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4

Chapter24

斯棠雖然被雷硯用大衣裹得嚴嚴實實, 但電梯門開被風一吹還是不由得哆嗦了下。這一路她光顧着瞪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他抱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雷硯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從褲兜裏掏車鑰匙時也不把她放下來,左手一個使力将人半扛在了自己肩膀上——斯棠趴在他肩頭, 一陣的頭暈目眩, 忍無可忍道:“……雷硯,我要吐了!”

哔哔——

雷硯按開車, 直接把人塞進副駕駛, “咔嚓”一聲給她扣上安全扣。聞言捏着斯棠下巴冷冷睨她, “那就吐。”

“…………”斯棠瞪着摔上車門從車頭繞進駕駛位的雷硯, 醉酒都被這一路給晃蕩醒了不少, “你是吃錯什麽藥了嗎!”

雷硯瞥一眼她, 不答話, 兀自将車子啓動滑出去。

斯棠簡直莫名其妙,可裹在她身上的大衣系得緊, 她兩個胳膊動也不能動。再看無緣無故沖她“發瘋”的雷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甚至沒發現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過這種“生氣”的情緒了。

“以前可沒發現雷總是個這麽愛用‘暴力’的人, ”斯棠冷聲說,“雷總也是個文化人,你這樣我能告你綁架的知不知道?!”

雷硯不為所動,“你告。”

“……”斯棠以前萬不知道他會是這麽個油鹽不進的人, 動了動身子, “那你把我解開。”

雷硯又是一聲不吭了。

車子上了主路,外頭車鳴鼎沸, 車內氣氛卻凝重寂靜的厲害。

不管斯棠給雷硯說什麽, 他都四兩撥千斤的給她塞回來。有道是“君子怕小人, 小人怕無賴”,斯棠自知自己跟君子沾不上邊, 可也不知道身旁人被什麽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由別人眼中的一個端方自持的君子變成了個油鹽不進的無賴。

“……”

知道自己說什麽對方也不會聽,斯棠也就不費口舌了,料想着雷硯也不可能一直這麽“綁”自己一輩子,索性直接跟他說了自己住的小區地址——他說要送自己回家,那讓他送就是了。

車裏暖氣開得足,沒一會兒,斯棠身上就被烘得熱乎乎的了。可也不知是因為驟冷驟熱的緣故,還是身上大衣綁縛得太緊,後知後覺胳膊傷口上一陣疼一陣麻的傳過來……她扭頭看了眼緊繃着唇線和下颌角直視前方的雷硯,旋即又悶不吭聲地扭回了頭。

斯棠一不小心迷糊睡過去了,許是因為放松,車停穩了都沒察覺。雷硯怕吵醒她,沒熄火,就那麽扭着身子一臉陰郁地目不轉睛看歪在椅座裏睡着了的斯棠。

昨天斯棠被刺的事,警察局裏的後續是帕洛處理的。後來聽他說那小姑娘哭天抹淚地認錯,态度好得不得了,斯棠最終放過了她——以她如今在外“為己利益不顧人死活”的名聲,她不會如此才對。可今早盛舟那公告一發,網絡上忽然多了許多跟風說她似乎也沒那麽“無情無義”的人。

雷硯當時并沒作回事,權當她順勢借此“意外”為由頭,扭轉下外人對她的印象罷了。可晚上在品酒會正式開始前,因為她“無意”透露出的“錢岱想和顧青淨解約索賠”而讓後者惱羞成怒,脫口而出的那句未經思索的話,讓他更覺這件事并沒那麽簡單。

顧青淨當時說:這件事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什麽?

雷硯直覺他那句未說完的話大概是跟錢岱有關,可又覺得似乎沒什麽道理。畢竟比起錢老爺子,可能張征年這個被拉下馬的原盛舟總裁才更有可能。

只是後來在斯棠那确定了S市的那件事并不是意外之後,他便陡然想到昨天晚上在病房外自己串聯的這整件看似證據鏈完全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的事。

就說換房間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雖說那幾層樓都是盛舟包下的,而顧青淨又是盛舟旗下經紀公司裏炙手可熱的小生,可再怎麽說他也只能算是“給人打工看人臉色”那一挂的人。他們那一層住的人的身份,按道理,若說沒人在後撐着腰……他是不可能換得了房間的。

可他不僅換了,還換到了斯棠房間的對面。

雷硯剛親自去查了個大概。

這個顧青淨家裏沒什麽背景,因為長得好看才被星探發掘入的行。拍了兩部偶像劇後有了一些粉絲基礎,後來不知怎麽資源直升機似的一下躍了好幾級,被人塞進了年前那部獻禮片裏做了男主角,不過因為角色适配度很高,倒是就此一炮而紅了……再後來,星光被盛舟收購,外傳是“盛舟老總為愛花錢”,而顯然那個“愛”就是顧青淨。

人就是這樣,傳言有時候傳着傳着,不知怎麽的就成了“事實”,再然後,當事人聽得久了,便開始信以為真,若是再有人在旁推波助瀾一番——“麻雀變鳳凰”這一說,可不單指一個“女”,不然哪來的那麽多鳳凰男呢。

如果事情和雷硯想的不差,那再後來餐廳裏的偷拍,網上肆意而出的緋聞通稿和首映式上瘋狂粉絲因為受刺激而萌發殺意的事似乎就還算順理成章了——只是這整件事還有太多細節需要推敲,可時間太短,雷硯等不及了。

目前為止,他唯一弄清楚且确定的一件事是:斯棠有危險,她不安全。

這危險的背後雷硯毫無頭緒,不得而知,只知道他自己不能對此袖手旁觀,置身事外。

……

睡夢裏,斯棠動動身子似乎是想換個舒服點的姿勢,卻好像不小心又碰到了傷口。閉着眼皺眉輕輕倒抽了一口氣。

雷硯看她眼皮動了動,想是要醒了,便擡手按熄了車。

阒然的安靜果然讓斯棠霎時睜開了眼。

那一瞬間她似乎是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臉上的神色防備又警覺,可那也只是一閃而過,若不是雷硯視線始終在她臉上,他是根本發現不了的。

心髒像是被人用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攥成了一灘血泥。雷硯無聲地吸了好幾口氣,才能在斯棠坐直身子看過來時恢複到方才的面無表情。

“這不是我家。”

她掃了眼窗外明顯是住宅樓底下的室內停車場,蹙眉看雷硯道。

後者打開車門前說:“我家。”

斯棠:“………………”

她再看着雷硯下車從車頭繞過來,給她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在他又抄手抱起自己時,壓着火氣問,“我為什麽來你家?我自己有住的地方!”

哔哔——

雷硯把車子鎖了,抱着她擡手按了電梯,才低眉瞥她一眼:“以後你跟我住。”

斯棠:“…………………………”

“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住?!”

叮——

雷硯抱她進去電梯,按了最頂上那一層,聞言再低眉瞥一眼她,只是這次他沒再回複她的話,僅是堅定又毋庸置疑的重複:“以後你跟我住。”

“…………”斯棠有種打棉花的荒唐和無力感,她用力閉了閉眼睜開,晃晃兩條腿,“我自己有腿能走,放我下來。”

雷硯又是低頭看她眼,一言未發。

叮——

斯棠再被雷硯從電梯裏抱出來。

電梯是一梯一戶,人進來的時候家裏智能系統已經按照提前設置好的功能,該打開的打開,該關閉的關閉。燈光驟亮的一瞬,會發現雷硯家裏格局和大部分人家裏不太像——從電梯裏出來雖然是玄關,可他沒有再在玄關後裝安全門,而是通鋪了地磚直接連到客廳裏的,以至視覺非常開闊,落地窗外鏡市無限繁華的夜景映入眼底,滿是生生煙火氣。

——然而此時斯棠完全沒心思注意這些,她瞪着雷硯說:“以前怎麽從來沒發現你人這麽讨厭。”

雷硯踢掉皮鞋換拖鞋,聞言似嘲似諷一句,“那不正好。你不是說我以前從沒真正了解過你?那看來你也從沒真正的了解我,正好以後住一起,我們可以從頭再開始了解了解。”

“…………”

斯棠閉眼再呼出口氣,“我為什麽要跟你再了解了解彼此?我們已經分手了。”

雷硯腳步一頓,複又繼續,“我說了,我沒同意。”

斯棠冷靜提醒:“你同意了,你當時說‘好’。”

雷硯停在原地,目光看着落地窗外遠處此起彼伏的光,靜靜站着沒說話。

不知道在想什麽。

少頃,雷硯低頭看她。他凝視着斯棠那張無比熟悉而漂亮的臉,眼底似乎閃爍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他沙啞道,尾音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栗。

斯棠:“…………”

她目光和他對視良久,然後一言不發地別開了視線。

空氣稀薄得仿佛令人無法呼吸,好一會兒,雷硯才在那漫長的沉默中踏出一步,走到客廳中央的環形沙發——他沒直接把斯棠放下,而是自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斯棠低頭看他默着聲解身前系成死結的大衣袖子,緩緩道:“我不想跟你一起住。”

雷硯手一頓,複又繼續,顯然對她的拒絕不甚在意,只打定了主意不論如何都要讓她和自己住。

雷硯約莫是真的怕她跑了,那死結系的不是一般的“死”。要是換作平常,他早去找把剪刀給它剪了,可今天卻不知從哪拿了十足十的耐心,一臉平靜無波地一點一點摳摸着,非要親自解開它不行。

“…………”

良良久久過去,斯棠看着那終于被他抽出來的一只皺巴巴全然沒形了的袖子,模棱兩可道:“雷硯,你會後悔的。”

雷硯聞言無聲籲了一口氣。

他擡眸深深看着斯棠,說:“不會。永遠都不會。”

……然而不過一個星期,雷硯就發現,他真是把話說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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