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臨近新年，趙宗海忙得很，趙淇到家洗過澡，他才下班回來。

父女倆自從上次談話後，還未見過面，微信上聊得也不多。

趙宗海還擔心女兒跟自己生分了，她突然回家，他心裏不知道多開心。

盤算着怎麽挽救下知心老夥計的形象，他剝了碗陽光玫瑰去找女兒。

趙淇正在書房裏整理舒頤年輕時的習作，經媽媽同意，她準備帶幾本回上海臨摹。

“就看得上媽媽的？你爸爸的作品也不賴啊。”他有些吃味地說。

玩票的能和專業的比嗎？

趙淇自然是看不上的，嘴上卻敷衍他：“你筆力遒勁，我功夫沒到家，等再練幾年。”

趙宗海沒被哄到，故意哼了一聲。

趙淇挑好作品集，坐到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捏了顆葡萄送到嘴裏。

趙宗海問：“聽淩旭說，你最近在找工作了？”

聞言，她掀了掀眼皮：“老趙，你怎麽還拐彎抹角跟淩旭打聽我呀，咱倆什麽時候這麽見外了？”

趙宗海一滞，忙解釋。

“不是特地打聽，他上周回北京，來家裏坐了坐。”

瞧他緊張的樣子，趙淇心裏好笑，說回找工作的事。

“去一家公司面試了，還在等通知。”

“是什麽樣的公司？什麽崗位？”

“房地産公司的項目經理助理崗。”

她心思一轉，咬了一口葡萄，又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顧氏在上海的子公司。”

說完眼神飄向趙宗海。

聽到“顧氏”，他果然頓了一下。

趙淇垂下眼睑。

趙宗海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問道：“最近，跟顧總還有聯系？”

“嗯。”趙淇坦誠地點了點頭。

很想問是哪種聯系，但他上次已經就此事表過态了，再追問顯得不信任孩子。

趙宗海正滿腹糾結，就聽女兒又說回了工作。

“不過就算來了offer，我也不打算去了。”

“哦？為什麽？”

趙淇笑了笑：“覺得你說得對，還是公私分明的好。”

趙宗海一臉納悶，沒太跟得上她的思路。

趙淇将保溫杯塞到他手裏，桃花眼笑眯眯的。

“因為我可能要跟他們老板談個戀愛。”

她輕飄飄一句話宛如一枚深水魚雷，炸得趙宗海心裏瞬時翻江倒海的。

幸好手裏有個保溫杯讓他捏着去去勁，不至于太失态。

他戰術性地擰開杯蓋，打算喝口水壓壓驚，一邊琢磨着自己該給個什麽态度。

始作俑者卻已經抱着作品集起身，準備離開。

看來不需要他的态度，就是通知他一聲。

趙宗海頓時五味雜陳，杯子送到嘴邊又趕緊放下，出聲留人：“再吃點葡萄。”

“不了。”

她說，“晚飯的時候，顧元恺剝得有點多，我今天吃夠了。”

趙宗海：“……”

他可能需要一顆速效救心丸。

快走出書房，趙淇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你今晚可別失眠了，我還沒答應呢，打算再考察考察。”

說完收起嬉皮笑臉，她又正色道，“你放心，這回是認真的。”

能不失眠嗎，趙宗海欲哭無淚。

……她認真了他更不放心好吧。

.

季楓和齊堯吃過晚飯，喝過酒，從相談甚歡到聊無可聊，終于把某人等來了。

姍姍來遲的顧大總裁，春風滿面。

季楓忍不住揶揄他：“怎麽？把人搞定了？”

聞言，齊堯挑眉朝顧元恺看去。

顧元恺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杯剛送到嘴邊，想起分開時小姑娘說的話。

“對了，雖然我知道你是因為祝我生日快樂才喝的酒，但你別忘了，濕疹要戒酒，下不為例。”

他揚唇一笑，又放下了酒杯。

這一臉的風騷樣，季楓與齊堯對視了一眼。

确認過眼神，都是被肉麻到的人。

已經很晚了，齊堯趕着回家陪老婆孩子。

他抓緊時間知會顧元恺：“剛我跟季總談過了，我對添億挺感興趣的，準備加入。”

添億創投是季楓扯起大旗搞的風投公司，拉了顧元恺入夥，但因為兩人工作重心從來不在這上面，成立幾年來一直不溫不火的。

齊堯對金融市場感興趣，正想找實力雄厚的合夥人，而季楓缺的就是他這樣有經驗還願意把時間和精力花在這上面的人，所以顧元恺牽線，介紹他們倆認識。

添億只是他礙于兄弟情面投了一股。

顧元恺說：“你們談好就行。”意思是他不管。

齊堯點頭，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季總，上海見。”

季楓和他握手：“齊總，合作愉快。”

齊堯一走，季楓懶懶散散地躺回沙發裏，抿了口小酒繼續八卦。

“真把人搞定了？”

顧元恺不答，撈起手機發了個郵件給他。

“幫我查一查這幫人。”

“什麽東西？”

季楓眉頭一皺，坐起身，下載附件。

“懷疑他們使用違禁品，好好查一查。”

顧元恺喝了口檸檬水，又補充，“從七年前查起。”

季楓眼前一黑：“七年前？這群裏幾十號人啊，兄弟。”

顧元恺嗯了一聲。

“不是，這都是誰啊？”

“顧元晖的朋友。”

季楓一愣：“車禍不是意外？”

顧元恺掀了掀眼皮：“跟車禍無關。”

叫人幫忙，還說得不清不楚的，季楓氣得要死。

把手機扔回茶幾上，人躺回沙發上，獅子大開口：“林家2%的股份。”

顧元恺輕哼了一聲。

“給你20%好不好？”

“多多益善。”

“行，林家20%股份。”

顧元恺起身往門外走，他過來就是說調查的事，說完就打算走了。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那季氏的股份，我就減持了。”

季楓氣得跳起來。

“顧元恺你是不是人？親兄弟明算賬，你這是求人辦事的态度嗎？”

“說得沒錯，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表兄弟。”

顧大總裁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走了。

季楓：“……”

萬惡的資本家。

“你等等！”他吼道。

“怎麽？”

“林家的股份我可以不要，但有一個要求。”

顧元恺回過身，等他下文。

季楓插着腰：“你先答應我再說。”

顧元恺挑眉，一副“你當我蠢嗎”的表情。

四目相對。

僵持了不到一分鐘，季楓敗下陣來。

“行行行，我先說，跨年夜去我家的慈善晚宴捧個場。”

顧元恺轉身就走：“沒空。”

季楓這時候突然腦子好得不行，電光火石間就想起來，跨年夜，那是小姑娘的生日啊。

但這個慈善晚宴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季氏的影響力，如今季氏的發展日漸式微，如果顧元恺能露個面，自然是再好不過。

他趕忙喊道：“生日禮物都幫你想好了，放在第一個給你拍，肯定不耽誤你給人過生日。”

顧元恺腳步慢了下來。

.

顧元恺就近回了壹號公館，這裏離大院更近，也是他過去常住的地方。

到家先查看了微信，趙淇還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他搖頭輕笑，這就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去衣帽間，先摘了腕表，他拿了睡衣，去浴室沖澡。

那邊，趙淇回到房間，趴在床上安靜了一會兒。

剛剛在老趙面前故作淡定，實則心下如小鹿亂撞，怕爸爸大發雷霆，更怕他語重心長。

好在，他雖錯愕，卻沒多說什麽。

她拿過手機，看着新朋友申請。

倒不是故意晾着他，開始是莫名覺得，這一次通過驗證會有表明某種态度的意思，所以有些慎重。

但剛剛她已經向老趙說出了心裏話，這會兒沒點通過，是故意拿喬。

趙淇啞然失笑，自己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別別扭扭的。

她直起身子，靠坐到床頭，通過了好友驗證。

下一秒，主頁出現一個新的群聊。

她驚訝地點進去。

顧元恺：【确保你以後能第一時間看到我的消息。】

然後收到了系統提示：[“顧元恺”修改群名為“淇淇”]

趙淇：“……”

他竟然把她的兩個微信都拉進了群裏。

趙淇眼珠一轉，發了一句：【顧總好~】

切換另一個微信，又發了一句：【顧總，晚上好呀~】

顧元恺：“……”

他回：【你開心就好。】

趙淇發了個摳鼻的表情。

問：【顧元恺，你是不是很享受這種左擁右抱的感覺？】

顧元恺氣笑了，也回她一個摳鼻表情。

反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個擁抱？】

趙淇：“……”

被撩得啞口無言。

見好就收，顧元恺沒再賣乖，轉而說起自己接下來幾天的安排。

【我明天出差，31號回來一起吃晚飯。】

【出差？你明天不回上海嗎？】

【我去香港，順道送你到上海。】

趙淇心裏一動，經停上海，就意味着他要申請兩次航線，不是簡單的捎她一程的事。

不過他已經安排好了，她沒再客套地多說什麽。

【或者，跟我一起去香港玩兩天？】

她沉默的幾秒，又收到他的消息。

趙淇想了想，上次去哈爾濱，他還要安排一位秘書全程陪她。

她覺得拘束的同時，又麻煩了別人，實在沒必要。

【不了，你專心工作吧。】

【好，以後我們專門過去玩。】

年底了，這次過去他是有點忙，顧元恺也沒堅持。

看着“以後”兩個字，趙淇抿了抿嘴。那些關于将來的詞眼，當下在兩人之間被提起，總讓人覺得有關承諾，她不敢輕易附和。

所謂“墜入愛河”，這個動詞用得極妙。

像“攀登”，要不要再往上去，主動權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而“墜入”卻帶着強烈的失控感。

就像她此刻正被感覺帶着往前走，全不由自己控制，未來會如何只有時間知道。

有點期待，又有點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