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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或許是因為本次事件知道的人不多,朝輕岫的名氣值上漲的也很有限,頂多是在徐中直心中由“敏銳的大夫”變成了“特別敏銳的大夫”。

徐中直十分佩服,又深覺感激,道:“若非朝大夫揭破此事,我再也想不到阿姊身邊的人會對她下手。”

朝輕岫問:“阿善平日裏有什麽要好的人嗎?”

徐中直想了想,搖頭:“她大部分時間都陪在阿姊身邊,跟家裏其他人來往不多,只有一個哥哥,今日去了城中鋪子裏打下手,現下還不知回來了沒有。”不等朝輕岫進一步吩咐,就去外面叫了個男使去問問阿善哥哥的情況,得到的回複是“還沒回來”。

朝輕岫點頭:“既然如此,且不必驚動她的哥哥。”又對徐中直道,“勞煩備一下紙筆,我去為令姐重新開個方子。”

徐中直回過神來,連忙站起,帶朝輕岫去書房。

等藥方寫完後,徐中直接過一看,發現上面有天麻黃連白術等草藥,好奇道:“這些與古大夫開的藥方不大相同。”

朝輕岫颔首:“令姐頭疼無法入睡,吃什麽藥都是事倍功半,先喝兩劑安神解毒的湯藥,好好休息一番,其它容後再說。”

徐中直聞言恍然,立刻答應下來,又提議:“今日天色已晚,出行難免不便,朝大夫若不嫌棄,就在寒舍委屈一晚。”

朝輕岫:“也好,令姐病勢如此,我也得再看看情況,才好放心。”

徐家是富戶,又與城內的藥鋪相熟,很快就派人将藥按方抓了回來。

朝輕岫親自去廚下看着人熬了,然後把徐非曲喊起來,重新服藥。

徐中直并不知道對方是在積攢《岐黃書》的熟練度,只覺得對方實在是個好心腸的大夫。

跟治療李遙時一樣,朝輕岫同樣為徐非曲淺淺輸了一些內力,幫助藥效發散,過了一刻功夫,被頭疾折磨許久的徐非曲,終于陷入了夢鄉。

徐中直松了一口氣,道:“您果然是神醫。”

朝輕岫笑t而不語。

她自己知道,這不完全是湯藥的功勞,主要是因為她方才用《清心訣》的內勁稍稍按了一下徐非曲的睡穴……

徐家家資殷實,雖然徐非曲已經倒下,暫時不能理事,徐中直依舊盡力招待朝輕岫,準備的飯食是炙兔腿、麻油拌雞丁、炒菜瓜、炒枸杞芽、魚羹跟蒸餅,他本來還想燙一壺酒,只是朝輕岫言明自己滴酒不沾,所以才罷了。

朝輕岫:“待會記得去廚下再熬些白粥。”

徐中直忙道:“莫非大夫覺得蒸餅不合胃口?”

朝輕岫笑了一下:“我不挑食,吃什麽都好,不過令姐的身體情況不佳,恐怕近日只好喝點白粥米湯來養一養元氣。她如今雖然睡下,奈何中毒日久,一個時辰後,大約還會蘇醒。”

徐中直聽到她的囑咐,心中深為感念,低聲道:“我記下了。”

用完飯後,徐中直瞧過妹妹後,去廚下盯着人給姐姐熬粥。

朝輕岫則在徐宅中散了會步,她不用侍從跟着服侍,随意走了兩圈,就返回客房。

晚間光線不佳,朝輕岫将燈盞移到了榻前的木案上,她甚是欣賞徐宅中填充了羽毛與碎布的靠枕,倚在上面看了數頁《岐黃書》,同時在心中默默記誦白日診治徐大小姐時的心得,将所有該記的知識點都複習過一遍後,才輕輕吹滅了油燈。

霎時間,屋內屋外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沉沉的寂靜當中。

南邊的春夜常有濛濛細雨。

雨絲落在草葉之上,發出輕柔的沙沙聲,将夜色襯托得更加靜谧。

徐宅樹蔭的陰影中,忽然閃出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動作輕巧地直奔後院,最後停到了一間靠着院牆的房間當中。

傍晚時分,徐中直将阿善關進了此地,他不願意吵嚷得是人皆知,所以沒有安排專人看押,只是在門口挂了一把鎖。

那道人影從發髻中摸出一根鐵絲,将鎖輕松挑開。

屋外光線昏暗,屋內的光線比屋外更加昏暗,來人眯眼一瞧,發現床榻上橫躺着一個人,當下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鐵鈎,對着床上的人狠狠刺了下去。

手起鈎落,鐵鈎尖端直刺下去,甚至紮穿了床板,整個過程順利得異乎尋常,來人的動作卻忽然停頓了下來。

——如果說鐵鈎上傳來的感覺沒錯,那麽此刻躺在床上的并非阿善,而是紮成人形的稻草。

“阿素姑娘夜間來此,果然是為了殺人滅口。”

不遠處,一道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那聲音不含半點驚愕與怒意,然而落在阿素耳中,卻不吝于晴天打了個霹靂。

阿素猛地回過身,做出戒備的姿态:“……你是什麽人?”

面對着仿佛是突然從夜色裏長出來的敵人,阿素心中浮起了許多念頭,她懷疑自己早就洩露了行跡,今日之事,根本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詭計。

黑暗中的那人卻沒有再次說話,寂靜的夜色沉沉壓在阿素的心頭,她毫不猶豫地擡手放出了三枚飛針,同時強行提氣,縱身躍向窗外。

飛針一去久久無蹤,仿佛盡數打在了空氣當中,阿素躍至一半,忽然聽到背後響起了數道銳利的破空聲,身形頓時一沉避開,同時又是六枚飛針打出。

發暗器的人自然是窗外的朝輕岫,她唯一的攻擊技能《青蓮子》與鐵菩提、鐵鏈子等暗器最為合适,只可惜今次事出突然,一時買不到合适的武器,幹脆在院中摸了一把鵝卵石使用。

鵝卵石重且沉,飛針卻是輕細飄忽,更加适合在黑暗裏攻擊敵人,奈何阿素腕上力量不足,十數枚長針接連打出去,卻始終無法将對手的暗器盡皆攔在半空。

黑暗之中,只聽“叮叮”幾下輕響,飛針的針尖已經擊中鵝卵石,卻被打得倒飛回來,緊接着,阿素感到自己背後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

在刺痛之後,是不斷蔓延的麻木。

“……”

聽見人體倒地的悶響傳來後,朝輕岫又在窗外站了一會,才點亮油燈,緩緩走進房間。

她方才站在兩扇窗戶之間,對方發射暗器時,朝輕岫只要稍稍一偏身,那些長針就打她不着,若是見機不妙,也方便抽身離開。

朝輕岫此前曾想,在徐非曲湯藥中做手腳的人既然選擇了下毒的方式,又一直拖延到今天還未真正得手,本身實力即使高明也有限,她便讓徐中直疏散家人,自己站在間空屋之外,等着看看半夜有沒有兇手過來自投羅網。

燈光下,阿素正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她嘴唇呈現出中了毒後的烏色,七竅都滲出了黑血,面上依舊帶着驚愕與疑惑,似乎不理解朝輕岫到底是怎麽發現有人要來滅口的?

她會給徐非曲下毒,身上的飛針也塗了毒/藥,方才被朝輕岫拿鵝卵石一撞,倒飛回去,有幾枚刺破了阿素自己的皮膚。

毒素性烈,随血液傳遍全身,頃刻間就已經讓她斃命當場。

[系統:徐家下毒事件延生分支[殺人滅口]已解決,用戶獲得偵探點數3點,獲得名氣值1點。]

朝輕岫閉了閉眼。

之前系統的确曾提示過下毒事件已解決,但提示中的已解決,不代表找到了真兇。

……不愧是偵探系統,連提示都充滿了詭敘。

[系統:經檢測,用戶處于新手階段,幸運值上升,成功随機獲得事件相關技能×1。]

[系統:用戶獲得《飛針術》×1。]

《飛針書》跟《青蓮子》一樣,都是品質為綠色的暗器類武功,不過前者的顏色比後者要淡,威力上應該要稍遜一籌。

朝輕岫只掃了眼系統提示就重新收回目光,她右手持燈,彎腰凝視着地上的屍體。

或許是因為中毒而死的緣故,阿素的面孔看起來很是奇怪,鬓角處甚至裂開了一條縫隙。

——仿佛她在自己本來的臉上,另外罩了一層人皮。

朝輕岫隔着手巾,簡單查驗了一下屍體,假阿素的腰帶被束得很緊,裏面明顯綁着什麽東西。

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卷無名書冊。

書冊中的內容雜亂不堪,乍看仿佛內功心法,不過朝輕岫仔細辨認,卻發現紙頁上不同語句之間顯得雜亂不堪,她只讀了數句,就感覺氣血翻湧,有種說不出的煩悶感。

[《無名書卷》:一本詞句錯亂的武學類書籍。]

《無名書卷》的品質為白色,顯然不具備太強的威力,朝輕岫注目片刻,總覺得這本書或許跟假阿素的作案動機有關,有意借此試探一二,就暫且将書卷收了起來,看看旁人都有什麽反應。

*

其實徐中直今日一直有些不安,在朝輕岫問自己要門鎖鑰匙的時候,就隐隐察覺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沒能睡好,不過等到夜半時分,他就明白過來,睡不好也有睡不好的好處。

比如說很方便從床上爬起來,去縣衙報官。

值班的主薄先派人到徐家,封鎖了案發地點,等第二天一大早,韓縣丞匆匆趕來,神情憔悴地看着空房內的屍體,以及站在屍體邊的朝輕岫。

朝輕岫拱手:“韓縣丞。”

韓思合回禮:“朝姑娘,數日未見,足下風采更勝往昔。”

她說的沒錯,雙方的确只有數日未見——作為非縣衙人士,朝輕岫跟公職人員碰面的頻率高得令人懷疑[案件觸發器]是不是不必正式開啓,就能增加所有者遇見意外的概率。

韓思合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愈發覺得自己當時的判斷大致正确,朝輕岫此人,絕對出身于某個武林世家,才會跟涉及江湖人士的案子攪和在一起。

簡單寒暄過後,韓思合讓仵作去查驗屍體。

假阿素的面孔上貼了人皮面具,身上又穿着夜行衣,懷中還藏了毒/藥跟暗器,末了縣衙中人又利用獵狗在花壇中找到了真阿素的屍骨,證據十分齊全,完全滿足通知武林盟以及問悲門的标準。

行兇的惡人已經伏法,韓思合檢查完現場後,便散去了對現場的維護,只是拉着朝輕岫私下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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