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歐陽震話音落下,歐陽晗跌倒在地,口中不可置信的念叨着: “不,這不可能……”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一號,正是歐陽晗的生日。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一號,是趙文強的兒子趙新華出生一百天整的白鹿宴,那天晚上,大火燎紅了半邊天,就像天将亮時太陽初升之際的情景,所以給那個孩子取名晗,姓了歐陽。”
歐陽震的話宛若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歐陽晗的心髒上,他無法承受的蜷縮着身子,瘋魔了一樣又哭又笑, “我怎麽可能姓趙,我姓歐陽,家族叔伯撺掇我是因為父親你百年以後他們要看我臉色吃飯,如果我不姓歐陽,他們怎麽可能會巴結我怎麽可能允許歐陽家的産業落入我的手裏”
歐陽晗似乎想到了什麽,跪趴着爬到他腳邊,拽着歐陽震的褲腿求饒: “父親,你只是對我失望了故意在騙我對不對”
“那場大火,趙家死了十六個人,包括趙文強的叔伯和親堂弟兄以及各自的家眷,那是我十八年前渡江去港城時發下的毒誓,如果能混出個人樣來,我要趙家全家陪葬,反正我那時候賤命一條,港城那個年代,死個把人太簡單太普通了。”
歐陽震冷眼看着歐陽晗的求饒,嘆了口氣,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道總會留下一線生機,不讓人把事做絕,趙家的人終究還是有兩個逃出了升天,一個是才出生白天的趙新華,成了我名義上的親生兒子,一個是趙文強的堂哥趙武勝的大兒子趙興國,當年已經二十五歲,後來成為了一個風水大師。”
歐陽舒怡已經完全愣住了,難道家裏的這個所謂的斬風斷水局是那個趙家的遺孤設下的嗎
可是父親既然知道,為什麽要讓他布下這麽歹毒的風水局
見到女兒一臉疑惑不解,歐陽震笑了下,道: “舒怡你猜的沒錯,這個陣法就是趙家那個叫趙興國的大師布下的,這可不是我請來的,是我的好兒子歐陽晗,親自斬斷了趙家的血脈。”
早在十年前,身體衰敗的沁雪去世的時候他都已經活夠了,歐陽晗的資質一點都不像他,眼高手低自以為是,心胸狹窄,處處像極了趙文強,哪怕因為沁雪早早衰敗的身體他恨毒了趙家,可歐陽晗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他倒也沒有把妻子去世的恨意發洩在他身上。
只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到底是他一時心軟,留下了歐陽晗,卻不曾想到,很多年後他養大的孩子為了争權奪利,竟然親手害了他,甚至這個蠢貨竟然也斷了自己的後路。
聽到斬風斷水局這幾個字的時候,歐陽晗心裏一緊,可……可那個大師說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不,這……這不可能,這個風水局只會讓父親更偏向于我,不至于被野……被歐陽舒怡蒙蔽了心智罷了,怎麽可能讓我們家斷子絕孫呢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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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晗一臉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他搖着頭不願意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風水大師是你找來的,改名叫郭行兆的大師,就是你的堂哥,你大伯的兒子,是你趙家的遺孤,可惜他不知道你是趙家的兒子,沒有人相信我歐陽震能把仇人的兒子當自己的親生子養,我自己現在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就是我歐陽震,本該斬草除根把事情做絕卻一念之差留了一線,反倒惹得你們趙家唯二幸存者互相利用自相殘殺。”
歐陽震與其說是在解惑,不如說是在報複歐陽晗,是在誅他的心。
“這個風水局布下多少年了你心裏有數吧”歐陽震垂眸看了眼歐陽晗,他和妻子方沁雪也都是愛憎分明敢作敢當的人,哪怕殺人放火,他也是光明磊落有仇必報不曾畏畏縮縮過,可是這個他們教養長大的孩子,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哪怕他不信骨子裏的血脈勝過後天教養的言論,他也不得不承認,一家人骨子裏的東西總是撼動不的。
“三……三年。”
歐陽晗嗫喏着,卻還是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
三年前,大三金融專業的歐陽舒怡進公司實習,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他那時候不過是分公司的一個經理,而他們的父親歐陽震竟然大手一揮把北城分公司的經理一職給了才大三的歐陽舒怡。
當時他手底下的南部分公司正好出了大纰漏,焦頭爛額之際歐陽舒怡的優異表現讓他危機感頓生,而他的父母是個心善大度的,對孤兒院領養的歐陽舒怡竟然與他一視同仁,平時讓他不服氣的事情在這時候統統成了危機感,再加上叔伯的撺掇和慫恿,他一念之差請了那個叫郭行兆的大師,布下了家裏這個局,還準備了兩個吊墜。
是一種用他人氣運滋養他的佛骨吊墜,是一根白色的骨雕,就一個指節大小,據說是用泰國圓寂的高僧的指骨雕刻而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佛經。
既能滋養他的氣運,也能保證被借氣運的人只會安于穩定現狀不會在事業上擋他的路,雖然借一點氣運卻不會對那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這是當日那個郭大師說的話,他記得清清楚楚,反正他父親輝煌了一輩子,母親走後他已經有些厭倦了商海沉浮,正好頤養天年将公司交給他正好,于是三年前,在母親的祭日那天,他拿出了吊墜送給了父親,他以為亡母祈福的名義送上,果然父親欣然戴上了。
至于另一枚,當時歐陽舒怡到底還是個小丫頭,心心念念都是他,他也樂意跟這個妹妹玩玩感情游戲,生怕她過早戴上佛骨吊墜會太過于安分守己失去了味道,于是一直沒有把吊墜送出去,直到今年,父親驟然一病,眼看要立遺囑把財産分給歐陽舒怡一半,他如何還忍得住!
于是把吊墜送了出去,配合上甜言蜜語,以及家裏的借運風水局,果然,歐陽舒怡開始有自知之明起來,不再妄圖插手公司的事,只安心當自己的嬌花。
可是,如今他卻被告知真相不是這樣!!!
這不可能!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歐陽震哼了一聲, “我被自己養大的狼崽子反咬一口,我歐陽震自己心軟造的孽我認了,可趙興國不知道是本事不到家,還是不敢相信我歐陽震這麽膽子大敢把仇人當兒子養,或者他直接是氣你不争氣認賊作父,總之,三年的斷子絕孫風水局,我們都逃不掉。”
歐陽震何其霸道鐵血的人,唯一的柔情和愧疚都給了方沁雪,當他被老友告知家裏風水局的時候,他并沒有聲張,那時候他已經病入膏肓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已經經過三年的詛咒早已無力回天,他冷眼看着到底是他的哪個孩子這麽狠,那時候他還沒有查出趙興國其人的底細來。
歐陽晗耳根子軟好大喜功喜聽吹捧,歐陽舒怡果敢冷靜手腕兒幹脆,倒是後者更像有魄力做這一切的人,哪怕風水師是歐陽晗介紹的,但他這個兒子好什麽他清楚得很,所以他冷眼旁觀,想看看到底是誰急于上位。
就在一周之前,女兒驚慌失措的回來要他去了那個佛骨吊墜,然後雷厲風行的開始整頓家裏的公司,親手送了兩個同族叔伯進去,甚至幹淨利落的軟禁了歐陽晗,他才明白,這一切是他養大的仇人的孩子做的。
他甚至有些欣慰,難道這孩子知曉身世朝他複仇了畢竟這個理由可比歐陽晗不知道身世只為了争權奪利而要父親性命的畜生行為顯得好接受多了。
可是他派人查到了趙興國的底細,也查清楚了,他養大的狼崽子就是個傷人一千自損一萬的大蠢貨。
那時候起,他養了這孩子二十六年多的情分就斷的一幹二淨。
與趙家的恩怨,到了陰曹地府在2掰扯,但是對這個兒子,他沒有任何愧疚。
“我老頭子已經活夠本了,我的仇和我的恥辱我已經親手報了,養大的仇人也要了我大半條命,我收養的女兒為了我多方奔走,”歐陽震輕嘆了口氣,摸了摸歐陽舒怡的頭, “爸爸最後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早點破了這個局,讓你也受到了影響,以後……怕是不會有你自己的孩子了。”
“我生來就是棄子,是您和母親給了我家和愛的,我要自己的孩子幹什麽”歐陽舒怡蹲在他身邊頭蹭了蹭老人的手,乖巧道: “只要您能多活幾年再陪我長大一點,我就不怕任何報應和詛咒了。”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歐陽晗一時之間經歷了血海深仇的身世被公布,經歷了被人當蠢貨利用設局的殘忍,他一時有些接受無能,似乎在努力證明什麽, “我……我有兒子!我外面包養的情婦已經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半歲了,斷子絕孫是不可能的!”
“就算,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針對歐陽家的風水局,我身上流是的趙家的血,不可能殃及我!”
這一刻,歐陽晗的自私與冷血虛僞徹底暴露了出來。
“呵呵,”聽了半天恩怨糾葛的沈遙月輕笑一聲, “孩子的媽一定是親生的,但是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可未必,畢竟有些人綠帽子搶着戴。”
“歐陽小姐家的私人恩怨我就不參與了,至于我答應你的,給你父親先減輕一下詛咒的折磨還是可以的。”
比起自私自利的歐陽晗來,沈遙月更願意跟歐陽舒怡打交道,至于歐陽震,也就這不到一年的壽命了,他放在亂世也算個枭雄,忍辱負重,以牙還牙,還能不忘糟糠之妻,傷及無辜的報應也被趙興國給送來了,她只是在不影響結果的情況下讨要她該得的補償而已。
“感謝大師,求您出手救我父親。”歐陽舒怡恨不得給沈遙月跪下。
歐陽震叫了一聲保镖,将歐陽晗帶了下去,至于之後豪門狗血恩怨會如何,這不關她的事。
“你父親不論欠了多少血債,對你他只有恩情,上次我不是點出了孝心兩個字嘛,”沈遙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道: “據說谷雨那天的無根之水有奇效,今晚二十四號正是月圓之夜,恰逢谷雨,你端個白色的沒用過的陶瓷大碗跪在月亮下接一晚上的無根水,如果明天日出前接滿了,喂給你父親喝下,他身體會病痛全消,但是壽命已經注定了,不會改變,只是這碗還恩無根水下去,他不會再受病痛折磨,如果你心不誠接不到無根水,那我就無能為力了。”
至于心誠與否,那就看跪一夜的水分有多大了。
歐陽震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于歐陽舒怡而言确實是她的恩人,這一晚還恩無根水,歐陽震當得起。
“好,今晚是吧,天一黑我就接,”歐陽舒怡咬着牙忍了半天,終于還是沒有再祈求沈遙月給他父親續陽壽的事,只心下暗暗決定,一定要在父親最後的日子裏,好好盡孝道。
“對了,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沈遙月忽然心裏一動,心動念起,有人要找她,與歐陽舒怡有關。
既然如此,不如一次性解決了吧。
歐陽舒怡看了眼父親,後者一副任她做主的樂呵樣子,她沒有猶豫直接點了頭, “大師請您直言。”
“你的親生母親,托我找你下落。”
沈遙月話音才落,歐陽舒怡已經滿眼的抗拒, “我這輩子前八年小名叫快快,沒有大名沒有姓,八年之後到死的那一天,我只會姓歐陽,只會名叫歐陽舒怡,我父親是歐陽震,我母親方沁雪,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其他答案。”
她倒不是貪圖歐陽家的資産,她已經決定了,把欠沈遙月的還清之後,她會和父親商量把全部資産捐出去,家裏給她提供的優質學習條件和培養足以她白手起家自己創一份家業,她往後餘生,要替父母積德還債,只求消減他們身上的惡業,以求他們來世能平順圓滿。
歐陽舒怡對歐陽震和方沁雪,是實實在在的孺慕之情,不摻雜任何利用與利益。
是八歲的她大着膽子算計來的家人與親情,她要珍惜一輩子,至于其他什麽人,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
“我早就算到你的決定,”沈遙月絲毫不意外她的态度,當初她對紀如月直言,她命裏不會有後代,女兒不認,唯一的女兒也已經絕了有孩子的可能, “但我還是要說清楚,你的生身之母當年并不是她抛棄你,是你被你的生身父親換掉了,換了個不足月催産下來的私生兒子。”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歐陽震道: “是紀家”
顯然,張淮仁入贅紀氏集團,以私生子換了紀家掌上明珠的事商業圈子裏都有耳聞。
恐怕紀如月和張淮仁打死也想不到,當年那個被換掉的真千金,竟然就在同市。
沈遙月大致說了一下紀如月孩子被換的前因後果,只省略了紀如月的父親以非法手段與鄰居較量間接導致紀如月性情大變命運更改的內幕。
“對,是紀氏集團那個紀家,”沈遙月點頭, “紀如月托我找她女兒,我明确跟她說過結果,可是她依舊要知道下落,如今前因後果我大概告訴你們了,你們見不見面就不關我的事了。”
但是她如果賺紀如月的錢,勢必要說出紀氏集團真千金的下落的。
歐陽家父女倆也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歐陽震欣然表态道: “在我走後有人繼續愛我的女兒,我很欣慰。”
經歷了一番生死大劫,歐陽震有種死去元知萬事空的感慨,對于人世間,唯一的惦記就剩下這個性子有幾分像他的女兒了,因此聽到女兒的身世峰回路轉,他是真的欣慰。
對歐陽家這個家族,不過靠他雞犬升天的那些同族,他沒有太多感情,本身就是血仇的兒子終于也成了仇人,唯一的牽挂就是歐陽舒怡這個反倒跟他沒任何關系卻陰差陽錯成了父女的孩子。
“我不需要,那位紀太太既然所嫁非人,懷着孕的時候都能想不開去輕生,顯然那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大人的恩怨情仇那個還未出世的胎兒卻要背負,憑什麽就憑她生了她嗎可卻不是那個孩子選擇要來這人世間一趟的,所以,我不準備背負這莫名其妙的恩怨情仇,人我可以見一面,但是僅此而已,紀家的一切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希望大師把我說的這句話能帶給她。”
原來六月二號她進孤兒院時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是胎裏不足的她後來的比年紀比她小的孩子還瘦弱,談不上怪不怪,就是不想背負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她能在得知真相的時候親手軟禁她真心愛過的人,她骨子裏就是充滿野心且冷血的,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耽于感情去磋磨自己,所以對于紀如月沉寂式找替身還造成了她悲劇人生的事她敬謝不敏。
陌生人就挺好,她有能力有野心,哪怕從頭再來也不會過得差。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的事就辦完了,我就先走了,今晚的還恩無根水從月上中天開始就行,當然,天一黑月亮剛出來你就去接也行,全看你自己。”
歐陽舒怡的做法情理之中也在她意料之中,敢愛敢恨,殺伐果決的女人她也十分欣賞。
沈遙月說完,站起了身,歐陽震拄着拐杖在女兒的攙扶下強行站起了身,他每動一下骨頭裏就像拿電鑽在鑽,需要強大的意志力才能支撐他活動。
管家遞上了一張卡,歐陽震接過遞給沈遙月, “大師,這是麻煩你來一趟的辛苦費,我歐陽家答應你的三件事一定快速完成,我這糟老頭子這半輩子壞過好過,但從不欠誰的,如今我女兒欠了你的,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還報與你,請你收下。”
沈遙月看了一眼這卡, “三百萬是我的辛苦費,多餘的我一分不要,只要無根水接滿,我保證你明天喝下去病痛全消,”她沒有收那張卡,只是對歐陽舒怡道: “當心小人背後作梗。”
叮囑完,她就謝絕了歐陽家父女兩人相送,上了保镖早已等候的車,潇灑離開了。
坐在車上,找出拉黑的紀如月的電話,果然,黑名單裏十分鐘前這號碼給她打過電話。
她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紀總,我是沈遙月,你的女兒一直在東海市,叫歐陽舒怡,歐陽震的女兒,她讓我給你帶句話“人我可以見一面,但是僅此而已,紀家的一切跟我沒有任何關系,”這是原話,紀氏集團神通廣大想必能聯系上人,我就不多摻和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請紀總不要在打擾我的生活,這一卦五百萬,等你驗證了真僞,記得轉賬,賬號: 64************5876,華國建設銀行。
消息發出去彈出了一個對方已接收的提示,她按下了清理手機垃圾,與紀如月應該再不會有交集。
沈遙月中午吃了個飯,睡了一覺起來買了明天去西南地區陽城的機票,她要去渡那個可憐人。
第二天,沈遙月坐上了飛陽城的飛機,又幾經波折從汽車換乘三輪車,最後才進了那個西南與世隔絕男人為尊且嚴重重男輕女的小村子。
她去的時候時機正好,警察局的同志們已經找到了失蹤十多天的男孩兒,聽見人群裏的吵鬧,原來那男孩兒是藏在山神廟裏靠供果充饑才活了下來,至于為什麽不回家,因為他看到爺爺奶奶親手把疼愛他的姑父搡進了冰凍的水溝裏淹死了,爺爺奶奶又罵他是孽種,還收了人販子的錢要賣了他,所以他才跑的。
這家人姓寧,正是那個掏錢求算小侄子下落的叫「寧博瀚」的那個網友家的事。
寧家老太太聽信生兒子偏方,生出來的孩子都沒有生育能力,那所謂的秘藥跟前些年火起的懷胎性轉藥一個東西,強行催生胎兒的男性生殖器官,實則孩子出生就是畸形或者殘疾,哪怕不外面的特征不顯示,也實際上不具備生殖能力。
所以寧家大太子寧老大不孕不育,高價娶了兒媳婦三年沒生,所以婆婆寧老太出了小兒子傾情贊助大兒子喜當爹的馊主意,可實際上二太子寧博瀚也不具備正常的生育能力。
至于那個從小被罵賠錢貨,為了弟弟進城讀書的學費被賣給同村老光棍的可憐姑娘,就是她這一趟來的目的。
沈遙月路過人群的時候,正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拍着大腿哭嚎着冤枉,旁邊是個沉默寡言的老漢,後面一個年輕的女人邋裏邋遢的抱着個裹着包被的枕頭正掀起衣襟在做哺乳的模樣,口中還笑嘻嘻的念叨着: “小寶乖,今天吃飽飽,明天生兒子,頂門立戶發大財。”
顯然這位瘋瘋癫癫念叨着“生兒子頂門立戶發大財”的女人正是她講過的那個故事裏的大太子妃。
“我知道的,是姑姑和妹妹把我藏在山神廟裏救了我,我看見了,”滿金輕聲嗫喏了一句,卻沒有人注意,注意到的,以為是他半個月沒吃東西餓的發暈說胡話,畢竟這孩子也是一副面黃肌瘦髒臉爛衣的憔悴模樣。
沈遙月不着痕跡的彈了下指尖,那躺在地上拍着大腿喊冤的老太婆忽地神情一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孫子看了兩秒,然後忽然破口大罵: “你這個野種,和你那光棍爹一樣淹死了才對,浪費我家糧食,就是你,奪了我乖孫孫的命降生到我家來的。”
“你根本就不是我小兒子的種,你是那個李癞頭和我兒媳婦搞在一起生的孽種,李癞頭就是我殺的!”
她不要命一般開始講述自己殺李癞頭的過程,寧老頭也在旁邊補充幾句,然後公安局的警察同志束手無策的局面終于解了,铐子一铐把兩人押上了警車,至于這個叫滿金的十歲男孩兒,則是被一起帶走了,一是要做筆錄,二是這個村子裏也沒有人能撫養她。
一個年輕的小警察正要上車的時候看到了沈遙月的身影,他一眼認了出來,随即看了眼安分認罪的寧老太,眼裏閃過一絲恍然大悟,最後看了一個那個窈窕遠去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敬佩,這才拉上了警車的車門,車子呼嘯而去。
十歲男孩兒寧滿金說自己藏在土地廟裏度過了半個月,可這些人怎麽可能放過後山的土地廟不搜,救了他命的正是那個他名義上的姑姑。
“有人說是從女鬼魂回來了,也有人說是寧老大家那個二椅子女兒慘死變成了厲鬼回來了,啧這家人啊,徹底完了。”
“不是還有個大學生嗎那年我記着風光的擺了幾桌慶賀大學生來着。”
“你懂什麽,寧老二的身子胎裏不足早就是個不中用的,不然給他嫂子借那個種還能生個二椅子出來這寧家呀,斷在這一代咯。”
“要我說寧老太擰巴,認下滿金多好,雖不是自己兒子的種,也是女婿的種啊,好歹是個帶把兒的呢。”
“啧啧啧,就這麽斷代咯,所以啊,生不出來兒子的女人,連下蛋的母雞都不如。”
沈遙月聽着身後逐漸遠去的閑話議論,看着那個捂着臉羞憤遁走的男人,她嘴角溢出諷刺。
寧從女就是那個被家人賣了給二太子弟弟換學費的苦命姐姐,被丈夫李癞頭活活打死在六月裏,正是弟弟考上大專家裏辦流水席慶賀大學生那一天,也許她生前太苦了,所以死後沒去投胎,一直待在後山上。
善良的她甚至沒想過報複家人報仇,直到她娘家大嫂生下那個畸形的女兒被她媽寧老太用八十一根針活活紮死,她才鬧出動靜吓唬了他們一番,斷腿的斷腿,吓瘋的吓瘋,可是就算這樣,遇上逃到山神廟裏來避難的李癞頭的兒子,善良的她還是選擇了庇護。
明明李癞頭把她活活打死,可是她做了鬼還心存善念。
上了山,沈遙月感受到這座山上沒有任何神息,也是,愚昧不堪自私自利喪失人性的這群人,怎麽配神息的庇護,至于這山神廟,早已經成了山間野物流竄的場所。
不自棄者天不棄,這裏的人自己把自己就能作死,地壽不生地脈不靈,自然是沒有信仰之力來催生山神的。
山神廟旁邊一顆大柳樹下,一道淡淡的灰影站在那裏看着她。
那灰影單薄纖細,但面目清明沒有任何發黑的跡象,是沒有怨氣的魂魄。
她手裏抱着一團漆黑的影子,那濃烈的黑氣翻滾着,隐約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嬰的模樣,正是那個活了不到三個月,一天一根大針被奶奶活活紮死的可憐女嬰。
比起寧從女來,這個孩子怨氣極重,要不是寧從女收留她,她或許已經淪為厲鬼殺了這個村子裏所有活物了。
生前受的罪孽越重死後怨氣越深,尤其這女嬰才降臨世間就被折磨了八十一天,可想而知她多恨。
“從女,我是來渡你們的。”
沈遙月看着那兩個魂魄,輕聲道。
“我知道,我本來想去投胎的,可是那時候我想看看我父母會不會後悔,我的小弟考上大學過上好日子會不會記起我的好,可是他們都沒有記起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留在了這裏,囡囡慘死那天,我第一次生氣,然後接了囡囡來這裏,總好過在寧家受罪。”
簡單的說了下自己做的事,卻絕口不提救了滿金的事。
沈遙月道: “我知道滿金是你用的障眼法才幫助他逃脫了人販子的追捕和寧家人以及村子裏的人的尋找,我可以送你們去投胎,下輩子一定是個好人家,不受苦不受罪,會被父母疼愛。”
“我……我其實不想當人了,太疼了,”寧從女慢慢的道: “可是囡囡還小,她應該去投胎的,她太可憐了。”
明明自己就是身處苦海的可憐人,可是有些人卻還在苦海裏用盡溫柔去渡別人。
哪怕心冷硬如沈遙月,這一刻她心下狠狠一顫,被這仿佛風一吹就散的輕聲細語震撼到了,第一次,她明白了天道所謂的憐憫,她對這個可憐的女鬼,生了憐憫之心,這是兩輩子第一回,那種讓她心下酸楚的憐惜雖然陌生卻讓她明白了她上輩子渡劫失敗缺的是什麽。
修道,修的是心,她一直在俯視人間卻沒有走進過,這一回,來到這裏,渡這個可憐人,她很歡喜很慶幸自己的能力能為她換一個圓滿的下輩子。
“你本也是可憐人呀,你放心吧,我會把囡囡和你一起渡來世,下一世她做你的女兒,你們好好敘一敘這輩子沒能活着相見的緣分,可好”
“好,真好,我這輩子生不出孩子來我不遺憾,那些人把男孩兒當寶把女囡當草,我就算生出來也是受苦的,下輩子,我想當囡囡的母親,我一定好好愛她,絕不讓她受一點罪。”
寧從女激動的點了點頭,她懷裏本來黑氣四溢躁動不安的鬼嬰漸漸安穩了下來,因為感受到了她的憐愛和疼惜。
就是寧從女的善良,管住了鬼嬰大開殺戒的腳步,救了這個滿是偏見與愚昧的村子裏的全村人的命。
“好,你想記得這一世嗎”沈遙月問她, “如果想,我會在你下輩子生下囡囡的那一刻讓你恢複這一世的記憶。”
寧從女還沒說話,她懷裏的囡囡嬌嬌的叫了一聲,然後蹭着她的懷抱親昵的撒着嬌。
“囡囡想記得,那就記得吧,麻煩你了,好看的仙女。”寧從女羞澀的抿着唇笑了笑。
“好,那就讓你下輩子生下囡囡那一刻,你們母女倆同時恢複這一世的記憶,”沈遙月道: “囡囡,你母親滿懷善意,傷害過你們的人我自會處理,你要放下這一世恩怨,下一輩子不得帶着怨氣害人走錯路,你答不答應”
這個鬼嬰已然要成為厲鬼了,也就是還沒見血,不然就是個厲鬼,她要防範她下輩子對人間有怨念從而為禍人間做報複社會的事的可能。
囡囡嬌嬌的叫了一聲,沈遙月懂了她的意思——只要在母親身邊,她就是個好寶寶。
“好,囡囡是個好寶寶。”
沈遙月笑了下,掐破指尖轉身面向村子的方向淩空畫着一些血色的诘诎深奧的線條,幾秒之後,她莊嚴道: “恩怨為因,罪孽為果,天道在上,請此地方圓百裏生靈為證,報應為媒,欠了鬼魂寧從女與鬼嬰囡囡因果者,還氣運五分,壽命五分,自此度化,換鬼魂鬼嬰一世安穩圓滿人生,圓她們母子之情,祈她們來世不受金錢困頓,不受世俗疾苦,不受病痛所累,壽數八十,壽終正寝。”
她話音落下,血色的因果紅線已經散落成了光點落進了山下,欠了寧從女和囡囡因果的人,将會以自己的氣運和壽數還給她們二人做補償,下輩子,這對母子會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圓滿人生。
正在警車上的寧老太寧老漢二人忽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氣色瞬間衰敗了下來。
而剛才捂着臉羞憤遁走的寧家二太子寧博瀚,頭一疼直挺挺的倒在了院子裏,寧家瘸腿的大太子也怪叫一聲吐出了一口血,村裏有些年輕的年老的男人們女人們,同一時間頭疼的,骨折的,半身不遂的,變成不舉的……種種報應不一而足。
一些金色的光點陸陸續續的朝着山神廟飛來,寧從女灰色的身影變得更加淺淡,囡囡身上的黑氣也漸漸地被金色光點蕩滌剝落……
半個小時後,空氣中只留下了一句輕柔的“謝謝,”柳樹下已經沒人了,那棵大柳樹的枝葉越發碧綠,萬條絲縧般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在山間揮舞着枝條,像是在替寧從女揮手,又似乎是生了靈智在為自己道謝。
或許幾百年後,這村子裏這一代人死絕了,這裏可能會有新的山神誕生。
向死而生,向來是天道留下的一線。
“再見,”她輕輕呢喃了一句,轉身往山下走去。
數十年以後,這個村子裏會有一個沒有姓氏名叫滿金的男人,沉默的守在村子裏,一棵一棵種了滿山的樹,樹下有一高一矮兩座墳墓,兩個墳墓卻立着一個墓碑,墓碑上寫着姑姑和妹妹之墓,滿金立。
沈遙月又是一番輾轉折騰,回到東海市的時候,已經第三天下午了,她滿身的疲憊和旅途勞頓,一覺睡到第二天才被餓醒,拿起手機,才發現一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驚喜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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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今天也是日萬的一天,我太優秀了,誇一下自己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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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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