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裝直男

第22章 裝直男

“學妹，我一直想學華爾茲，你能教教我嗎？感覺你跳得很好哎。”她又說。

江橙差點想原地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他現在才意識到這女人根本不是社交達人，而是社交狂人及社交野人。

他現在不想要大禮包了，可以撤了嗎？

“你幹嘛呢……”他在她耳邊喝止，“我跳完就回去了，你跟我到那邊去，離他們遠點。”

“笑死了，你打亂了我和帥哥聯誼的計劃，真的只把我當工具人嗎？”

“……”他認真道歉，“對不起，是我沒考慮你。”

“沒事，等等看韓限怎麽說。”

唐萱竹朝韓限看看，本想嘗試從他眼中讀到答案，結果發現他眼睛根本沒在看她，牢牢釘在周筱寒那邊。

再次碰壁的她臉上忽然有些挂不住。

她真的很好奇，周筱寒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他時時刻刻盯着。

難道是自己沒她漂亮嗎？

如果是外貌上輸，她不能完全服氣。如果是性格，靈魂上輸，那她要好好找找原因，自己到底差在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帶着諸如此類的疑問，她準備趁此機會好好了解下她這位學姐，認真挖掘她的迷人之處。

“好啊學姐，我們換吧，我和你跳。”說着就松開眼前人，向她走過去。

江橙：？

這也可以？

他都開始懷疑，唐萱竹是不是真的被她掰彎了。

周筱寒計劃通。

她一邊牽過她的手，一邊把180大個用力一推，力氣大得簡直不像個沒過100斤的女生。

江橙：……

這女人真是一點不管他死活啊。

要是和大地媽媽來個親密接觸，或者一頭磕在牆上不會疼死嗎？

再來幾個吃瓜群衆把他的窘樣拍下來放到學校論壇，他就徹底出名了。

很幸運的是，他擔心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實際情況是他踉跄了幾步，然後被不遠處的男生穩穩接住，并以一種好笑的姿勢趴在人家胸口。

擡頭一看，那人果然正在無情地嘲笑他。

“笑屁笑，松開。”他用力想掙脫這個懷抱不成，反而順勢被箍得更緊。

場內的燈光很昏暗，音樂的節奏很舒緩，身旁跳舞的人都很暧昧，确實如他們所說的那樣氛圍感拉滿。

但這可苦了他了。

這個距離有點太危險，導致他完全不敢擡一點頭。

因為據他的初步估算，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微微擡起下巴，就極有可能嘴唇碰嘴唇。

“我以為你不來了。”韓限說，“給你發微信也不回。”

江橙準備快速解釋一下，但想起他剛剛跳舞時刺眼的笑容，話到嘴頭硬生生轉了彎，“你不是跳得很開心嗎，我來不來很重要？”

“你吃什麽醋啊，我是因為你才來的，結果你遲到了還和周筱寒跳，我很難過。”

“……誰吃醋了。”聽到敏感字眼，他覺得應該說點什麽欲蓋彌彰，“我是特意給你制造機會，你還不領情，哪有我這麽合格的僚機。”

韓限咂咂嘴，“我不要，我是想和你增進感情才來的，幹嘛把我推給別人。”

江橙：“我們有什麽感情好增進的。”

韓限：“我是希望就算我談戀愛了……你也不要疏遠我。就像之前那樣相處，好嗎？”

聽完前半句，江橙已經自動變耳聾不想再聽了。

“又想要女朋友又想要兄弟的，你怎麽這麽貪心？”

“這也不沖突嘛。”他松開江橙，将他的手挪到自己肩膀，另一只手扣住他的，“音樂換了，我們一起跳吧。”

“兩個大男人跳華爾茲？”

“怎麽了，看不起兩個男人？”

“沒有，你不是不會跳嗎，還要人家女生手把手教。”

“那你會？”

“……不會。”菜雞互啄嗎？

“沒事，我教你。”他說。

“？倒數第二就別教倒數第一了吧。”

“放心，交給我。”

放哪門子的心。

這首音樂比之前那首輕快一些，一掃現場沉悶的氛圍，變得柳暗花明起來。

“你踩在我鞋上，我進你退，我退你進。”

江橙無助地聽他的指令，從抓着他的肩膀逐漸轉為整條手臂壓上去，兩人的距離又縮近了一些。

別說，他的節奏感還真不錯。

帶得倒數第一的動作也變得流暢了。

“你剛才是裝的吧，這不是跳得很好嗎？”

“我沒有，”被誇之後韓限心情終于放晴，“可能就像周筱寒說的，身高差太多太累。你這樣正好，我不用一直彎腰，就舒服多了。”

“……”我上哪給你找180的直女去。

168的大美女您都不能滿足您，可真難伺候。

“反正從明天開始……”江橙咬緊牙關，還是難以幹脆地說出口。

“明天開始幹嘛？”

“明天、”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就別老來找我了。”

韓限停下腳步，“什麽？”

萬事開頭難。

第一句說出來了，後面應該就沒那麽難了吧。

“為什麽？”

他努力表現得不那麽忸怩，“我其實憋了好久。”

韓限松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

——這個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像韓限這樣的人大概接受不了一下子斷掉，他想着可以從減少相處頻次開始，溫水煮青蛙。

“我的性格是習慣一個人待着，這個你也知道。”

“我也需要很多私人空間，也做不到像你那麽外向，那麽自來熟，我們認識才不到兩個月，沒必要天天黏在一起吧。”

“還有，我還是那句話，要跟人家女生談就好好的，雖然是她單方面追你，你也好好想想怎麽接受。”

“差不多是這樣，時間不早了，我有點困了先回去了。”

“你記得…拿份大禮包回來，要不然今晚很虧。”

江橙一通輸出往外倒，差不多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直到說完最後一個字，他都沒有勇氣擡頭看他的反應。

說完他就逃了。

他知道韓限一定很受傷，但為了及時止損，避免某些事情重蹈覆轍，他勇敢了一次。

之後的幾天，韓限按他說的照做了，再也沒有動不動就來找他，或者往他被窩鑽。

這人開玩笑歸開玩笑，認真時候又很認真，也很尊重他的意願，再也不像以前那麽不知輕重。

但還會習慣給他帶早餐，買零食。

一點也不幼稚。

-

國慶節放假第一天，宜城的寒風變得萬分刺骨。

學弟學妹們該去哪嗨去哪嗨，大三的老人們要麽泡一整天圖書館，偶爾出去約頓飯，要麽回娘家吃團圓飯。

三年來，江橙一直屬于前者。

他現在也終于回到了前兩年的安靜又孤獨的生活。

晚上他抱着一摞書回宿舍，發現黑咕隆咚的一個人也沒有。

他坐在床上打開微信，幾個人紛紛宿舍群裏報平安。

[許恒]：我回家了兄弟們，假期結束了再回來，不要太想我~

[張弛]：前女友找我複合，兄弟們等我凱旋[/墨鏡]

[韓信]：我今晚不回來。

他再往下滑滑，沒看見他說去幹什麽。

他習慣打開私聊對話框想問，突然發現兩人上一次對話還是一周前，又默默切了出去。

他想起周筱寒跟他說，最近經常在食堂碰見他和唐萱竹。

今天又是情侶約會的好日子，他猜，應該是和唐萱竹約會了。

再一想，他幹什麽，有什麽好關心的。

還是專注複習期中考試吧。

可是…他已經學了一整天，實在不想再學了。

他百無聊賴地刷了刷毫無營養的短視頻。

凄涼的晚風從窗戶縫吹進來，給空蕩蕩的宿舍平添一分死寂。

窗外慶祝祖國媽媽生日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的放，熱鬧又美好，可他只覺得凄凄慘慘戚戚。

因為今天還有一個人也過生日，就是他自己。

孤獨才是長久陪伴他的。

那就，祝自己生日快樂吧。

江橙，生日快樂。他苦笑。

下一秒，他看見媽媽的微信發過來：[祝我的寶貝橙子生日快樂，媽媽永遠愛你！]

再下一秒是周筱寒：[橙，生日快樂！你的生日禮物明天去宿舍樓門口拿哦！祝你新的一歲天天開心，男模多多！]

他看着笑出了聲。

收到最親的兩個人的祝福，他已經滿足了。

咚咚咚——

詭異的敲門聲打碎了溫馨的畫面。

今天沒人回來，那是誰在敲門？

也不可能是宿管阿姨，今天阿姨們集體回家了。

他懷疑自己見鬼了。

咚咚咚——

又來了。

他的心髒也跟着咚咚咚。

……他不會在21歲生日這天死去吧。

還有人比他更慘嗎？

咚咚咚——

他播好了110，慢步輕聲地走到門前，“……誰啊？有事嗎？”

門外人不說話，還是繼續敲門。

完蛋。

他魂都快吓沒了，門外人不會舉着鐮刀吧？

人人甜甜蜜蜜的假期，他就要在冰冷的宿舍裏被殺害嗎？

好啊，死就死吧，反正活着也沒意思。

他眼一閉，心一緊，自暴自棄地拉開了門——

只感覺到一陣涼風，和隐約跳動的火光。

他慢慢掀開眼皮，面前是插着數字2和1蠟燭的大蛋糕。

再往後看，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好看的。

溫柔的。

笨拙的。

他肖想許久的。

“橙橙，生日快樂。”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