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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D+++++
靳于砷是真的很想笑。
跟鬼見過呢是吧?
顧邢長這麽大, 幾乎連恒譽市都沒出過,上哪裏去見川城過來的湯之念。
這丫純純找事?的。
一旁謝彭越也注意到了顧邢在和湯之念說?話。
謝彭越和靳于砷就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對顧邢這個人也?談不上有多少好感。至于反感麽, 倒也?沒有, 就當個路人。
謝彭越戲谑地笑一聲:“怎麽?看不慣那位?”指的是顧邢。
靳于砷輕嗤:“至于麽?”他都沒把人放眼裏?。
謝彭越了然, 伸手?去?招正在和人說?話的葉開暢,用英語喊了聲:“Wilcox,走了。”
葉開暢小跑着走過來,摘了眼鏡捏捏鼻骨,問:“Zak呢?不一起?”
靳于砷望着顧邢和湯之念的方向?,說?:“你們先去?。”
葉開暢和謝彭越笑着對視一眼:“懂了, 還?要等小跟班呢。”
“小跟班?”
“你還?不知道??”葉開暢搭謝彭越肩,“那可?有得說?了。”
靳于砷沒出聲, 臉色倒也?平靜, 看戲似的盯着顧邢和湯之念。體育館裏?開着冷氣, 剛大汗淋漓的人,這會兒?在身上套了件運動外套, 單手?能夠握住一只?籃球的手?緩緩拉着衣服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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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彭越拍拍靳于砷的肩, 對他說?了句趕緊來, 便和葉開暢一起轉身走了。
說?起來,靳于砷和顧邢這個人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靳于砷還?在恒譽國際MYP5上8年級時, 因為某次機緣, 恒譽國際和恒譽某個中學一起參加交流活動。
在那次交流活動中靳于砷認識了顧邢。
那時候的顧邢上初二, 在人群中已經是很出挑的存在。
顧邢這個人身上的鋒芒藏不住,他走到哪兒?, 身後就有一群小學妹議論。
靳于砷對顧邢這個人的觀感是挺不錯的,因為野外拓展比賽的時候, 顧邢奪了個第一不說?,還?因為幫助別人而劃傷了手?。
靳于砷見顧邢受傷,特地提着醫藥箱過去?,本來是想借機交個朋友的。
誰成想,這顧邢一副靳于砷欠他五百萬的樣子,正眼不給一個。
五月份的天,恒譽市陽光毒辣,靳于砷戴一頂黑色棒球帽,還?撐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碎花小陽傘給自己遮太陽。
他這個人渾身少爺的嬌氣,怕曬又怕熱,難得主動一次,不想卻被冷眼對待。
靳于砷郁悶死了,斂着性子問:哥們兒?,我是那兒?得罪過你嗎?
等了好一會兒?,顧邢才冷哼了一聲,說?:不用了,我們家世背景不一樣,做不成朋友。
顧邢這前言不搭後語的,還?真讓靳于砷愣了一下。
不是,怎麽突然就扯到出身了?
靳于砷是不知道?,這一次的交流活動,重點中學那邊全是在議論他的。
有不少人拿他跟顧邢作比較,最後得出結論:就算顧邢再厲害又有什麽用?靳于砷光是家庭出身就吊打顧邢18條街。
後來靳于砷反應過來了,暗罵顧邢:你他媽pua老子呢?老子投胎好礙你眼了啊?
是真的礙了顧邢的眼。
一個長相?優異,成績優異的男生,卻從小生活在爸爸過失殺人的輿論當中。顧邢自幼敏感又自卑,努力積極向?上,以為自己已經活出了一片不一樣的天空。
可?靳于砷的出現卻仿佛狠狠打了他的臉。
拓展訓練,靳于砷懶洋洋站在那裏?,不想太陽曬,還?讓人弄來了陽傘,十?足太子爺的做派。
他怎麽可?能上場啊,怕弄髒自己,就在下面看人家耍猴似的又是攀岩又是鑽泥潭,看到精彩處倒是不吝啬掌聲。
有人怕靳于砷渴,還?給他端茶送水,對此沒人覺得有任何不妥。
這一切都在用一個不争的事?實告訴顧邢:無論他努力多少年,都比不上從娘胎裏?出來就擁有一切的靳于砷。
說?來也?巧,從那次戶外拓展活動以後,靳于砷經常能夠偶遇顧邢。
他們年紀相?仿,一個在恒譽國際,一個在隔了兩條街的高?級實驗中學,就連去?個球場都能撞見。
這巧的,讓靳于砷都要以為月老在天上給他們牽線呢。
做不成朋友就不做,靳于砷可?不會低頭求着顧邢。道?不同不相?為謀,三觀不同不要強求。
靳于砷自己的朋友也?多,交心的就有葉開暢和謝彭越等人,那是從小就有的交情。
葉開暢和謝彭越從來不會和靳于砷比較所謂的家世出身。
他們能玩在一塊兒?,除了家族長輩間的關系,更多的是三觀吻合。
好比開學前一天,他們一行人私人專機飛去?京市看美國著名搖滾樂隊Hoyle Beck的演唱會,前前後後打點,花費下來不少于百萬。
換成絕大多數人大概無法?理解,為了一場演唱會有必要嗎?
可?靳于砷懂,懂謝彭越和葉開暢對Hoyle Beck的癡迷。所以即便他并非絕對的喜歡,也?能理解并支持。
他們有經濟,有能力,也?有人脈,這樣一場演唱會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
可?換成普通工薪階級的同齡人,根本無法?理解的同時,只?會覺得這一切太過奢靡。
今天這場所謂的籃球友誼賽,若非靳于砷答應參加,顧邢也?不會過來。
這麽些年,顧邢似乎總是想要和靳于砷一較高?下,以此來證明就算他家裏?沒有雄厚的背景和經濟實力,可?是在個人的能力上,他是不輸給靳于砷的。
也?的确,在很多時候,顧邢總能超過靳于砷。
好比今天這場籃球場,顧邢拼盡全力,最後以一分的優勢戰勝了靳于砷。
對此靳于砷倒是無所謂,他從來懶得和別人比什麽。無論場上顧邢對他做什麽挑釁的動作,他都懶得回應。
靳于砷一直覺得顧邢這人純純是心理有問題。後來一查,還?真讓自己猜對了。
顧邢父親因為過失殺人坐牢,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棄他而去?,于是他跟着爺爺生活在恒譽市被稱為“貧民窟”的近郊。
近郊的建築物老化,環境髒亂差,甚至還?有人随地大小便。靳于砷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想象恒譽市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可?即便是這樣,靳于砷也?沒有看不起顧邢。
要論背景實力,或許整個恒譽市沒有幾個能比得上。可?出了恒譽市呢?這個世界那麽大,比他優秀的比他有背景實力的多得是。他要是一天天的和這個比,和那個比,可?不得把自己累死,早點找口?棺材把自己埋了吧。
*
那位叫顧邢的人來打招呼時,湯之念也?很意外。
籃球場上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顧邢沒換籃球服,身姿挺拔,很出挑的存在。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顧邢的笑意不算真誠。他的皮膚不白,寸頭,長相?比較陽剛。
湯之念覺得不太舒服,淡色回應:“你應該認錯人了吧。”
她?以前從沒有來過恒譽市,就算這段時間真的和顧邢在某個地方相?遇過,也?不至于讓他這樣“念念不忘”。
顧邢揚揚眉:“或許是認錯了吧,不過有機會還?會再見的。我叫顧邢,你呢?”
“湯之念。”
一個名字而已,沒什麽好刻意隐瞞的。
“我記住了。湯之念。”顧邢一個字一個字輕喊她?的名字,笑着和她?道?別,轉身離開。
湯之念略帶疑惑看着顧邢的背影,沒道?再見。
她?只?覺得顧邢這個人有點怪,但又沒有深入接觸,無法?具體說?明。
與顧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某人近乎咬牙切齒的勵聲:
“湯!之!念!”
靳于砷的臉臭死了,居高?臨下,冷冷瞧人。
湯之念習慣了他的趾高?氣昂,一臉平靜走上前問:“怎麽了?”
“說?夠了嗎?”
湯之念一臉無辜眨眨眼。
“東西拿上。”靳于砷說?完掉頭就朝外走。
湯之念看了眼旁邊長椅上的東西,回答:“好。”
靳于砷的東西全放在一個黑色的大牌手?拎旅行包,包括他在打籃球前摘下來的手?表。
他有收集手?表的習慣,喜歡精密機械藝術。手?表由?上百個精細零件構成,堅硬的鋼鐵切割成小小機芯,比頭發絲更細的游絲,戴手?表就像是将機械之美凝結腕間方寸。
最近常戴的是一塊是黑色的運動多功能機械表。
湯之念拿上東西之後遠遠跟在靳于砷的身後,走出體育館,迎面有人和靳于砷打招呼,他點個頭算是回應。
外頭的天早黑了,來接靳于砷的車這次幹脆停在校園主幹道?上。
正值初秋,落葉掃不盡,這會兒?又有幾片從樹上脫落下來,零星點綴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倒也?好看。
等待靳于砷的已經不是上周那黑色輛勞斯勞斯,換了一輛白色的保姆車。
靳于砷更喜歡坐保姆車,空間寬敞,能坐能躺。他俯身上了車,等了好幾分鐘後,湯之念才慢慢悠悠過來。
一上車,湯之念就察覺到靳于砷的目光,一點也?不友善。他懶洋洋的斜靠躺在皮質上稱的座位上,冷冰冰看着她?。
靳于砷是要同湯之念好好算算賬的。
“你躲我倒是躲挺遠的,怎麽?跟我沾上關系讓你很不堪?”
湯之念笑笑:“當然不是啦,你可?是靳于砷,那麽多人喜歡你。我又算是什麽呢,給你提鞋都不配。”
“嘴巴用來好好說?話,別放屁。”靳于砷眼皮都懶得擡了,省得看她?那張虛僞的臉。
湯之念:“……”
車廂安靜十?幾秒,靳于砷終于舍得睜開眼,他不再懶懶靠在那裏?,端正坐直看着湯之念:“既然你給我做事?,就要時時刻刻跟在我的身邊,随叫随到。”
“可?是……”
“可?是什麽?”
“你不怕別人誤會什麽嗎?”湯之念一臉真誠。
靳于砷冷笑:“是你怕?還?是我怕?”
湯之念沉默。
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嘴,難得啞口?無言。
“湯之念,随便路過一只?狗對你吠一聲,都會對你的行為和判斷産生影響?那你真的很遜。”
“你憑什麽說?我遜?”
湯之念一直自認為心态很好,事?實也?的确如此。
她?從偏遠的小縣城來到大城市,見大千世界,不怯場,還?能平靜自如地與這裏?的同學相?處。
換成很多人,見到如此巨大的身份物質差距,都無法?做到從容不迫。
湯之念從來不自卑。
恒譽國際的學生家庭背景非富即貴,他們會一口?流利的英語,每天都有豪車接送,出過國,見過大千世界。
可?是她?也?很棒啊。
她?從小在鄉下長大,見過萬物生長,看着一顆小麥從種下到發芽乃至最後秋收。她?知道?菜籽是如何打成菜籽油的,也?知道?一顆雞蛋多少錢。
所謂的見世面,或許是穿名牌,吃高?檔西餐,去?坐上頭等艙去?地球的另一端。但也?可?以是像她?這樣,穿外婆裁布制作的衣服,吃純手?工制作的麥芽糖,啃自己家種的玉米,知道?山間最美麗的風景在那一處高?地。
她?坦然地接受自己沒有擁有的,也?不去?嫉妒別人擁有的。
因為這個世界有很多面,她?不可?能都占有。
可?是湯之念怕,怕和靳于砷扯上關系,怕惹上麻煩。這是來學校的第一天就吃過的教訓,現在她?只?是為了規避未知的障礙。
靳于砷又怕什麽呢?
他這樣嚣張,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爺。
誰敢說?他半句不是。
“說?了你也?不會懂。”
“行,我不懂。如果你是個孬種,也?不配為我做事?。”靳于砷重新閉上眼,懶得和她?多說?:“你現在就可?以滾了。”
湯之念憤怒。
自來到恒譽市,來到這個新環境,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感到胸腔似有一團愈演愈烈的火等待着噴湧。
憑什麽說?她?是孬種?
“我才不是。”她?小聲嘀咕,聲線裏?似有委屈浮出。
倒也?算不上多委屈,只?不過在某幾秒鐘大腦宕機,差點被靳于砷的話帶入死胡同。
靳于砷聞言微睜開眼,瞥她?。
也?不過一兩分鐘,湯之念調整好自己的狀态,朝靳于砷伸手?:“對了,今天買水的錢你還?沒轉我。”
靳于砷嗤地一聲笑了。
氣氛在某個瞬間從劍拔弩張歸回正常。好似剛才以為撥亂而發出刺耳噪音的琴弦在顫動數下之後,安靜和諧。
于是默契地彼此心知肚明,這件事?就算這樣過去?了,也?沒什麽好提了。
但是沒有人去?深究,這份默契是怎麽來的。
“照照鏡子吧,看看你這副見錢眼開的樣子。”靳于砷點開手?機,準備給湯之念的賬號轉賬。
湯之念坦坦蕩蕩的:“愛錢有什麽錯,總比愛臭男人好。”
靳于砷:“……行。”
反正他很香的。
*
保姆車從校園主幹道?駛出,行駛路線與湯之念記憶中不一樣,等她?和靳于砷說?完話再轉頭看窗外時,只?見高?樓和霓虹。
這幾乎也?是湯之念第一次看恒譽市的夜景,這個絢爛多彩的不夜城,讓她?感到震撼,又忍不住去?探索。
靳于砷打完這場球稍有些疲倦,閉着眼養神。
莫約二十?分鐘後,到達一處高?檔的餐廳門口?。
謝彭越和葉開暢等人早已經進了餐廳,這會兒?就等着靳于砷了。
車停穩,湯之念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問靳于砷要幹什麽。
能幹什麽?
當然是吃飯啊。
餓死了。
車門自動打開,靳于砷率先下去?。
湯之念還?坐在車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
靳于砷走過來敲敲湯之念這側車窗:“下來啊。還?要我請你嗎?”
“哦。”
這次,湯之念不像在籃球場上那樣遠遠躲着靳于砷。因她?被靳于砷的話點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靳于砷這張嘴巴雖然可?以不要,但有些話也?是話糙理不糙。
如果她?總是在意別人的眼光,那生活得有多累?
嘴巴和話長在別人身上,她?身子不怕影子斜,走自己的陽光道?。
靳于砷走在前,湯之念跟在後。
不沾浮華的地方,卻處處都顯着奢華。造景精致的餐廳,入門是一道?人工溪流,得先經過一道?人造的小木橋。
燈火在餐廳的廊上跳躍,在水裏?呼應,仔細一看,水裏?有游魚,天花板上竟然也?投投影。
真好看。
湯之念雙眼來不及看,匆匆跟上靳于砷的步伐。
包間裏?,一行人已經點好餐,只?等着靳于砷。
一個可?以容納下四五十?人的包間,坐着恒譽國際和恒譽實驗的球員和體育部的同學,男生女生都有。
房門推開,靳于砷自帶氣場,仿佛他才是全場的主人翁。可?不是麽,這頓飯由?恒譽國際買單,間接的也?和他這個太子爺有關。
靳于砷身後跟個人,他們倒也?沒有表現出多好奇的神色,只?讓服務員多添一副碗筷。
湯之念認得出來,是友誼賽上打籃球的男生。
一張可?以容納下二十?人的桌子,剛好坐滿。
另一張桌子上則坐着恒譽實驗的球員,湯之念見到顧邢也?在其中。
謝彭越和葉開暢同湯之念打了個招呼,問她?口?味,可?以繼續加餐。
湯之念不挑剔,什麽都行。
恒譽市這邊的口?味她?是清楚的,少鹽少油,十?分清淡。她?要是點重油重辣的食物,怕是所有人都吃不慣。
擺在面前的是一道?甜點,服務員介紹:“這是今天剛空運到來的金箔奶油冰淇淋。”
湯之念看着蛋糕上一層亮閃閃的金箔,特別好奇地問了一句:“是真的金箔嗎?”
“是的哦。”服務員躬着身,微笑回答,服務周到無可?挑剔。
湯之念不明覺厲,黃金吃到肚子裏?真的好嗎?不會拉肚子吧。
靳于砷坐在湯之念的旁邊,看着她?一臉古靈精怪的好奇,勾唇笑了笑:“吃吧,死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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