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消失

第67章 消失

結束了和太宰治的對話,今晚的聚餐也差不多結束，目送着武裝偵探社的人離開，安室透從早柚手中拿過了抹布。

“早柚今晚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其實也不是很辛苦,畢竟早柚是個忍者,更辛苦的工作也做過，當然,能偷懶早柚還是不介意的。

于是她就站在安室透的身邊,看着他忙忙碌碌地将碗筷收好，随後打開水龍頭,沖洗着碗筷上的油漬。

雖然只是簡單的家務，但是安室透動作輕快，看着還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早柚。”或許是因為早柚沒有離開，安室透一邊洗着碗一邊也就和她聊了起來,“我們明天離開橫濱吧。”

從和太宰治聊天到現在，安室透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經歷了港口黑手黨的事,早柚在橫濱應該是安全的,畢竟武裝偵探社用實力保證了沒有組織可以随便帶走早柚。

可是太宰治的話卻讓安室透意識到，除了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以外，這裏還存在着一個第三方,可能是個人也可能是一個組織，ta（們）正在盯着早柚。

他們需要早柚在橫濱，是要利用？還是別的什麽？

這樣的謎題放在眼前,任何一個偵探都不會舍得不去解開，可安室透看向早柚,卻還是選擇了離開。

他不想要失去。

若是一無所有,他可以無所顧忌,可當早柚存在，他便不能忍受失敗。

何等膽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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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柚小小的聲音響起，她沒有問為什麽離開，也沒有舍不得剛剛認識的武裝偵探社的人，她只是将自己的信任無條件地給了安室透。

安室透彎了彎眉眼，他蹲下身，平視着早柚：“那就早點去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走。”

早柚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繼續堅持站在這裏了。

說起來今天也忙了不少事，早柚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默默給自己蓋上了被子。

早柚的睡眠總是很好，沒多久就睡着了，只是今天睡得不是很深，天還沒亮早柚就醒了。

剛醒來的時候早柚還沒反應過來，昏黃的燈光照到臉上，讓她下意識看向窗外。

……天還沒亮。

下意識準備再睡一覺的時候，早柚忽然聽到了書頁翻動的聲音。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便看到矮幾旁，安室透正借着昏黃的燈光看着一疊厚厚的紙。

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屬于是早柚看了就想睡覺的類型。

安室透居然能熬夜看這種東西，實在是令早柚佩服，就是——

早柚扭過頭，旁邊的小鬧鐘上顯示着4:12。

已經四點了！？

一時間，早柚看安室透的眼神都變了，往常可以說安室透是因為加班回來的晚，頂多感慨一句老板不做人，可現在呢？

他居然自發熬夜加班！

這、這就是旅行者說的卷王吧？恐、恐怖如斯！

煩雜的心緒讓早柚昏昏沉沉的腦袋都清醒了些許，她從被窩裏伸出一只小腳，然後默默地又放了回去。

不想從被窩裏出來啊……就算是忍者大人也沒辦法忍受這種事呢！

“嗯？醒了嗎？”

早柚還沒出被窩，這邊的動靜倒是被安室透注意到了，他向早柚的方向望過來，看着将被窩裹得嚴嚴實實，只剩個腦袋露在外面的早柚，忍不住笑了笑。

“時間還早，早柚還可以繼續睡會兒哦。”

聽着這樣的話，早柚卻不能真的繼續睡會兒了，她艱難地從被窩裏挪了出來，走到了安室透的身邊。

“嗯？”

感受到小小的手握上自己的手，安室透忍不住偏了偏頭。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軀抱住了他的手臂，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背。

“睡眠不足的話，是會長不高的哦。”

早柚又用那種和藹的語氣了，說來也有趣，不看她幼小的的身軀，光聽聲音倒也覺得契合。

或許早柚本質上也帶着這種穩重的和藹。

……雖然這兩個詞放在早柚身上真的很奇怪。

安室透失笑：“既然擔心長不高，早柚怎麽自己不去睡？”

早柚思考了下：“早柚已經睡很多了，現在不是很困。”

騙人，明明眼睛都困得睜不開了。

看着這樣的早柚，安室透忍不住逗了逗她：“那我把我的睡眠時間分給你，你多長高一點。”

早柚愣住了，她茫然地看着安室透，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路子。

她糾結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拉住了安室透的衣服：“那我慢點長高好了，你去睡覺。”

為什麽這麽堅持呢？

是因為旅行者說過睡覺要适量，睡多睡少都不好，還是因為在這個世界的新聞上看到了過勞死和熬夜猝死的？

睡覺是早柚最關注的問題，她總是無意識接收到很多這方面的信息，也是因此，她比誰都要在意這個方面。

她不想讓安室透死掉。

受傷而死，疲勞而死，她都不想。

她想他好好的活着，因為善良溫柔的人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快樂地活着。

所以早柚說：“就算是我，也沒有要長到大樹那麽高。”

她不僅願意長慢點，甚至連長高的标準都變了，即使是安室透，聽到這樣的童言稚語，也忍不住有些想要笑。

于是他柔和了表情，将資料收好：“既然早柚這麽努力，那我可一定要響應早柚，好好睡覺呀。”

“我們一起在睡夢中長高吧。”

早柚的眼睛頓時亮了：“還可以這樣嗎？”

“是啊。”安室透舉了舉手臂，“畢竟合作的力量更強大嘛。”

于是早柚開心了，她才不管安室透的話裏有沒有什麽邏輯的bug呢，現在她只快快樂樂地拉着安室透去睡覺。

亮了一夜的燈終于關上，早柚再次陷入黑沉的睡夢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早柚還覺得有些恍惚，甚至以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做夢，可看着身邊安室透難得的睡顏，她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做夢。

這裏的住宿條件不是很好，安室透把所有的被子和墊被都給了早柚，自己則直接躺在了地上，好在枕頭還是夠的，他還能睡個好覺。

見他睡得香，早柚也沒有打擾他，悄悄繞開安室透，走向外面的廚房。

嗯，睡飽了就該開吃了。

昨天大家的認可給了早柚很大的信心，竟讓她難得對料理生出了興趣，喜滋滋地做起了早飯。

等早柚忙完早飯走出廚房，卻發現安室透已經醒了。

他正在打電話，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像在和人吵架，只是就算是吵架，他都好有禮貌的。

“你們在開什麽玩笑？”

“不能走？為什麽不能走？她又不是危險異能力者！”

“不，不對，她根本就不是異能力者，你們沒看見嗎？她的能力和異能力者根本不同！”

“分屬哪一類？那是你們該調查的事情！在我眼裏她就是個普通的孩子！怎麽可能讓她留在這麽危險的橫濱？”

“砰——”

安室透挂斷了電話，他忍不住一拳錘擊了地面，金色的發絲從耳旁垂落，帶着一絲頹敗感。

好一會兒，他的手微微動了動，扭過頭看向了早柚，此刻他的表情又恢複了柔和：“抱歉，早柚，吓到你了吧？”

他明明在努力扯開笑容，可早柚卻覺得他要哭出來了。

像是看着某種既定的結果即将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一般。

安室透沒有告訴早柚，昨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在黑暗的樓梯間不斷往上爬着，一級一級的階梯逐漸隐入身後的黑暗，他不斷往前，想要走到終點。

可是樓梯仿佛是無限的，身後是黑暗，眼前也是黑暗。

忽然，他聽到了槍響。

濃稠的黑暗裹挾着他，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拼命地想要到達聲音發出的地方，卻怎麽也無法到達。

其實他已經知道終點等待他的是什麽了，可他還是不死心想要去見一個結局。

只是他沒有見到。

在愈發窒息的黑暗中，安室透猛然睜開眼，才發現早柚已經不在身旁，廚房間出來制作食物的聲響，而讓他感到窒息的則是早柚蓋在他頭上的被子。

被子一開始是蓋在身上的，就是早柚走的時候不小心勾到了，才移到了臉上。

——這是安室透根據被子的情況推理出來的。

在噩夢中醒來之後，看到早柚的可愛就像是得到了救贖一般，安室透心中的郁氣也散掉了些許。

直到他撥通了這通電話。

早在決定帶早柚離開的時候，安室透便給風見打了個通電話，風見也想積極配合他，幫他疏通了不少，昨晚早柚拉安室透去睡覺的時候他還在加班。

加班的結果就是異能特務科的聯系方式，安室透歡歡喜喜打了電話過去，奈何說了一半，卻有個長官一樣的人物拿走了電話。

于是風見打了白工，早柚也走不了了。

安室透很生氣，為自己的無力而生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什麽都做不到，在這個有很多異能力者的城市中，他顯得太過于普通。

普通到沒有資格去說保護早柚的話。

“沒關系。”可是早柚卻依舊對他展露微笑，明明不是父女關系，她卻從未想過離開。

她端着食物走到安室透的身邊：“派蒙說吃東西的時候心情會好很多，而且睡醒了也會餓。”

“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飯。”

她将食物遞給安室透，自己則坐在他的身邊：“我還沒和爸爸說過我到底是什麽情況。”

因為剛剛聽到了安室透在電話裏說的內容，早柚頓時覺得，自己如果什麽都不說，安室透就會陷入一種被動的境地。

明明他才是一門心思想要保護自己的人。

所以早柚決定，把自己确定的部分講出來。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而在我之前，應該還有一個人來過這個世界。”

她沒有講述太多關于提瓦特大陸的事，而是直接點出了重點：“之前的人在這個世界留下了記錄，她……可以複活。”

這是絕對的誘惑。

沒有人能夠抵擋複活的誘惑，因為人的生命中總有想要挽留的存在。

安室透也不例外，在聽到複活二字的時候，他的腦海中閃過不少人的身影，但最後，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早柚。

“就算是複活，那也和早柚無關吧？”他深深嘆了口氣，“而且如果連眼前的人都保護不好，又談什麽複活過去的人呢？”

盡管他的心中也存着一絲妄念，卻也清楚不該将這樣的重擔壓到早柚的身上。

所以早柚才很喜歡這樣的爸爸呀。

“咚咚咚。”

忽然響起敲門聲，早柚讓安室透先吃飯，自己則跑了過去，想看看是什麽人。

“你是——”

聲音戛然而止，安室透猛然察覺到不對，可當他跑到門口的時候，卻早已不見了早柚的身影。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