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餘澤衍還糾結于方錦昕日後生育艱難一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方錦昕照顧懷裏的孩子,起初還極力忍耐,後來實是忍不住,擡頭斜眼向丈夫看去,雙眸利如刃,沒好氣地說道:“爵位、爵位,一天到晚把這爵位挂在嘴上。我知道,我生了女兒,沒有如你的意。”

她又垂下頭,拍了拍懷裏的女兒,語氣溫柔不少:“有這麽一個小丫頭,就算沒有爵位又如何。”

餘澤衍“騰”一下站起身,“嘩啦”一聲甩出袖子:“婦人之見!”

這是在方家,方錦昕并不怵他:“你若不喜歡女兒,不滿意,咱們和離就是。我帶女兒回娘家,你自去生你的兒子,我不耽誤你的好前程。”

餘澤衍哪裏敢提什麽“和離”的話,當即态度軟和不少:“我不過随口抱怨一句,你又何必說這樣的氣話,”他向前一二步,低身看了看熟睡的女兒:“你好好休息,母親說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回國公府。”

方錦昕也不再糾纏于剛才的矛盾:“行了,東次間的暖閣都給你收拾好了,你晚間就歇在那裏。乳母待會兒來把孩子抱走。”

·

方錦昕在娘家休息了十幾天才回國公府,連孩子的洗三禮也是在方家辦的,滿月酒則回國公府辦。

這是國公府的第一個孫輩,席夫人特地囑咐雯金,滿月酒不能馬虎。

時值年下,雯金既要忙這孩子的滿月酒,又要籌備過年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硬是把餘澤徇抓過來和自己一起料理這些事。餘澤徇知道她辛苦,并不推脫,二人一起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滿月過後的幾日,餘松庭的書信自東南傳來,一封被送到嘉平院,另一封則由小厮在外院悄悄地遞給了餘澤徇。

這小厮是素日跟在餘松庭身邊伺候的,他道:“老爺特地囑咐,這封書信讓小人交到您手上,絕不可假手于人。”

餘澤徇接過書信,拿在手中左右看看,并沒有被拆封過的痕跡,揣進袖中,再問道:“父親那邊如何,一向可好?”

小厮搖搖頭,哀嘆一聲:“老爺去後的幾場仗,結果說不上好。老爺也為此焦心不已。”

餘澤徇背過手,稍稍仰起頭,遙望天際,見天地之大,唯餘幾點白雲點綴蒼穹,數只大雁掠過,寒風蕭瑟之中愈顯寂寥。

而後眼神複又回到眼前的小厮身上:“你平日在父親跟前小心伺候,添衣吃飯什麽的不用說,記得時時寬慰他。”

和小厮說完話,餘澤徇沒有急着回房看信,而是先去往嘉平院。

甫一踏進院中,就聽見正屋裏傳來幾個女子的笑聲,門口的小丫鬟打起簾子,迎他進去。

席夫人坐在一側的玫瑰椅上,身後站着方錦昕、雯金、餘雙露,方錦昕拿着那紙書信:“餘海妍,既大氣又秀氣,還得是父親取名。”

餘澤徇猜得是父親給新生的孫女取了名字,問道:“可是父親給孩子取名了?”

“是,父親取了女字旁的妍。”雙露答道。

“字輩從海,父親正在東南沿海備戰,應當是取自這個意思了。”雯金補充說道。

餘澤徇給席夫人請安後接過信紙,掃過一眼,信上說得了這一個孫女很是高興,然後交代了孫女的名字,囑咐過年祭祀要用心等等。對于自己的近況,卻是絲毫沒有提及。

餘澤徇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妍姐兒,确實好名字。”

餘澤徇将信紙交還給席夫人,好生地收起來。

待雯金和餘澤徇回到自己房中,餘澤徇才把那封信從袖口中掏出來:“父親又給我單獨來了一封信,我還沒拆開看,不知是什麽事。”

雯金一下子來了興趣,見門窗俱已關好,屋內也沒有旁人,湊到餘澤徇身邊:“啓開看看。”

将信封打開,由其中掏出信紙,夫妻二人湊近細細讀來。原來餘松庭出征之前,已和皇上說好蔭官的事情,替他在戶部謀定了六品的山東清吏司主事。

戶部是朝廷中較為吃香的衙門,升官容易,但肩上擔起的擔子也更重。一步踏錯,那便是生死難料了。将餘澤徇安排到這個衙門,可見餘松庭對兒子還是有期許的。

二人看完信後,對看一陣,是良久的沉默。

雯金伸手勾住餘澤徇的臂彎,細聲道:“既然父親給你謀了這個差事,必須得做好了,一不能辜負父親的一片心,二來,要是做不好,又讓大哥那裏看了笑話。”

餘澤徇反握上雯金的手:“你放心,我自省得。”

·

剛忙活過滿月宴,幾日後,新年便至。

雯金是第一次在這府裏過年,從前雯金至多跟在李氏後面打打下手,而今卻成了這府裏主事之人,着實勞累。

但或許是因餘松庭還在前線,府裏這個新年也并不是太熱鬧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先去宗祠拜過祖宗天地,而後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冷盤熱菜、大碟小盆地擺了滿桌,衆人舉杯同飲一杯後,舉箸而食。

桌上衆人見席夫人神情淡淡,便也不敢說笑言語,屋內唯餘輕微的碗筷碰撞之音。

用完年夜飯,丫鬟們撤下桌子,席夫人領着小輩們去祠堂祭祖。祭拜完祖宗,小輩們本還想移步次間陪席夫人坐着守歲,誰知席夫人卻打發他們各自回去守歲。

方錦昕記挂家中的妍姐兒,此時也不急于表孝心了:“多謝母親體恤,那兒媳就先回去照顧妍姐兒了。”

雯金本想推辭,餘澤徇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雯金看向他時,他沖雯金幾不可察地搖搖頭。雯金便住口不提,與餘澤徇一同曲膝請安後退下。

走出嘉平院,雯金問道:“咱們現刻回自己的院中也沒有旁的事,何不在這兒陪母親打會兒牌,倒還熱鬧些。”

餘澤徇攜起她的手來,朝她笑笑,又眨眨眼:“怎麽沒有事,我待會兒就給你尋件事做。”

他神秘兮兮的模樣,反倒勾起雯金的好奇心,兩手勾住他的手臂,身子貼上去:“什麽好事?”

餘澤徇只是笑,依舊是守口如瓶:“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回到景雲院,雯金走進屋中。原本在家守屋子的紅箋已經準備好一身尋常丫鬟的衣服,捧着衣服迎上雯金:“奶奶,這是我的衣服,前幾日剛洗淨的,您先将就穿一穿。”

雯金心中隐有想法,又不大确定,于是回身去看站在她身後的餘澤徇,目含探尋之意。

餘澤徇含笑一步步走近她,兩只寬厚的袖子摟住雯金,将她環在懷裏:“這是你第一年離家過年,我想你也是記挂着那邊的,不如咱們偷偷地走一回。”

雯金從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表露一絲記挂家中的情緒,沒想到餘澤徇卻能想到。她稍稍揚起頭與餘澤徇相對而望,彼此之間沒有言語,然而從柔情的缱绻的眼神中,二人便可讀懂許多了。

雯金也不再顧忌那許多的規矩,當下點點頭,從餘澤徇的懷裏出來,捧起那一身衣服去換。換好衣服後,銀雀又将她原本繁複的發髻拆掉,編了一個簡單的雙丫髻,插上幾只絨花通草。

此時餘澤徇也已換上一件小厮的衣服,因二人不方便一同出去,餘澤徇和身邊的長随先行往府內的後門去,說定在街口等雯金。

雯金知道玉莺、銀雀是頂機靈的,故交代她二人留守在府中,若是有人過來也好應付,自己只攜紅箋同往。

紅箋點一只燈籠在前引路,兩人繞開府內人多之處,只撿僻靜小道而行。走到後門時,門房裏幾個看門的男人正圍着一張八仙桌吃酒,旁邊放着烤火的炭爐。看見來人是兩個女子,他們不免多留一個心眼,其中一個走出來問道:“姑娘們哪裏去?”

雯金稍退一兩步,低頭隐在紅箋身後,心中有緊張,卻又有隐隐的刺激感。

紅箋早有準備,将雯金的提盒示意給男人看:“二奶奶吩咐我們去給幾家陪房送些酒菜,”她又從身上摸出兩吊錢:“老哥你們也拿這些錢去打杯好酒喝吧,大過年的,都不容易。”

門房的人見是二奶奶房裏的,不敢得罪,又收了人家的好處,更是爽快地放行:“這是我們的差事,姑娘太客氣。”

紅箋側身讓提着提盒的雯金先過去,雯金加快腳下步伐,三步并作兩步邁出門,便可見餘澤徇已站在街口等她。她與紅箋一路小跑過去,興奮地同餘澤徇小聲說道:“那看門的人也并沒有多盤問,想來應該不會看出端倪。”

餘澤徇見她這樣高興,自然也跟着喜笑顏開,攙她邁上馬車:“咱們快去快回。”

馬車停在趙府門前,長随先上前去敲門,表明來意。看門的老人并不太相信自家小姐會在這時回來,将信将疑地打開一條門縫兒朝外看去,然而一瞧見長随身後立着的人時,立刻一驚,便立刻推開門,恭敬地彎下腰身:“大小姐,沒想到您這時會回來。”

夫妻二人極快地閃進門內,雯金說道:“我回來瞧瞧。”

看門的老人讓開路請兩人進去:“老爺太太,少爺奶奶們都在稻香館吃年夜飯呢,姑娘姑爺過去就是。”說着,還從身後的門房裏提出一盞燈籠遞給紅箋:“姑娘拿着探路。”

幾人走到水畔時,遠遠地便可瞧見湖中央的稻香館燈火通明,蠟燭的光輝自窗紗中透出,在這個除夕的夜晚顯得格外溫暖。雯金和餘澤徇加快步子,走近稻香館,二人也不事先招呼,直接挑開門上厚厚的簾子走入屋中,雯金先開口笑說:“如此高樂,加上我二人可好?”

席上中皆為之一驚,無論是夾菜的,抑或是推杯換盞的,都停下手上的動作,齊齊向門口看去,面面相觑地愣了好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還是李氏先起身上前來摟住雯金:“我的好丫頭,你怎麽回來了。”

雯金注意到母親已經眼眶微紅,一汪眼淚包在眼中,是喜極而泣。雯金忙輕輕撫了一下母親的背,以示安撫:“婆母那邊沒什麽事,我們就回來看看。”

李氏看看雯金身後的女婿,仍然放心不下:“這究竟是不合規矩,你婆母知道嗎。”

雯金還未開口,餘澤徇已先站出來說道:“岳母無需擔心,一切有我。”

雯金回頭與他相視,見他眼裏閃過狡黠的笑意,也跟着笑笑,卻不說話。

趙萬榮已喝了不少酒,面頰上已有兩坨紅暈,此時看見女兒女婿回來,不像李氏擔心得那樣多,只是讓侍候的丫鬟趕緊再添兩張凳子,添兩副碗筷,招呼二人坐下:“金兒有心回來盡孝,你還擔心這擔心那的,小心把他們倆趕跑。”

雯金與餘澤徇坐入席上,趙宗淮拉着餘澤徇,一定要他喝一杯,餘澤徇拱手求饒:“明日早上還要進宮,實不能受。”

這是正經事,趙宗淮不好再勸酒,只能收了這份心思,轉頭再跟自己的父親推杯換盞。

雯金坐在陸曼卿與雯怡中間。陸曼卿先給她夾了一些自己吃着還覺爽口的菜,而後和她聊起天:“這些日子又要忙過年的事,方錦昕剛生産完,幫不上你,你一定忙壞了。”

雯金笑笑,擡起眼皮看了看餘澤徇:“有他幫襯着,倒也還好,”她拉起陸曼卿的手:“那你呢,你這些時日也要跟着母親忙活吧。”

雯金說完,雯怡就跟着樂起來:“姐姐,你還不知道,現在母親可不敢讓嫂子勞累。”

雯金随之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吃驚地看向陸曼卿,眼光又慢慢落到陸曼卿肚子上:“嫂子,你莫不是…?”

三人的閑談已被桌上衆人聽去,其他人也齊齊向這處看來,李氏笑意掩飾不住:“也是前幾天才診出來的,想着你初二要回來,就沒使人去告訴你。”

雯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陸曼卿的肚子,擡頭對趙宗淮說道:“你可要好好照顧嫂子,不管旁人,我是一定要監督着你的。”

趙宗淮忙雙手作揖,笑說:“遵命。”

桌上衆人一齊笑出聲。

雯金和餘澤徇不便久留,一家人又說了幾句話,趙宗淮代父母親送雯金夫婦出去。

·

回到國公府,依舊是兩人分頭進府。

景雲院中,幾個大丫頭都守在正房的爐子旁,一邊看着爐子上的水,一邊吃着些瓜子小食閑聊。幾人聽見院裏傳來聲音,趕緊站起來忙活,玉莺起身去迎雯金,銀雀遞上燒得熱烘烘的手爐,墨文倒上熱茶。

雯金換上家常的衣服,問這中間可有人來景雲院找過她。玉莺說府裏的人倒沒有來的,只有陪房虞田雨家的,說是特地為您燒了好幾樣小菜送過來。紅箋驚呼:“糟了,我們出去的時候正說的是給陪房送東西,虞田雨家的一定是和我們一樣,從後門走的,門房的人豈不奇怪。虞田雨家的讓我們送東西的把菜帶回來就好,何必要親自跑一趟。”

雯金手上摘耳環的動作一頓,心中也有些不安,但仍然安慰幾個丫鬟:“沒事,即使門房那些人覺得其中有貓膩,但也不一定會同其他人說,也不一定傳到主子們耳朵裏。”

換好衣服,雯金和餘澤徇打起雙陸消磨時間,幾個丫鬟坐在下頭做針線活。兩人熬過子時,趕緊洗漱收拾上床休息,還要一早起來入宮。

只眯了一個多時辰,雯金和餘澤徇就起來按品着裝,預備進宮朝賀。原本往年是用不着餘澤徇進宮的,只是餘松庭在西南一帶打仗,進宮朝賀的事便落在餘澤徇身上。雯金和餘澤徇梳妝打扮得體後,先去嘉平院給席夫人磕頭請安,而後與席夫人同往宮中。

餘澤徇是去拜見皇帝,而雯金和席夫人則要往後宮拜見。如今後宮并沒有皇後,皆是祁王的母親溫惠妃理事,內命婦和外命婦們都來拜見的溫惠妃。按理來說,雯金沒有品階,是不能入宮朝賀的,可皇帝為示對餘家的恩榮,特命雯金此次也要入宮朝賀。

待內命婦行過禮,外命婦魚貫步入殿中。家中的老人早已教授過雯金禮儀,雯金便随衆人一齊跪拜行禮。衣服厚重,頭上的首飾繁瑣,壓得雯金擡不起頭。跪拜站立一套禮儀下來,骨頭幾乎要散架。幸而王貴妃體恤,并沒有讓留下說話,該有的禮數走完就遣衆人散去。

走出正殿,旁邊就有一個候立的宮人走上來:“荊王妃想請世子夫人說一會兒話,特地讓我引世子夫人過去,請老夫人先回府,過一會兒我們王妃會遣人送世子夫人回去的。”

雯金去過荊王府幾次,知道這個宮女也是慣常伺候在荊王妃的身邊人。不做他疑。但是她沒想到此時荊王妃會召自己去說話。

席夫人看了一眼雯金,見她臉上也有吃驚的意味,不像是提前已和荊王妃說好的,才點頭放心地讓她去。

皇宮是一重一重的紅牆和宮門,目之所及,皆是一樣的色調和景致,沒有轉過幾個彎,雯金已經被繞暈。最後宮人領着雯金在一處平房前停下,宮人先上去叩了兩下門,就聽裏面傳來熟悉的聲線:“請世子夫人進來吧。”

宮女推開門請雯金進去。

裏面是三間房,正廳中間有一個炭爐,上首擺着一張桌子,兩邊各有一把太師椅,兩側列下幾把椅子。荊王妃正端坐上首喝茶,看見雯金進來,身上還穿着繁缛厚重的那一套衣飾,擡手指了指,道:“在這裏不用講虛禮,也無需穿着這些了。”

雯金大松一口氣,玉莺上前來幫她取下頭冠,由宮人拿到一邊去放好。

雯金坐正身子準備聽荊王妃說話,荊王妃神色輕松,漫不經心地用指甲刮着杯壁:“這是平日入宮觐見時,給我們這些小輩更衣歇息的屋子。其實把你喊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要和你說的,不過想着許久沒有見你,就想着和你說一說話。”

雯金道:“快要過年了,府上事多,抽不出時間去陪王妃您說了。等到了春天,您別嫌棄我,少不得多去王府的院子裏走一走逛一逛。”

荊王妃笑着點點頭:“那再好不過,我整日在家,也少有人和我說話。”

方才領雯金來的宮女從內室捧出一盤東西,徑直走到雯金跟前,微微蹲下身子。便聽王妃說道:“大過年的,巴巴把你喊來,總要賞你點什麽東西。這些小玩意兒你收好,也算是過年的一個小彩頭。”

雯金垂目一瞧,是些玉镯釵環、金銀锞子等物品。東西不算貴重,但重要的是荊王妃的這份心。雯金半蹲下身子,欣然謝恩:“多謝娘娘賞賜,也祝王爺和娘娘來年萬事如意。”

宮人把東西遞給雯金身後的玉莺。

荊王妃擺擺手:“我不再多留你了,你府裏肯定還有許多事情等着你。”

宮人拿出雯金剛才褪下的發冠為她帶好,雯金穩穩地福下身給荊王妃又行了一個禮儀,然後跟随宮人離開屋子。

宮人領雯金行至宮門。這一路上,玉莺端着盤子跟随在後,不知落在多少人眼裏。而這後宮是最藏不住事情的地方。到了下午,荊王妃給了宋國公世子夫人賞賜這件事,便傳得人盡皆知了。

沒幾日,這事兒也傳回雯金耳朵裏。

每逢新年,各府裏都會輪流擺宴請京中各家。正月初五這天中午是宋國公府設宴,雯金正在後花園裏安排各家夫人小姐看戲。

自從上次雯金在中山侯府替翰林學士的柳夫人和鞏昌侯夫人解圍後,柳夫人對雯金便頗為友善,總喜歡拉着雯金說話。此時她又一把拉雯金在她身邊坐下:“都傳遍了,說那天娘娘特地将你留下,賜了你許多東西。”

雯金心中喜悅,面上仍作謙遜:“之前幫小世子做了幾件針線活,娘娘客氣,說大節年下的,賞賜我點東西。”

兩人寒暄時,老夫人身邊的春朝找來,附耳和玉莺耳語幾句。玉莺上前和雯金小聲道:“老夫人在嘉平院等您,讓您現在就過去一趟。”

雯金想了想,自覺今天的宴會并無疏漏之處,不知找自己是為何事。她讓玉莺、銀雀留在花廳好生招待各位夫人小姐,自己則跟春朝去嘉平院。

這一路上,雯金好奇地問春朝婆母找自己什麽事。春朝望望她,皺皺眉,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不好說,二奶奶您到時候別跟夫人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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