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6.第六十六章不殺有罪的,只殺擋路的(為捧場過8000加更)
第六十六章 不殺有罪的,只殺擋路的 (為捧場過8000加更)
“恩,已經離開了。”蘇北望向後退了一步,把我讓進來。
我心思有點重,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明顯能聞到一股不屬于主人的氣息。
小起在我腳下賣萌打滾。我的心情卻難以跟着輕松。
目光落到茶幾上的兩杯茶,還有淡淡的煙蒂……
“真的有客人啊?”我狐疑地看了蘇北望一眼。
“恩,談些公事。”
我覺得來者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從蘇北望居家卻穿着比較正式的襯衫和外裝上來看,多半是……商務的事。
只不過讓我奇怪的是,有什麽重要的客人不能在公司談,而要邀請在家裏這麽隐秘呢?
“我認識麽?”我輕輕擡頭問。
他搖搖頭,然後卸下我的背包:“我以為你今晚又跟朋友出去了。”
說起朋友,我的心情再次沉重恍惚了起來。舒婷已經奇怪好幾天了,不是欲言又止的就是刻意回避。我甚至都要懷疑我的閨蜜是不是把我男人給睡了呢!
我說沒有,就突然……很想過來看看你。
“禮服不合适?”蘇北望挑起那件裙子。連帶着裏面的小卡片也一并飛出來了。
小起像是得到了什麽心愛的玩具,歡天喜地撲上去,又抓又咬。
而蘇北望的臉色漸漸難看了些,然後彎腰過去搶那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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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我們小起真給力,沖着他的手背又添一道彩!
“羅绮,我……”男人把‘戰利品’揉捏成碎片,甩手丢進紙簍:“禮服是我叫助手去店裏訂做的,大概用了以前的V卡,我……
這個該死的宋夜!”
說着他就要去抓手機,一臉‘你明天不要來上班了’的即視感當場就把我逗笑了。
“跟你開玩笑的,”我捉住他的手腕,無奈又心疼地看着那一道漂亮的血痕。恩,小起該剪指甲了。
我說我沒有在意這個,小誤會而已,我懂。但我在意的是我變胖了,所以不小心把肩帶弄斷了,又來不及找店家縫補……
“宋夜,上次選的那件禮服,同款式樣圖。送到Ada那裏。”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蘇北望最終還是一個電話把他那可憐的助手從睡夢裏拖醒了:“對,在明天中午之前做出來。
尺寸……恩,肩寬加一點點!”
“唉!”我上去就撲電話:“開玩笑的,不用加!我沒有胖呀!”
蘇北望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分明就在說‘明明就有胖嘛’。
我咬着唇。小聲嘀咕一句:“沒什麽關系的。我就跟你耍耍賴罷了。實在不行就剪了帶子當抹胸穿。”
蘇北望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來回掃視了一下我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分。貌似在說‘抹胸?你有胸麽?’
我想,我很少有捶蘇北望一頓的沖動。今天算一次!
後來他跟我說,Ada是他的私人設計師,一夜時間足夠她趕工。問我明天下午方便去試一下麽?
聽了他說的店面地址,我想了想好像距離黃健斌家也不遠,于是連連點頭:“恩,我明天順路自己過去就行。”
後來我擁着蘇北望窩在沙發上。突然就很貪婪地湊在他肩膀裏。遲遲不願意從他身上那固有的氣息裏掙紮出來。
幹淨的洗衣液,混雜着一點不算嗆人的煙草味,像藥瘾似的讓我迷醉。
“你怎麽了……”蘇北望輕輕摸着我的頭發:“感覺今天,你有點不一樣。”
我環着他的腰,一邊搖頭一邊用牙齒咬他的紐扣。我說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好似一想到要在那麽重要的場合見你的父母,有點緊張罷了。
“是麽?做了我的人,就不會再緊張了。”
蘇北望擁着我的腰輕輕把我推到沙發角,眼神裏绻缱的東西再明确不過了:“去洗澡麽?”
我:“!!!!!”
我能說我只是來數落衣服的,一開始本沒想留在這裏過夜麽?!
泡在溫暖的浴室裏,我有意無意地拉開了那個抽屜。
那瓶開封的洗發水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嶄新的純棉女士內衣和毛巾浴巾。我想以蘇北望這樣的心性,沒把卧室裏那曾經挂照片的牆給推掉已經算客氣了。
而這些新的衣物,雖然看起來很像酒店裏最簡單樸素的那種。但摸摸手感,估計哪一件都不便宜。
這是蘇北望專門為我準備的吧……
我有點感動,也有點不安。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把外衣穿出去表示今晚會離開,還是應該套上這些內衣順其自然地爬到他的床上去!
其實那天生病在我家的時候,我就已經為那種執着又唯一的歸屬感深深淪陷了。可是今天的氣氛明顯怪怪的,仿佛我故意跑上門來求蹂躏一樣!
或者……像是在跟誰,賭氣?!
我覺得我泡得快蛻皮了,直到聽到客廳裏的電話不停響,而蘇北望始終不去接!
披了件浴巾爬上來,我急急忙忙跑出去。而電話鈴聲就在這一刻同時停止!
敞開的卧室門裏,蘇北望側倚在床上,一手撐着頭,一手揚了揚手機:“看你太久不出來,于是幫你做個決定。”
我:“……”
原來這電話鈴是他故意撥出來引我的?一個賽一個的腹黑,我到底是開了什麽戀愛模式啊!
此時我頭發濕噠噠的,身上的浴巾剛剛能蓋住膝蓋。
只穿了一條白色的小底褲,赤腳站在地板上。
所以蘇北望的每一寸眼神,都讓我羞赧不堪……
最過分的是,我要怎麽才能把目光從他的半裸軀體上移開啊!
“過來。”
他放下手機,單手拍拍面前的床鋪。
雪白的被褥有熟悉的沐浴香氛和陽光的味道,他此時只穿了一件淡灰色的襯衫,有點像水墨調暈的顏色。
前胸完全是敞開的,被子只搭在腰上。
側翻的肩膀上能看到一點暗紅傷疤的邊緣,若隐若現地在柔和燈光下挑動着荷爾蒙。
沒有眼鏡得蘇北望少了一點內斂的斯文書卷氣,眼神更深更犀利,再配合上那種完全不容人拒絕的命令口吻——
我慢慢走過去,還沒等坐上床就被他突然伸手拉過去!
四仰八叉地摔在床墊中央,男人欺身上來一下子就占了居高臨下的領地。
我被他按着雙手,十指慢慢插穩收緊。越來越近的目光仿佛要灼傷我的皮膚。
我能感覺到他的變化,他的渴求和執着。也能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最祈望擁有的溫度……
“羅绮,可以了麽?”他在我耳邊輕輕吐息。
我閉上眼,點頭。
可就在快要進入狀态的一剎那,我突然用力抓住床單,緊緊閉上了雙眼。我把整個臉轉到裏面去,眉頭鎖得就像要打針一樣!
所以當我發現自己這一轉頭,卻不小心避開了蘇北望的吻時——整個世界都寧靜了?!
“你……怎麽了?”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扳過我的下颌。
“我……”一開口,我的眼淚竟然先滾了下來。
蘇北望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才伸手撫了撫我的臉頰:“羅绮,你還沒準備好吧?”
我連連說對不起,我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很緊張。
我真的很緊張,緊張得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一個離婚少婦,有必要把自己搞的跟個初夜雛兒似的麽!
我以為蘇北望多少會有些生氣,沒想到他只是微笑着吻了吻我,然後說——
“可能是我太急了。”他側過去,并排躺在我身邊。然後一伸臂從床頭櫃子裏摸出一支香煙。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吸煙。
精致的側臉被煙霧淡淡的缭繞,好似繞出了眉間一縷愁雪:“我該給你一些準備和安撫的。抱歉,這種事,我沒什麽經驗。”
我心裏堵得難受,卻又不知該說點什麽。
剛剛那一瞬間,真的讓我不由得不去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像蘇西航吐槽的那樣,二十八年來都沒有碰過女人。就連跟當初的未婚妻,也是守着神聖和清白等待婚姻。
我能通過他剛才的眼神和呼吸确認他想要得到我的心情是真實而急切的。所以才想,是不是那些特殊的經歷讓如今的他更新了愛情觀和占有欲,但還是掩蓋不了他動作上的頻頻緊張和技巧上的無奈生疏。
以至于我只是微微在配合上出了一點戲,他都能察覺得出來。
可是我想,男人對這種事都是很敏感的,明明不是人家蘇北望的問題,難道我要臭不要臉地就坡下驢,說‘不要緊,下次努力麽’!
氣氛尴尬得要死,只有小起在那不識好歹的跳來跳去。就跟看着爸媽吵架而不知愁的小孩子似的。
叮一聲,我的手機裏傳過來一條微信。
【知道深海的魚為什麽都長得很難看麽?因為太黑了,大家都看不見對方,所以随便長長!】
好無聊的一條冷笑話啊!
可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
“我給你講個笑話,”我瞅瞅身邊的蘇北望:“知道深海魚為什麽都長得很難看麽?”
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煙蒂熄滅在床頭的煙灰缸裏。拿起手機晃了晃:“我也收到了,無聊。”
呃……
這一刻我才看清,發件人是蘇西航。
發在微信的一個臨時聊天群裏,大概是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和要好要好的朋友吧?我暈,也不知道蘇南薰是什麽時候把我加進去的呢!
我覺得我好像做了什麽越弄越糟的事——
“我拉黑……他……”我小聲地說。
蘇北望卻伸手按掉了我的手機:“別管那些了,早點休息。”
他一手拉燈,一手将我攬了個囫囵。
好溫暖的擁抱,好真實的貼合。我輕輕閉上眼,翻了個身在他懷裏蹭了蹭。
“蘇北望,我……”
“噓……”他蓋住我的唇:“我會讓你先離不開我,然後再愛上我的。羅绮……”
我咬着拇指,輕輕咽下一點哽咽。
‘愛’真是個好聽的字,我真的好喜歡聽蘇北望這樣對我說。卻忘記了——我好像都不曾對他說過。
我以為蘇北望的懷抱讓我睡得很熟很安心,如果他的睡相再好一點就好了。
這麽大人了翻來覆去跟難産似的,我終于被驚醒。騰一下坐起來:“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沒什麽,老毛病了。”他眯着眼看看,拉我的手說:“抱歉吵到你,我到客房去睡。”
我當然不肯:“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去醫院麽?”
蘇北望搖搖頭,一手輕輕按着右下腹:“有點隐痛,可能是晚餐不消化吧。”
我是制藥的,又不是醫生,當然看不出門道。回憶起那天在大排檔蘇西航幫舒婷按肚子的場景,差點又不厚道地忍俊不禁了。當然我不大可能對蘇北望開‘痛經’這種玩笑……
“可是我覺得你最近消瘦得蠻厲害,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我扶他靠着床躺下,給他墊了個枕頭。
“過段時間吧,等公司這陣忙完。”蘇北望喘了口氣,輕輕靠回去。看我一臉擔心的樣子,反而笑着安慰我:“放心,家裏那麽多醫生,我會有什麽事?
羅绮,幫我倒杯水吧。”
“恩。”我跳下床,來到客廳的飲水機旁。
借着窗外的夜光,我無意中往外瞄了瞄。我的車停在樓下,車位有點偏。
可是——如果站在我車前的人不是偷車賊的話,那應該就是蘇西航吧!
星星點點的煙光像螢火蟲一樣閃爍,他就站在我那次等待蘇北望的地方,一個人立得像個望夫崖!
我在想……難不成今晚躺在蘇北望身邊的人應該是蘇西航?
特麽我才是兄弟基情裏最不該存在的第三者?!這什麽神展開的劇情啊。
十六樓的高度,其實我是根本無法辨清蘇西航的臉,只是他那輛紅色跑車太顯眼了而已。
我捏着手機,輕輕按了條微信給他。
【大半夜的,你在樓下幹嘛?】
秒回【住蘇北望家,你還負責打更啊?】
我不由自主地上揚了一下嘴角,噼裏啪啦回過去一句。
【變态,你再不走我報警了!】
結果他一個電話打過來了,吓得我趕緊關掉鈴聲。恨不能用窗簾把自己的任何分貝裹起來:“喂,你幹嘛啊!”
“沒什麽,”他的聲音有點怪,好像喝過酒一樣。開車還喝酒,你丫的不覺得自己頭頂的警徽在嘲諷你麽!
“羅绮,我……呵呵,跟你道個歉。我不是故意說你,恩…自作多情的。”
我頓了頓:“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說的,我也……不是故意往心裏去的。”
“恩,我知道你這種女人神經最不敏感了,呵。明天,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家庭聚會,我就不過去了。”
啪嚓一聲挂了電話,也挂斷了我心神不寧的沉默。
還沒等回頭呢,一件溫暖的外套就被蓋在了我肩上。
驚詫地看着我身後的蘇北望,我想我的臉色應該比他還慘白吧。
“快立秋了,夜裏涼。”
我看着手裏那半杯水,心裏難受得貓抓一樣。
直視着蘇北望的眼睛,還沒等他開口問,我就先說:“是蘇西航的電話,他說他明天不打算去伯父的生日宴。”
蘇北望怔了一下,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口吧。低引廣劃。
“恩,我想他也不會來。每年……都不來。”蘇北望表示,逢年過節他似乎并沒有故意抵觸家庭聚會,就連媽的生日他都記得買禮物。唯獨爸的生日,從不參與。好像那天有什麽特殊的事必須去做一樣。
我把杯子遞給蘇北望,我說不提他了,進去休息吧。
我摟着蘇北望的腰,一并往卧室走,窗外有很明顯的開車鑰匙嘀響。我想,蘇西航應該已經走了吧……
後半夜睡得還算是踏實,蘇北望的體溫比我高,在入秋的季節裏,抱着就像兩條纏綿的蛇。
但他睡眠淺,偶爾會翻身。只要抓不到我就會潛意識地蹭過來,最後我被他擠到床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于是只能從他身上越過去睡到另一側。然後他又開始反方向進擊……
這一夜過去,我頂着黑眼圈磨蹭到自然醒,蘇北望已經不在身邊了。
走出屋子,我看着餐桌上那一片——簡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愛心早餐’。
唉,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要靠廚藝吃飯!
我心裏一暖,拿起一片烤的顏色比小起的毛色還重的吐司。
咬兩口,恩,就跑到洗手間去吐了!
蘇北望從廚房走出來,站在一旁怨念地看着我。那意思大概是說‘我昨晚什麽都沒幹,你怎麽就有孕反應了。’
“太難吃的話就倒掉吧,我下樓去買。”
我一把攔住蘇北望:“不,我喜歡……很好吃的,真的很好吃的!”
“是麽?”蘇北望看了我一眼,然後掰了一塊吐司扔在地上。小起聞了一下,立刻炸粗了尾巴,見鬼一樣逃走!!!
唉,打臉哐哐響啊。
後來我親自下廚攤了幾張香噴噴的雞蛋餅,煮了濃厚的粥。
吃飽後,我說我得回家一趟。
“今天恰好也是我爸老同事的生日,我拿點禮品給他送過去。”
“恩,你先去忙吧,我上午也有點事要處理。唉,別忘了到店裏取禮服。”蘇北望提醒道。
我點點頭,想到那個苦逼設計師被蘇北望這個不講道理的霸道總裁臨時抓去加班……估麽着我穿一身的都是人家的血淚怨念。
出門前,他吻了吻我:“晚上早點過來。”
我說放心,我一定打扮得很漂亮。
“哦對了,”臨出門前,我把昨天周男電話裏的事講了。
在蘇北望變臉色之前,我趕緊解釋:“我不是同情他擔心他,我只是怕……怕他不小心壞了你的計劃。”
“我的計劃?”
我點點頭,我說我大概……算是明白一點了吧。中科和康林本來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中間夾着你的啓蘇集團,只怕要有一場大事發生了吧。
蘇北望摸了摸我的頭,沒說話。
“周男,會很慘麽?”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
“你希望呢?”
我說我當然希望他很慘,可是……
“羅绮,我是商人,不是劊子手。”蘇北望輕輕拍拍我的肩:“我不殺有罪的,只殺擋路的。”
靠,吓死寶寶了!
回家後我支支吾吾地跟我媽解釋說我男朋友生病了,我在醫院照顧他。媽說,我特麽連你的微表情都不信!
昨晚給黃健斌打過電話了,老校長一聽我們還惦記他,開心的表情就好像能通過無線信號塔具象在手機畫面裏一樣。
外婆也穿戴好了,坐在客廳裏逗狗玩呢。這幾天我樂此不疲地,每過兩個小時就問問外婆說記不記得那天火災發生過什麽。
結果每次的答案都能把我笑出八塊腹肌。主要是因為她有次的回答是奧特曼……
“媽,你今天,是要帶外婆去理療吧?”我臨出門前突然問了一句。
“對啊,就王大夫那裏。”
說是理療,其實有點像心理醫生。我小阿姨聽人家說,有些輕度老年癡呆的患者往往會有很強的孤獨感,家人在照顧生活起居的同時往往忽略了他們敏感的心理健康。
而專業的醫師會用一些手段與老人們交流,過程就像交朋友似的。
我想了想:“媽,你覺得催眠術怎麽樣?”
媽不懷好意地看看我:“幹什麽?想套我銀行卡密碼啊?你個死丫頭,媽有多少錢将來還不都是你的!”
我:“……”
真是完全不能溝通的物種,難為她當年怎麽把我給生下來的!
我開車直接到了黃健斌家樓下,他這個房子是學校福利分的。
一個人住,七八十平。倒也簡潔自在。
小時候倒是跟着我爸去過幾次黃校長的家,那會兒他還住在學校東邊的舊教工樓。
我對他後來娶的那個妻子沒什麽印象,聽說好像是個挺漂亮的姑娘,一個人在學校外面的商區賣奶茶,還拖着個兒子。
那時黃健斌還沒當校長,跟我爸一樣是個以書為蓋以燒瓶為枕的木讷學者,也不知怎麽得就跟人家姑娘許了芳心了。
當時我媽還挺不厚道地嘲笑人家說真省事,連兒子都是現成的了——
不過說起那小子,好像比我大一歲。教工年會的時候我見過他一次面,五官早已不清晰了。
唯一一點印象是每次都把我惹得哭鼻子瞪眼,總之具備那個年紀熊孩子的一切差評。
可惜黃太太三年後就過世了,而黃健斌又正好得到了出國科研的好機會。于是他收拾了悲傷的心情,把繼子一并帶了出去。這一走,就是十整個年頭。
我還記得老黃回國那天,爸帶着花季一樣的我來到機場去給他接風。
那時的黃健斌肚子發福了一圈,頭發稀缺了一圈,眼鏡加厚了一圈,然而這些都沒有形單影只的落寞更讓人印象深刻。
他告訴我們說,兒子大了,就讓他回家去了。說話時臉上不帶遺憾,反而異常驕傲。
可能就是因為這些印象,我才不會很抵觸黃校長,即便他曾跟我爸是情敵。
我是從心裏覺得黃健斌同樣是個有情有義又不計較得失的男人。畢竟是能跟我爸要好的,說明物以類聚。
叮咚按開了門鈴,黃校長戴着老花鏡笑眯眯地給我開門。
我知道他往我身後瞄的那一眼裏多少是帶了點失落的,雖然我昨晚在電話裏就說明了我是代替我媽來的,但他一定還會抱着一點小小的希望能看到他的寧女神吧。
“黃叔,生日快樂。”我把禮物送上去,笑盈盈地進門。
“謝謝謝謝,羅绮啊,先坐。我去給你泡茶。”
年紀大了麽,總是很孤單的。見到有客人來,開心得就像個小孩子。
我打量着黃健斌的小居室,主卧朝南,書房在北。辦公桌的格局跟我爸很相似,大大的書櫃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中外專業書籍,牆上有各種獎章和紀念合照。
有我爸的,也有好多認也不認識的國內外專家。
我想,我媽不願意親自來可能還有這另一層的因素吧。她是不太想來到距離我父親很近很近的地方,徒增感傷。
“黃叔別忙了,我坐坐就走,今天——”
“唉,留下吃個晚飯嘛。”黃健斌臉上的表情略有失落:“你看看我這一年到頭的,呵呵,學生們都忙,能記得給我發條短信過來就很不錯了。
不過這一上午啊,還真沒斷過。”
我想做老師的多少都有這樣的情結,開枝散葉了這麽多年,最想要的果子也不過就是能在別人心裏留個信仰和念想吧。
我說真抱歉,我晚上還有很重要的事。要不……
我瞄了瞄廚房案臺上擺放的各種食材——奇怪,他一個人買這麽多的菜?吃得完麽?
我說要不我來幫您下廚,再做一碗長壽面什麽的吧。
“不用不用,我兒子今天回來陪我。”黃健斌一提到這個,臉上馬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我稍微怔了一下,旋即弄明白了:“是您之前那個……繼子?”
“對對。”黃健斌連連點頭:“你還記得他麽?跟小時候那個熊樣可大不同了!”
我說記得您從國外回來後就沒有帶着他一起了,不是說他已經回到自己父親家裏去了麽?難道這些年還有聯系?
“那當然,他經常來看我呢。話說這小子,唉。當初人家家人找上來以後,他都沒多猶豫就同意回去了。
我嘴上說不出什麽,但心裏還是挺難受的。以為當初撿了個白眼狼呢!
沒想到出息了以後還沒忘了我這個後爹——”
“爸你又跟誰數落我呢!”聽到一聲鑰匙響,随着門開傳進來一個人聲。
我臉上一紅,心想着一進門就被人家聽到了在背後瞎嚼話,也着實是不怎麽厚道。
于是趕緊跟着黃校長匆匆跑到客廳——就看到一手拎着生日蛋糕,一手熟練去翻拖鞋的蘇西航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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