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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嗨起來啊舒然！”

陳蓓在一旁舉着熒光棒, 跟随臺上歌手的聲音，唱得如癡如醉。

換場時看到戚舒然幹瞪着自己手機，心不在焉的模樣, 沖她耳邊促狹道：“別管你的溫西哥哥了！出來玩就是要嗨啊！”

也是。

戚舒然在心裏默默點了個贊, 于是對着電話那頭的男人大聲說：“你放心吧！沒那個可能！我要去嗨了, 再見！聞西哥哥！”

一句聲音說得比一句大。

最後那聲“聞西哥哥”就像是吼出來似的。

靳聞西揉了揉耳朵。

她那聲“聞西哥哥”似乎在他周遭喊出了回聲, 他無奈地搖搖頭。

好像不在他身邊, 她就褪去容易害羞的外表，變得很大膽。

比如這樣生動鮮活的語氣, 他之前從未感受過。

但聽過一次後, 他莫名生出渴望，想再感受一下。

想逗她。

想看她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 想看到她兇巴巴張牙舞爪的樣子, 想讓她知道, 不必總是謹小慎微, 照顧每一個人的感受。

想讓她知道，撐不下去的時候, 還有他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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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婚姻嗎？

兩個人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陪伴，走過這一生。

他此前從未對婚姻生出過渴望，卻以為戚舒然的出現，第一次産生強烈的、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打算。

靳聞西雙手向後枕在後腦勺上, 窗外夜色沉沉。

他做不到“可緩緩歸矣”。

他想立刻到她身邊去。

*

第二天上午, 靳聞西臨時約了一個合作方吃飯。

準備出門時，接到了小區安保部門隊長的內線電話。

“您好, 靳先生, 保安亭這有一對夫妻，說認識您, 有事找您，您看要見嗎？”

“叫什麽？”

平時生意場的人都會去公司見他，因為都知道靳聞西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親戚朋友們也大多知道靳聞西的脾性，來之前會提前給他信息。

能直接找上門，而他又不知道名字的，他一下還真沒想出來是誰。

保安隊長說：“男的叫戚建華，女的叫程小榮。”

聽到“戚”這個姓，靳聞西打領帶的手下意識停頓了下。

“你把電話轉成視頻，我看下他們長什麽樣子。”

“好的。”

沒一會，畫面中出現一對中年夫妻的臉。

和戚舒然有幾分相像。

原來是她的父母。

只是她父母怎麽會找到這兒來？

戚舒然知道嗎？

靳聞西問：“你确定是來找我？”

“對，”保安隊長再次确認了一遍：“他們說找您。”

“讓他們上來。”

“好的。”

十五分鐘後，戚建華夫婦被帶進了屋。

他倆一進門就被屋內面積和裝修震到了，餘光不停地瞟，直到靳聞西給他們一人遞上一杯溫水後，才拘謹地接過，說謝謝。

靳聞西之前只跟他們在領證下午的宴席上見過一次，此後便再也沒碰到過。

那天的宴席雖說辦得還算順暢，但中間也出了一些小差池，比如戚舒然的母親程小榮想打包一些飯菜回去，最後鬧得有些不愉快。

只是那時，他和戚舒然不過兩個陌生人，加上他結婚只是為了完成爺爺的心願，第二天就要飛往國外，沒把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放在心上。

但今時往日不同了，他和戚舒然的心境也都發生了變化。

盡管她的父母貿然上門會耽誤今天的工作，但他仍舊耐心地坐在沙發上，問是什麽事，會突然上門。

程小榮和戚建華對視一眼，她推了推丈夫胳膊，讓戚建華說。

戚建華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新外套，雖說是來見女婿，但這女婿條件好太多，他們能高攀上已是不容易。

所以每說一句話，都要斟酌好久。

他搓了搓手，眼皮的褶子笑出三層，道：“我們給舒然打電話，發短信，她老是不回，這也是沒辦法，只好找到這裏來。”

靳聞西盡管心中有點疑惑，但還是點點頭，“要我聯系她嗎？”

“不——不用，”戚建華陡然坐正，“也沒什麽大事，之前聽說你回國了，我和她媽尋思着，讓她帶你到家裏吃頓飯，這孩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倔脾氣，說自己要出差，沒空。”

程小榮跟着附和一聲：“唉——”

靳聞西沒心情聽他們當着他面說戚舒然，撩起眼皮問，“那岳丈岳母今天來是——”

戚建華讨好地笑了笑：“我們也沒別的事，就還是想讓你們回家吃頓飯，展鵬那孩子，就是舒然弟弟，說可想姐姐姐夫了。”

“行，”靳聞西起身，“我回頭跟她說一下。”

“好，好。”戚建華和程小榮也跟着起身。

走到玄關時，靳聞西忽然停住腳步，淡淡問戚建華，“岳丈剛剛說一直聯系不上舒然，舒然搬家的事，二老知道嗎？”

“這……”

戚建華和程小榮沒說的是，今天他們本來去了戚舒然之前租房的小區轉了轉，打聽到她搬家了，想着很有可能是靳聞西回國後，搬到了他那。

也是來碰碰運氣。

沒想到還真讓他們給碰到了。

靳聞西靜了幾秒。

“那想必她在麗水佳苑被人騷擾的事，岳丈岳母也不知道了。”

程小榮一愣，“她沒跟我們說啊……”

靳聞西聽到這話，面容平淡，眉宇間有不易察覺的冷淡。

“沒事，”他将手機收進衣兜裏，“已經過去了。”

戚建華連忙附和：“是，是，要是舒然跟我們說了，我們哪兒能讓別人騷擾她。”

靳聞西送走他們二人，坐在車裏。

好像有很多事一下子理順了，比如戚舒然為什麽一直沒提過自己的父母。

比如她跟自己回老宅都回了幾趟，自己父母的家，卻從未對他說過要回去看看。

但，似乎有更多的事，還處于一團迷霧中。

他望向窗外，目光沒落點地望向某處。

心裏一陣一陣的心疼。

戚舒然，你這二十幾年，過得好嗎？

你難過的時候，都是怎麽過過來的呢？

*

千裏之外的橡島。

一夥人決定晚上一起去看日出後，從吃完晚飯，便開始收拾東西。

毛毯、小板凳、飲用水，有單反的帶單反，沒有的帶好充電寶等。

戚舒然收拾完，看了眼手機。

奇怪，怎麽跟靳聞西發微信，他過了好長時間都沒回。

是在忙嗎？

想打個電話給他，但是又擔心打擾到他工作。

戚舒然在房內來回踱步。

陳蓓在一旁清理物品，去了趟衛生間，推門出來時，哎呀一聲，“完蛋，我來例假了。”

“舒然，你帶衛生巾了嗎？”

戚舒然被叫住，怔愣後，搖搖頭。

“我幫你到前臺去問一下。”戚舒然遞給她一包餐巾紙，“你先墊一墊，我很快回來啊！”

“好，你慢點跑，別摔着了。”

戚舒然一路下電梯，跑到酒店前臺，氣喘籲籲問：“你好，你們有備用衛生巾嗎？我同事來例假了。”

兩個前臺客服對視一眼，“稍等，我問一下，我記得之前是有的。”

戚舒然站在前臺，有點焦急。

“算了，這裏最近的便利店是哪啊？我直接去買。”

前臺翻了翻抽屜盒櫃子，一下子也沒找到，忙指了指外面，“在東華酒店的後面，你從東華酒店側邊繞過去就成。”

“好！謝謝！”

戚舒然一路跑到便利店，買了好幾種不同的衛生巾，又買了盒生姜紅糖沖劑，拎着塑料袋，一路穿過東華酒店。

東華酒店作為島上的VVIP酒店，今晚引來了最貴的旅行團。

據說是某龍頭企業的總裁辦來了，一團一共七八餘人，個個都是精英中精英。

這會，t他們在酒店前臺辦理登記手續。

靳聞西把證件給林特助，自己去外面抽了根煙。

江城寒冷依舊，這裏卻像春天般溫暖。

他沒換衣服，一身筆挺西裝站在酒店門口，肩背疏闊，面容英俊，吸引了不少母港。

他渾然未覺，切換掉手機飛行模式，就看到微信湧進來一堆信息。

戚舒然也發了幾條。

正準備問她住哪個酒店時，忽然被一道女聲中斷。

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穿着顏色鮮豔大膽的泳衣，外面套了一件近乎到透明的罩衫，罩衫下曲線畢露。

“第一次來橡島？”女孩笑得很開心，“要不要搭個伴啊？”

“不用。”

簡短拒絕後，女孩還不死心似的，“出來玩嘛，都是尋個開心，帥哥別這麽嚴肅拒絕嘛。”

從小到大搭讪靳聞西的人多了去了，但面前這人耽誤他回微信，只是良好的教養驅使他對一位女士說不出什麽重話，因而面上露出幾分不耐煩道：“結婚了，要搭讪找別人去。”

那女孩像是不可置信般上下打量了眼靳聞西，英年早婚這是？

“你開玩笑吧？”女孩穩了穩心神道：“要拒絕也不用這麽傷心的方式吧？”

“我有開玩笑的必要？”

靳聞西索性打開戚舒然微信，想給她打個電話。

目光略過不遠處的海岸線，将暗未暗的海岸線，還能看到海鷗飛翔的影子。

“叮叮叮——”

只是沒想到，同樣的微信鈴聲，在酒店不遠處響起。

戚舒然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頭像，停下急促的腳步，茫然接起：“喂，靳聞西。”

即便身後大堂內聲音嘈雜，但靳聞西還是敏銳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他循聲望去，看到離他幾米遠外的地方，一個身影停下，舉着手機，手裏拎着一個袋子，面上幾分懵圈似的。

靳聞西擡了擡下巴，指着戚舒然身影道，“看到沒，我老婆。”

說着，走下臺階，朝電話那頭的人慢慢開口：“戚舒然，回頭。”

戚舒然下意識回頭望，靳聞西同樣舉着手機，在黃昏下，如同電影畫面般，朝她走來。

海浪拍打着，空氣中還有鹹鹹的海水味道。

她呆若木雞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一步步朝她走近，怎麽也想不到，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你——”

靳聞西眉尾稍擡，“看傻了？”

“不是……”戚舒然稍稍回過神來一些，眼底的詫異寫得明明白白，“你怎麽來了？”

靳聞西往後一點，“和你一樣，部門團建。”

戚舒然沉默了，“也選的橡島？”

“嗯，”靳聞西平淡地說：“他們選的，我後來才知道。”

“拎的什麽？”靳聞西下意識想要幫她去拿，被她倏地一下，藏在身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一些……衛生巾什麽的。”

靳聞西頓了頓，“你來例假了？”

“不是我——”她抓了抓臉頰，“是我同事啦……幫她買的。”

靳聞西點點頭：“那就好。”

“……”戚舒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瞪他，“你什麽意思嘛？”

靳聞西目光落在她臉上，忍不住把她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她柔軟的頭頂，說話時，胸腔都帶着笑：“剛剛有人搭讪你老公，你管不管？”

一來就逗她，戚舒然哼哼：“不管。”

靳聞西低頭去看她，“真不管？”

戚舒然堅定：“真不管。”

靳聞西把她的臉從懷裏撥出來，目光流連着，最後嘆了口氣：“七七口是心非的模樣也這麽可愛。”

戚舒然臉頰又被他捏得鼓鼓的，“放開啦，我同事還等着用。”

“你住哪個酒店？”

戚舒然指了指東華酒店不遠處的，“那兒，你住東華？”

靳聞西點頭。

“衣服都還沒換，你不熱啊？”

戚舒然感覺他懷裏格外熱，像烘幹機似的。

“你快回去換衣服。”

“行，待會來找你。”

兩人走到岔路口，靳聞西讓她先走。

戚舒然走了兩步，忍着從見到他開始的那股悸動，忽然回頭，跑到他身邊，踮起腳，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她今天塗了口紅，所以親的那一下，在他唇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口紅印。

“我管了啊——。”

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朝他咧着嘴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飛快消失在他面前。

靳聞西單手插兜，站姿松懶，有着自成一派的閑适。

過了會，才用手背碰了碰她剛剛親的地方。

看到一點顏料的紅色，不知怎的，滿足地勾了勾唇。

就着這點口紅印，直接返回了酒店大堂。

大家的登記手續辦得差不多，林特助也把房卡分給大家。

他給靳聞西訂的是VIP套房，将房卡遞給靳總時，看到他的臉，倏地一愣。

怎麽就抽煙的功夫，老板嘴角被人蓋了個口紅印？

這事夫人知道嗎？

靳聞西接過房卡，見林特助還站在原地，“怎麽了？”

林特助回過神來，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後還是選擇什麽都沒說。

他甚至還把正在偷望自家總裁的同事都趕到一邊，“去，快去換衣服，不熱嗎你們？”

有膽子大點的，指了指嘴角，悄悄附上林特助耳邊，“靳總是不是被搭讪了啊？我都看到了……”

另一人也八卦道：“剛剛我好像看到靳總把一個女人抱在了懷裏……”

“老板早結婚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今天才這麽好奇嘛，不會是……”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衆人走了進去。

靳聞西也推着行李箱進來。

大家面面相觑，眼觀鼻，鼻觀心。

轎廂內出奇地安靜。

等電梯門再度開合，靳聞西第一個走出來，走之前，拿起手機，不知道對着誰說話，只覺語氣格外醇厚溫和。

“留一個口紅印就叫管？戚舒然，有你這麽當老婆的嗎？”

“……”

大家看向靳聞西背影，“靳總老婆也在？”

“所以靳總這——”

大家恍然大悟，這才知道為什麽靳總出去抽根煙的功夫，人狀态就不一樣了，原來是在——

“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