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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沒過幾日,雲煙閣後殿,宜安剛從琉璃手中接過那碧玉琉璃簪,就看到馨月就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問,“主子免了你這兩天的活計?”

“還送了這個簪子。”宜安舉了舉手上的盒子。

“這是……”就算是馨月也明白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想必這件事主子已經知道了,看她的态度也不像是阻止……”

馨月盯着那簪子不知道想了什麽,片刻後才驟然想起,“對了,喻公公找你,在宮門口!”

宜安趕緊把手中的盒子收了起來,“怎麽不早說!”

說完沒理馨月,小跑着就去了雲煙閣門口,見到人的時候還有些喘,“公公!”

喻寧見到宜安這種不穩重的樣子不僅沒有喝止,還淡笑了笑。宮中不缺美人,禦花園的花想被人注意只能讓人有印象。

這人既然是他安排上去的,那他就要護好這人,也是因此,喻寧今日沒直接走進這雲煙閣。

“跟我走,帶你去個地方。”

“是。”

宜安對喻寧是全然信任的,不過看着周圍的宮街越來越偏心裏也難免犯嘀咕。

喻寧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擔憂。“這附近偏僻,專門來關人禁閉的。”

“關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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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練那些東西總不能去禦花園練?”喻寧白了宜安一眼,“我這幾日沒事,你的一切都由我親自調教,我賭了所有在你身上,可明白?”

宜安的眼神也凜然起來,“定不負公公所托。”

這讓喻寧本來目視前方的眼神有些飄忽,甚至有些……愧疚,總覺得他不該這麽糟蹋一個女子的情誼。

“這是幫我,也是幫你自己,想讓你和那個叫馨月的宮女過得好,在這宮中只有一條路。就是往上爬!”

宜安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但那苦澀不久又轉成了凜冽。

為了讓……喻公公過得好,她會往上爬的!

“今日交給你的這些宮規,都該是那些教引嬷嬷教導的。”喻寧喝了口茶,看着眼前正靠着牆頭上頂碗站着的女子。

“多謝公公。”宜安沒喊一句累。

“讓你知道該怎麽做,這是怕你在禦前慌亂。但你沒必要完全照着做。”喻寧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走到宜安身前,随着距離的拉近一股幽香闖進他的鼻子。

他比這女子要高些,但從小吃苦身量也沒多高。這女子的鼻尖就在他的下巴處,微微垂眼就能看到她鼻尖的那顆紅色小痣,勾人心魄。

他閉目定了定神。若他是個正常男子……

想到這眼中又是一抹狠毒,語氣也比平時更決絕,“這些話我只說一遍,皇上看着威嚴但也愛玩鬧,他不喜歡別人觸碰到他的權力,也不喜後妃幹政,你若是唯唯諾諾的話,在他眼前也不會留下印象。皇上喜歡在床上花樣多些的,但又不能太過……”

宜安就這麽聽着,本以為在宮中最難熬的是主子的打罰,卻不知原來是……動心。

“多謝公公指點。”她道。

“就這麽站着,再呆一個時辰,碗中的水不能撒,我還要去換班。”喻寧把該說的都說了就準備離去。

換班什麽的是假話,他要再去趟尚衣局。這麽精致的臉蛋,他不能浪費,那些東西他給不了,但他可以幫她得到權力。

等一個時辰過去,宜安把手頭頂上的碗穩穩當當拿在手中,整個人也軟了下來,歇息片刻後,緩步走出這偏僻的宮室。

她沒怎麽來過這附近,這兩年能出雲煙閣的次數都不多,但大致的路是記得的。

穿過禦花園,剛走入那長長的宮街就瞧見了聖駕,這還是她頭一次離聖駕的銮仗那麽近。

依稀覺察出喻公公的意思是此時還不是好時機,輕微皺了皺眉,低頭退後一步,抵着牆邊跪下。

楚恒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宮女。

每個宮的宮女宮裝都不一樣,這也是每個宮女的身份。

這兩日他見到雲煙閣的宮女難免不會多看兩眼,喻寧的拖延倒是把他的心思勾出了兩分。那勾人心神的紅痣和眼波流轉的眸子他總是忘不了。

而今日,可算是見到正主了。就是不知道喻寧這兩天調教得怎麽樣。

越發走近,楚恒掀開簾子朝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看去。等到銮轎正要和那女子錯身,“停。”

旁邊伴駕的卓公公不知道如何,但皇上開了口,也趕緊喊道:“落轎!”

楚恒又說了什麽,那卓達眼底閃出一分難以捉摸。後直接走到了那銮轎旁的宮女身前,彎腰道:“姑娘,皇上讓您上轎。”

不只是聽到這話的其他宮人愣住了,就連宜安也怔了片刻,半晌才攥着手心朝那銮轎走去。忍受着背上浮出的冷汗,擡步走了進去。

進了這銮仗,宜安才發現這裏面極大,一眼看去也極舒适。陛下叫了她進去,卻沒有再發一言,就只是靠在座上閉目養神。

她不知該如何行事,心也怦怦地跳,但想到了喻公公對她說的話。

宜安輕咬唇瓣,盡可能忽視那心跳聲,跪在臺階上,伸手撫上這穿着龍袍之人的腿,不重地捏着。那力道不像是在給人放松,更像是在叫醒那個裝睡的人。

她感覺到這人的姿勢有些僵硬了,似是沒想到她如此大膽。

這幾天她不是什麽都沒幹,喻公公和她說的那些話她都有反複琢磨,既然這宮中都效仿賢妃娘娘一股子端莊自持,那她就只能另辟蹊徑了。

皇上應該沒想過那些後妃能給他捏腿吧?

楚恒确實沒想過這女子這麽大膽,本來也不知怎麽想的就把她叫了上來,但等人真上來後卻又不知該如何處置,只能先擱置着。

而這女子膽敢擅自對他動手動腳,楚恒也把眼睛睜了起來。

一睜眼就看到了和那人晚間相同的白皙後頸,和那時同樣柔弱無骨的十指捏上了他的小腿。他伸手落在這女子的手臂上,把人提起讓那整個身影都落入他的懷裏。

驀然這麽一下,宜安也沒想到,忍不住驚呼出聲,身子也下意識坐在了那只有聖上才能坐的王座中,還未反應過來,就感到下颚被一雙大手抓住,那手的主人猝然吻了過來。

宜安被那人的兩只手攥着,動彈不得,只能被迫仰着頭接受着那男人賜予她的一切。

不久,銮仗駛進乾清宮,在長信殿外停下。那楚恒也才止了動作,只在眼底露出些平時見不到的肆意。

又掃了眼那面帶薄紅,無力癱軟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楚恒眸色稍暗。

見這女子似是要退,又直接伸手攬過,拿起一旁的大氅,把人包得嚴嚴實實才抱着人下了銮仗,往長信殿內走去。

剛下來,周圍的宮人就都低下了頭,卓達也是如此,直到皇上進了長信殿,才舒了口氣。掃眼看了旁邊的周山一眼,“看那女子的衣服是雲煙閣的宮人,去查查怎麽回事?”

“是。”周山孝順之極,剛一離開乾清宮的正門就看到了來和他換班的喻寧,冷哼一聲離去。

喻寧手上拿着個折子,剛進院內就見到自己的師父正在這冷風天守在殿外,雖也不好奇,但也不想此時撕破臉。

“師父。”他對那老人行了一禮,“師父怎麽在外守着?殿內來了哪位大人?”

卓達表面上待他如舊,“哪有什麽大人啊,是個宮女,被皇上看上了。”

喻寧的雙手霎時緊攥,但想到了什麽又放開。皇上那性子,應不是別的人……

看到喻寧不說話,卓達試探了句,“怎麽?你知道怎麽回事?”

卓達不喜手底下的人有多的心眼,他享受能掌握別人。好像這宮中的大太監都會有些陰詭心思,喻寧也明白自己師父的這性子。

此時說出的話,雖會惹他老人家嫌,但若是被之後查到則更是厭惡。

“可是雲煙閣的宮女?”喻寧問着。

卓達沒回,“你還真知道?”

“前幾日宿在慎嫔處時,是那女子伺候的皇上穿衣。”喻寧老實答道。他沒說實話,但也沒騙人。能讓他師父消了些疑心就夠了。

果不其然卓達眼中的質問變成了探究,視線一掃,“你手上這折子是哪來的?”

“剛路過乾清門,李大人遞上來的,說是江南餘黨的折子。”

“那可是大事,皇上催得緊!”這讓卓達也不敢造次了,他當了首領太監這些年,能一直沐浴黃恩,也是因為辦事知道底線。

“可是,這殿內……”喻寧裝得猶豫了些。

“啧、你去試試吧。”到底這折子被喻寧接在了手裏,那這事就與他卓達無關,惹了皇上不開心也是自找的。

喻寧早知他這師父會如此,也沒說什麽,走了兩步湊到了長信殿前。

“陛下,舒大人江南的折子,快馬加鞭剛到的。”

楚恒剛把人放在榻上,還沒幹什麽就聽到這話。

他登基前,塞外不穩,狄部聯絡江南的臣子試圖進攻王城,這些年過去,還有三五餘黨潛伏在江南,這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可是……

“陛下快去吧,莫要耽誤了正事。”

宜安聽得出門外的聲音是喻寧,她在想這人在此時攔住了皇上,是不是有那麽兩分……

“朕讓人送你回去。”楚恒不會為了後宮的女子舍棄朝政,雖不願但只能捏捏眉,任由還衣衫不整的女子先把他的衣裳穿好。

隔着窗看到皇上帶着身邊的人走入正殿,宜安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才見到喻公公走來。

“怎麽回事?!”喻寧小聲輕喝。

“在宮街遇上了。”宜安看到這人在此時出現,知道剛剛和自己說的去交班是假話,但她沒提。

只是在暗罵自己剛才想的是白日做夢。

喻寧看到這女子難掩的失落,也不敢再發狠,略一垂眸才發現她的衣服僅能裹住,沒什麽旖旎心思,反而問,“皇上可……順意?”

那女子臉霎時紅了起來,“沒、還沒來得及。”

“那就好。”喻寧吐了口氣,又覺察到了宜安眼中的希冀死而複生,他知道這女子在想什麽,但他不能給任何回應。

“一次就嘗到甜頭,那就不知道珍惜了。沒有萬全的把握我不會讓你出手的。”喻寧親自把那水波流轉的眼中那冀望撲滅了。

“多謝公公指點。”

“宜安,”他不能允許自己的這條走了将近二十年的路折在這種事上,“你記住,你的心思若是被發現,第一個死的就是我。就算我是首領太監也不過就是使喚得趁手些的下人。在主子眼裏,下人的命不算命。”

“奴婢,明白了。”宜安明白的,可這才幾日不到,讓她改變自己三年的想法有些強人所難了。

“知道就好,我送你回去。”喻寧說完拿起托盤內的宮裝,“先穿好。”

等宜安接過衣服,他退回到屏風外,聽着內裏窸窸窣窣的聲音道:“陛下沒給你攔着消息,雲煙閣的宮女進了銮仗這事現在應該已經阖宮皆知了,我只能把你送到雲煙閣門口,慎嫔娘娘那邊可能不太……”

喻寧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些許熟悉的幽香從屏風後傳出。又是一陣窸窣聲,等他再回神的時候,那人就已經立于自己身前。

“我讓人送你回去。”他臨時改了口。

狠心沒看那女子眼底的神色,等人走後喻寧一轉身進了屏風內,宜安那已經換下來的淡藍色宮裝正擺在一旁,他伸手舉起。一股幽香襲來。

這衣服是一定要消去的。明明這種事随便叫個宮人就能做,但他還是想親自……

喻寧從沒有想過要做這些現如今已不必他這個位置親做的事,他不會想主動做這種事的。那就是……

他的手勾起一片像是撕壞的布料,一個狠勁把那塊布撕了下來,置于胸口。

“來人,将這衣服處理了!”他沖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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