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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當日沒到晚上,宜安的熱就褪了。但輕微的咳嗽是免不了的,為了防着把病氣過給皇上,她這幾日的牌子還是收了起來。
楚恒不怎麽翻牌子。
所謂的翻牌子已經從敬事房的一項流程變成了一個指代。或者說楚恒很讨厭這些規矩,想去後宮的時候不需要等到翻牌子,不想去後宮的時候就算敬事房端了牌子他也不會翻。
宜安不怕敬事房的人得了周山的令把她的牌子撂下,這要是被發現的話只能讓楚恒更讨厭周山,對她有利。
她正靠在床上喝藥時,馨月從外頭走進,主仆二人換了個視線,宜安就把別的宮人都支了出去。
“主子托付的事情,奴婢托了內廷司的謙進公公打探到了些消息。”
宜安沒急着問,反而來了句,“這謙進,是誰的人?”
眼下她的位置岌岌可危,她必須慎之又慎。
“謙進是內廷司總管,也是喻公公的人,咱們禦景軒在內廷司的一切事宜也都常拜托給這位。”
她點點頭,“說吧,皇上和襄王到底關系是好是壞?”
宜安本以為能得到一個結論,通過這結論去想這事要如何,可馨月卻給她一個故事,或者說一個…宮廷密聞。
當年,先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太子府的側室和宮裏的一個低位妃嫔同時有孕。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可有兩件事足夠湊巧。
那後宮中懷孕的女子并非哪家的千金,而是一個宮女,一個盼着二十五歲時能出宮的宮女。據說那人在宮外還有個青梅竹馬,但那就無從考證了。總之似乎這女子是不想在後宮中生存的。
還有一事就是,老皇帝也在那年病重,這女子懷孕一事還未傳到已經重病纏身的他的耳中就被那時太子,也就是楚恒的父親知曉了。
楚恒的父親雖然不在意這新多出來的幼弟,可不知是聽信了哪位高僧或是道士的谏言,說宮中的風水養人,而太子府是附庸于皇城的,兩女子同時有孕恐奪了在太子府出世的那孩子的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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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時的太子讓心腹去接觸那宮妃,裏應外合把人送出了皇城。
這事不小,可那時太子已然接手朝政,整個後宮都犯不上為了個不知腹中胎兒男女且前朝沒有根基的宮妃和太子對着幹。加之是密辛,漸漸傳得也就少了。
而那女子在宮外生孩子時難産,生下了如今的襄王楚聞之就撒手人寰。
皇室玉碟嚴謹,不是在宮裏府裏這種皇家居所出生的孩子,就算證據确鑿是皇室血脈也無法入玉碟。
那時已經登基的先帝可能是要安自己的心,也可能是為了給楚恒祈福,總之也松了口把楚聞之接了回來,于是這皇室私生子的王爺就是這麽來的。
楚聞之和楚恒同年出生,兩人雖然差着輩,但小孩子什麽也不懂,也就一同養着了。可能先帝可能還以為是他心善也說不定。
“那襄王殿下和皇上的關系可好?”宜安問了重點。
“應該是不錯的,兩人面上從沒怎麽吵過架,襄王殿下從小就讓着皇上。”
從小就讓着皇上?
小時候能懂什麽?襄王的母親本是宮中的宮女,從那女子離宮到襄王回來應該沒過幾年,那時宮裏的宮女應該也沒到全換一批的歲數。
那會不會是那些人從小告訴了楚聞之真相,讓他別忘了給他母親報仇?
這種密辛知道的人還活着,只能是隐瞞了些的。那宮女究竟是主動想離開還是被迫離宮,怕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的了。
襄王若是從小生活在這種真相中,還能表面上和皇上群居和一,那這人不能小看。只怕主動去了軍營除了想要些軍功外,也是為了避開猜忌。
這種人會有不臣之心嗎?
若是有了那種心思的話……
“主子,皇後身邊的月莺姑姑來了。”
宜安正想着,就見外殿的一個宮女跑了進來,下意識和馨月又是一個對視,“傳。”
坤寧宮的月莺,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宜安見人也尊敬幾分,“姑姑怎有時間來禦景軒了?可是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皇後娘娘聽說宜主子病了,特意送了份藥來,能解了主子的燃眉之急,也是念着主子上次所送的好參。”
月莺恭敬行禮,一舉一動都讓人糾不出錯漏,但宜安卻笑不出來了。
燃眉之急?
她的燃眉之急可不是病了,“不知是何藥能如此管用。”
“當然是後宮中的女子人人都想要的靈丹妙藥。”月莺笑不進眼,遞給身旁的馨月一張信紙。
馨月面露游移,但也接了下來,打開看了眼,表情霎時凝滞,片刻後轉身把信紙奉給了宜安。
宜安接過看了眼,裏面是一副藥方,她不懂病理,也解不出方子。又老實折好,只等月莺走後問馨月。
“這方子只要宜主子服用,必定可解眼下之困,不過主子也要知道,是藥三分毒,藥效和毒效十分接近,這藥…主子一定要謹慎考慮。”
月莺在這一串話中和她打的啞謎,宜安一個都沒聽懂,只能先把月莺的這話記住,然後趕緊把人送走。
同一時間的長樂殿,賢妃也把和自己用完晚膳的皇上恭敬送了出去。平時經常面露冰霜的臉,此時也展出一份笑意。
“禦景軒那人如何了?”
子秋把賢妃扶回了貴妃榻上,才回應道:“方才坤寧宮的月莺去看望了,別的倒是沒什麽。”
賢妃也沒什麽表示,“她是皇後,關照妃妾也是應該的。本宮也不能拉下,你去随便送些什麽去禦景軒,也不必見到人。”
“是,奴婢這就去辦。”
等子秋離去後,賢妃想着自己那靈驗無比的方子,這種東西還是要盡快處理掉的好,可拉開匣子,那寫有方子的紙卻不見了。
出了禦景軒的月莺,路上遇到了看樣子也是同樣去禦景軒的子秋,好脾氣等着這二等宮女向她行禮,之後等人帶着一肚子氣走了,才趕緊向自家娘娘回禀。
“東西禦景軒收了?”莊白煙喜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小時候她母親因着色衰而愛弛,父親雖然疼她這個嫡女,但來主院裏的時候也少。她母親就常坐在妝奁前,看着自己的臉,看看鏡中人哪裏又老了幾分。
她入了宮後沒有從府裏帶來些什麽,只把這事學了個十成十。
可,明明她還沒有開始老。
“回娘娘的話,已經收了。娘娘讓奴婢說的那些話,也都說了。”
月莺不懂為何娘娘讓她告訴宜安,明明那藥用過後無論孩子能不能生,身子必定會壞,這不适合長遠打算。若宜安顧着這事不服用的話要如何……
莊白煙和月莺主仆十多年,自是明白月莺在想什麽,“表面上我和她關系不錯,況且我也挺喜歡那丫頭的,既如此,若是不說,之後不免讓她心寒。況且她那麽着急一定會用。提前提醒一句還能賣個好。”
“可是……”
“不用擔心,她會用的。她擔心喻寧就如同我擔心楚聞之。”
莊白煙沒用本宮的自稱,而是…我。就像十年前還未入太子府時一般。
月莺一下子就跪下了,語氣滿是懇求,“娘娘,這話不能說啊……”
“起來吧。本宮不說就是了。再也不說了。”
有些秘密是一定要被帶進棺材裏面去的,比如襄王母親的事情,比如她和楚聞之,再比如……宜安和那人。
坤寧宮的燭光剛滅,禦景軒殿內就傳來這麽一聲,“這是生子的方子??”
“正是,而且此方藥性兇猛,對母體也有不小的損傷,用了只會怕是再難有孕了。”
馨月故意把勸言多說了些,她不想讓宜安用這方子。就算為了把喻寧救出來懷了孕,可若是一個不慎,那就真的沒了能依仗的東西了。甚至她有些讨厭起了皇後。
宜安盯着那張紙,馨月想的這種事她根本就沒有多慮。
這方子對此時的她而言是雪中送炭,只要能把喻寧救出來,她是一定要用這方子的。
她想的是……
皇後為何願意幫她?她和喻寧的關系不是什麽秘密,可她在成為主子後,沒有展露過一絲一毫自己真的和喻寧有不能說的關系的線索。皇後就算知道應該只是猜的。
可為何願意幫她救喻寧?
或者換個角度想。這事結束後,喻寧能救出來,她也大概率會懷孕。若皇後不是為了救喻寧,而是想讓她懷孕的話,似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可這似乎又是佐證了她之前和喻寧的那個猜測?
但眼下,她鬥不過別人。只需要明白皇後與襄王需要一個皇子,而這個皇子的生母不能有很高的家世就好了。
這也算給她上了一課,這後宮之中,沒有秘密。
握住那張寫有方子的紙,宜安想着心中事,手也在慢慢磨蹉着。片刻後忽然覺出了什麽,拿起那張紙放在旁邊的燈籠細看。
“怎麽了主子?”馨月不懂這是在做什麽。
“這紙,折痕附近有了細微的毛邊,不是有些年歲,那就是也被人這麽磨蹉過。”
“那就只能是……賢妃?”馨月随口答。
畢竟這段時間唯一有孕的也就是賢妃了,若是說賢妃為了有孕而捏着思索過也說得清。
“大概就是了。”宜安放下這方子,“你去幫我打聽打聽,皇後和襄王是什麽關系。”
皇後拿了個賢妃的方子給她,這會是何用意?
若她猜得不錯,可皇後都拿到這個方子了,沒有重新寫一份,而是直接給她拿了過來。
明明能做且最好做但卻不做的事,只能是故意為之。
為了向她證明皇後在宮中的人脈?告訴她坤寧宮早就知道賢妃的這胎是怎麽來的了?
後宮中沒有秘密,只是知道那些秘密的人願不願意公之于衆罷了。
宜安把手裏的信攥得死緊,紙在她手裏被揉皺,被無法再傳給下一個人了。
第二日,宜安又找了幾個之前是喻寧心腹的宮人,托他們去慎刑司打探打探消息。
表面上沒說,但她知道楚恒把喻寧這事和她的禦景軒盯得死緊,她不可能在不惹惱楚恒的前提下去慎刑司看望喻寧。能做的除了盡快複寵外,也就是托人打探這事了。
她倒确實是好奇,能夠把皇上身邊最得力的喻公公迷得五迷三道的宮人是誰?好奇究竟是什麽美若天仙的樣貌能得到她都得不到的人。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和之前的慎嫔共情了,就是那種:一個宮女罷了竟然能踩在我頭上?
明明宜安剛當上主子也才不到三個月。
她自嘲一笑,但心底對那女子的讨厭是難掩的。
更讓她猜不出的是,喻寧一直都沒把那女子的名字吐出來。
皇上沒下達對喻寧的處置,慎刑司也不敢真往死了折騰,但慎刑司的逼問手段不可能是什麽軟綿綿的東西,那喻寧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宜安說不出自己心裏的想法,她難以想象那個冷心冷意的喻公公也有如此包庇一個宮人的時候。明明說出那人的名字就可以不用受刑,明明只要說出那人的名字,楚恒可能也會念着平時伺候,可就是一星半點都沒吐出來。
“你去托人幫我問問,說是我問的,讓他說那人是誰。”宜安心裏的扭曲已經漫溢了出來。
她為了喻寧踏進這後宮,為了喻寧在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男人身邊委曲求全。到頭來得到喻寧和別人對食的消息?
事情沒有這麽做的。
沒過多久,宜安的這個問題就傳到了慎刑司裏。
到底是差點坐到首領太監這個職位的人,皇上也沒說具體怎麽罰,喻寧在慎刑司過得雖然比不過外面,但也比其他犯了錯的人好上太多了。
獨自的牢房,還有扇小窗,除了行頭亂了些別的倒是從表面上看不出。
“她真這麽問?”喻寧嘴邊揚起一抹不該出現在慎刑司這種地方的笑。
這不是該笑的時候,也不是該笑的地方,他身上的這些傷痛與他能想到的宜安的想法,都不該讓他笑。
可這笑容就是抑制不住。
喻寧自己也說不清究竟為何在那時把宜安那衣裳的布撕了下來,還貼身帶在身上。總之這麽大的一個把柄被人抓住也是活該。
敗者為寇,應該的。
他以為宜安會喜歡上皇上的,誰能拒絕皇上呢?被九五至尊那樣寵着,想要什麽都能得到。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一點都不像他,他喻寧就是被皇上用權力栓牢的狗罷了。
可宜安怎麽能在意他呢?她明明也會被他牽扯的吧?
慎刑司沒人給他遞消息,但他對聖上是了解的。聖上的多疑和猜忌勢必會懷疑宜安,尤其在梁禦女說的那些話後。
就算沒往這邊懷疑,宜安和禦前,和他的關系也必定會拉開。明明那女子不去管他,借此機會歸順皇上才是最優解。
而眼下,她竟然還有心思拈酸吃醋。
若他是個正常人,有正常人有的愛恨情仇,那他可能不會那麽着意于宜安。
但笑過之後,他卻也低落了起來,他不能讓她知道那衣裳的主人是誰。
只有這樣她才會放棄他。
宜安眼下聖寵正濃,他不能毀了她。她本就因為身世有了今天沒明天的,該在東窗事發之前過上幾天好日子。若是真的有了身孕的話,皇上也有可能放過宜安。她不該因為他失寵。
“讓宜主子別多想了。”喻寧看着囚門外面的謙進。“你告訴宜主子,不要管我,別受我的牽連。”
謙進垂頭半凝,“這話會替公公帶到,但宜主子聽不聽就不知了。”
“你去傳吧。”
喻寧猜到宜安不會聽,也怕宜安不聽,可他在慎刑司,他影響不了外面的人。
他被關進來已經有一天多了,後宮讨論這件事的人都不會少,那些流言蜚語他不在乎,但他不能讓宜安沾邊。
對食在宮裏不算稀松平常,但也不是什麽罕見的大事,但因此被抓到慎刑司被後宮嘲笑的太監,他算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位了。
以及,他被嘲笑也不是因為品行不端,而是愚蠢,蠢在被抓住了。
他也不知究在哪裏得罪了那襄王殿下,不惜受到皇上的懷疑也要把他捉了。
提到這人,喻寧就不免想到宜安,也順便想到了,那次他們二人所說之事。
若是以他為把柄要挾宜安的話,也是有可能的吧?那會是什麽事呢?皇嗣?可眼下宜安恩寵正濃,皇嗣什麽時候都會有的。
這點他想不通也放在了一旁,他現在只想等着皇上何時才能察覺,這是襄王殿下設計的一個套。一旦涉及皇位,皇上的小心謹慎與多疑自不必說。
喻寧在這宮中也有不少的人,到時候會有不少的人幫他求情的。
要緊的是襄王費勁扒拉就為了把他弄進慎刑司這件事情說不通,但也就因為說不通,皇上才不會處置他。至于襄王是想讓自己死,還是想讓自己暫時呆在慎行司,他也不知。
外界的消息傳不進來,他的想法也傳不出去,夠憋屈的。
喻寧讓宜安不要管他的這話,在晚膳時分就傳到了宜安的耳中。
“我怎麽能不管他!”
“主子,那謙進除此之外還傳來了個信兒。說是周公公……已經在蠶食喻公公的那些人脈了。”
宜安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她眼下還能争寵,喻寧那些人幫了不少的忙,但若真是被連根拔起,那她就真的眼盲耳聾了。
那方子還是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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