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28

Chapter28

隔天一早吃過早飯, 斯棠就回卧室忙工作了。

她并沒打算真的在雷硯這裏待多久，所以沒想着特意讓他給自己準備個可以辦公的地方。以至于一忙起來，卧室的床上沙發上茶幾上擺滿了電腦和資料。

沒一會兒，她回完一封郵件剛想出去接杯水喝, 就聽外頭隐隐約約的說話聲, 好似好幾個人。

一開始，斯棠無端緊張了下, 還以為是雷硯昨天說過的偶爾來投宿的家裏人突然過來了, 畢竟昨天下午她出去接水時好像從他未關嚴實的房門中聽到他在跟自己父母打視頻電話。……不過也許不止是他父母, 當時聽着對面聲音嘈雜七嘴八舌的似乎有好些個人。

雖然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但能聽出來雷硯跟平時在外、甚至是面對着她時完全不同的狀态。當年兩人在一起時他的狀态其實和現如今他在外給人的印象差不多, 溫和端方, 禮貌紳士且風度翩翩。只是後來重逢後……他估計是真被自己的所作所為給逼着了, 偶爾就開始變得有些專制和霸道。

思及此，斯棠握着門把手, 輕輕蹙眉咬了咬上唇, 發出一聲不太明顯的“啧”——因為發現每當那時候她雖然是挺生氣的，但過後又覺得好像無所謂、沒什麽，反而能把他“惹生氣”這點會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但昨天聽他跟家裏人打視頻電話時，他整個人跟她所知道見到的樣子似乎又都不太一樣。斯棠站在門邊想了半晌, 才想出個差不多點的詞來形容：松弛。

在外對着人時, 即使是再平易近人的狀态，也總會有種“端着”的感覺, 可面對家人時, 那狀态就沒有了。整個人很放松, 連笑起來的聲調都跟平時不一樣。

……想到這裏，斯棠驀地松開了握着門把的手。然而這時, 有腳步聲走近繼而房門被人從外輕敲了兩下。“斯棠？”

是雷硯。

斯棠心髒突突跳了兩下，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應聲，緊接着又聽他道：“我叫人來把隔壁卧室騰一下先給你弄出來個辦公的地方，你要不要出來看看有什麽需要的？”

辦公的地方？

斯棠有些意外，重新按下門把打開門，果然看到不遠處幾個穿着統一家裝制服的人走過來。

雷硯給對方指了指斯棠左側的那間屋子，“麻煩先把櫃子和床拆出去。”

其中一領頭模樣的應了聲就帶着人往裏走，被回過神的斯棠瞬間叫住，“等一下，”她看雷硯道，“不用了，沒必要這麽麻煩。”

雷硯靜了片刻，才把視線從猶疑看着兩人的工人身上收回來，低眉對上斯棠的那雙眼，“不麻煩，只是先給你騰出來個辦公的地方，等過段時間年假過了，我再請人來看那兩間屋子能不能打通了，給你裝個書房。那樣寬敞點，也舒服。”

“……”對着外人，斯棠也不方便說出什麽太決絕會讓雷硯失面的話，只道，“沒必要，我在房間裏就行了，應付得來。”

雷硯不說話，只是掀起來眼皮越過半敞的房門往裏望了眼。

斯棠順着他視線回頭：“…………”

雷硯一言未發，擺手示意了下工人繼續。

“……”等人都進去了，斯棠才輕輕攢起眉頭，看着雷硯道，“……真沒必要。”

雷硯似乎知道她是在想什麽，“因為你就沒打算長久在這待下去？”

斯棠聞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身子稍斜了點，肩膀抵住門框擡眸看着雷硯，“以我們兩人現在的關系，你覺得我要是‘長久在這待下去’合适嗎？”

“我們現在什麽關系？”

斯棠揚眉，“雷總覺得呢？”

雷硯無聲籲一口氣，良久他盯着斯棠那雙眼道，“帶你來的那天我就說過了，我後悔了。”

後悔曾經答應分手的事。

斯棠回看着雷硯沒說話，而後者很意外地，竟然真的看不出這一刻她在想什麽。好一會兒，她聽到隔壁有人往外走的動靜，站直身子時說：“那天我也說了，你會後悔的。”

“我說了我不——”雷硯後面的話，被唇上斯棠抵過來的冰涼指尖給堵進喉嚨裏，他喉間不自覺吞咽一下，聽到斯棠說，“我不是說現在，是以後。”

斯棠這次說的話，沒有調侃，沒有諷刺，甚至帶着些自從兩人再遇見後從來都沒有過的認真。雷硯一時啞言，但還來不及再說什麽，隔壁兩個人已經擡着一個拆掉的床頭出來了。

“那麻煩了，”斯棠沖着雷硯舉了舉手裏的陶瓷杯，“我這沒什麽要求，雷總看着弄就行，我去接杯水。”說完對路過身旁的那兩個工人道了句辛苦，然後扭身去了就近的小吧臺。

那兩個工人擡着床頭不忘跟彼此交換了個八卦的眼神，似乎是想着這孤男寡女的住一起，怎麽好像看起來又不大熟的樣子，不是夫妻也不像是男女朋友……

雷硯目光随着斯棠的背影移動到了小吧臺那，她今天穿着件寬松的過臀毛衣和黑色打底褲，腳上的拖鞋帶着一圈白絨絨的毛邊。唯一露出來的那一小截腳踝白皙纖瘦，踝骨明顯。他盯着那兩片白瞧了會，垂在身側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動了動——他記得那時候它們被自己圈在掌心裏的細膩觸感。

斯棠接好水轉身，一下就注意到雷硯的露骨目光。他似乎也并不怕被她發現，即使知道她已經轉過來了身子也沒馬上收回視線——斯棠甚至覺得，他倒是故意讓自己發現的。

斯棠站在原地沒動，就那麽看着他抿了口水，然後一只腳從毛絨絨的拖鞋裏伸出來，修剪整齊塗着酒紅指甲油的圓潤腳趾撓癢癢似的在另一腳踝上輕刮了兩下，随後重新伸進去，趿拉着拖鞋走回來——從頭到尾看起來無比自然，就好像是左腳踝那突然癢了下，她用腳趾撓了撓一樣。

“……”雷硯喉結上下一滑，在斯棠經過自己身邊打算進屋裏時，攥住她手腕，“那我們慢慢等着看。”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麽，看他以後會不會後悔。

斯棠低頭瞧了眼，而後輕輕一轉，将自己手腕從他掌心裏轉出來，她沒應他這句，只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你這小區車位還有空餘的嗎？”

“……嗯？”

“我明天得去個地方，開自己車比較方便。”如果這裏沒車位的話，她就只能借他的車開了。

“去哪，我送你。”雷硯不假思索道。

斯棠聞言似笑非笑瞥他，“雷總應該不會這麽閑吧？還是說以後只要出了這房子不管我去哪您都打算要跟着？”

雷硯自然是想這麽做，畢竟他還沒收到消息那天在S市發生的事究竟是誰在背後一手操作的。

但随即他卻非常郁悶的想起來，他明天得跟帕洛他們一起飛德國出差——因為中國過春節放假，歐洲卻并沒有休息，昨晚開會得到的消息，德國分公司在兩年多前推出來的“智能藥物研發”工具跟歐洲某巨頭藥企合作研發的一種抗癌藥物一期臨床試驗最後一階段的結果已經出來——結果比預期的好非常多，預計二期臨床試驗可以提前3-6個月開始啓動。

這個“智能藥物研發”工具也算是當初雷硯正式接手柏悅後做成的一件“大事”，後天的正式新聞發布會他必須得到場。“……明天一早我得飛德國一趟，回來可能要後天中午。”

斯棠看着雷硯眼底極為隐晦的複雜糾結，失笑一哂，“你忙你的，我不會趁你不在逃跑的。”

雷硯想說他從一開始擔心的其實就不是這個，但直覺告訴他他所擔心的東西極大可能就是她一直所強調的“他一定會後悔”的事。他不知道她為什麽一定要瞞着自己，但試探或是強硬地已經問過兩次她都沒松口，他不想物極必反。于是只能妥協問道：“……那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

斯棠看着雷硯瞳孔良久，垂下眼睫掩去眸裏的諷刺和冰涼，嘴角微微勾出來個柔和的弧度，看着陶瓷杯裏的水波紋道：“鏡市公墓。

“明天大年初三啊，按照習俗，我得去給我父母‘拜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