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片葉03

第一片葉03

屈南山還是緘口不言，林恙然只好跑去找他的好兄弟謝堯套話。

一行人來到火鍋店門口，林恙然見他們四個都進去後，拉住準備推門的屈南山。

屈南山見她一臉驚嘆，悶悶地，“這個謝堯，都說了不許說。”

“你別怪他，我逼他的。”

“……想也是。”

林恙然尴尬一笑，又清清嗓子正經起來，“你幹嘛要去跟何暄打架啊？我記得以前和你說過，他學過拳擊的。你怎麽打得過人家？”

“我聽到了，”屈南山頓了頓，“那天你跟蒲迩姐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你怎麽偷聽！”

“我東西落你家了，小悠給我開的門，我是不小心聽見的。”

林恙然還是沒搞懂他的腦回路，試探問：“所以，你就，和人打架？”

見林恙然還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屈南山委屈扁嘴，聲音稍大了些，“我看不慣，你可是我妹妹！以前他就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忍他夠久了！”

林恙然突然想起小時候每一次被別人欺負時，屈南山一個比自己還弱的膽小鬼，沖別人叫嚣的模樣。

她看着他，眼有些模糊。

“可是，你怎麽會知道那些事我不願意，就連茶茶都沒看出來……”

“拜托，林五三，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吧。”

Advertisement

話罷，屈南山怒氣沖沖，轉身推門進了火鍋店。

幹嘛忽然喊這個小名，怪生分的。

林恙然與屈南山的關系，今天以前從來沒有過一次肯定的界定。

他們是發小，是朋友，但更多時候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

林恙然低眉笑笑，走進火鍋店，坐到屈南山對面。

食物下鍋後，由于太過無聊，蒲迩提議來個自我介紹，活躍活躍氣氛。

作為組長的蒲迩率先：“我叫蒲迩，行遠自迩的迩。大家可以叫我茶茶，以後學習和生活上有什麽問題，都可以找我，知無不言。”

方榆子接上：“我是方榆子，剛剛轉學過來，以後煩請各位多指教。”

馬超：“下個我來，我叫馬超，雖然我理論知識比不過你們，但是我力氣大，以後有什麽搬東西的重活找我，不收錢。”

謝堯：“謝堯。擅長數學。愛好鋼琴。”

屈南山挑挑眉，調侃道：“沒了？你在寝室不是挺能說的嗎？”

謝堯白了他一眼。

屈南山盯着他，湊近他耳邊，“這是作為你洩密的交換。”

謝堯咬着後槽牙，“您還真是有仇必報啊。”

屈南山謙虛抱拳，“過獎，過獎。”

話罷，他笑盈盈站起來，仿佛剛才那個陰陽怪氣的人和他沒關系。

“到我了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呢，名叫屈南山，南山是南山海的南山，不是南山的南山。”

“本人自诩成績尚可，雖然這次不理想，但腦子還是之前那個腦子，所以各位不懂的不必找我蒲迩姐，可以來問我。”

“屈南山你膽肥了吧，幾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搶我的事！”

蒲迩沒個好氣，半站起來，吓得屈南山趕忙坐下連連求饒。

只剩下林恙然，蒲迩戳醒她。

她緩過神，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啥。

這時火鍋翻騰，林恙然拿上筷子，沖衆人一笑，“火開了，可以吃了！”

衆人見狀，也拿起筷子埋頭幹飯。

過了會兒，林恙然看向火鍋煙霧後的屈南山，忽然沒由頭地叫了他一聲。

“幹嘛？”屈南山的聲音還是夾帶火氣。

林恙然愣神後搖頭，屈南山挑眉道：“你瘋了？”

她忽地笑了笑，“大概吧。”

這天，28歲的林恙然确定了一件早該在16歲時就确定的事情。

就是，自己多了一個哥哥。

*

百川中學，傍晚放學。

林恙然收拾好書包，跟蒲迩和方榆子走出教室，興奮談論着最近很火的那部仙俠劇。

蒲迩：“那個反派煩死了，都兩集了我的男女主還沒重逢！”

方榆子：“就是，不過我覺得下一集肯定就相聚了。”

林恙然呆在兩人身邊，靜靜聽她們說話。

她不敢搭話，因為這部劇的結局很悲，她至今都還記得蒲迩為此痛哭了兩天。

平日文靜的方榆子此時格外興致勃勃，林恙然仿佛看見了長大後的她。

因為喜歡電視劇，方榆子進了電視臺工作，成了節目策劃。

自由灑脫的蒲迩，最後受不了按部就班的編制工作，幹脆當起了旅行博主。

對于林恙然而言，三個人的友誼從來都不擁擠。她總覺得自己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能擁有如此真摯而又漫長的友情。

“林恙然！”

身後熟悉的聲音将她從幸福中拉了出來。

蒲迩和方榆子比她先回頭，“恙恙，有人叫你。”

她應聲回頭，鼻頭猛地一酸，林恙然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了一下。

重回2010年的這幾天，她竟然都沒想過，去見夏蟬一面。

夏蟬踱步于跟前，林恙然顫抖着如鲠在喉。

不知為何，好像是夏蟬使了個眼色。

蒲迩和方榆子挽着手，着急退場，“恙恙，那我們就先走了，校門口等你！”

“這是我這次的葉子，老規矩替我保管一下。”

夏蟬遞來熟悉的綠葉，林恙然拽着這三片綠葉情書，垂眉藏起悲傷，而後擡起頭燦爛一笑，“好！”

指尖感受着綠葉的生命紋理，看着面前的這個人，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一直沒來得及問他。

林恙然忙問：“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夏蟬頻頻點頭，唇角輕彎，“下午有空。”

“那我請你吃飯？”

“不用，不如你陪我去趟寒山寺吧。”

雖然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但林恙然抓住話茬，“好呀，我都可以。”

*

回到家，林恙然将鑰匙丢進玄關的收納籃裏，熟練換鞋。

坐在小凳子上的她，突然感覺空落落的，明明這個時候應該有只貓來蹭她的褲腳才對的。

說到貓，林恙然養了一只異瞳銀漸層，是高中有一年生日，爸媽送她的禮物，不過她有些記不太清楚到底哪年送的。

這幾天都沒見它，難道是還沒送？

林恙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試探一下，“媽，最近怎麽沒看見玻璃呀？”

丁淑意坐在沙發上從玄關處喊：“它被你小姨借走了，你忘了嗎恙恙？”

林恙然能很明顯感覺到，丁淑意愣了一秒後才又說：“你看我這記性，你溺水失憶了怎麽會記得。”

“什麽時候的事？”

“除夕前幾天。”

丁淑意調着遙控器，見林恙然走到客廳，“對了恙恙，明天你小姨要來，可不能賴床哦。”

“小姨……要來？”

林恙然扔書包的手僵在半空。

她恍然驚醒，小姨在這個年代還活着。

林恙然記得很清楚小姨是在2013年去世的，從那時起她便再也沒有入過她的夢。

如果說思念如枝桠瘋長，那林恙然的心很早就枝繁葉茂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她了。

她很想她。

深夜，林恙然輾轉反側。

她開燈，翻出床下的收納盒，盒子上的積灰很重，嗆得林恙然眼淚直流。

盒子裏的東西，被淩亂收放，卻都是很幹淨的物品。那是小姨從林恙然一歲起，每年送她的生日禮物。

林恙然跪坐在地毯上，拿出裏面的一個小熊布偶，放到臉頰處貼了貼。

倏然，窗戶縫裏溜進來的風，掀起了厚重的窗簾，不小心将書桌上那三張綠葉情書吹了下來。

林恙然立馬撿起，又将布偶收好放回床下。

她拉開椅子坐到書桌前，拿出抽屜裏的鐵盒，将綠葉放進去。

點了點數目後，她喃喃道：“還差三張。”

看着整齊收放的綠葉情書，林恙然想起就是它們帶自己認識夏蟬的，時間沒記錯應該是高一下學期。

那時，她月考又考砸了，剛從老張的迷魂陣中脫身，為了逃離老張暴怒之後的廢墟，林恙然拿着掃把，跑到班級公區避難。

公區位于教學樓下的小花園裏，林恙然坐在花壇臺階上，手撐着下巴頻頻哀嘆，努力回憶着因煤氣而丢失掉的那三年記憶。

沒承想，一片葉子從天而降，砸到了她的腦袋瓜。

林恙然從頭上摸下那片葉子，剛想将此事和牛頓被蘋果砸頭的事聯想起來，頭頂就傳來聲音。

“別動！”

林恙然聞聲擡頭望去，一個人影都沒有，她頓時打了個哆嗦。

不會遇到……那種東西了吧。

剛一起身，林恙然就被迎面而來的一位男生，吓得跌坐于臺階。

男生微蹙眉頭，輕彎腰扶起林恙然，關切問：“你還好吧？”

林恙然踉跄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順順胸口，“你從哪來的？吓死我了。”

男生低眉淺笑 ，“我從樓上下來的。”

沉穩的聲線讓林恙然有些恍然，順着他視線，她看向手裏的綠葉，“這是你的？”

只見他點頭，攤開手。

林恙然只好還給他，模糊中瞥見葉子上竟有筆墨的痕跡，但只是一晃眼，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麽。

他拿回葉子後揣進校服外套兜裏，伸出手介紹起自己來，“謝謝你同學，認識一下吧。我叫夏蟬，高一十五班的。”

“chan？”

林恙然脫口而出，她并不知道這字是哪個，但連着夏姓很好聽。

夏蟬開懷笑道：“嗯，知了的那個蟬，你也可以叫我知了。”

“夏蟬，夏日蟬鳴。你名字可真好聽。”

林恙然對上他的眼眸，握上他的手，落落大方，“我叫林恙然……”

林恙然停頓了兩秒，勉強彎彎唇角，“高一一班的。”

最近學校很多人都在瘋傳她成績下跌的事情，甚至演變到全校都有所耳聞，斷層學霸跌落神壇，誰都想摻和一腳。

她都不敢同別人講自己是一班的人。

可夏蟬似乎并不在意，竟回答起她的廢話，“你的名字也很好聽，林恙然。”

後來和夏蟬熟悉後，他來找過自己，還帶來了兩張綠葉情書。

“送我？”

林恙然疑惑地盯着手裏的兩張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