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兩人快走出過道時，聽到老太太在打電話。

“搭侬港呀，吾一眼相中的小囡就是元恺女旁友，侬港是不是緣分啊？”

“哈哈，伊拉伐好意思同老張港呀，擔心老張以為伊托關系啊。”

“是呀，又漂亮又有志氣，阿拉元恺蠻有福氣的哦？”

語氣不要太興奮，是在跟老閨蜜，張老的夫人報喜。

趙淇回頭與顧元恺對視了一眼，他含笑點頭，表示極為贊同老太太的話。

她朝他勾勾手指，他俯身将耳朵送過來。

趙淇輕聲說：“你怎麽沒跟外婆講，我是按月續費的。”

顧元恺側首，在她耳邊用氣聲回答：“閨房之樂，不足為外人道。”

趙淇：“……”在他腰間掐了一記，雖然硬邦邦的，沒掐動。

等老太太講完電話，兩人才走出去，而那邊已經成功切換為外婆（越看越喜歡版）。

她拉過趙淇的手坐到沙發上。

“淇淇呀，真不好意思，剛剛外婆吓到你了吧？”

“是我們沒講清楚，讓外婆誤會了。”趙淇笑着說，“正因為您教得好，顧總才會這麽優秀。”

說着回頭看了一眼優秀的顧總本人，後者眼中帶笑，戲谑地回視她，看她瘋狂輸出彩虹屁。

老太太被哄得心花怒放，将兩人的這番眉來眼去看在眼裏更是喜不自勝。

“什麽顧總呀。”她嗔道，“他在家裏要是敢拿顧總的架子，你可不要慣着他。”

趙淇點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聊了一會兒，老太太突然說要走了。

趙淇留人道：“外婆，咱們晚上一塊兒吃飯吧？”

離晚飯還有好幾個小時呢，本來小兩口運動回家洗洗澡，天時地利人和的……

結果被她無意間給攪黃了，老太太覺得自己要識相，說什麽也得趕緊走了。

她笑着說道：“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你，外婆連見面禮都沒準備，下周六你們有沒有空，來家裏吃飯。”

趙淇還在尋思要不要答應，顧元恺已經爽快地答應下來。

大門一合上，趙淇回頭問：“真的不用送送嗎？”

畢竟這麽大年紀的人了。

顧元恺很是放心地說：“不用，司機在樓下等。老太太最不服老，我太殷勤，她還不開心。”

牽了她的手走回客廳，“還困嗎？睡會兒？”

“不困了。”她捏了捏他的手，說道，“感覺到了嗎？我一手的汗。”

掌心裏的手冰涼，他輕笑：“緊張什麽？”

“等輪到你見家長，你就知道了。”

顧元恺打趣道：“我又不是沒見過，忘了？我未來老丈人還想跟我稱兄道弟。”

趙淇：“……”

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那天。

她好奇地問，“那天你是特意把辣子雞放得離我近一點的嗎？”

顧元恺不假思索地說：“嗯，看你胳膊那麽短，想夾夾不到，怪可憐的。”

顯然他的印象也很深刻，趙淇心裏甜絲絲的。

又不滿他說自己胳膊短，于是不甘示弱地回嗆：“謝謝叔叔。”

顧元恺：“……”

.

考公成績出來的那天，也是趙淇面試的日子。考試成績就如預料中那樣表現平平，但面試成績不錯，當場就被通知錄取。

這下搞得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符合條件，還是托顧元恺的福，走了後門了。

不過她沒有過多糾結。

就算機會是借別人的勢得來，能不能抓住也要看她自己有沒有實力——想證明自己，将來有的是機會，無須在此刻矯情。

她沉下心來，調整狀态，盡快進入打工人的角色。

入職的第一天上午，辦好手續拿到工牌後，她拍了張照發給了趙宗海和舒頤。

兩人大概在忙，直到快吃中飯才回複。

趙宗海發了個語音過來祝賀，勉勵了幾句。

舒頤則是回了信息：【祝寶貝女兒工作順利，成就自我。】

看到這句“成就自我”，趙淇會心一笑。

旁邊格子間的女生，将椅子滑到她身邊，問道：“趙工，吃飯去嗎？”

聽到這聲“趙工”，趙淇臉一熱，當不起當不起。

她拿上工卡，跟着同事一起去食堂。

女生很貼心地說：“我叫蔡詩詩，我猜你剛沒記住吧？”

趙淇誠實地點了點頭，剛領導帶着她走了一圈，但那麽多人确實一下子記不住。

蔡詩詩笑道：“以後我們就是一個組的了，剛我去找組長簽字，他說下午要給我們開會，你先熟悉組裏的人吧。”

午休結束，組長果然在內部通訊軟件上召集大夥兒。

今天組裏的人還比較齊，只有兩個同事被甲方喊去開會了。

趙淇第一個到會議室，選了個末位就座，腰杆挺得筆直，是那種職場新人獨有的準備迎接一切挑戰的姿态。

過了一會兒，其他組員陸陸續續地走進來，還帶着剛午睡完的憊懶。

組長姓陳，頭發所剩不多的中年男子，笑意吟吟地歡迎了趙淇的加入後，為她指派了一位“師父”。

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紮着利落的馬尾，高挑清瘦，說話也極為幹練。

她說：“小蔡手上有個民宅項目剛啓動，小趙正好可以跟着從頭熟悉流程。”

陳組長點頭，對蔡詩詩說道：“我同意李工說的，小蔡你帶着點小趙。”

蔡詩詩馬上說：“好的好的。”說完朝趙淇笑了笑。

趙淇回以微笑，就聽她師父又說：“有什麽要問的随時來找我，我這兩天有個施工圖在趕，出了圖就親自帶你。”

工作就這麽塵埃落定了。

周末到顧元恺外婆家吃飯時，張老夫婦也來了，張老對趙淇的這位師父印象很好，囑咐趙淇好好跟她學習。

好不容易找到的事業方向，趙淇自然不會懈怠。

她還沒有工作任務，上班時間就在部門共享文件裏翻找原先的項目文本觀摩學習，邊看邊查閱規範，收獲頗豐。

晚上回家，趙淇還在對着國內知名大學的建築學公開課，鞏固理論知識。

顧元恺配合她的節奏，沒有應酬的時候，就到前灘陪她。一個聽課，一個加班，瘋狂搞事業的架勢。

顧總唯一不滿的一點是：“這個房子，你發小他考慮賣嗎？”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玻璃杯喝水。

趙淇取下一只耳塞，眼睛沒從電腦屏幕上挪開，随口答道：“估計想留給他父母養老住，不賣吧。”

說完，她擡頭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顧元恺走回書桌前，将空杯子放到桌上，說道：“我想買。”

“為什麽？你不是有房子嗎？”

“女朋友住在別的男人家裏，心裏不舒服。”

趙淇：“……”

桃花眼眯了起來，靜靜地看他作。

不過到了周末，趙淇卻真的開始認真考慮起退租的事情。

.

下周，趙宗海要在上海調研三天，為了見女兒，他提前了一天到了上海。

這次他的司機也就是淩旭父親特地同行，為的是周日晚上和兩個孩子一起吃頓飯。

小餐館的包廂裏只他們四人，幾十年的交情，親如一家人，所以氣氛特別放松。

一時談笑風生，趙宗海突然感慨了一句：“老淩啊，一轉眼孩子們都工作了，我們都到了退休的年紀。”

他還有兩年就要退休，近來總有一種壯志未酬、時間不等人的無奈。

走到了他如今這個位置，眼界足夠大了之後，夢想也會更加遠大，所以總覺得還不夠，想再做點什麽，也覺得自己還能再做點什麽。

老淩笑笑，沒接話，他這一輩子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保持沉默。

趙宗海已經習慣了他安靜的聆聽，轉而對兩個孩子說道：“每天送你們上學的日子好像還在前幾年，仔細一算，竟然都十多年了。”

說的是他們初中時，趙淇剛轉學到北京，怕她人生地不熟會孤單，趙宗海有意識地幫她交朋友。

當時知道駕駛員的兒子年紀跟女兒一樣大，趙宗海就有意讓兩個孩子多接觸。

于是每天早上，老淩帶着兒子來趙家，接上父女倆後，先把兩個孩子送到學校，再去上班。

他們兩個學校對門對面，雖然不同校，但就是這樣，趙淇交到了在北京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後來不曾斷過聯系的朋友。

趙淇看了一眼淩旭，笑道：“那時候，每天早上我大腦都還沒醒呢，就看到副駕駛的學霸在看英語原版書，壓力一下子就大了，你們不知道，當時我多麽希望他哪天能暈個車。”

趙宗海哈哈大笑，老淩和淩旭也忍不住笑意。

接過女兒舀的湯，趙宗海對她說道：“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那時候我每天看淩旭認真早讀的樣子，心裏多麽希望這孩子能當我女婿。”

噗，趙淇剛喝進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她睜圓了桃花眼，看着趙宗海說道：“老趙，你可千萬別開這種玩笑，玷污了我和淩老板的純潔友誼。”

趙宗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有多少真心話是以開玩笑的形式說出來的。

趙淇懂了，趙宗海是認真的，但不知道是因為他喜歡淩旭更多一點，還是因為不滿意顧元恺更多一點。

聽過算過，趙淇收回了眼神，垂眸喝湯。

就算沒有顧元恺，她跟淩旭好比她跟趙珩，怎麽可能？

兩個人打眉眼官司的時候，淩旭開口了。

他極為嚴肅認真地說道：“趙伯伯，我有喜歡的人了。”

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尤其趙淇，神色尤為意外。

如果問上天給淩旭關了哪扇窗的話，她一定會回答：情感遲鈍。

但是這位天才少年感情笨蛋，如今終于開竅了？

直到躺到床上臨睡前，趙淇還有一種老懷安慰之感，不過……

她翻了個身，心想淩旭有了意中人，或許不久之後就會成為女朋友，那個女生會不會介意他把房子借給異性發小住。

如果女生像顧總那樣會作一作，淩旭那麽一根筋的人，搞不好轉不過彎來。

不想淩老板的初戀為這種小事鬧嫌隙，趙淇決定還是盡早搬出去，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