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聖旨

聖旨

夜晚，林星若沐浴之後坐在鏡前梳理着自己的長發，同時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她入宮已經十天了。

這十天間，除了最開始的兩天，後面都是在和宮裏面的嬷嬷學規矩。

當然，負責教導她的就是紅芍，而紅芍也很懂事，只給她講了最基本的禮儀和宮規。

紅芍當然是半點都不敢讓林星若累着的，因為對于她們這種混跡宮中的老人兒來說，宮裏的主子就是最大的規矩。

而林主子的靠山是首輔大人，所以林主子本身就是規矩。

身後有熟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林星若沒有回頭，但她知道，來人是秦鑒。

果然，幾息之後，秦鑒那菩薩般俊美又慈悲的面容便出現在了她的鏡中。

她彎唇淺笑。

回身撲入他的懷中。

“大人，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啊。”她像小貓一樣撒嬌。

他擁着她，手指拂過她披散的，柔順如黑緞般的長發。

見他沒有言語回應，她不依不饒，繼續撒嬌，因為心裏知道，看似冷肅疏離的男人其實最吃這一套。

“大人不說話，難道是一點都不想星星嗎？”

她擡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腰帶之上，一雙水汪汪的星眸裏閃動的全都是甜蜜的愛意。

他幾乎是沒有思考的，就低下頭去吻她。

這是一個溫柔中帶着幾分采撷味道的吻。

林星若勾纏着他，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

但不一會兒，就在他霸道的反攻之中失去了自己呼吸的權利。

等他終于放開她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底還沒來得及壓抑下去的火焰餘輝，于是又得逞地笑了。

“原來大人這麽想我啊，只是害羞，說不出口。”

他好氣又好笑地捏住了她的略顯圓潤的小下巴，警告道，“別勾我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說完，他又把她抱起來，一直抱到了繡床之上。

林星若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之上，“它也想爹爹了。”

秦鑒似模似樣地輕撫着她的小腹，柔聲道，“爹爹也想你了。”

“哼，大人偏心！”她佯裝吃味兒，兩人又在床上笑鬧了一陣。

等她終于心滿意足時，他的衣裳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

當然她自己也一樣，像是顆剛剝了殼的荔枝一樣，被他捧在掌中，t含在口中。

林星若的臉色紅彤彤得，杏眼中泛着水紅色的淚光，蜷縮在他懷裏平複自己的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試探地問道，“大人可有心事？”

她總覺得，今日他的情緒好似有些低沉，和往日不一樣。

既然要抱大腿，那她當然要竭盡所能的做一朵溫柔可愛的解語花，使出洪荒之力為金大腿提供最優質的情緒價值。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等價交換了。

秦鑒的心情的确不好，當然也并未瞞她，直接就對她講明了原由。

大雍朝近幾十年國祚不穩，隐有氣數将盡之兆。

南方近十年來天災水患不斷，再加上吏治貪腐至極，赈災款項十有八九都落入了貪官手中。

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就揭竿而起，落草為寇，後來竟漸漸形成了一只足有二十萬兵力的叛軍。

這只叛軍的首領近年來接連攻城略地，已經成了大雍朝的心腹之患。

若再不鏟除，恐怕十年之內，大雍朝江山就有傾覆之危。

而如今，鏟除叛軍首領的機會終于來了。

叛軍首領已經被誘入原城，原城附近有一條水脈，只要放水淹城，定能将叛軍首領鏟除，但同時，原城的十幾萬百姓也要跟着陪葬。

如今知情的朝堂重臣都在為是否放水淹城争論不休，他們都在等着秦鑒做決定。

所以秦鑒是因為難以抉擇，所以才心情不好的嗎？

林星若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問了他幾個問題。

“大人，那叛軍首領是戰神下凡嗎？這次殺不了他，以後就一定殺不了他？”

秦鑒：“當然不是。”

林星若又問，“那這大雍朝的江山，是跟您姓秦嗎？”

秦鑒答：“也不是。”

“那大雍朝若真的氣數将盡，沒了這只叛軍，就能國祚永昌了嗎？”

“不能。”

說到這裏，秦鑒的情緒已經如破開雲霧的晨曦，徹底好了起來。

林星若一張小嘴還在叭叭地講着，像只話痨小鹦鹉一樣。

“所以啊，殺不殺那叛軍首領，其實并不能左右大雍朝亡不亡。”

“就算真的要做這個‘青史留名“的艱難決定，也不一定要由您親自來做，畢竟唐家還有皇帝有皇子呢。這是他們家的江山，是生是死，該由他們自己來定。這種可能遺臭萬年的燙手山芋，您何必一定接在自己手中？”

“再說了，就算真的要殺那叛軍首領，也可以再另找機會啊，兵書兵法裏那麽多計謀呢，就沒有一條能治得了那人的？”

秦鑒笑着擰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那星星覺得，我該怎麽做？”

“當然是把這燙手山芋丢開，讓別人來撿了。”

“好，就聽星星的。”

之前是他一葉障目了，他把太多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已經忘記了許多最基本的‘為官之道“。

星星的話或許并不高明，但卻真的破除了他眼前的迷障。

或許這種話只有星星能對他講，他身邊其他的人都太過敬仰他，依賴他，以至于他們不敢質疑他的任何決定，同時也默認了所有的決定都應該由他來做。

秦鑒抱着林星若去洗漱，兩人共浴，讓林星若羞赧不已。

可是看他那麽鎮定自若的樣子，她又總是忍不住想逗他。

她最喜歡看這種禁欲系男神破功了。

而秦鑒很好的滿足了她這種惡趣味。

等洗漱完，她又餓了。

于是秦鑒陪着她吃了一頓夜宵。

玉梨軒也是有小廚房的，就連廚娘都是之前林星若用慣了的，特意帶進宮的。

她讓小廚房上了烤串。

牛肉串、羊肉串、五花肉串、鴿子蛋串、鮑魚串、蹄筋串。

廚娘怕她上火，還特意烤了許多蔬菜串，什麽蘑菇串、香菜串、韭菜串、豆皮串之類的。

總之稀奇古怪的，只要是她提出過的，廚娘都記在心上，下次不用她吩咐，就能直接給她端上來。

秦鑒以前很少喝酒，他并不愛酒。

可是星星說撸串就是要喝酒，于是他便給自己倒了酒。

廚娘的手藝很好，配上孜然和辣椒面的肉串別提多香了，嗯，燒烤醬調制的也不錯，很和她的胃口。

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不能喝酒，只能看着秦鑒喝。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無比輕松美好。

聊着聊着，就說起了她和方夫人的蛋糕生意。

秦鑒聽方恪說，林星若派人傳信給方夫人，讓她把屬于林星若的那份盈利全都拿去赈濟京城內外貧苦無依的百姓。

秦鑒問她為何要這樣做？

林星若是這樣答的。

“我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大人是我唯一的依靠和牽挂。我想回報大人，可是身無長物，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大人賜予的，唯有和方夫人一起賺的那點銀子，才勉強算是我憑自己得來的。”

“我吩咐人在報國寺給大人點了一盞長明燈，特意跟主持講明，我已發願，要将己身積攢的所有的功德都轉給大人。”

“我別無他求，只希望大人能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心想事成。”

這一番話，她說得平平淡淡，可是卻讓他心裏多了許多的溫暖溫柔。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他點長明燈，有人說要把自己積攢的功德都送給他.....

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她和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這世上除了她之外，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對他了。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仰頭又飲了一杯她為他斟的酒。

林星若仔細觀察着他的微表情，暗自揣度他有沒有很感動？

應該是有的吧？

哪怕只有一點點，也不枉費她花那麽多的心思拐着彎的讨好他了。

其實她一個穿越者，對于功德迷信并不那麽看重，但是她想着古人多是相信這一套的。

而秦鑒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美強‘慘“，或許就很吃這一套呢？

不過秦鑒早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于色，她從他的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但從他之後的一連串深吻渴求中，卻明顯地感覺到了。

她成功了，歐耶！

......

一轉眼，秀女大選的日子終于到了。

這一天，皇上仍舊沒有出現。

他還在他的青玉觀中修仙問道，所有秀女的位份以及後續的安排全都以聖旨的形式交到了德妃和貴妃手上。

她們兩個只要照着聖旨上的安排去做就行了。

德妃自從那日東珠風波之後，就沒咽下去這口氣。

這次她把聖旨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都沒有發現林星若的名字。

皇上這次一共點了五位采女，五位常在，兩個嫔，其餘的秀女就算是落選了，放出宮去，返回原籍。

夏嬷嬷覺得很奇怪，按照道理來說，有首輔大人在後邊撐着，林氏怎麽也會得個嫔位啊，怎麽會落選呢？

德妃卻覺得這中間或許是出了什麽變故，讓林星若淪為了棄子。

如此正好，她一雪前恥的機會終于來了。

正在德妃想讓人把林氏傳來的時候，她手底下的奴才又送來了一個新消息。

皇上又下了一道聖旨，那聖旨直接送到了玉梨軒。

德妃的臉色驟變，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