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有。

所以此禮沒放她走。

接吻這個事情是會上瘾的。

它漸漸就成了一種本能習慣。

兩個人走出去的時候，鄒小臺已經跟包女士把飯菜和水果都備好了。

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包女士的理論是這麽多吃的誰拎來的誰解決，反正等他們回了W市，她吃不完也是浪費。

所以每天都是可勁地做。

水果盤子也是，果盤差點不堪重負地罷工。

班悅坐下的時候先是從桌子上揀了一顆櫻桃。

“你說，古人為什麽會發明櫻桃小口這個詞？”她舉着這一顆給此禮看。

“因為顏色？”此禮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了她的唇上，覺得似乎也沒什麽不對，還挺貼切。

“不對，這詞它不合理。”

“怎麽說？”

“你看啊，”班悅捏着櫻桃中間的凹處給他看，“從這兒自然分開了兩瓣，從形态上來說确實有點像上下唇，可是哎，既然是為了突顯出小口這個小字，那你說，如果一張小口，它長這麽厚實，是不是有點違和？”

說着，她捏了捏自己的嘴巴：“你看，我嘴巴算小吧，但是薄薄的啊，如果厚了是不是不好看？形容大美女好像有點不像。”

“……”文學生這麽摳字眼的麽？此禮現在竟然當真有點不能直視櫻桃小口這個詞了，半晌，他才直接伸手，将果子塞進她嘴巴，“好吃就行。”

就這麽被堵了嘴，班悅只能嚼巴嚼巴沒再繼續。

直到吐了核去拿第二顆的時候才猛地扭頭看他。

班悅：“你剛剛是不是開車了？”

此禮：“沒有。”

班悅擰眉，繼續又吃了一顆，然後餘光瞥見他唇瓣的一點笑意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一把捏住了他下巴：“此禮！你竟然會開車了！你不乖了啊臭弟弟！”

好吃是吧！你才好吃！你最好吃了！

回頭就吃了你！吃幹抹淨！

“哎你這孩子！”一筷子敲到了她手背上，包女士瞪眼，“幹嘛呢！欺負人小禮？”

班悅被敲得一抽手：“媽！”

鄒小臺從廚房端着一盤魚出來：“哎，來了來了，怎麽了？幹嘛呀？此禮你欺負人家了？”

包女士：“……”

此禮：“……”

班悅：“那倒是……沒有哈。”

包女士收了筷子，繼續兇人：“誰你弟弟，沒大沒小的，人比你大一歲！”

鄒小臺：“不大多少嘛，此禮生日小，班班是年頭的對吧。”

瘋狂點頭。

包女士又哼了哼。

難評，班悅覺得跟鄒小臺在一起之後，包女士都顯得端莊了許多。

從N市出發回W市那天，鄒小臺又來拍了他們車窗，不過這次拍的是班悅的副駕駛。

“小臺阿姨。”

“見外！”鄒小臺不是很滿意，她最近跟着包女士蹭了不少句媽，這麽多年她也委實沒聽過親兒子喊過幾句媽，此禮對她基本上都是沒有稱呼的，要不就是直接的鄒小臺，回來那天的一句媽也是看在有包女士在場的情況下甚至還帶着點威脅，總之，這幾天班悅的一聲聲媽她聽得蠻受用的，所以現在沒有閨蜜在場時乍一聽她喚小臺阿姨，還有點不樂意。

班悅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聲。

駕駛座上的人卻是無動于衷，也沒看過來。

鄒小臺招招手：“班班，給你說個事，來。”

神秘極了，班悅便就附耳過去。

兩個女人不知道在嘀咕什麽，此禮終于還是偷眼看了過去。

聽不出所以然來，然後在班悅坐正的前一秒，他霍得就別過眼去。

車子發動起來，班悅揮手：“拜拜~”

另一只手，卻是掐了一下隔壁。

鄒小臺笑眯眯揮手，而後，聽見某人道：“媽，往後站一點。”

眼睛一亮，她揚着嗓子問：“啊？什麽？”

“我說媽你快回去吧！外頭冷。”

雖然兒子像是被迫營業的崽子，可鄒小臺還是開心得一把挽住了後頭跟上來的包女士。

班悅從後視鏡裏看着兩個媽媽挽在一起的模樣。

竟是一時間感慨萬千。

“你說，生活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她就這麽看着鏡子緩緩道，“小時候吧，總覺得電視劇裏那些狗血橋段都唬人得很，現在卻越來越發現，電視劇還是保守了。”

班悅轉過身子，看着他：“現實裏的分離太輕易了，甚至都沒有電視劇裏那樣給主角糾結的時間。”

此禮怎麽不知她在說什麽，聞言也轉頭瞧了她一眼，而後才看回前路：“所以，剩下的生活，更要好好走。”

只不過，想要好好走路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進組的前一天，官宣的當天，除夕的前夕，班悅的微博廣場就被屠了。

“是的，在下不才，沒有明星的命，卻有了明星待遇的小廣場，只不過現在慘不忍睹，”班悅開着外音，邊收拾進組的行李邊給老妖通電話，“寧芊墨，真可以啊。”

老妖正在刷平板上的評論，跟着感嘆：“這院花咱确實是輕敵了，可她究竟想幹嘛啊？為了此老師？”

“不知道，此禮已經明确拒絕過她了，”這一點，她之前就問過，理論上來說，這樣一個高傲的姑娘，不會戀愛腦到為了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不擇手段的程度，可為什麽呢？班悅也有點心煩，她沒入過這個圈子，不是很清楚究竟現在的輿論方向導演組那邊會不會受影響，直白點就是，影不影響進組合約，不是說藝人進組了也會被臨時換人麽，所以，收拾的心情也沒了，“不是，我現在能怎麽回應啊？”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又像是預謀已久。

寧芊墨放出的照片有理有據，包括車展那天她們使用的所有的化妝品都被挂出來，包括裏頭的成分列表，以及她的過敏診斷報告，還有爛臉特寫，特寫旁邊是自己以前的臉。

寧芊墨的意思是，那天化妝的時候，化妝師使用易過敏的彩妝用品，不顧模特的死活，不過問模特意願，只為了呈現自己想要的結果一意孤行，導致她現在承受着可能永久性的毀滅性打擊。

她要求化妝師公開道歉，否則一定告到底。

總結來說就是，班悅這個化妝師實在是個行業毒瘤，無良化妝師。

班悅看了，照片上的臉确實爛得挺嚴重。

音頻裏，寧芊墨的聲音幾度哽咽，闡述了自己作為一個藝術生對于娛樂圈的向往，還有為之付出的努力，包括想從一個小模特做起的決心，但這一切在此時全數崩塌，全程開始語音清晰，到了中後段可謂是聲淚俱下。

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所以經過好像其實不是最重要的，單是看了以往照片和現在的對比，就能拿到一波同情分。

老妖問：“車展這種活動妝用的色彩鮮豔，而且妝感要很重，所以适配活動妝的化妝品本來就有限，我們用的就是最有普适性的幾種，算不上超大牌，但也是有名有姓的牌子，也沒糊弄誰用劣質炸蛋貨啊。”

頓了頓，她又問：“咱們不是每次化妝前都要問過敏史的麽？确定沒事才能上手，你這次沒問嗎？”

“問了，我這點職業素養沒有嗎？”班悅道，“關鍵是，嘴在她身上，她說沒有啊。”

所以，就是誣陷？

什麽仇什麽怨。

這種情況，哪怕是調取活動場地的監控也拍不到具體說了什麽。

整一個百口莫辯。

本來，這事是掀不起風浪的，但班悅剛好是乘着之前的綜藝選秀風小小打響了名氣。

網友們也曉得了她是翁臻的嫂子，跟泓蕭也有前禦用化妝師的關系，一層一層，背景buff加成。

再加上仲承與老東家的糾紛案前幾天甚嚣塵上，牽扯上了之前的私生粉事件。

也就是在班悅回包女士家那幾天裏，仲承放出了老東家這些年逼迫他無下限媚粉包括且不僅限于私聯私生粉等的證據，連帶着還有私生粉的監護人的發聲。

這一波老東家低頭接受調解談判，可謂一個漂亮的反轉仗。

所以班悅的微博號，也一直被不間斷地艾特。

事事都有她，件件裏都有她的身影。

再逢年節前，網友沖浪高峰期。

今天還是劇組小官宣。

她進的這個組雖然不算是大組，不過一個網播A級制作的仙俠劇，但其中卻有古岑軻大紅前簽約參加的友情出演男二，現在像是生生拉到了僞S級制作。

古岑軻的粉絲護主，選秀助演後他又狠狠火了一把，拿下了幾個時尚圈資源，所以，此時一聽說這種事情，自然是要抵制化妝師。

有他們下場，寧芊墨發的這條黑料，自然是要爆。

同樣被關聯影響的，還有此禮。

只不過，除了特別關注的班悅的微博號，他的號依舊白板。

甚至沒有特別提醒他也不會打開這個APP。

但是今天不一樣，這件事情在W大的教師群裏也傳開了。

一開始是有同事說藝術院那邊的院花最近出事了，臉毀了，在平臺上公開讨公道。

後來是小陳過來私聊問他：“你媳婦兒跟寧芊墨是怎麽回事？”

他才心思一晃，趕緊打開了微博。

已經要撥打電話的手指卻在最後一刻撤回。

事情發酵到現在，班悅都沒有聯系他。

他甚至能肯定就是這個電話她會接起，也不會說什麽。

強顏歡笑這種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稍歇，他給寧芊墨的微博號私信。

【黑口罩本人：你好，就你發布的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以免誤會】

這條私聊很快就有了回複。

【寧芊墨：老師，我知道您跟班化妝師是情侶，所以我拒絕】

【寧芊墨：這件事情自有公端，我想并不需要跟您私下見面，抱歉我現在因為臉，情緒很不穩定，也不适合見人】

【寧芊墨：我相信老師也不會為了包庇女朋友，而為難學生吧？】

此禮皺眉，有些異樣。

想明白的瞬間，他關掉對話框沒再回複，只是起身往樓上去。

走到一半，他想起了什麽，給老妖撥了一個電話。

挂斷後，他又照着老妖給的號碼重新開始撥打。

“喂，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此禮，班悅的男朋友。”

那邊明顯錯愕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

此禮屏息：“有個事情，想跟你确定一下。”

班悅一方面不敢聯系導演組，一方面又想不出辦法。

這檔口，寧芊墨發了第二條微博。

這次，竟然是放出了一個私聊對話框。

時間隔得近，所以黑口罩本人這個號大家還不陌生，稍微一回憶就清楚是誰。

【網友A：窩草，這麽說，這化妝師是寧芊墨的師娘啊】

【網友B：這老師不會是想單獨約她出去私了什麽的吧？】

【網友C:誰知道呢，想砸錢呗，畢竟這化妝師剛出名肯定不想這麽就沒了】

【網友D：哎呦這年頭，阿貓阿狗都能紅】

【網友E：你看寧芊墨抗拒的語氣就曉得，這老師必定不是什麽好人】

【網友F：不能見！我支持寧芊墨！】

……

只有一部分老粉在懷疑，說這是不是寧芊墨炒作啊。

瞬間被四面八方的聲音淹沒。

一句“粉随正主”直接将質疑的人一棒子打死。

正主本人班悅已經氣得發抖。

瑪德，她要爆粗。

這特麽是想紅想瘋了吧！

她就說這寧芊墨到底想幹嘛，又是去做車模又是這個那個的，這把曉得了，她是想紅！！！！！

而她，不，不止，是她和此禮，是被她選中的墊腳石。

好好好，很好。

得不到就毀掉是吧。

不不不，她是真應該為她崛起的事業心起立鼓掌。

謠言一夜間，辟謠跑斷腿。

這道理誰都曉得，但如今寧芊墨這是在欺人太甚。

班悅咬牙，她還非要給辟了。

寧芊墨，踢到我，那你可算是踢到鋼板了。

還敢拉此禮下水。

作死也要有個底線。

給丫臉了。

她開始回憶，突然想起來之前車展那天一起過來的模特A。

那個是老熟人，不過既然是帶寧芊墨入圈的人，顯然也是有利益關系的，不會輕易往她這邊倒戈。

但是如果找其他的在場模特作證，頂多也就是發發聲，沒有實際的證據，反而會被寧芊墨倒打一耙說是她買通了人，以多欺少。

所以，只能先找找看。

既然是想進圈，想從模特進圈，肯定是要刷臉的。

既然要刷臉，那就一定能找到證據。

模特們約定俗成的要求，每次活動都會發布動态，以此在各個平臺混熟。

模特A性子屬于清清冷冷的型，那天她就發現她對寧芊墨多有忍讓了，很顯然後者的背景足以壓到A。

所以A肯定會盡心盡力帶寧芊墨。

這些活動不會少帶。

想着，班悅已經點進了A的所有社交平臺賬號。

大部分是她自己的照片，班悅找得仔細，總會有的，她告訴自己。

哪怕是角落。

化妝品過敏這個事情，不可能是過了幾天後突然發作，一般都是當日甚至一二十分鐘就會出現端倪。

最多也就是兩天左右。

這些，她身為化妝師早就已經有經驗了。

她翻到了車展當天的照片，找到了日期。

然後往後幾天的找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找到了一張四天後的合影，雖然只有一個邊角出現，但是很明顯，寧芊墨的臉是好的。

保存，放大，确定。

再截圖A的動态，連帶着日期。

而後，憑着記憶，班悅認出了合影裏的其他幾個眼熟的模特。

感恩這些年的打拼，班悅還記得這些人大概的名字，不記得的也可以一個關聯一個從他們公衆平臺的關注列表入手，慢慢順藤摸瓜，一點一點收集其他能證明的照片。

此禮敲門敲了許久，都無人應聲。

顧不得許多，他低頭打她的電話。

下一秒，門從裏邊打開。

意料中可能消沉的場面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興奮極了的臉。

女人龇着一頭亂毛揚着手機對他道：“此禮！我有辦法救你了！”

此禮：“……”

片刻，懸着的心稍安，他輕輕一笑：“彼此彼此。”

班悅的眼睛亮極了，驚喜道：“你也？”

此禮嗯了一聲，晃了晃手機：“試試看，我們——合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