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拜見師父(3)
##3拜見師父(3)
#3、拜見師父(3)
行李已經被放在房間裏。
飛了一下午,加上酒局上坐了大半天,感覺有點累,她快速地洗了個澡,穿衣服的時候就聽見有人敲門。
李重重連忙:“來啦來啦。”
穿好打開門,是酒店前臺。
“不好意思。李小姐。我按門鈴聽見你沒回應,以為您睡着了,您交代過一定要給您送過來,所以敲重了點。沒吵到您吧。這是您的稿件。”
“沒事。謝謝你。”李重重接過。
剛剛去廁所時,她借用了酒店的打印機。只是小說頁數太多,等她吃完都沒打印好,便說讓酒店前臺幫忙看着,打好了送上來。
“不客氣。祝您入住愉快。”
李重重關上門。
上飛機前尚敏發給她的劇本和原著小說。劇本還好,只有八萬字,飛機上她已經看了一部分。
原著小說則有兩百多頁。
她習慣打印出來看紙質,ipad費眼睛。
資料厚厚一疊,李重重挪酒店的小桌子到床邊,她坐在床邊上看書。
看到累了,李重重簡單收拾衣服進去洗個澡,繼續回來開。
開筆記本電腦一邊用筆标注重點內容,一邊打到電腦裏整理歸檔。
窗外從漆黑無比的深夜逐漸到天光乍破。
淩晨五點了,李重重實在撐不住。
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保存好文檔,收拾好桌面上的紙筆,關燈睡覺。
睡到第二天十一點半,才慢悠悠醒來。
下意識去摸手機。
尚敏分別在8:29、9:00、9:23、10:22,給自己打了四個電話。
與此同時,微信裏還有一條消息:
鄒城:來片場。
時間在08:00。
這麽早?
盯着後面這三個字,李重重右眼皮一跳,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他發這三個字的語氣。
有事?
李重重趕到攝影棚的時候,劇組已經開拍了。
按照一般流程電影應該有個開機儀式,還有個圍讀會,但這部電影統統沒有,昨天男主和鄒城到齊,今天就開拍了。
此時此刻,鄒城正專注地坐在監視器後方。
李重重不敢上前打擾,默默地等在鄒城後方的人群裏。
搭建的類似鄉下土屋的背景前,男主角徐封飾演的陳嬈騎在一輛純黑摩托從畫面右方開進來,他握緊手剎,挺住車,左腳睬地,一氣呵成地摘下頭盔,露出一張俊朗剛毅的臉。
他抹了下發鬓,語氣冷冽:“就是你們在找我?”
“不行。再來。”鄒城說。
徐封眨了眨眼,像是沒太明白。他将車推了回去。
工作人員上前清理剛剛路面上的壓痕。
準備就緒。
場記打板:《無故之災》2場1鏡9次!
李重重納悶:1鏡9次?不會吧,這樣一個鏡頭拍了9次?
徐封騎着車從畫面右方進來,這次他開得更快了點,猛然踩住剎車,行雲流水地摘下頭盔,抹了下頭發:“就是你們在找我?”
“再來。”鄒城面無表情地說。
劇組重新收拾路面。
場記打板:《無故之災》第2場3鏡10次!
徐封這次開得更快,甚至想在前方繞個圈再停下來,可他沒控制好摩托車速度,摩托車往鏡頭外沖了下,他連忙剎車,跳下來:“抱歉。”
“鄒老師,能跟我說一下問題在哪嗎?”徐封上前兩步客氣地問。
李重重豎起耳朵,以為終于能聽到影帝講戲了,誰知鄒城從監視器後擡起一雙冰冷的視線,只回答了三個字:“自己想。”
片場寂靜,且陷入了某一種難以言說的沉寂,大家都面面相觑。
徐封也懵逼了,站了好一會兒沒動。
李重重原本以為昨天他已經算是比較冷淡了,沒想到,對比今天算得上溫柔。
鄒城只說:“再來。”
在工作人員準備時,她悄聲她問旁邊的人:“幾點開拍的?”
女生回答:“8點多。”
“就拍了這一個鏡頭嗎?”
“嗯。前面布景就花了兩個多小時,這個鏡頭一直過不了。”
一上午就磨這一個鏡頭,也就算了。
但身為導演,不指導新人演員,反而對人家那麽冷漠?
她不由得想起林中雪,林中雪也就是這樣被他霸淩打壓的吧?
鄒城除了天才演員、天生電影臉、影帝之類的稱呼外,還有個圈內人私底下喊的稱呼——
片場暴君。
傳說只要他在的片場,就一定會把工作人員折磨得苦不堪言。
無論在飛機還是飯局上表現得如何彬彬有禮,到了片場就會化身施虐的帝王。
這,才是原本的他。
第一天拍攝,制片也在。
徐封就這一個鏡頭NG了二十多次,他畢竟是新人,頭次拍電影在劇組還是要面子的,肉眼可見尴尬起來。
十一點剛過,制片人就忙過來打圓場:“今天第一天開拍,還不适應,磨合是難免的。大家先休息休息準備吃飯,下午再拍。”
他走過去先跟徐封說話,還拍拍對方的肩像是安,随即又走過來拱手對鄒城,客氣地說:“鄒大影帝,人家還年輕,沒有您這樣的演技,您稍微指點指點?”
鄒城單手握住礦泉水瓶,手指轉兩圈輕易地擰開瓶蓋,語氣完全無動于衷:“好的演員不用我指點。”
因為這個制作人用“幸好”來形容林中雪的死,又表現得格外踩低拜高的油滑,李重重對他沒有任何好感,見他胖胖的像個小熊貓一樣上下拱手,沒忍住性子樂了下。
目光一轉,她對上了鄒城的視線。
……糟。
導演(鄒城)休息室內。
李重重搭着手,謹小慎微地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垂頭。
從小她就怕老師。
鄒城拿了瓶礦泉水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問:“為什麽遲到?”
尚敏出來打圓場:“是我的錯。我看昨天她跟我們坐了一天的飛機,晚上又吃到那麽晚,就說先休息再說。她昨天發微信問了我今天有沒有事要做的。我說沒有。”
李重重悄悄看了鄒城一眼:這是事實。她确實問過敏哥的。
鄒城的視線卻始終落在李重重身上,只問一句話讓李重重透心涼。
“你是我的徒弟,還是尚敏的徒弟?”
“你的。”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是我的助理,每天要通知我劇組的安排?”
“……有。”
“那你今天是在做什麽?起得比整個劇組所有人都晚?”
鄒城說話吐字幹淨利落,從不拖尾音,也顯得格外冷漠。
“小姑娘剛來——”尚敏的話說到一半,被李重重打斷。
“對不起。師傅。”
李重重沒有多做解釋,片場暴君的性格,估計是不怎麽喜歡聽原因的。
既然想待在他身邊,就盡量滿足他的要求,因為她還有事要做。
“你處罰我吧。”
“不解釋?”鄒城盯着她。
李重重搖頭。
“既然錯了就得受罰。你去幫劇組做事。”
李重重擡頭,她有點好奇,雖然這個問題問出來挺笨的。
“怎麽幫?”
“哪裏需要人,你就去哪裏。”
“好了好了。這才第一天不适應是正常的。外面發盒飯,你先去吃吧。”尚敏關切地說,等重重回了一個“嗯”帶上門離開,他這才說,“你何必對一個小姑娘那麽兇,走走過場算了。”
“既然我當面收了她當徒弟,就不會只是走過場。”鄒城放下礦泉水,像是在思考什麽。
“你是認真的啊?”尚敏驚訝。
“我從來不做敷衍的事。”
“行。”尚敏很快接受,“她要是真跟着你學,肯定能學下東西,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撐下來……話說這小姑娘還挺堅決。”
是。鄒城也很意外。
昨天晚上鄒城扯着領帶準備洗澡時,聽到敲門的動靜。
他不喜歡吵鬧,入住的酒店整層都被包下來,只有臨時加進來的李重重跟他在。
大半夜有人敲一個女孩房門,無論如何鄒城都會在意,畢竟李重重是他帶過來的,還是個年輕漂亮、剛入行不久的女孩子。他是她名義上的師傅。
他房間裏就有酒店走廊遠程監控,鄒城坐下來調開——這行很多年輕男女初次飯局上看對眼,當晚有人上門春宵一度也不少見,要是他開門查看走廊動靜反而不好。
是過來送稿件的服務員。
-
李重重吃完飯找事做,t她見到一個女孩在幫礦泉水,周圍男生走來走去也沒人幫她,蠻奇怪的,她主動上前幫忙。
搬礦泉水的小姐姐很驚喜:“辛苦你了。還幫我搬東西。你是新來的吧?”
“嗯。今天吃到,受師傅懲罰要幫劇組幹活。”
“你師傅真嚴格。”
“就是。”不在鄒城身邊,李重重其實放松多了,“劇組每天要搬這麽多啊?”
“那可不。全劇組一百多號人。光是礦泉水每天就得消耗掉不少。還不算設備和布景。”
“也是。”
天氣熱,在外面只能吹到裏面的一些空調,很熱,劇組小姐姐遞給她一瓶水。
“謝謝。”李重重接過,“你叫什麽名字?”
“夏綿。”說起自己的名字小姐姐有些難以啓齒似的,“你可以叫我小夏。”
“小夏。”
“你呢。”
“李重重。”
小夏本來是靠在車旁邊,這會兒猛然站起身:“啊,你就是鄒城新收的徒弟啊。”
李重重吞下一口水,她也驚訝:“你才發現啊。”
小夏咯咯笑起來:“我才反應過來。劇組也有很多師傅帶徒弟的,我以為你是劇組的員工呢。怪不得,你沒幹過重活吧?”
“沒怎麽幹過。”
“你之前的網劇我看過。”
“怎麽樣?”
“挺好看的。”夏綿眨眨眼,“我看好你。”
“為什麽?”李重重納悶,她們才接觸了一會兒而已。
“因為你沒有架子,而且還是影帝鄒城的徒弟。”
李重重剛想說,是鄒城徒弟未必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優勢,就聽到夏綿接下來講:“就光看你能撐住當他徒弟,就說明你這個人有恒心。”
“哈哈哈哈哈。”李重重大笑,發現不符合自己矜持少女人設,又抿抿嘴收回笑容了。
小夏起了唠嗑的興致:“你看裏面被折磨得夠嗆。”
李重重回頭看了眼:“确實。”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小夏說。
“為什麽?”
“王不見王啊。”小夏很老道地說,“拍新電影頭幾天說是磨合,實際上就是确認誰是老大。就跟叢林法則一樣。有的演員流量大就壓導演,有的導演強勢就壓演員,有的連老配角都可以倚老賣老作威作福支使劇組,很複雜的。”
原來從劇組工作人員視角是這樣的嗎?李重重暗暗想。
她一直認為電影應該是合作的藝術,而不是弱肉強食的藝術。
歇了幾分鐘。
一個年輕男生從攝影棚裏出來,語氣着急:“有沒有人有空,過來扶一下東西?”
李重重見夏綿還要盤點東西,就自告奮勇:“我去吧。”
進了內場,男生把她直接帶到燈光組那邊遞給她一雙超大的手套。
李重重戴上後問:“這是什麽?”
“隔熱手套。”他從遠處搬了一架大燈過來,讓李重重伸手扶着一個架子,“你扶着這個。別動。”
還沒等李重重明白過來,那個男生彎腰一路捋着電燈線進陰影處去了。
“?”
李重重擡了會兒才明白,自己這是在手動給主角打側面光線呢。
她擡得有點累,手稍微晃了晃。
監視器前鄒城利目就掃了過來:“右側補光別動。”
李重重當即心神一凜,維持住狀态,她維持着燈光沒動,自己身體小幅度繞了下,靠近別的燈光師,小聲地問:“為什麽要人來打?機器不可以固定嗎。”
“之前是固定的。但是導演嫌燈光太遠了,臨時挪過來的。”大高個胖肚子燈光師說,像是司空見慣,表情平靜得一匹。
“那要打多久?”
“看什麽時候拍完吧。”
李重重往棚內一看,眼前一黑:居然還是上午那場。
攝影棚中,徐封握緊手剎,挺住車,左腳睬地,一氣呵成地摘下頭盔,露出一張俊朗剛毅的臉。
“就是你們在找我?”
片場只重複着鄒城的:“重來。”
……
“重來。”
雖然不是直接托着燈,而是扶着架子,可這熱度也烤得人夠嗆。這邊還全是支架和電線,全是熱量,反光板正朝這邊,照得人頭暈眼花。
時間久了點,李重重就有點撐不住了。
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快拍完吧。
快拍完吧。
拍完吧。
拍到下午第六遍的時候,徐封摘下頭盔,說的不是臺詞,而是:
“我不拍了!”
全場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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