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檢點的男人

不檢點的男人

呂嘉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蘇帆是個gay的呢?

那天蘇帆喝醉了,他撲進呂嘉嘉懷裏,哭訴着自己無望的愛情。

那一刻,呂嘉嘉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件事暴露以後,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怨恨在呂嘉嘉的心裏滋長,你喜歡男人就找男人去,平白無故的招惹我幹什麽?

這樣的話說得多了,蘇帆也覺得煩了,他開始反擊。

“得了,呂嘉嘉,別把你自己說得那麽無辜,你當初不也看上了我家的條件麽,依你的條件要找比我更優秀的丈夫也有難度的吧?”

“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你不給我生也要給別人生,別人對你,還真就不見得比我對你好。”

“再說了,你到底是嫁給了你愛的人,我呢?我愛的人不要我了,這輩子我都得不到他,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面對呂嘉嘉的委屈,蘇帆覺得自己有更大的委屈,她不過是嫁給了一個不愛她的人,而自己呢,自己跟自己真心愛的那個人這輩子都無法堂堂正正的走在陽光之下。

想到此處,他心中的怨恨不自覺又多了一分,他冷笑着教育這個女人:“呂嘉嘉一個優秀的人要學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你該不會覺得你所有的不幸都是來自于我吧?”

呂嘉嘉被他這句話說愣了,她幾乎覺得匪夷所思:“否則呢?是你欺騙了我好嗎!”她幾乎尖叫着指出這個男人的錯處。

“那你這就是完全的怨天尤人了,”蘇帆冷笑着,“首先,這個事情我或許有錯,但你也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你這樣的人遲早都是要栽跟頭的,即使不栽在我手裏,也會栽在別人手上。”

“我雖然算不上一個多好的人,但我也不是一個壞人,我對你,并不算特別差吧?”

蘇帆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他甚至還想到了自己當年留了後手:“而且,如果你記得我們相處所有的經過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從未說過我愛你,從來沒有,一句也沒有!”

這一刻,蘇帆幾乎要為自己的機智點贊了。在這場争辯中,他占據了絕對的上風,贏得無可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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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嘉嘉臉上的血色在一刻盡數消散了,她輕聲說:“你媽媽告訴我你只是害羞……”說到此處,她說不下去了,她覺得自己這句話真的過于單薄無力,站不住腳。

“對,我媽媽是說過,可我沒說過,這難道能算數嗎?”蘇帆大膽承認,乘勝追擊。

“你明明在場,你明明參與其中,你明明可以跟我說清楚……”呂嘉嘉艱難地說,“你可以告訴我那只是你母親的想法,你自己不喜歡我,這很難嗎?”

蘇帆愣了一瞬,但他很快找到了理由。

今天的場面在他腦海中演練了無數次,而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他也發揮得很好:“我那是給你留面子,是顧及你的想法,這些都是出于關心和愛護。”

他這樣說着,便覺得自己也信了:“我拿你當朋友,才選擇不戳破我媽的謊言,這都是為你着想啊。”

這一刻,呂嘉嘉幾乎無言以對了,她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陷阱,這個陷阱是別人針對她盡心設計好的,他們甚至連被戳破之後的說辭都想好了。

她驚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這個和自己一同長大的男人似乎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他依舊膽小怕事,性格懦弱。

但面對來自妻子的指責的時候,他居然也可以這麽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人,她之前看到樣子也從來都不是這個人真正的模樣。

……

蘇母給蘇帆做了很多工作,希望他和呂嘉嘉再努努力生個兒子,但此時的蘇帆已經不是幾年前的他了。

他不答應也不拒絕,就這麽日複一日敷衍着蘇母,拿她的話當耳旁風。蘇母見他不配合,沒奈何,只得去做呂嘉嘉的工作。

“嘉嘉啊,你跟阿帆兩人結婚到現在也沒生一個兒子出來,你怎麽就不着急呢?”

“這女兒雖然也好的,但以後總是要結婚要嫁人的呀,她結了婚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指望不上的。”

“你們啊,太年輕,不懂這些,這要防老還是要養兒子的。”

此時,呂嘉嘉剛跟蘇帆吵了一架,還吵輸了,心裏正憋着氣,此刻又見蘇母念念叨叨,她終于忍不住了。

“阿姨,蘇帆喜歡男人這個事,你知道的吧?”

蘇母的神色有那麽一瞬間的瑟縮,但她到底是久經沙場的中年人了,什麽陣仗沒見過?這下丫頭片子,她自認對付得了。

蘇母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措辭,她是這麽說的:“阿帆是跟我說過,但同性戀這個事情,這是病啊,看看醫生總能好的咯。”

“再說,他又太年輕,也不談朋友的,怎麽知道女孩子的好?”

“嘉嘉你,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都熟悉的。等結了婚,夫妻兩個朝夕相處,天長日久的,總能給他掰過來的呀。”

呂嘉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您覺得,我是給您兒子治病的一味藥?”

“你不要想法這麽極端,這世上男女之間,哪裏有那麽多的所謂愛情呢,你和蘇帆兩人過日子不也挺好的嗎?這麽些年過去了,他也不敢對你大聲的,女人麽,一輩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呂嘉嘉冷笑:“他都不回家的,怎麽對我大聲?”

“男人都這樣呀,”蘇母用過來人的口氣道,“你太孩子氣了。”

呂嘉嘉覺得她們之間完全講不通,但她還是試圖努力:“可他不喜歡女人啊,我們在一起對他對我來說都不好。”

“一個男人,有老婆有孩子有工作,老婆賢惠,孩子孝順,有什麽不好,”蘇母冷笑道 ,“他就是太年輕成天和那個淩元瑞混在一起,不像樣子。”

“兩個男人在一起,有違倫常的呀!”

“我們家阿帆是個懦弱的人,”蘇母冷淡地說,“他拒絕不了任何人,我安排他跟你結婚的時候,他有膽子跟你說不喜歡你嗎?”

“他沒有那個膽量的!像他這樣的人,真要走一條不被世俗包容的路,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那個淩元瑞,依我看也不是什麽好鳥,年輕的時候麽,勾着他玩一玩,過幾年指不定就把他給踹了。”

“我一個做母親的,要為兒子考慮,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蘇母說到此處,便幹脆什麽都說了,“我是有欺瞞你的成分,我也知道有朝一日你有可能會怨恨我。”

“但是做母親的,為自己兒子考慮這有錯嗎 ?至少,沒有多麽十惡不赦吧?”

“我不指望你原諒我,從我逼迫他跟你結婚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做這樣的指望了。”

“比我兒子阿帆來,我其實更喜歡你的性格,嘉嘉你敢愛敢恨,單純又直接,你要是我的孩子,我便不需要這麽操心了。”

蘇母将壓在心底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完這些之後,她感覺身子一輕,仿佛卸下了多年重擔。

說完這些之後,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呂嘉嘉的神色,見她沒有發怒的跡象,便放心離去了。

……

呂嘉嘉公司的財務生病死了,隐隐聽說是艾滋病晚期,死于多種并發症。

“年紀輕輕的,還有個兒子呢,就這麽死了,太可惜了。”

“聽說是她老公傳給她的,她那個老公仗着家裏有兩個錢不拿老婆當人,天天在外面亂搞。”

“還有你記不記得,之前那麽熱的天,黎雨晨穿的都是長袖長褲,而且上衣都是高領的。”

“我跟你說哈,是被她老公打的,聽說衣服底下沒一塊好肉。”

“這姑娘性格太懦弱了,之前聽說這姑娘哭着跑回家,娘家也沒人幫她的,都叫她忍。”

“說什麽,女人麽,都是這麽過的,一輩子忍忍也就過去了。”

黎雨晨?黎雨晨,為什麽這個名字聽起來這麽熟悉……呂嘉嘉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嘉嘉,來,帶你認識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淩元瑞。”

“這位美女呢,是元瑞的好朋友,她叫黎雨晨。”

是了,她們見過一面,那是個從面容到眼神都非常單純的姑娘。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們都還在讀書,淩元瑞和蘇帆是同班同學,而黎雨晨她是淩元瑞最好的異性朋友。

就好像自己是蘇帆最好的異性朋友一樣。

想不到後來她和淩元瑞結了婚,還死了,死于艾滋病——艾滋病???

操——

呂嘉嘉随便編了個借口,急匆匆跑回家去,他沖進蘇帆的卧室,翻箱倒櫃地找他的體檢報告。

他們早已分房睡很多年了,兩人互不幹涉互不打擾,這還是分房睡以來呂嘉嘉第一次不經過蘇帆同意闖進他的房間。

翻了半天,呂嘉嘉在一沓病例中翻到了一張《艾滋病病毒抗體陽性确證結果告知書》,而這份告知書的日期是半年前……

半年前,半年前,半年前在蘇母催生兒子的逼迫下,他們是同過一次房的。

呂嘉嘉抓着告知書,渾身直冒冷汗,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身體幾乎要倒下了。

而此時,正巧忘帶文件的蘇帆回家了,他一回來就看到自己卧室的房門被打開了,而呂嘉嘉正在翻他的東西。

他非常生氣,沖到妻子面前:“你怎麽可以未經我同意随便進我房間,還亂翻我東西,你這是侵犯他人隐私你知道嗎?!”

呂嘉嘉閉了閉眼睛,她咬牙捏着手裏的告知書舉到蘇帆面前,一字一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的事情為什麽要告訴你?”蘇帆冷笑道,“這是我的個人隐私好嗎?跟你又沒有關系。”

“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呂嘉嘉幾乎被氣笑了,她不可思議地看着蘇帆,“你那段時間還碰過我,你敢跟我說,這跟我沒關系?!”

“你這個男人,太自私太惡毒了!”呂嘉嘉轉身要走,被蘇帆一把拉住。

蘇帆緊張地看着她:“你要去哪?你要幹什麽?”

“哈?我要幹什麽?”呂嘉嘉後退兩步,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要去醫院!我要去做檢查!”

“你這種不檢點的男人!你讓我覺得惡心!”呂嘉嘉怒吼着,抓着包包沖出門去。

蘇帆站在原地,他深深地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他沖出門去,他對着呂嘉嘉的背影大聲罵道:“你也讓我覺得惡心!”

呂嘉嘉聽聞此言,懶得跟他再說一句話,她現在沒空在這種賤人身上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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