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錯過一生
閃光燈、快門聲交織在同一空間,預示着的場景已經不再是絕望到谷底的那樣。
「現在我們來到了段野工業與赤司財團世紀合并成功的四周年慶典,鏡頭請拉近,在臺階上的是赤司財團現任總裁赤司征十郎先生,今年才滿二十二歲的赤司先生是東京大學法學部的高材生,在校期間一直保持首席的位置并且連任兩屆學生會會長。現在就讓我們來采訪一下赤司先生。」
「您好。」穿着Ge Amarni深藍色暗紋西裝的赤司征十郎将赤發整齊地梳成背頭,露出額頭的他眼神看起來淩厲,本就英俊的臉龐多了好幾分威懾力。
「您好,赤司先生,首先恭喜您畢業,經歷了多年風雨,赤司財團的發展甚至打破了從前的記錄,在這之中有什麽是您認為很難忘的呢?」
「謝謝。每一個曾經看準我會倒下的人都讓我難忘,」他沒有一絲微笑,「每一個相信我會站起來的人也都讓我難忘。」
「聽聞您接下來有意同KG公司合作,是準備要進行五年前中止的Brand-new計劃嗎?」
「BN計劃是曾經財團最重視的項目,其中傾注了太多屬于某個人的心血,過去沒有機會,而我現在已經做好準備了,自然便會正式重啓。」赤司摸上自己手指上的對戒,「就算是為了她,我也不會輕易放棄。」
「這個人是您的愛人嗎,對不起,赤司先生是出了名的獨身主義,卻總是戴着對戒,大家從未見過您身邊有任何伴侶,我想各位觀衆和我一樣都很好奇。」
「她是我一生的愛人,」赤司看向鏡頭,「也是我錯過了一生的愛人。」
錯過本身就是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她一定是位很優秀的小姐吧。」
「很抱歉,我應該要進場了。」赤司點了點頭,轉過身。
已經塵封的而不再翻湧的回憶以這樣的方式被打開,他都已經記不起上一次想起那個人的時候了,這些年為了兼顧學業與公司,赤司征十郎不要說是休息,幾乎連停下腳步的時間都沒有,最近一整年更是巴黎與東京來回地飛。財團死後翻身,如今歐洲産業也終于是活了過來,等到有機會去觸及想念的時候,腦海裏難免會生起一絲的不安與陌生感。
慶典上段野工業的少東家段野龍太郎宣布了同女友立花雅美的婚訊,他鼓着掌看向一臉幸福的兩個人的不禁開始想——
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這個問題一旦出現在腦海裏,赤司便再也無法去想其他的事情,所以為了站穩腳跟他避免了一切與她相關的事情,好像把心裏的一個門暫時關上了一樣,一整個地從腦子裏挖出來,然後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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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承認的是,也許再過一百年,他最想念的人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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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淩晨四點的洛杉矶,選擇了這個專業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有什麽機會能讓我在項目進行時期好好睡一覺。我把電腦關上,用腳踢了一下辦公桌把椅子向後移,站起來趴在門窗上扒開百葉簾看着外面,瞧瞧這燈火通明的樣子,我們可真是模範加班産業。
「喂,醒醒了。」我推了推向後倒在椅子上睡到流口水的虹村。
「嗯?啊,你搞定了?」他立刻驚得直起身子,「我……我馬上就好。」
「算了,都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過來做收尾工作,我來和總公司的人談。」我拍了拍手掌把已經昏昏欲睡的所有人都叫醒了,「Hey guys,wake up.Take one day off ande back here tomorrow morning.」
「Thank you,Hayley.」
「Byebye,Hayley.」
他們一個接着一個地站起來,和我說了再見便都打着呵欠背起包出了門,虹村還硬撐着站在我邊上,我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開口道:「走,讓司機順路送你回去。」
他張大嘴巴打了一個超長的呵欠,然後眯着他的小眼睛看向我,「說句實話我有時候非常懷疑你是不是AI?」
「你見過AI還要拄拐杖的嗎?」我用手杖戳了戳他的小腿肚。
「人家讀四年才差不多湊滿學分畢業的專業,你休學了一年還和同一屆的一起畢業了,」他替我按了電梯,「而且上學的時候還和千尋一起當了合夥人,拜托欸那會兒你才十九歲啊,還有同樣都是熬夜熬到淩晨四點,你為什麽這麽清醒?」
「可能我天賦異禀吧,」我用一條腿帶着另一條腿走進電梯,「畢竟像我這麽天才的人,不太多見了。」
而曾經的我也因為同樣的問題去指責上帝造人的不公平。
「那天才,你清心寡欲這麽多年也夠了吧,就是不喜歡千尋你好歹認識一下其他人。」虹村對我說了冰室對黛說過的同樣的話。
「Look.殘疾人不太容易找對象,」我指了指自己的腿,「搭讪的家夥看到我的手杖基本瞬間勸退,而且怎麽非要去談戀愛,我一個人過得多好,你看我剛買的那麽大的房子,我上下班還有司機接送,你見過哪個二十三歲的女人有我混的好的,我比火神賺的還多好嗎,你看他進了湖人至今也沒什麽說法啊。」
「歪理一堆,我說不過你。」虹村打開車門,先讓我坐進去,然後也跟着坐在了後座上。
「欸,你看馬上就要日出了。」我打開窗戶,「最近總是每天見,都沒什麽稀奇的了。」
太陽在遠方的海平面下方藏着,昏暗的天似乎下一秒就要變臉。
「我希望科比了解一下碼農這個職業,」虹村理了理頭發往後梳了一把,「這樣就不會大言不慚地說出那句『你見過淩晨四點的洛杉矶嗎』,是的,我當然見過,而且天天見。」
「說起這個,我勸你還是少把頭發這麽向後梳,」我調侃道,「你知道碼農共同點在哪兒嗎,他們頭發都挺少的。」
「滿島你過來,當了學長的上司你了不起了啊喂。」他伸手就要揉我的頭。
我反過來用手杖把手抵住他,然後吐了吐舌頭,「我就是你老大你不服就來咬我啊。」
回到家裏還是會習慣性地打開東亞板塊的經濟類新聞消息,然後不需要去特別留意我就能夠看到那個讓我至今都會覺得鼻酸的姓氏。從那次山崩地裂以後過去了五年,前四年是一個恢複期,不長也不短,剛剛好足夠瀕死的人站起來,而接下來的一年,又足夠讓一個人站穩腳跟。
赤司征十郎自然不負衆望,成了別人眼中的神,而對于這一點我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至少在各自的生活中我沒有浪費任何屬于我自己的才能,被那個姓氏所賦予的所有東西都讓我以更好的姿态活着。除了這條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變得靈活的腿以外,我滿島遙應該也算是個相當成功的人了。
只是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讓我無法前行,記憶是藤蔓,一不注意就要爬上人的軀體,我又走不快,所以只能避免回憶。
久而久之,我快忘記自己到底有多愛這個人了。
等我躺上床一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我拖着無力睡到麻木的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披着毛毯從房裏走了出去。穿着西裝把灰色的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男人正圍着圍裙站在我家廚房裏,滾燙的平底鍋裏煎着剛剛做好的牛肉漢堡肉,如果不認識我們的話,大概都會理解錯我們的關系吧。
這位看着宛如精英人士的人是目前歐美與東亞都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同樣也是本人在KG洛杉矶分部的搭檔,他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叫做黛千尋。
比起那時我剛從沖繩回來以後他日常激動的樣子,和我磨到這一年的黛已經非常坦然了。
行吧我也承認,這種無怨無悔當人備胎的行為怎麽也不是坦然。
「跡部剛剛給你打過電話,我幫你接了,」他端着盤子放在我面前,「他說本來要交到我手上的一個項目,要你一起去做。」
「不做,」我果斷拒絕,「他瘋了嗎,我們整組人已經連續通宵忙到要猝死了,請問跡部景吾他還是不是人?」
黛在我對面替我用刀叉切開肉,我看着他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分神,我好像變成了那個十五歲的滿島遙。[1]
「那這樣的話我就幫你回複他了……」他說着就要去發消息。
「等一下,你先讓我看一眼是什麽項目。」我吃了一口肉,然後用叉子指着他打斷道。
「行,」他把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轉身去沙發上拿他的手機,低頭按了兩下把它反過來遞給我,「就是這個。」
如果說上帝一直在看着我的話,那他真的是故意的了。
我望着屏幕上這份當年出自我手的文件,望着那個由赤司征臣定下的項目名稱,逐漸地握緊了拳頭,然後大笑了起來,誰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我好像是一個默默在關注某個人的守護天使,這個人終有一天要回頭來求我的幫助。
太遲了,我對赤司征臣說過我會站起來給他看,可惜他早就看不到了。
但是如果以這樣的方式站到那個人面前的話,我就再也不會是一個附屬品了,我做到了去過一段屬于滿島遙的生活,那麽站到平等的世界裏我會不會看到和他一樣的東西。
我很期待。
大概是覺得我可能是快瘋了,黛千尋的眉頭緊皺着,給笑到嗆住的我倒了一杯水,一邊拍着我的後背一邊開口講:「我看過這份計劃,如果五年前沒有中止的話,應該會是劃時代的産物。」
「學長,」我平複了呼吸,「雖然上面沒有任何标識,但是我應該要告訴你,這份計劃是我寫的。」
他略微張大眼睛看向我。
「是的,在我還沒有離開赤司家的時候寫的,」我輕描淡寫地提到了別人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我替赤司征臣拟了整份項目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我們的合作方是赤司財團。」
「那麽……」他遲疑了。
「所以,我要去做,這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讓任何人再一次像當時一樣讓它消失。」我笑起來,「這是為了我自己。」
「遙,」吃完後他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依舊用他冷淡卻溫柔的眼神看着我,「那麽這場馬拉松最後是不是只有我輸了。」
說什麽都是無意義的,這個道理我已經明白了很久。他按滅煙頭站起身,從後面伸手抱住我,手臂環過了我的肩膀,臉頰貼在我的臉側,有意無意觸碰間是他壓抑的情感,都是成年人了,我不至于感受不到一個成年男人在目前這個狀況下的危險性,我站在原地,他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肩膀上。
「學長,如果這個情況下我和你做了的話,」我淡然地說着,「你得到了什麽,我又失去了什麽?」
最終他松開手,沒有再做任何事。
我們也極力地在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經,然後去忘記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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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人可望而不可觸及倒不會這樣痛苦了,正是因為滿島遙永遠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以朋友的身份,以學妹的身份,卻無法以戀人的身份,這是黛千尋自己咎由自取,他明白。
之前快畢業的時候他被冰室拉去聯誼,順勢短暫地交過一個女友,女孩是一個日裔ABC,笑起來的樣子和她有點像。他不是女孩第一個男朋友,但她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他們第一次的當天晚上,在兩個人即将抵達高峰的瞬間,黛千尋非常沒有頭腦地叫出了別人的名字。
而這個別人沒有別人,就是她。
遙,他抱着女人柔軟的身體,叫出了她的名字。
結果不出意料的當然是他挨了響亮的一個耳光,臉頰上刺痛的感覺讓他清醒了過來,之後女孩便發誓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了。說來也難怪,自那以後明明是從未談過戀愛的黛千尋竟平白無故被扣上了負心漢的名號,一傳十十傳百,便再也沒有女生願意靠近他。
正好樂得清閑。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與他身處相同處境的滿島遙也因為紮眼的手杖成為了大學裏一棵難得的獨苗,所以就算只是搭檔也無所謂,黛千尋認為至少能和她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應該能夠和她成為一個世界裏的人。他記得有一次滿島終于很明确地提到了她的過去,不是修飾過有象征意義的故事情節,只是很簡單地講到了赤司征十郎對她的拯救究竟是什麽。
她是被赤司家收養來為了赤司征十郎活着的人。
原來輸在起跑線上了,黛自嘲地笑着,什麽搭檔什麽感情,敵不過的就是他的一個只有她能讀懂的眼神。
接到BN計劃後的滿島遙遠遠比想象中更有幹勁,一方面因為這本身就是她那一年就想要做的事,另一方面因為這是那個人如今想要為了她做的。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不能有姓名……」萬萬沒想到黛千尋還有一日會用一首老情歌表達自己的情緒。
對于他來說想不到的事情有太多,想不到會在高三那個春日與她相遇,想不到會在大三那個秋日與她重逢,上帝好像一直在和他開玩笑,把所有寶貴的機會都留給他,然後又用事實告訴他,再多機會也沒有用。
去你媽的混蛋上帝!
更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也會用F開頭的單詞去痛罵頭頂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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