親衛十餘人,匆匆趕往登雲臺。

烏泱泱兩隊人馬在行天舟前碰頭。

雲昭掃過一眼,大多是熟人。

見着老上司順德, “失蹤”多日的陳平安擡手撓撓頭, 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順德懶得說他,只當這小太監死了。

禦醫院張首座便是被雲昭叫做“葫蘆老頭”的那位。他光亮的禿瓢腦袋像個大葫蘆,腰間還常年懸着個寶貝得不得了藥葫蘆, 乍一看,仿佛是兩只葫蘆之間挂了件長衫子。醫術倒是頂好的。

啞叔憨憨站在一邊, 依舊沒有存在感。

舷邊扶刀而立的也是個熟人, 東華宮侍衛長老趙。

雲昭一眼掃過,沒看到本該帶隊的大都尉秦真,不禁眸色微冷。

果然, 剛擡頭便見晏南天從四方閣中走了出來。

他今日穿了件繡滿雲紋的銀色袍子,外罩白狐大氅, 臉色蒼白之中透着不正常的酡紅, 似是高熱未褪。

見着雲昭,晏南天淡笑颔首:“秦都尉另有要事,父皇令我替他帶隊, 全力配合你調查。”

雲昭心憂湘陽秀, 沒功夫與他計較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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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步踏上行天舟, 偏頭道:“不必拜太上, 直接出發。”

“那怎麽行?”溫暖暖從晏南天身後走出來,望向雲昭的目光盛滿了挑釁, “萬一又是個大兇……哎呀!”

溫暖暖假裝失言,怯生生地掩住櫻唇。

雲昭知道,這是報複她來了。

上次去救溫暖暖她娘,出發之前求了個大兇香。

今日雲昭她娘出事,溫暖暖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雲昭冷淡瞥過去一眼。

“動動腦子。”她傲慢道,“太上是我家的,我要什麽香,就是什麽香。”

踏出一步,雲昭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回眸,唇角毫無笑意地勾起,“再說嚴嬌也不是我咒死的吧?”

她微微傾身,惡劣地壓低嗓子,“那不是我親手殺的麽。”

“你!”

溫暖暖頓時逼紅了眼眶,揚手想要上前扇雲昭耳光,被晏南天一把擰住胳膊,甩到身後。

雲昭從他身旁越過。

她其實真有點搞不懂這個晏南天。

他顯然不喜歡溫暖暖,打心眼裏嫌棄。

他把溫暖暖娶進門倒也可以理解,不過就是那些利益權衡的事兒。但他為什麽總要讓溫暖暖出現在雲昭身邊礙她眼睛呢?

為了讓她吃醋?顯然也不像。

雲昭淡淡移走視線——不關心。沒興趣。

晏南天跟在她身後,輕咳着說道:“湘陽夫人看着我長大的,她有事,我和你一樣焦心。”

雲昭不理。

行天舟嗡嗡轟鳴,左右微晃,漸漸向上浮起。

晏南天大步趕上雲昭。

他側眸對她說道:“阿昭,太上不是什麽都能保,疫區情況複雜,酒囊飯袋又多,你需要的是能夠幫你統籌安排的人。”

雲昭敏銳寒聲:“你在威脅我?”

“哪裏。”他誠摯道,“只是告訴阿昭,能幫你的人是我,不是別的什麽。你想想,誰能幫你及時調動當地官差、守軍與醫師?誰能破解那些封印,幫你深入神殿底下查探?自己想一想。”

腳下行天舟輕顫。

她意外發現,他神色平靜,“暈船”之症竟然不治而愈。

晏南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輕笑道:“多虧了阿昭的錐心一擊,其它小傷小痛,自然也就不是事了。你放心,我對你沒有記恨,更不會公報私仇。”

他在眼睛在說:‘離開了神龛,所謂神妻又有什麽意義?來呀,哄着我,同我虛與委蛇,好好相處,攜手合作。’

“來吧。”他偏了偏頭,“我手上有些情報。來看。”

他微笑着越過她身邊,先她一步踏進了四方閣。

他要坐上主位,像往常那樣掌控一切。

溫暖暖咬住嘴唇,想要搶在雲昭之前追上晏南天。

“夫君等……啊!”

溫暖暖一鼻子撞在了晏南天背上。

晏南天定在那裏,僵若木雞。

只見四方閣中的主位上,已經坐了一個人……不,一個神。

沒有人知道太上正神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行天舟上的。

祂周身冰冷,面無表情,垂着一雙淡漠慈悲的眼,仿佛一座被供在正位的神像。

雲昭踏進四方閣,也是一呆。

耳畔響起某個鬼神生無可戀的嘆息。

“不要問我為什麽我會在這裏。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總之如你所見,我就是在這裏了。”

雲昭:“……”

這一出意外讓四方閣中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晏南天額角綻出青筋,緩了片刻,強行按捺住性子,将雙手疊于額前,俯身向太上行禮,然後鎮定地落坐東側。

溫暖暖顫着唇,瑟縮到晏南天身後,雙手輕輕拉住他垂在一旁的廣袖。低着頭,半聲也不敢吱。

雲昭擡眼一瞥,只見木頭神給她留出了右手邊的位置。

她摸到他身旁坐下,很矜持地保持了一臂距離。

“過去點。”

鬼神卻不消停,老實不客氣地往她身邊一坐,把她往裏擠。

雲昭:“……”

她往木頭神邊上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

還沒坐穩,他又擠她:“再過去點!”

雲昭:“……”

她面無表情地和他的神身挨在了一起。

隔着大紅吉服,感覺到他的手臂冰冷堅硬。放在膝蓋上的那只手全然就像是霜玉雕琢的假手,很難想象它是如何在她身上制造了那些青手印。

隊伍成員陸續踏入四方閣。

進一個,呆一個。

“張蟲亮,見過太上尊者。”

“哎呀,太上與神妻真是伉俪情深~羨煞老奴!”

“啊啊啊啊啊——太上!”

“見過太上。”

衆人恍惚落坐,面面相觑,誰都回不過神。

雲昭輕咳一嗓子,出聲主持大局:“諸位手上都有什麽情報?彙總一下。”

晏南天手上是京中加急的調查結果。

基本可以認定,京都第一個惡疫感染者趙員外就是因為食用了湘陽文出售的龍髓而出事。

趙員外與老妻共用晚膳之後,去了小妾的住處,在小廚房煮龍髓湯,與小妾共食。

随後他與小妾雙雙染病,老妻得以幸免——區別僅是那龍髓湯。

但奇怪的是,湘陽文手中剩下的龍髓卻未能查出任何問題。

湘陽秀的疫病就染得更加蹊跷了。

她出發之前還好好的,竟是在太上殿染的病。

她并未碰過任何吃食,身旁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異狀。

只她一人出事,離她不遠的外祖一家都沒有染到。

雲昭把情報擲回了案桌:“沒有線索。”

晏南天淡笑着推出另外幾份線報。

從江東、平南與宿北三地傳來的情報就一目了然——每一處惡疫源頭,都是買過龍髓的人家。

晏南天垂着眼睫,語氣聽不出有沒有嘲諷:“若硬将湘陽文摘除在外,那确實沒有線索。”

雲昭只點點頭,并不與他争。

禦醫張首座拱手道:“可以确定,此次惡疫正是三千年前曾有過記載的大疫。三千年前的大疫始終未能找到解法,最終染疫者全部死絕,千裏地域淪為死地,數十年之後才陸續有人口遷入。”

他長嘆一聲,搖頭道:“就連當時的神明,亦是無計可施。”

說到這個t,立刻就到了小太監陳平安擅長的領域。

他一直偷瞄雲昭,躍躍欲試想發言。

雲昭揚了揚下巴:“陳平安你說。”

陳平安騰地起身,雙手并在腿側,十指緊貼褲縫,大聲說道:“三千年前,平南與宿北被稱為‘神平’與‘仙宿’,供奉着一神一仙,他們是一對道侶。神平為男,仙宿為女。”

“那二位可謂神仙眷侶,恩愛非常。可惜在一次大震中,仙宿女為了拯救百姓而隕落,神平男趕到時,她早已香消玉殒,只用自己的殘軀替百姓撐起了一方穩固的小天地。”

雲昭感嘆:“這是個好神仙。”

陳平安用力點頭:“神平痛不欲生,他想盡了一切辦法要讓亡妻複活。甚至還求過當時世間第一神,也就是那位修為通天、萬民歸心、天下無敵、金質玉相、舉世無雙的至尊人皇!”

雲昭:“……”

偷眼一瞥,只見那鬼神單手支頤,唇角勾起神秘的微笑,聽得津津有味。

陳平安也偷瞥了那位一眼。

可惜瞥錯了神,木頭神身并無任何反應。

陳平安倒是一點兒都不尴尬也不氣餒,繼續大聲說道:“人皇卻只回了一句……”想了想,給翻譯成了大白話,“他只擅長殺人,不擅長救人。哎!就連這位世間最強大的存在都沒有辦法,那便是誰也沒有辦法了。”

雲昭問:“那後來呢?”

“仙宿女本是為救人而死,神平也甘願為她散盡香火,這份情義最終感動了天地,仙宿女竟然真的複活了!但是!”

雲昭:“……”

但是她真的會打人。

幸好陳平安只是喘了口大氣:“就在人家夫妻即将團聚的時候,魔神來了!那個世間最陰險、最無恥、最混帳、最不是東西的東西!他!竟然降下瘟疫,制造千裏大疫,百萬伏屍!太慘了,太慘了,太多人見證那起慘案,就是那該死的魔神制造了慘絕人寰的災禍,就是他收割了那些人!要我說,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剁剁剁!”

雲昭:“……”

很好,剛拍了半天的馬屁,正好抵消。

雲昭望向東方斂。

他用手指撐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

眼看小太監還要跳腳再罵,雲昭趕緊打斷:“停。那對夫妻呢?”

陳平安搖頭:“至死都沒見上一面。”

雲昭:“哦。”

“說起這個,倒是有份不那麽重要的情報。”晏南天道,“宿北有位名叫陳楚兒的醫女,聲名遠播,人稱‘小仙宿’,坊間都誇她是仙宿女轉世。”

“篤。”

雲昭的肩膀被敲了下。

東方斂幽幽擡起一雙黑眸:“你小舅舅湘陽敏的‘真愛’,正是這個陳楚兒。”

雲昭眸光冰冷一閃。

他動了動眉尾,輕輕晃了下臉。

“你小舅母為了你娘,在向我祈禱。”

“你小舅舅為了陳楚兒,也在向我祈禱。”

*

湘陽敏半夜被吵醒,沖着妻子林詞蘭大發脾氣。

“吵吵吵!娶了你這種人,我壽命都要短十年!”他将被褥一掀,閉着眼沖她吼叫,“昨日大半夜吵着要吃燕窩,今日又要作什麽妖!不就是個懷孕而已,你是把自己當什麽金貴娘娘了,啊!”

睜眼一看,卻見林詞蘭雙眼通紅,似是哭了許久。

湘陽敏呸道:“真晦氣,大半夜的,哭哭哭,哭什麽哭!”

林詞蘭壓着哽咽,輕聲回道:“夫君,昨夜對不住,只是突然就太餓了,我覺着腹中孩兒是想要吃燕窩……若是在自己家中,我便不叫你了,自己問廚房要便好,在外作客,我實是……”

湘陽敏不耐煩地打斷:“得了,少在我耳根子前唠叨!你就是作的!大半夜吵吵夫君的女人,被休了都是活該!你也不看看人家,啊,人家怎麽就不像你這樣?知不知道什麽叫溫柔體貼,什麽叫知冷知熱?哪怕咳個嗽,第二日一大早人家便炖好敗火清梨湯,端到面前來!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人家!”

林詞蘭錯愕:“什麽體貼?什麽人家?”

湘陽敏自知失言,臉色微變,搖手道:“沒什麽沒什麽!趕緊去睡,別再吵吵!”

林詞蘭也沒在意,她面色愁苦:“我實在擔心秀姐姐,睡不着。”

湘陽敏呵地一笑:“你可就慶幸着吧,咱們幾個離她那麽近,萬幸沒給傳染到,要不然這會兒哭的就是你自己!”

林詞蘭脾氣再好,聽到這等沒心沒肺的話也不禁火冒三丈:“我本就在哭。不比你,心裏頭永遠沒別人,就只裝着你自己。”

她氣恨地轉過身,“你睡你的吧,我為秀姐姐祈福,你不必管!”

“行行行,祈福是吧,”湘陽敏笑着爬起來,把被褥披在身上,“我也祈福,我正想替人祈福呢,來來來,一起吧!”

他雙手合什,默默祝禱。

‘太上保佑,我的心上人陳楚兒絕對絕對不要染到疫病,她一定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等到生完兒子,我定踹了這醜婆娘,将我的小仙宿神女娶回家!’

*

雲昭氣笑。

這一場惡疫來得急,她都沒來得及清算湘陽敏那個王八蛋,他居然還敢讓太上保佑他真愛。

也不知道這是不信神還是太信神。

而且人家仙宿神女當年為救百姓而死,這些狗男女是怎麽敢往自己臉上貼金碰瓷?

雲昭拎起手指,敲了敲案桌。

“先去宿北。直接停到太上殿。”

旁人倒不覺什麽,晏南天卻敏銳地眯了眯眸。

他發現,她此刻的動作神态,竟讓他感覺無比陌生。

這種感覺他曾有過一次——前往樓蘭海市的那場風暴裏,她掠上桅杆,挽着風帆,一瞬一瞬往下跳。

與此刻像極。

她的生命中,似乎多了一個令他感到陌生的人……不是遇風雲!

他垂下眼睛,餘光不動聲色往上方一瞥。

難道……真是這陰神?

“喂。”雲昭的肩又被敲了兩下。

她偏頭望向東方斂。

“你不累?”他随口道,“累的話可以靠着我睡。”

他指了下自己那具神身。

“我很穩的,行天舟翻了也不會讓你摔。”

雲昭彎了彎唇角,輕輕搖頭。

她睡不着。

“你已經一天一夜沒睡了,”他好心提醒,“并且五個時辰沒有喝過水。”

雲昭抿住唇。

沒想到被他發現了。

阿娘染病,她心焦如焚,卻也做不了別的。

便陪阿娘一起渴。

阿娘每時每刻有多難受,她都要知道。

她垂下眼睫,微勾起唇角,再次輕輕搖頭。

他沒再勸,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雲昭心想:這人難得出來放個風,換成是我也待不住這四方閣。

透過防風紗帳,隐約能看見他身披大紅喜袍的身影。

獨坐在桅杆高處,看上去很寂寞。

*

“好奇怪……”

行天舟駕駛者不可思議地搖着頭,前往四方閣禀告,“這一路時時刻刻都順着風,起先還不覺得有什麽,方才霧散,竟發現前方便是宿北了!整個行程時間竟是硬生生縮減了十之二三!好生稀奇啊!”

衆人俱是一怔。

晏南天先笑了起來,沖着正位扶額行禮:“太上保佑。”

禦醫張嘆息:“太上慈悲!見不得生靈受難!”

衆人也紛紛行禮感慨:“太上慈悲!”

雲昭心道:“這你們就不懂了。他就是着急去炸廟。”

飛舟徑直停往宿北太上殿。

雲昭帶頭跳下行天舟。

朝陽初升,她回眸望去,見那金紅的光線層層疊疊落在他身上,大紅喜服耀眼燦爛,當真是天人一般。

‘不用保佑你自己,這一座最好炸!’

她都已經為某人準備好了一口大黑鍋。

陳平安緊張兮兮地叫雲昭叫到一旁,悄聲問:“今天不是來炸廟的吧?”

他環視四周,沒見敲鑼打鼓的,心放下了一半。

又見遇風雲老老實實幻成另一副模樣待在一邊,似乎沒有要鑽地的打算,心又放下了另一半。

雲昭挑眉:“炸。看着吧。”

陳平安艱難吸氣:“……”

一行人走向太上殿。

眼見太上正神仍然坐在行天舟裏沒動,衆人不禁微微松一口氣,各自甩動着肩膀和胳膊——繃了這麽一宿,身上是真的又僵又木。

晏南天走在雲昭身旁。

他微微蹙眉:“你懷疑是太上殿下方的封印松動?”

“不然呢?”雲昭偏頭,理直氣壯道,“這惡疫不就是與魔神相關嗎?那魔神不就是封印在太上殿下面嗎?當然得從源頭查起!”

晏南天也無話可說。

他點點頭:“順德公公帶上了解咒法印,再加上我身上的皇族之血,可以深入地底祭壇探查。”

雲昭點頭微笑:“去吧!”

他微愕:t“你不去?”

“我當然不去!”雲昭比他更錯愕,“地下那麽危險,我為什麽要去?你自己說的,太上也不是什麽都能保,能幫我的人是你,不是別的什麽,破解封印的事情應該交給你。你不會忘了吧?”

晏南天:“……”

理直氣壯到令人無言以對。

雲昭微笑着走向太上殿:“我這沒用的神妻,當然是要坐到神龛上面,保佑你們此行順順利利!”

晏南天:“……”

雲昭踏入宿北太上殿。

這一座,同樣也是一座輝煌大殿。

黑底燦金的匾額,殿體用黑色沉檀巨木建成,金頂翡翠窗,殿內殿外懸滿各色祈幡,畫符用的是獸血丹砂。

越過門檻時,東方斂出現在她身旁。

兩個人同時踏進大殿。

她疾走幾步,十分利落地跳上神龛。

東方斂:“……”

他現在确定了,這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媳婦。

推了一宿飛舟,他也無聊困倦到不行。

神色有些恹恹的,輕身一掠,掠到她身旁坐下。

“喂,”他問,“拿到記憶,如果瘟疫是我放的,人也是我殺的,你怎麽打算?”

雲昭偏頭看他。

這個沒有記憶的家夥,看起來當真是有幾分心虛的。

顯然,他自己也覺得自己不是什麽好人。

一時間也閑來無事,她緩緩轉動着眼珠,有一搭沒一搭同他說話。

“有句老話怎麽說的?殺一人如何,殺百人如何,殺萬人又如何?”她搖晃着腦袋,“若你真的殺了百萬人……”

他挑眉:“如何。”

她裝模作樣嘆了好大一口氣:“那這世間,怕是也無人能奈你何。”

他默了片刻:“……這麽說,也沒錯。”

兩個人對視一眼,雙雙嘆了口氣,望天。

漸漸地,地底便有了動靜。

“這封印便是他的祖輩下的吧?”雲昭道,“你看看他,破得那麽熟練,比遇風雲和陳平安利索多了。”

東方斂淡笑。

雲昭:“到地方了你叫我。”

他:“嗯。”

不得不說,他這個太上是真的好用。

這地底下,一路都有人在向他祈禱,求他保佑。

忽一霎,雲昭覺出異樣的動靜。

他正要擡手敲她,便見她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手一招,憑空倒畫!

閃爍着獸血紅光的大封咒即刻成型!

“轟隆!”

好一陣地動山搖。

只見整座大殿都在瘋狂震蕩,繪滿獸血朱砂的神幡一寸寸失去色彩。

金頂嘩啦作響。

檀柱裂紋崩炸。

只見雲昭跳下神龛,拎着裙擺往外跑。

“晏南天!”

她沖出太上殿,拔劍四顧,震聲怒喝,“你都幹了什麽好事!太上廟要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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