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據說他背景深厚，和府城一位大人很熟！”

“傳言他從前是山匪，後來棄暗投明當過兵，戰場上殺人殺得爽快，洗手退到良鄉了！”

“還有還有...”

曲鄉一男子神情忐忑地開口：“據說他金銀無數！新蓋的宅子前後花了有千數銀子，什麽貴置辦什麽！”

“他為何如此富有？”

“因為他有個義弟！”

一人急着冒頭：“他義弟據說很是本事，從前當過官，官職還不低，是給皇帝跑腿辦事的！”

“大貪官？”

“不曉得。也許是大太監！”

曲鄉鄉長道一聲好了，攔住底下議論的話語。

“來者不善！咱們曲鄉沒什麽依仗，若是他們仗着有官吏相護，只怕今年的開渠潤地不好商量。”

曲鄉衆人眉間聚愁，一行七八個是能在曲鄉的話事人。

接了良鄉的帖子，再聽了一大波良鄉新鄉長來頭的傳言，覺得此一去怕是要被威逼。

遠遠過來，曲鄉人卻有些傻眼。

印象中的良鄉總是有股灰撲撲的感覺，泥土小路狼藉，荒舍随處可見，縱眼眺望田野，稀稀落落分布着幾口綠，實在不是什麽很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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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三月，怎麽大改模樣？

瞧這進村的綠蔭成庇，一顆顆茂盛的槐樹枝繁葉茂。

鄉間小路也變得有模有樣，人走出來的黃泥路上，均勻地排布着河道挖掘出來的鵝卵石亦或山間平板石塊，人走上去怪順腳的。

一路進來，房舍雖還能看出舊日幾分殘破，入目之處敲敲打打，盡是修繕屋頂壘砌院牆忙碌又繁榮的景象。

良鄉原本就快要垮塌下去的鄉杆竟換了新的。

攢新的木杆高高立起，當中一塊巨大的門頭匾額上是墨黑色字跡——‘良鄉！’

曲鄉鄉長跨過門杆的時候，還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暈乎乎地走了幾步，就見一夥人迎面而來，當中那人，曲鄉鄉長十分熟悉，是良鄉本地的大戶劉家的當家人劉鐵柱。

“鐵柱兄，許久未見，近日可好？”

曲鄉鄉長拱手率先示好。

劉鐵柱微妙地打個頓。

別說，這還是曲鄉鄉長頭回禮敬自己。

從前陳家在時，哪裏有曲鄉鄉長遠天涉地的來一趟的事兒，都是他劉鐵柱領着青壯們，又是米糧又是酒水壇子，去曲鄉給人家獻好。

雖是不承認，劉鐵柱這心裏想到如今能有這種天差地別的待遇，乃是因為趙鄉長的緣故，幾月前被軟刀子逼着借出糧食的不妙情緒漸漸有所消融。

他臉上露笑，跟曲鄉衆人招呼客套後，在前引路。

一路往鄉裏走，順帶着介紹一番良鄉的變動。

那足有一畝地的養魚池塘、舉目四望盡是綠油油的莊稼地、足有三人高的恢弘灌溉筒車，一排排新起的房舍、滿臉和善笑容、熱情好客問好的鄉民...

最最關鍵是，良鄉前後中三處位置正在搭建的角樓！

“這角樓是......”

劉鐵柱：“見笑見笑！”

“角樓是我們趙鄉長提議，良鄉議事堂共同商議通過修建的鄉間建式。再有半月差不多就能蓋好了，到時會挑選鄉裏的青壯組成巡邏小隊，日常給我們良鄉做做保衛工作。”

“雖然天下太平，但流寇和山賊朝廷還沒能剿滅完，我們良鄉今年出了不少事情，生怕惹得外頭那群惡人惦記，不得已的一點子自保手段！”

曲鄉一人聞言很激動。

“我們鄉裏上月剛遭了賊，大夜裏也不知來了多少人，偷了好幾家養着的雞還有米糧，真是氣死人了！”

劉鐵柱：“哎呦，還有這樣的事！”

他捂着胸口：“那我們良鄉可得趕快防備起來！”

曲鄉鄉長心裏不知什麽想法，反正看着高高的角落眼神很複雜。

“劉老弟，修建一座角樓可得不少錢呢吧？”

據他所知，良鄉可不是什麽很富裕的大鄉，百姓衣衫褴褛，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

“費錢了！這東西老費錢了！”

劉鐵柱當初就不同意修繕什麽角樓。

為何？

他劉家院舍大，田産多，但人也很多，光是佃戶就有二十幾個。

有這麽些人手，根本不畏懼流寇散賊，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招惹他們劉家。

公中掏錢蓋角樓？公中的賬目他劉鐵柱最清楚了，每天算盤珠子得撥拉好幾遍才放心，能不清楚嘛。

公中沒錢！

不同意修角樓！

議事堂一公舉，劉家反對票占一，其餘人盡是同意票占四。

少數服從多數。

劉鐵柱無奈，說沒錢修個什麽鬼的角樓。

趙鄉長說了：我先借給鄉裏。

等到鄉裏新開墾出來的公田長成收割換了錢，再歸還。

十幾畝地的公田種子是賒欠趙鄉長，部分農具也是賒欠趙鄉長買的。

開挖池塘養魚養蝦，人手鄉裏百姓出，反正最後是大家吃，不花錢。但是魚苗養料啥的，趙鄉長給買——先欠着！

良鄉外頭的槐樹移栽也是賒欠趙家的。

大修鄉裏房舍，鄉裏出人手不要錢，誰讓是蓋好之後是百姓自己住着的，但修繕的材料卻得買——賒欠趙鄉長就行！

債一欠多了，也不差這一筆。

劉鐵柱看着那公中賬目日漸欠多，愁也白愁，反正有公田在，一年還不上，那就分幾年還嘛！

“我們鄉長仁義！”

劉鐵柱對着曲鄉人還是十分給冤大頭趙鄉長面子的！

他倒是不傻，趙鄉長讓人傳話，說今天來的曲鄉人給他們好好看看良鄉的變化！

雖有炫耀之心，更多則是在曲鄉人面前立腰杆！省得過後商量開渠放水潤地，讓曲鄉人還以為良鄉的人還是從前那好欺負的模樣！

越往良鄉走，曲鄉的人這心情就越發複雜。

畢竟曲鄉人自認是這十裏八鄉最殷實最體面的地方了。

他們曲鄉的姑娘家出嫁，最是挑剔看不起外鄉人，紅禮錢都額外要高出不少！

依着良鄉這麽發展，不用過五年，只兩年就能趕超曲鄉了！

曲鄉人心中一致如此認為。

越靠近趙鄉長的宅舍，衆人就聽着怎麽越來越嘈雜！

“是不是你們鄉裏人打架了呀！”

曲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很想從這上頭找補一下。

劉鐵柱也是一頭霧水，心裏有些着急。

怎麽這般重要長臉的日子，鬧出什麽鬼動靜。

他面上穩着：“不打架！我們良鄉人最善良，平日裏左鄰右舍友愛互助，連嘴都不拌！”

曲鄉人聽他語氣發虛，步子邁得愈大，生怕走慢了，那吵架或者打架什麽的被良鄉人給提前按下去。

只是剛一拐過小徑

衆人便瞧見一座好氣派的磚瓦房前頭堵了好大一群人，看樣子得有四五十號！

每個人面上盛滿笑意，天兒漸熱，這些人站在太陽底下不僅沒有抱怨，相反耐心地排着隊，手裏搖晃着蒲扇散熱，時而墊腳探頭往最前頭看！

“劉老爺，您來了？”

一個小子遠遠過來，看一眼劉鐵柱身側的陌生人，“這幾位是曲鄉的貴客吧！”

他熱情地拱拱手，很自來熟地笑着：‘勞煩幾位貴客在這兒等等吧，我們鄉長家裏這會兒有些事要忙，吩咐招待幾位先在外頭等上一刻半鐘就行！’

“李阿鴨，你們這是忙什麽呢？”

劉鐵柱着急問。

“鄉長弄了好些雞仔苗和豬猡回來，這會兒水井師傅和鄉長兩個在裏頭登記領牲口的事兒呢！”

雞仔苗！還有豬猡！

劉鐵柱目光往等待的人群一掃，心中很快得出一個大致的數量。

現在雞苗和豬猡行價多少來着...

鐵柱老爺手指頭在身前一撥拉，虛空算盤珠子噼裏啪啦地一頓響！

算出這回趙鄉長又揮金如土的銀子總數後，一個後仰險些昏過去！

這公中的帳到底要幾年才能還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