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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向向現在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早上向亦文跟孩子一起多睡了一會,齊全早起上班,齊媽給他簡單弄了口吃的。他一邊吃,他媽在旁邊坐着看他,就忍不住接着昨天的事兒抱怨起來。
“……她以前挺通情理的一個孩子,你奶奶那麽喜歡她,咱家人對她也不賴吧?也是像親閨女一樣疼着吧?現在怎麽這麽不懂事了呢?”他媽說,“人家大勇兩口子也不是沒禮貌的,人家給咱帶了不少東西呢。還跟家裏面人都說了,是咱們請他兩口子來新家做客。他那個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沒少笑話你爸,你讀研的時候他還說呢,你爸花那麽多錢供你讀書,還沒他兒子幹工地賺得多,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你爺爺沒的時候,老太太賣老屋的時候,都是他在那盡說風涼話,說家都給敗完了,老太太可指望不了咱們。現在咱們過得好,媽就是想讓他們看看我兒子多出息!……媽不怕你嫌媽丢人,咱本來就是農村出來的,有什麽可丢人?倒是那出來了就瞧不起農村人的,那才丢人!啊,之前話說得好聽,都是一家人,讓我們在這兒舒舒服服養老,現在呢?不幹活也甩臉色,來親戚也甩臉色,這個家,要不是你,要不是咱們,她能住得起?誰不是從苦日子過來的……”
看他媽又要開始憶苦思甜了,齊全加快了吃飯速度。
“你說,向向現在怎麽變這樣了呢?”他媽還在感慨,“這蠻不講理的勁,倒跟齊盼一樣。”
“……媽,我上班去了。”
開車上班的路上他想着他媽說的話,覺得有些荒唐,向向怎麽會跟齊盼一樣呢?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向向溫柔,勤快,細心,善解人意,她的一切壞脾氣都只不過是因為她太在意太保護這個家了,從在一起那天她就跟他憧憬着有一個屬于他們倆的家,租房的時候她總會說,等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要給你買什麽,給小琪買什麽,這裏要怎樣布置,那裏要怎樣裝飾。她永遠都先想着別人,沒有人比她更希望這個家一切都好。齊盼呢?她是老家所有親戚裏唯一不像是這個家出來的人,成年後再也沒回過老家,所有人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只在乎她自己,連養育她的親爸親媽都不放在眼裏。同樣是姐弟倆,雖然向亦文的弟弟确實廢物,但她對弟弟可是像家長一樣關心教育,哪像齊盼,從小到大不是搶他吃的就是跟他打架,從來沒有過姐姐的樣子。
但向亦文和齊盼竟然還成了朋友,這是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想明白原因的怪事。
“不管怎麽說,一家人住一起還是有好處的,有人幫你帶娃,你看,你今年單獨出來跟我們吃飯的次數已經達到了一次之多。”
早上是向亦文送的小琪,因為她爸說最近風濕犯了。送完小琪她本來想去洗個車就回家,蔣賽打電話來說她和齊盼約着一起吃個早午餐,問她要不要來。她看不太遠,就去了。
“……希望明年可以達到兩次。”蔣賽說。
“等二寶上幼兒園就能了。”向亦文說。
“不至于吧!”蔣賽說,“你爸媽你公公婆婆,我看都挺搶着帶娃的。”
向亦文嗯了一聲,懶得多解釋。
本來小琪的六歲生日快到了,這是她有了弟弟之後第一個生日,向亦文想讓她知道爸爸媽媽對她的重視,沒搬家之前,她都請小琪幼兒園要好的玩伴和家長來家裏陪小琪過生日,只有去年因為懷着二寶,沒請客人三口人自己過的,當時她覺得有點愧對女兒。現在搬了家地方寬敞了,她卻猶豫了,一想就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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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會有這種念頭,要是孩子自己忘了就好了,就正好不過生日了。我怎麽變成這麽不稱職的媽媽了。”向亦文說。
“這有什麽?你自己的生日你不也想不起來嗎?”蔣賽說,“我兒子小時候我經常忙忘他的生日,現在也沒看他有什麽童年陰影。我給小琪寄個生日禮物,你親她一口,就算過生日了,省心省力。或者就你們娘倆,你帶她出去瘋玩一天,比什麽都管用。”
向亦文被她逗笑了,“是沒有那麽嚴重啦。我只是覺得,二寶又滿月又百天的,爸媽們都可當回事了,我也想讓我大寶被當回事。況且,這是我們這一大家子在一起住的第一年,總還是希望能有點儀式感。”
齊盼在旁邊吃着一直沒作聲,向亦文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轉頭問她,“今年過年,你來嗎?”
“……”齊盼沒料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只能尴尬地喝口咖啡緩解。“這離過年還早呢。”
“齊全說,你從來不回家過年。”向亦文說,“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但現在這也是我家了,也不只是齊全家,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過年來家裏一起吃飯吧。”
“我不是不回家過年,我是不過年,在哪裏都不過。沒有針對誰。”齊盼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好意我心領了。”
向亦文趕時間先走了,蔣賽拉着齊盼去做指甲。
“我每次問你你都跟我打岔。”蔣賽問她,“你跟我老哥到底還有沒有戲了?我跟你說他跟他前妻半點都沒可能,你怎麽不信呢。”
“為什麽半點都沒可能?那畢竟是孩子親媽。”齊盼說。
蔣亞君很快就約齊盼出來給她鄭重道歉,齊盼只是說,“你沒有必要跟我道歉啊,咱倆什麽都不是呢,我把你當備選之一,不也沒跟你道歉嗎,道德底線不必這麽高。”
“蔣末然跟你說了什麽?”蔣亞君問,“她肯定跟你講了一堆她親媽有多惡毒,冷酷無情,抛棄兒童什麽的。那些都是她奶奶給她從小灌輸的,到現在她也還是那一套詞兒。”
齊盼就笑了笑,“她那麽說,你們就那麽聽嗎?我覺得她心裏不是那麽想的。”
那天電影選了個親情片,不怎麽樣,但是蔣末然坐在齊盼旁邊,莫名其妙地哭了一鼻子,出來還要齊盼請她吃辣鍋。看她在那稀裏嘩啦一邊吃一邊擦鼻涕眼淚,齊盼忍俊不禁。
“你知道嗎,我成年以後就沒有回過家了。”齊盼悠悠地說,“快二十年了。家裏的親戚都覺得我沒理由恨我爸我媽,畢竟我都長這麽大了,全須全尾的,是吧,但我就是恨。年輕的時候我心裏總賭着氣,覺得他們都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功成名就,然後趾高氣揚地站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給我道歉。”
蔣末然擤了一把鼻涕,“後來呢?”
“後來我沒有功成名就,他們也沒有給我道歉。”齊盼聳聳肩。
蔣末然哼了一聲。“我不會的。”想了想,又哼了一聲,“就算她給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她。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那有沒有可能,她回來就是想跟你道歉的?”齊盼說。
“……她就是那樣的性格,否則我倆當年的婚姻也不會那麽快就走到破裂那一步。”蔣亞君搖頭道,“她回來住進我家裏,就是為了能有機會跟蔣末然聊聊,畢竟都是大孩子了,缺失的十七年補不回來了,但那也是她想要道歉的态度。只不過孩子太反感,一看見她在家裏,連家都不想回了。她絕不是想回來跟我複婚的,絕不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齊盼搖搖頭,“算了,你把你的家務事處理好了再來當我的備選吧,”她笑道,“說不定到時候就沒有別的備選了。”
“我是認真的,”蔣亞君說,“我沒有複婚的打算。現在蔣末然要成年了,就算以後她想跟她親媽去國外,那也是她的決定,我不會幹涉她們,但也絕對不會跟她們一起生活了。”
“蔣末然只是嘴硬。”齊盼說,“她心裏其實很委屈,她就是想讓她媽給她道歉,給她解釋為什麽當年抛棄她。”
“別人都笑話我矯情。”蔣末然一邊吃着辣鍋一邊哭,“說我什麽都有了,不就是沒有媽嗎?有什麽可委屈的?”她說,“可是如果我有媽,我寧願別的什麽都沒有。”
齊盼暗暗發笑,“你這麽說,可把你爸養大你的功勞抹殺了。”又改口道,“把你爸的錢抹殺了。”
“我也恨他!”蔣末然說,“他一點都不男人,哪有讓老婆跑了自己養孩子的?”
“你這話有點偏見了,年輕人,”齊盼說,“難道反過來你爸跑了讓你媽把你養大就對了嗎?”
蔣末然想了想,“好像也是不太對。”
“她當年比我還撲在事業上,我又因為我爸生病牽絆住了,我倆性格不太合,脾氣都太爆了,分開也就分開了。”蔣亞君說。
“其實我覺得,蔣末然心裏其實是想讓你們複合的。”齊盼若有所思地說,“她只是說反話不願意承認。就算你們不複合,至少把跟她的關系各自修複了,也是好事吧。”
“我為什麽覺得你轉換了身份,變成了我女兒那邊的?”蔣亞君說。
“我不一直是她那邊的嗎?”齊盼說,“我是她的老師啊。你家孩子家庭關系遺留問題,需要她老師來幫忙解決,那不是你作為家長的失職嗎?”
“是。但修複歸修複,這都半輩子過去了,也不會再想複合了。”蔣亞君說。“這麽些年我家人還都對她印象深刻,可能也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周圍比較少見到這麽直接就放棄妻子和媽媽的身份,一切為事業和前途讓步的女人吧。”
“……你知道,大家都說,每家的親戚裏都有一個永遠不回來的煞星。”蔣賽笑着跟齊盼說,“我那時候還小嘛,我哥離婚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個女人就是煞星。結果呢,”她笑,“現在我也變成了煞星。我家裏說,離了婚的女人回去晦氣,我就再也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
“誰還不是個煞星呢?”齊盼也笑,“我現在覺得這是一種誇獎。”
兩個人相視而笑。
“所以,你今年過年不會去向向家?”蔣賽問。
齊盼搖搖頭。都這麽大年紀了,恨是當然不恨了,但跟家人相處,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畢竟有些心裏的坎兒,不光十七歲的小女孩跨不過,三十多歲的她也不一定能跨過。
“可別,”向亦文稍微提了半句,齊全就說,“上次滿月她來,就在那兒說風涼話甩臉色,你還請她來?從小到大,就她逢年過節地作妖,爸媽教訓歸教訓,那不是壞了大家過年的團圓氣氛嗎?再說了人家可不稀罕來。”
向亦文便只好作罷。
這段時間齊全沒怎麽加班,向亦文發現他竟然能連着幾天都正常時間到家,不免有一種賺到了的感覺。“周末我得帶二寶去打疫苗,你送小琪去上課?還是我爸送?”
“我送我送。”齊全說,“要不我先送小琪,再帶二寶去打疫苗,給你休息半天?”
“真的假的?”向亦文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可沒自己帶孩子去打過疫苗,你能行嗎?”
想來想去她還是覺得他不行,但對他的态度表示了肯定,“咱倆一起去吧,反正也順路。給我爸休息半天吧,他最近腿腳不舒服,遛彎都少了。”
“行。”齊全說。
“最近表現不錯嘛,”向亦文贊許地拍拍他肩膀,“又不加班,又主動接送,我都想給你發朵小紅花了。”
齊全最近表現确實可圈可點,不僅僅因為不加班和接送。入秋後天迅速冷了,暖氣來之前,家裏的溫度不高,南向的房間白天還好,北向和樓下就明顯冷得多了,開空調太幹燥,而且爸媽們嫌浪費錢。
向爸又開始嚷嚷膝蓋疼,說這個北屋他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他寧可去樓下睡地窖,至少上午還有南向的陽光。向亦斌在樓下睡得好好的,并不想去睡北屋,況且向媽有的時候不陪小琪睡兒童房,還是要回北屋去睡的。大多數時候小琪都乖乖在兒童房睡,但是也會時不時跑到主卧跟爸爸媽媽睡,二寶已經會坐了,很快就要會爬,需要的空間越來越大,改裝了拼在大床旁邊的嬰兒床也收效甚微,兩大兩小睡在主卧,孩子總有掉床的風險。
住宿分配又成了難題。向亦文頭疼了幾天,齊全說,要不等地暖來了,直接把床墊鋪客廳,加上圍欄,他倆可以帶娃睡客廳,然後向爸向媽可以去睡主卧。兒童房還是給小琪,如果她願意回去睡,向媽也過去陪睡。本質上就是他倆把主卧讓給向爸向媽了,把客廳改成哄睡倆娃的主戰場。本來向亦文還在猶豫,先把沙發挪了,弄髒的地毯撤了,把二寶的爬爬墊放在客廳落地窗前,沒想到孩子還挺喜歡這視角的,每天願意在窗邊玩,滾來滾去學爬,好幾次蠕動累了直接在爬爬墊上睡了。她就同意了。這樣還能把堆在樓下的自己工作用的東西搬到北屋,電腦什麽的也挪過來,算是有了一個獨立的工作空間。
向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你聽你爸在那叨叨,不用把主卧讓給他。這樣你就沒有自己屋睡覺了,每天在客廳帶娃,我們走來走去的,多吵啊。”
“那有什麽別的辦法嗎?”向亦文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再踮腳夠到的房子,現在看來都不夠大。”
買房時的憧憬是,什麽都是她的。客廳是她的,卧室是她的,浴缸是她的,工作桌是她的,花園也是她的。現在住上幾個月,發現什麽都不是她的,客廳永遠堆着比兒童房還多的玩具,工作桌上随處可見走過路過随手放的雜物,浴缸一兩個月也泡不上一次,花園是爸媽們閑聊喝茶曬太陽種花種菜的根據地,現在卧室也不是她的了,她要在客廳跟齊全和娃們睡大通鋪。
只有房貸是她的,一份時刻提醒她和齊全公平地共同履行的義務。
小琪聽說要睡地鋪,可高興了,還問她能不能把自己的玩具帳篷搭在客廳裏,她只好同意了。小孩好哄,換個地方睡覺就像在露營一樣,一整個晚上小琪都在自己的帳篷裏出來進去,興奮得不想睡,連帶着弟弟也沒法睡,眼睛滴溜溜追着姐姐,竟是學會了把胳膊腿蹭起來,爬了兩步。地暖開起來之後,床墊放在地上睡得也很舒服,孩子到處滾也有護欄,向亦文癱倒在地任由兩個小家夥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打了個哈欠,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不賴的解決方案。
“寶貝,”她伸手摸摸女兒的頭發,問,“你想怎麽過生日呀?”
“嗯?”小琪拱過來,沒頭沒腦地說,“我想跟朵拉一起過生日。”
“……”最近看朵拉看太多了。向亦文心裏想。但還是問,“跟媽媽一起過生日好不好呢?”
“好啊。每天都跟媽媽一起啊。”
“就你和媽媽,就咱們倆,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好啊!”
生日那天小琪上午在幼兒園和老師小夥伴一起吃了生日蛋糕,下午向亦文給請了假,帶她去了最喜歡的兒童游樂場,正好不是周末人不多,每一項都玩到夠,然後去買了晚上回家跟家人分享的蛋糕,又帶她去吃了她喜歡的冰淇淋。
“開心嗎?”吃冰淇淋的時候她問小琪。小琪滿足地點頭。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前年,過生日的時候幹嘛了?”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小琪想了想,“……跟爸爸媽媽一起玩。”
看來是不太記得。向亦文想,還是蔣賽說得對,多大排場對于幾歲前的小孩都沒有瘋玩一天有效,既然怎樣都是廢媽,只廢媽也比廢一大家子省錢省心。
冰淇淋還沒吃完,她一邊等着孩子吃,一邊拿出手機來看,剛解鎖就跳出來一個電話,她疑惑地接起來。
“請問您是9號樓1單元101的業主嗎?我是物業的。”
她們小區的業主群她平時不怎麽看,因為大多是業主跟物業的扯皮和維修什麽的,也早就設置免打擾了,沒有消息提醒。挂了電話她點開一看,吓了一跳,刷不到頭的消息,都在說到底誰是9號樓1單元101的業主,因為她沒有像別人那樣把群裏自己備注改成戶號。
家裏門鈴響的時候向媽在主卧陪二寶玩,齊媽在洗手間給老太太剪頭發,向爸在客廳沙發看電視,褚阿姨在做飯。向亦斌不知道去哪了,齊爸去外面遛彎沒回來,聽見門鈴向爸以為是他們誰回來了,覺得奇怪,大家都會用指紋和密碼,沒必要按門鈴,就過去看了一眼門禁顯示屏。
“誰啊?”向爸看外面是幾個陌生人,就按開語音問了一句。
“物業的。”外面人說。
“是騙子吧?這快年根底下了,騙子多了。“向爸疑惑地自言自語,又往屋裏叫向媽。
向亦文和齊全都不在,他也不知道這些是不是騙子,給向亦文打了個電話她沒接到,外面的人又一個勁地問,他只好出去把花園門打開了。
“我們是物業的,”其中兩個人說,拿出手機,給他看屏幕上的一段監控錄像,“這是你們家的人不?”
另兩個一起來的人看起來年輕,像是業主,站得遠了點,面露愠色。
向媽和齊媽聽到聲音,都慌張地過來看個究竟,褚阿姨也過來了,幫向媽抱了孩子,站在門口裏邊。
監控拍到的是他們這棟樓外面的路,一個人影走進了他們家花園,正是齊爸。向爸向媽一眼看出來,正疑惑地看了一眼齊媽,“這不是……”
“你們家的老頭,是有什麽毛病?”
還沒等他們承認,那兩個業主已經開始罵了。原來他們家住西南角那棟樓最邊上,因為裝修得晚,花園還沒封,最近晚上遛狗的時候發現有人在他們家花園大小便。他們一開始還覺得有沒有可能是狗,就去找物業舉報,調了監控,結果就看到一老頭經常晚上路過解手,再一看,竟然還就是同小區的住戶,這下子氣炸了,帶着物業就找上門來。
“花這麽多錢買的房子裝不下一個廁所嗎請問?還是你家老頭是老年癡呆?是就看在家裏別讓他成天上別人家牆根尿尿,有沒有點做人的基本底線?剛搬進來幾個月的新房,咱們小區也都是素質挺高的業主,真沒想到還有你們這樣的!哪來的人啊這是?……”
兩個業主站在花園外面聲音越罵越大,又正是傍晚大家做飯歸家或是買菜遛娃時間,立刻有其他人聞聲聚了過來,一聽究竟,無不指責他們沒有社會公德,還有人讓物業調自家監控的,看看自家牆根有沒有被尿過。
向媽和向爸對視一眼,立刻想起之前向亦文曾經說過齊爸很多次,讓他不要省智能馬桶的水,也不要拿盆攢水去沖廁所,看來他是找到了別的省水方式。再看一眼齊媽,早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句話也說不出。
向亦文回來便成了小區裏的知名人物。她灰溜溜地跟着物業去交罰款,又跟人家業主賠禮道歉,并賠付了人家修花園的錢。一路上經過的鄰居都指指點點地嘲笑她,還有站在物業辦公室外面笑的,還拍了照在業主群裏面刷屏,她簡直無地自容。
齊全一進家門就看到向亦文冷着臉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又怎麽了?”他小聲問他媽。
正好這時候忙碌了一整天的齊爸終于回來了,還帶着他的戰利品紙殼和水瓶。向亦文本來已經準備好發火了,但低頭看了一眼剛睡着的二寶,憋了半天,眼淚在眼睛裏打轉,還是咽了回去,她疲憊地站起身,丢給她媽一句話,“你跟齊全說吧。”起身去了北屋。
“……你就不能聽話嗎?媽你能不能管管他?”
“我怎麽了?我又沒偷沒搶的?”
“那是別人家花園!那不是你家的地!爸你怎麽……你什麽時候能讓我省點心?”
“我不就想省點水嗎?那麽高級的玩意,我用它幹啥?”
“你省水有什麽用?省那幾毛錢水費?你知道向亦文去物業交罰款交多少嗎?你再這樣,我倆就得小區挨家挨戶去給人道歉!”
“道什麽歉道歉?又嫌我丢臉是吧?行,花我的錢買房子,嫌我丢臉,行,我走行不行?你這尊貴地方容不下我老頭子,我回老家種地去,到時候人家問起來,我就說我兒子在北京出息了,把他老爹攆走了……”
“齊全!差不多得了,別跟你爸較勁,走什麽走?這就是家,往哪兒走?”
“媽你看看他幹的這是什麽事?這不是給我找氣受嗎?我工作上已經夠頭疼了,不想回到家就是這些破事!你們要是真想讓我省心,能不能消停消停好好過日子?……”
二寶到底還是給吵醒了,嗷嗷哭起來,向媽哄着抱進了裏屋。
門沒有鎖,小琪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推開了門,輕手輕腳走進來,看向亦文在掉眼淚,就趴在她腿上。
“媽媽。”她神情緊張,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什麽時候分蛋糕?你說要分蛋糕的時候我才能吹蠟燭許願。”
“……好。”向亦文抹了一把臉,把她抱着坐在腿上,問,“咱們晚點再吹,行嗎?”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寶貝可以先想想要許什麽願望,一會兒別忘了。”
小琪坐在她懷裏,咬着手指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我想許願小時候。”
“什麽東西?”向亦文笑着說,“你現在才幾歲呀小家夥,還小時候。”
“小時候呀。”小琪說,“就是爸爸媽媽和小琪在一起的時候。”
向亦文愣了一下。“你還記得小時候嗎?咱們住在綠色的房子裏的時候?”以前租的那個房子是老破小,有面斑駁的牆刷了綠色的半牆漆,小琪很喜歡,每次幼兒園畫畫玩,都要畫她綠色的家。
“對呀。”小琪說。“我喜歡那個綠色的家。媽媽,咱們什麽時候回去綠色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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