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開撕

開撕

收到這個消息的白世楠急得滿頭大汗。

初冬寒冷的天氣裏，他硬是打開了書房的窗子，想讓窗外的冷風吹進來，解一解心頭的焦躁。

可偏偏今兒天氣挺好，快中午了，陽光金燦燦的，順着窗子照進來撒到了他的身上，非但沒有冷風，反而還暖洋洋的。

正在這時，吏部侍郎方恪前來找他。

方恪與白世楠一樣，都是自幼便追随在秦鑒身邊的心腹，只不過方恪從文，白世楠從武。

方恪也是收到了秦鑒失蹤的消息，所以才來與白世楠商議。

與白世楠焦躁不安的情緒不同，方恪反倒顯得很鎮定。

“依我看大人必定吉人天相，平安無事。”

白世楠随口應道，“那是自然，只不過沒有大人的消息，我這心中始終難安。真恨不得現在插上翅膀飛到黑嶺山去。”

“這麽多年大人一直都算無遺策策，若他如此輕易便被人算計了，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方恪說完還指了指窗外的日頭，“看看這燦爛驕陽，哪裏像是黴運照頂的樣子？大人必定平安無事。”

白世楠總算有被安慰到，“你說的對，今兒這日頭是個好兆頭。”

但他話鋒一轉又說，“大人此次前去捉拿楚王，一路行程都是保密的。能夠提前得知大人的行蹤，并且設下埋伏，我懷疑大人身邊有內鬼。”

“我們都能想得到，大人必定也會想到。眼下我們能做的，只是按兵不動，穩住京城中的局勢，靜待大人平安歸來。”

白世楠點了點頭，“對大人失蹤的事情要保密，千萬不要傳出風聲，更不要被林主子聽到，萬一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兩人都是秦鑒的核心心腹，對于秦鑒身邊的人和事，自然都是知曉的。

方恪一直都還沒有機會去拜見林主子，于是打定主意，“明日我攜夫人去威國公府拜訪，讓夫人見一見林主子，看看林主子那邊是否一切安好，有沒有什麽要吩咐的。”

“如此也好，大人極其看重林主子，他眼下不在京城，我們一定要把林主子照看好。”

于是當天下午林星若就收到方夫人的拜帖說第二日想來拜訪她。

林星若對秦鑒身邊的人和事并不熟悉。

還是齊嬷嬷說，這位方恪和白世楠一樣，都是大人的心腹，她這才安心。

于是她派人給方夫人回了帖子，靜候第二日的會面。

聽齊嬷嬷講，這位方夫人不同于一般的京城貴婦人。

她家中世代經商，而她本人也很懂得經營之道，方恪娶了這麽一位財神奶奶一樣的夫人，那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舒坦了。

只不過因為方夫人出身商賈之家，所以大多數世家出身的夫人都不喜同她來往，說她身上有銅臭氣。

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林星若可不這麽想。

于是她對這位方夫人更多了幾分期待與好奇。

等見面之後，她卻發現這位方夫人和她想象的很是不同。

在她想象中，方夫人應該是個和王熙鳳一樣的古代版商業女強人。

可實際上的方夫人，嬌小羸弱，個子比她矮了半個頭，臉色有些蠟黃，看着身體并不好，五官只是尋常，但一雙鳳眼卻十分漆黑明亮，閃耀着不同于這個時代的生命力。

簡單寒暄過後，方夫人便和林星若拉起了家常。

東家長西家短的，幾乎把京城所有世家的八卦都和林星若聊了一個遍。

林星若聽得十分起勁，她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實在太孤獨了。

這裏也沒有手機沒有報紙，她的信息來源十分有限。

而方夫人的出現，簡直就像是黑夜中驟然亮起的一束火把。

齊嬷嬷見林星若難得這麽高興，對方夫人也很滿意。

不僅殷勤的添茶遞水，還特意給方夫人上了一碟子新蒸好的蛋糕。

方夫人瞧着這東西新鮮，便嘗了一口，而後簡直是‘驚為天人“！

“這點心叫蛋糕？這可太好吃了！”

林星若見她是真的喜歡，也很開心，“随便做着玩兒的，府上老太君也很喜歡，夫人要是喜歡，待會兒讓人給您裝上一匣子，也給家中的孩子們嘗個新鮮。”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方夫人笑得很是爽朗，“不過這東西只給他們吃浪費了，依我看，要是拿到糕點鋪子裏去賣，一定能大賺特賺。

這京城裏有錢有勢的人何其多？那家裏但凡有老人孩子的，誰能不買上幾塊？”

林星若聽了心思一動，問道，“夫人家中可有糕點鋪子？”

“當然有。不瞞林主子，我娘家世代經商，家資豐厚，各行各業幾乎都有涉獵。我陪嫁的各種鋪子一共三十間，衣食住行，全都有。”

方夫人說起這些，隐隐帶着自豪。

林星若很是羨慕，“那不如我把蛋糕方子寫給夫人，夫人讓人賣一賣試試？”

方夫人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星若，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很少有對經商感興趣的。

可是這位林主子，似乎很不一樣。

莫名的，方夫人覺得林星若和她是同一類人。

于是方夫人笑着，“那好啊，咱們就正經當成一門生意做。我出鋪子出人手，林主子出方子，到時候賺了錢，咱們三七分賬，我三，林主子七。”

林星若當然是推辭，兩人拉鋸一番，最終定了五五分成。若是林星若再讓，那方夫人就不做蛋糕生意了。

林星若很清楚，方夫人其實是看在秦鑒的面子上。

但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

來到這個古代，她無依無靠的，現在有的一切都是秦鑒給的。

但是她也想試試看，如果她努力一下，自己能做到多少。

反正方夫人看在秦鑒的份上也不能坑她，就算最終不行，至少也能讓她對這個時代這個世界多幾分了解。

方夫人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在事業上更是如此。

三天之後，方夫人名下的三家糕點鋪子全都開始賣蛋糕了。

而且方夫人還很有經營頭腦，她借口家中老人過壽，給每一個來店裏買糕點的客人都送了一小塊蛋糕。

反正這玩意的成本并不高，只是雞蛋面粉和白糖，待到這些人嘗過蛋糕的美味之後，就紛紛回過頭來店裏大量購買。

一時之間，蛋糕成了風靡整個京城的稀罕物，達官貴族宴請賓客，要是不備上一碟子蛋糕，反倒顯得落伍和失禮了。

外人只道這蛋糕是方夫人鋪子裏的東西，但威國公府的人卻都知道，這蛋糕其實是林星若做出來的。

如此一來，這紅火的生意便開始遭人惦記，讓人眼紅。

第一個找到林星若跟前的人，是林皎荟。

對此，林星若并不是很意外，因為林皎荟缺錢，在秦府的日子過得并不好。

林星若只是覺得，她之前還是高估了林皎荟的底線。

“你這丫頭也未免太不懂事了，那蛋糕方子是能随便給人的嗎？你是我們林家的人，那蛋糕方子自然也是我們林家的。”

林皎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林星若半點不氣，反而還笑着道，“其實姐姐想說的是，那蛋糕方子是你的吧？”

“你......”林皎荟被她戳破，臉色瞬間漲紅，“你在京城歸我管教，你的就是我的，這麽說也沒什麽錯。

別廢話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把蛋糕方子給我一份。”

“姐姐也有糕點鋪子嗎？”

“這用不着你管。”

林星若冷笑，“那不知道姐姐準備給我多少分成呢？方夫人和我可是五五分呢。”

“你還想要分成？你區區一個庶女！”林皎荟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堂堂嫡女還想來t占一個庶女的便宜，臉呢？”林星若半點不懼，最後兩個字簡直像一個巴掌，狠狠抽在了林皎荟臉上。

林皎荟這輩子都沒這麽丢臉過，尤其是在她向來都看不起的庶女面前。

可是她沒有辦法啊。

她的陪嫁多半都被秦謙拿去揮霍了，二房的日子不像大房那麽好過。

她掌管着二房的中饋，可二房的賬房捉襟見肘，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嫁妝去填補。

這些年，為了銀子，她已經絞盡腦汁。

所以在得知蛋糕賺錢之後，她才會昏了頭來林星若面前自取其辱。

她真是想錢想瘋了，居然忘了，林星若如今搭上了三爺的線，馬上就要入宮，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她捏圓搓扁的小庶女了。

林皎荟想遁地而逃，可林星若卻并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姐姐你很缺錢嗎？”

林皎荟惡狠狠地瞪她。

林星若又道，“你可是高貴的嫡女啊，我記得你的陪嫁足足有十萬兩吧，這才幾年啊，就窮瘋了？”

“你閉嘴！我什麽時候窮瘋了？”林皎荟還想狡辯。

林星若卻嗆聲道，“那你為什麽貪我五百兩的體己銀子？”

林皎荟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住了。

她沒想到，林星若居然會提起這件事。

這簡直是把她的臉皮撕下來，扔地上踩。

“什麽體己銀子？我不知道！”她還想否認。

“既然如此，那就去老太君跟前分辨分辨吧，興許是這府上遭了賊呢。”林星若說着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林皎荟慌亂的要攔她，又怕她喊人進來。

一時間，急得幾乎要給林星若跪下。

“你別去！別去！我這就派人把你的東西都送過來，我之前只是忘了......忘了......”

林星若将視線落在林皎荟的臉上，看着她落下屈辱的淚水。

不一會兒，林皎荟的丫鬟遵照她的吩咐，把林星若曾經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其實東西也不多，除了五百兩銀票，還有幾件首飾，剩下的，就都是一些半新不舊的衣服了。

這些對于如今的林星若來說微不足道。

但她就是不想便宜了林皎荟。

蚊子再小也是肉，況且五百兩也不少了。

看着铩羽而歸的林皎荟，林星若頭一次覺得，開撕原來可以是一件這麽爽的事。

但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場開撕居然來的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