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混亂

“行了，你讓人把話說完，若是真的冤枉小寶了，我們自然會還他個公道！”林大伯皺起眉頭嚴聲道。

“凡升家的你繼續說！”

“是，随後我便去了廚房裏打算用早飯，結果剛端出餅子，他就撞翻了，給撒了一地，還說不許吃他家的東西。”

悠然頓了頓又道：“不尊重長輩是其一，浪費糧食是其二…這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這般糟蹋了，我實在是氣不過這才想給他個教訓。”

“是該打！！這糧食就是咱們農家的命根子，要是我家小子敢故意把吃食給我撂倒了，我非把他腿都給打折咯，哪像凡升家的這般輕手！”

王桂花從東廂房裏出來，雙手把腰這麽一叉，義憤填膺地道。

躲着人群中看熱鬧的一虎頭虎腦的小子見着他娘親母老虎般的模樣，忍不住地哆嗦了下身子。

衆人見江氏她們都出來了，紛紛問道孩子怎麽樣了。

“大富家下次可別胡亂冤枉人了，這大白天的竟成了睜眼瞎，孩子好着呢，就屁股蛋上紅了點，要說這孩子是該好好教教，也太慣了點。”

其他幾個婦人也附和道。

小寶抽抽噎噎的正牽着江氏的手，突然他聽見平日裏慈愛的江氏也幫着壞人在罵他娘親，頓時發狠咬了她一口，甩開江氏的手後，跑向自家娘親那朝衆人大聲哭喊道：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嗚嗚嗚祖母說了，小嬸嬸是會害人的賤蹄子，小叔叔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妖怪！！你們幫壞人罵我娘也是大壞人！！嗚嗚...”

劉氏側過臉看着摟着自己的小寶，有些愣神，她似乎被這樣的兒子驚到。

親娘都這樣了，更別說衆人了，都被小寶突然發作給吓了一跳。

“我的老天！這孩子怎麽咬人呀！江嫂子沒事吧？”一嬸子輕拍着自己胸口詢問到。

“沒事”江氏沉着臉擺擺手道。

這事到此時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何氏！你給我說說你幹了些什麽好事！！”林大伯黑着臉怒喝道！

何氏從一開始就極力地降低存在感，早在村裏人圍過來看熱鬧的時候她便後悔了，可她一遇到關于林凡升的事就無法冷靜下來，這下又被自家大孫子給抖了出來，她心裏正慌着呢。

即便如此，她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道“我怎麽了？孩子說的胡話你們也信？”

這話說的牽強，衆人誰信？

“四歲的孩子知道什麽是賤蹄子？知道什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妖怪？你就是這麽教孩子的？！”林大伯厲聲道。

院子裏突然靜了下來，都在等她給個說法，他們也确實不明白為什麽何氏要這般說她自己的兒子。

何氏動了動嘴，不知如何作答了。

“娘既然這般恨我，當初為何留下我？直接将我弄死便是”少年清冷而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安靜院子裏響起。

林凡升？？悠然轉頭朝院門口望去，衆人見林凡升來了紛紛讓出條道來，悠然透過人群，見他在院門口把背上的一大捆柴火扔下的時候，忍不住紅了眼。

他是怕柴火刮到人吧？這樣細心又溫柔的一個人，何氏究竟為何要這般對他？

他穿過人群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茶色的眼裏平靜而毫無波瀾，之前的他面對何氏，眼裏還會有幾分隐忍，憤怒，迷惑？但此時，似乎何氏已經絲毫牽連不起他的情緒了。

看到悠然的時候，他朝她投以一抹安撫的眼神，悠然收到了，紅着眼也對他無聲地笑了笑。

“弄死你？呵…你倒是想的好啊…”何氏神情恍惚，低聲喃喃自語道，可轉眼間她面目猙獰地發起狂來，嘶吼道：“憑什麽！？讓你死了可不就是便宜你了？！！”她突然覺得這般吼出來十分解氣的很。

江氏憋不住了，紅着眼回道：“這事怎麽能怪孩子？！！他樂意的？！他想你難産啊？！這十多年來你可正眼瞧過他？盡會糟踐這孩子，你說你這心怎麽就能這般硬？”

“你說的倒是輕巧！你沒有受過這般的罪你又怎麽會懂？！！”何氏嘶吼道。

衆人議論紛紛，聽他們倆妯娌說的話，這何氏感情還記着當年難産的事兒？這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衆人都知道幾分。

可這方圓十裏裏難産而死的婦人多了去了，只是一碰到像何氏那種情況的，不是大人保不住就是孩子保不住。

可她最後硬是生生抗下來了，母子平安，本該是段佳話來着，卻沒想到何氏居然因此遭了罪生了心魔，恨上了林凡升。

悠然從衆人嘴裏說的一句句拼湊後得出了這個結論，心裏憤怒不已。

林凡升無辜，何氏自私，這虎毒還不食子呢！

“好，好，好，既然這般恨他！那我今日就給你做個了斷！”林大伯氣的連說三個好字“分家吧。”

這些年來林凡升怎麽過的，他都看在眼裏，以前還未成家分出怕是別人也會說閑話，這下好了，林凡升娶了悠然，那孩子瞧着也是個有主意的，遠離了何氏，倆人也能把日子過紅紅火火。

林大伯拿定主意，心裏想着今天自己一定要幫林凡升分出去！

“分家？想得美！我告訴你，你這禍害這輩子就該給我做牛做馬來償還我！！”何氏癫狂地指着林凡升嘶聲道。

林凡升依然冷眼看着她，這麽多年來他對她的那一絲期望，早不複存在了。

衆人看着何氏像個瘋子似的撒潑着，以往她在別人眼裏端莊的形象，在此刻不過是個笑話。

“何白春你給我閉嘴！！”

林老頭帶着小兒子林景曲從院門外擠了進來怒喝到。連何氏的閨名都喊出來了，可見林老頭有多氣。

他帶着自己兒子從鎮上回來時，見着自己院外圍着一群人的時候就暗道不好！結果還沒進院子裏就聽見何氏癫狂的話。

想到自己昨天才交代完讓何氏消停點，她這頭就給他折騰出這麽一場大戲，氣得他走進院子裏就直接給了何氏兩巴掌！

“你鬧夠了沒有？！”林老頭低喝道。

這兩巴掌讓何氏清醒了幾分，回過神來見着面前憤怒的林老頭，不遠處冷眼看着的林凡升悠然，繃着臉的林大伯江氏，還有一群看好戲的村民們，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神色羞憤的林景曲身上。

這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啊…她身子忍不住得發抖，喃喃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景兒啊，你聽娘說…”

結果林景曲直接扭頭不願再看她，何氏慌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沒人能理解她的委屈？

心裏想着她也這麽喃喃問了出口，江氏聽見了，紅着眼眶反問道：“你委屈？凡升不委屈？十八年來他的衣裳裏可有你的一針一線？他病着的時候你又知道多少？吃飽了嗎？冷着了嗎？這些你可有問過哪怕一句？”

這些問句像一個石錘，句句捶在何氏的心上，她神色慌亂的道“這是他活該的！對，這是他活該的。”

衆人見她這般都唏噓不已，這人心怎麽就這麽毒呢？

“這關孩子什麽事啊，你就是自私！何嫂子你當不起娘親這二字！”

“就是，簡直蛇蠍心腸！要我我怎麽舍得哦，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再怎麽也不能這般糟蹋啊，瞧凡升瘦弱的。”

底下的婦人們也紛紛不憤道。

“行了！瞧她這種情況，分家是最好的結果，免得再受刺激，老二你就給句話，這家，你是分還不分！？”林大伯看向林老頭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